第一章 片场的最后一根稻草"卡!陆远川,你的状态不对!这是生死离别的戏,
不是逛菜市场!"张导的怒吼在片场回荡。我站在监视器后面,
看着镜头里陆远川僵硬的表情,心里一阵刺痛。这是今天第十七条NG了。"休息二十分钟!
"张导摔下耳机,朝我走来,压低声音道:"林编剧,你去跟他聊聊。这剧本是你写的,
你最懂角色。再这样下去,今天的拍摄计划全要耽误了。"我点点头,
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十五分。这是连续第三个大夜戏,整个剧组都疲惫不堪。
走向陆远川的休息室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制片主任发来的消息:"投资方对进度很不满,说再拖下去要考虑换人。
王姐让你务必稳住陆远川。"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休息室的门。门没关严,
里面传来白露甜腻的声音:"远川哥,别生气了。要我说,这剧本就有问题,
感情戏写得这么隐晦,观众怎么看得懂?现在短视频时代,观众要的是直给的情绪刺激。
""初夏现在写东西越来越故作高深。"陆远川的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烦躁,
"她明知道我不擅长这种内敛的表演,非要写这么多眼神戏。"我的手指紧紧攥住门把手。
这是根据我最珍视的小说改编的剧本,我花了半年时间打磨。"要不...我找王姐说说,
让编剧组改改?"白露提议,声音刻意压低,"反正现在流行甜宠剧,
加些壁咚、强吻的戏码,观众肯定爱看。投资方那边我来沟通。""你去安排吧。
"陆远川的回应轻描淡写,"就跟王姐说是我要求的。"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
我推开门,看见白露正弯腰给陆远川整理衣领,手指在他锁骨处流连。看到我,
她慌忙缩回手,脸上却带着挑衅的笑。"初夏姐,我们在讨论剧本...""我听到了。
"我平静地打断她,看向陆远川,"张导让我来跟你讲戏。"陆远川皱眉,
不耐烦地挥手:"不用了。白露会联系编剧组改剧本,加些更'市场化'的内容。
"他在最后三个字上加重语气,眼神里带着讥讽。"这是我的剧本。"我一字一句地说,
声音因为连日的疲惫而嘶哑,"一个字都不会改。"陆远川猛地站起来,
化妆师刚给他补的粉底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扑簌簌往下掉:"林初夏!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
市场需要什么你就写什么,非要端着你的'艺术追求'?没有我演你的戏,谁会看?
"休息室突然安静下来。场务、化妆师都低下头假装没听见。白露嘴角微微上扬。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当年在戏剧学院,
他是最支持我写作梦想的人,会熬夜帮我修改参赛剧本。现在,
他却要为了"市场"抹杀我的创作。"陆远川,"我摘下胸前的工作证放在化妆台上,
"我们分手吧。"白露倒吸一口气。陆远川先是一愣,随即冷笑:"又来?这次打算闹几天?
上次因为我不记得纪念日,你闹了一周;上上次因为我和女演员吃饭,你闹了三天。
这次准备多久?"他的声音很大,整个休息区的人都能听见。
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在我背上。"永远。"我转身离开,
听见他在身后喊:"你走了就别回来!没有我陆远川,谁认识你林初夏?
你以为你那些剧本真有人看?"走出片场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掏出手机,
将陆远川从通讯录、微信、微博等所有社交平台一一删除。十年感情,删除只用了十分钟。
手机相册自动弹出去年今日的回忆——照片里,我们在金鹿奖颁奖礼后的庆功宴上,
他捧着奖杯,我拿着最佳编剧的奖状,相视而笑。那时的我们,都以为未来会更好。
我关掉手机,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我愣了一下,报出了外婆家的地址。
第二章 母亲的遗物出租车在外婆的老宅门前停下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我拖着两个28寸的行李箱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突然意识到自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这些年我的生活用品都放在陆远川的公寓里。
门铃按到第三下,院子里传来拖鞋拖沓的声音。外婆打开门,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挽着,
身上还穿着睡袍。她眯起眼睛打量我和我的行李,什么也没问,只是侧身让出一条路。
"吃早饭了吗?"外婆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仿佛我的突然造访再正常不过。"没胃口。
"我的胃还因为片场的争执绞在一起。外婆轻哼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十分钟后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金黄的蛋花浮在红亮的汤上,
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香气扑鼻。"吃。"她简短地命令道,把筷子塞进我手里。
熟悉的味道让我鼻子一酸。这是妈妈生前最拿手的家常面,外婆完美复刻了那个味道。
我低头吃了一口,眼泪突然就掉进了碗里。外婆在我对面坐下,
拿起毛线继续织那条织了三个月的围巾,假装没看见我的眼泪。"陆远川呢?"她突然问,
手上的织针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分手了。"我盯着碗里的面条说。外婆的手顿了顿,
然后继续编织:"早该如此。"我抬头看她。晨光透过厨房的纱窗照进来,
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小子骨子里自私。"外婆撇撇嘴,"去年我住院,
他来探望时全程在回消息。真正在乎你的人,会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苦笑。
连八十岁的外婆都看得如此透彻,我却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外婆,
"我用筷子搅着碗里已经有些发胀的面条,"我想去趟海城。""啪嗒"一声,
外婆的织针掉在了地上。海城,那个妈妈抛下我们和男人私奔的地方,
那个她抑郁而终的地方,是我们家的禁忌。厨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去做什么?"外婆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她弯腰捡起织针,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
"妈妈留下的民宿...我想去看看。"我轻声说,"她把钥匙留给了我,记得吗?
"外婆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应。
最后她只是把织了一半的围巾收进竹篮:"随你。"那天晚上,我睡在小时候的房间里,
墙上的奖状和海报都还在。半夜醒来,
听见外婆在隔壁房间低声啐骂:"死丫头...随你妈..."第二天清晨,
我拖着行李下楼时,发现外婆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脚边放着一个小行李箱。
"您这是...""怎么?就许你们年轻人到处跑?"外婆瞪我一眼,
"海城的海鲜面我馋很久了。"高铁上,外婆一直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
直到列车广播报出"海城站",她才突然开口:"你妈临走前...有说什么吗?
"我摇摇头。妈妈去世时我在准备艺考,是外婆去处理的丧事。回来后她只字不提,
只是把妈妈的遗物——一把铜钥匙交给了我。"那丫头...从小就倔。
"外婆摩挲着腕上的旧玉镯,那是妈妈工作后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认定的事,
九头牛都拉不回。"出租车沿着海岸线行驶,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烁。
当车停在一栋破败的白色建筑前时,我和外婆都愣住了。"拾光小筑"的招牌歪斜地挂着,
油漆剥落,院子里杂草丛生。二楼的木栏杆已经断裂,几扇窗户玻璃碎裂,
像一张残缺的笑脸。"这就是她选的'幸福'?"外婆冷笑,声音却有些发抖。我掏出钥匙,
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内灰尘飞扬,家具上蒙着白布,墙上的照片已经褪色。
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张妈妈和那个男人的合影,她笑得那么灿烂。外婆径直走过去取下相框,
塞进了垃圾桶。"收拾吧。"她卷起袖子,"天黑前至少得有个能睡人的地方。
"我们花了三小时才清理出一间相对干净的卧室。傍晚,我和外婆坐在门廊下,
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为什么突然想来这儿?"外婆问,手里剥着刚买的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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