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冰冷的雨点前赴后继地撞碎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上,蜿蜒爬行,
像这座城市永不停歇的暗流,也像某种无言的哭泣。窗外,
被雨水冲刷的霓虹模糊成一片片浑浊的光斑,在湿漉漉的夜色里妖异地扭动,
勾勒出钢铁森林冰冷又迷幻的轮廓。写字楼内,灯光惨白,像停尸房的日光灯,
无情地打在每一个加班者蜡黄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焦糊味、外卖盒饭的油腻气,
还有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东西——疲惫,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无声蔓延的绝望。我,
林晚,就浸泡在这片绝望的沼泽里。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却一个字也敲不下去。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情地跳动着:23:47。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扭绞,
空空如也,只剩下尖锐的酸楚。饥饿感啃噬着神经末梢,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隐隐的钝痛。不是因为没吃饭,是更深的东西在蚕食。“哟,
还没走呢?林大才女,又在构思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作?
”一个尖利得能划破玻璃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哒、哒、哒,每一下都精准地踩在我的神经线上。是李薇。
她端着个马克杯,倚在我隔断的挡板上,精心描绘的眼线微微上挑,像看一件垃圾。
杯子里是热气腾腾的咖啡,浓郁的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对我空瘪的胃来说,
无异于一种酷刑。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视线扫过我凝固的屏幕:“啧啧,
看来今晚又要为公司鞠躬尽瘁啦?真是…令人感动呢。”她的尾音拖得很长,
像沾了蜜的毒针。我垂着眼,盯着键盘缝隙里积攒的灰尘,喉咙干涩发紧。解释?辩解?
在她们面前,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只会成为新一轮攻击的燃料。“感动什么?
感动她拉低了咱们组的平均智商,还是感动她总能精准地把活儿干砸?
”另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浓重烟腔的男声插了进来。张扬晃悠过来,手里捏着根刚点燃的烟,
烟灰簌簌地落在我的桌角,烫出几个小小的黑点。他喷出一口浓白的烟雾,故意朝我这边吹。
辛辣呛人的味道瞬间钻进鼻腔,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我捂住嘴,
身体因压抑的咳嗽而微微颤抖。张扬嗤笑一声,
肥胖的手指点了点我屏幕上那份被他用刺眼红笔批注得面目全非的报告:“看看,看看!
林晚,我说了多少次?数据!逻辑!小学生都懂的东西!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重做!明天上班前,我要看到一份能入眼的!懂?”他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油腻腻的头发在惨白灯光下闪着令人作呕的光泽。“张哥消消气,气大伤身嘛。
”李薇假惺惺地劝了一句,话锋一转,甜腻的嗓音里裹着冰碴,“不过林晚啊,不是我说你,
你这效率…唉,真是拖累我们整个项目进度。大家都很辛苦的,
你不能总指望别人给你擦屁股吧?”“指望她?”张扬夸张地拔高音调,
“指望她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两人一唱一和,尖锐刻薄的话语如同密集的冰雹,
噼里啪啦砸在我身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拼尽全力,
才能把那些带着毒液的空气吸进肺里。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动,撞得生疼,
血液轰鸣着冲上头顶,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模糊。就在这时,
一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围攻。“好了,都少说两句。
”周明踱着步子走过来,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无奈和宽容的微笑,像个调解矛盾的大家长。
他拍了拍张扬的肩膀,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小林啊,压力确实大,
我们都理解。但工作就是工作,标准不能降。”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加语重心长,
“你年轻,要多学习,多承担。你看张扬、李薇,都是你的前辈,他们严格要求你,
也是为你好,是希望你成长。你要学会感恩,更要学会…抗压。”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最痛的地方:“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如果实在觉得扛不住,
跟不上节奏…”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完,
但那无声的威胁却比任何咒骂都更具压迫感——你不行,就滚蛋。感恩?抗压?
我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浓重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尖锐的痛楚来对抗那股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眩晕和呕吐感。
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周明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怕自己眼底压抑不住的恨意会暴露一切。
他们三个——张扬的粗暴羞辱,李薇的阴毒讥讽,
周明看似公正实则最致命的“为你好”——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三角,
日复一日地将我困在缺氧的地狱里。“明白了,周总监。我会…重做。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周明满意地点点头,
仿佛一个成功安抚了叛逆学生的导师:“这就对了嘛。态度要端正。去吧,好好弄。
”他挥挥手,像驱赶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张扬和李薇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伴随着张扬最后一声毫不掩饰的轻蔑冷哼,两人终于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高跟鞋和皮鞋的声音消失在格子间的尽头。偌大的办公区,只剩下我这一个孤岛。
惨白的灯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我僵坐在椅子上,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只剩下冰冷的、微微颤抖的躯壳。胃里的绞痛和胸腔的憋闷感非但没有减轻,
反而因为那三人暂时的离开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尖锐。他们走了,
但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表情、他们施加在我身上的每一寸重量,都像跗骨之蛆,
牢牢地粘附在皮肤上,渗透进骨髓里。一种冰冷的、粘稠的黑暗,
正从四肢百骸无声地蔓延上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
也许是几十分钟。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颤抖着摸向键盘。不是敲击,而是摸索着,拉开了办公桌最底层那个几乎从不使用的抽屉。
抽屉深处,在几份废弃的文件下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硬壳笔记本。封皮是廉价的黑色人造革,
边缘已经磨损起毛。我把它抽出来,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动作僵硬地翻开,
纸张发出轻微的窸窣声。里面没有工作笔记,没有日程安排。
只有一张张打印出来的、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照片的主角,无一例外,
都是张扬、李薇、周明。张扬在烟雾缭绕的牌桌上,把厚厚一叠钞票拍在桌上,脸涨得通红,
眼神贪婪而兴奋。背景是廉价旅馆模糊的墙纸。李薇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陌生男人,
走进一家灯光暧昧的酒店旋转门。她笑得灿烂,身体紧紧贴着对方。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清晰可见——正是她上周请“病假”的那天下午。周明西装革履,
正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某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手里。
地点是公司地下停车场一个隐蔽的角落。那个收钱的男人,
赫然是负责我们项目招标的某位评审专家。这些照片,是我无数个夜晚,
像个真正的幽灵一样,穿行在这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用廉价的二手相机和近乎自虐的耐心,
一张张拍下来的。每一个像素,都浸透了我无声的恨意和绝望的喘息。
我的目光掠过这些不堪的罪证,最终停留在笔记本最后几页。那里不再是照片,
而是我手写的字迹。字迹起初有些凌乱、颤抖,像被狂风吹拂的枯草。但越往后,
越变得冰冷、清晰、稳定,一笔一划,如同用刻刀在石头上凿出来。
上面详细记录着日期、地点、方式。没有名字,
只有代号:“目标A”、“目标B”、“目标C”。目标A:地点:其住所安保薄弱,
无宠物。时间:深夜。方式:利用其酗酒习惯制造意外。
备选:电工身份入户需获取其近期水电维修记录。
目标B:地点:其常去的偏僻瑜伽馆停车场。时间:傍晚课程结束。
方式:车辆故障刹车。备选:制造情感纠纷假象需寻找其隐秘情人线索。
目标C:地点:办公室制造最强烈冲击。时间:深夜其习惯独自加班。
方式:…需最具仪式感,与职场压迫直接相关。现场…必须留下“审判者”印记。
最后一行字,墨迹显得格外深重:审判之日,即将降临。以血还血。
指尖抚过这些冰冷的文字,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胸腔的憋闷,奇迹般地开始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纯粹的东西——一种冰冷的、绝对的平静。窗外,
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城市,霓虹在流淌的水幕中扭曲变形。惨白的灯光下,我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冻僵的湖面,
裂开的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惨白的光刺破出租屋的黑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寂静里。推送标题粗黑醒目,
带着一股血腥气直冲眼底:突发!本市知名企业中层张某家中惨死!现场疑点重重!
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停止了跳动。几秒的死寂后,
它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回响。指尖冰凉,
带着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点开了那条新闻。屏幕的光映亮了我毫无血色的脸。
照片打了厚码,但文字描述像一把把生锈的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我的神经。
警方初步怀疑为熟人作案或仇杀…调查中…”“熟人…仇杀…”这几个字在视网膜上烧灼着。
胃里猛地一阵翻搅,喉咙口涌上强烈的酸腐气。我猛地捂住嘴,
身体因剧烈的干呕而蜷缩起来,脊背弓起,像一只被踩中要害的虾。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是他。目标A。张扬。
那个用唾沫星子和烟灰玷污我每一寸空间的胖子。那个深夜,我确实去过。
不是以林晚的身份。我穿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带着机油味的电工连体服,
戴着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和大口罩,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包。包里没有扳手和钳子,
只有冰冷的、沉甸甸的意志。我在他家楼下那个老旧监控的死角阴影里,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站了很久很久。看着他房间的灯亮着,
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电视喧嚣和他粗鲁的、含混不清的咒骂声大概是又在打牌输了。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附近垃圾箱散发出的酸腐气息。
我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握紧工具包带子而产生的、尖锐的疼痛。
然后…灯灭了。喧嚣归于沉寂。我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没有推开那扇虚掩的、仿佛在无声诱惑我的门。
工具包的冰冷触感透过廉价的布料灼烧着我的掌心。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
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沸腾的恨意。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转身,
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离了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楼道,消失在更浓稠的黑暗里。我没有动手。
那他现在…是谁?是谁干的?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海,
带来一阵眩晕般的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病态的兴奋?胃部再次剧烈痉挛,这一次,
我冲进了狭小的洗手间,对着肮脏的盥洗盆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的只有酸涩的胆汁。
第二天,踏入公司大门的那一刻,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诡异。
往日里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交谈声,全都消失了。偌大的开放式办公区,
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通风口细微的嗡鸣,像垂死病人的呻吟。无数道目光,
像带着倒钩的探针,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刺过来。
惊疑、恐惧、审视、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兴奋。它们粘附在我的皮肤上,
冰冷而沉重。我低着头,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僵硬地走向自己的工位。
李薇的位置空着。那张堆满化妆品和时尚杂志的桌子,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像一个突兀的伤口。我的座位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便服,
但那种挺直的坐姿、锐利的眼神、以及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压力,像两座冰山,
瞬间将周围本就稀薄的空气冻结。男警官国字脸,浓眉紧锁,目光沉静如深潭。
女警官很年轻,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毫不掩饰地在我身上刮过。“林晚?”男警官开口,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打破了死寂。他掏出证件,
动作标准利落:“市局刑侦支队,赵峰。这位是陈静警官。找你了解点情况。”“是。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喉咙发紧,每一个音节都挤得异常艰难。我拉开椅子坐下,
指尖冰凉,悄悄在桌子下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疼痛来抑制身体的微颤。
眼角的余光瞥见周明站在他独立办公室的玻璃墙后面,端着咖啡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像两口冰冷的古井。“你和张扬熟吗?”陈静警官单刀直入,语速很快,
眼神紧紧锁住我的脸,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同事…一个组的。”我垂下眼帘,
盯着桌面上的一道细小划痕,“他…是我的组长。”“关系怎么样?”赵峰的声音低沉平稳,
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胃里的酸液又开始翻涌。我深吸一口气,
指甲更深地掐进大腿的皮肉里。“就…正常工作关系。他要求比较…严格。”我斟酌着词句,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严格?”陈静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带着明显的质疑,
“根据我们初步了解,张扬对你,似乎不仅仅是‘严格’吧?工作上的刁难,言语上的侮辱,
甚至肢体上的推搡…都有目击者。”她的目光像探照灯,试图穿透我低垂的眼帘。
“……”我沉默着,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需要这种颤抖来掩饰内心翻腾的巨浪。
那些被当众羞辱、文件被摔在脸上、被推搡得撞在隔板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闪现。
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但我不能表现出来。一丝一毫都不能。
“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你在哪里?”赵峰换了个问题,声音依旧平稳,
却像重锤敲在心上。来了。我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尽血色,
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被冒犯的惊恐和无措,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们…你们是在怀疑我?我怎么可能…我昨晚一直在公司加班!
就在这个座位上!周总监…周总监可以作证!他离开的时候我还在这里!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哭腔,身体也配合地剧烈颤抖起来。
赵峰和陈静交换了一个眼神。陈静的目光锐利依旧,带着审视。赵峰则微微眯起了眼,
似乎在评估我反应的每一个细节。“加班?”陈静追问,“谁能证明?
除了周总监离开时看到你,还有别人吗?”“没…没有了。”我低下头,肩膀缩起,
显得无助又脆弱,“太晚了…大家都走了。我…我在赶张扬组长交代的报告,
就是昨天他让我重做的那份…”我适时地补充,声音哽咽,
“我…我弄到很晚…快凌晨两点了才离开…门口的保安…保安可能看到我了…”就在这时,
周明办公室的门开了。他端着咖啡杯,步履沉稳地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严肃和一丝沉痛。“赵警官,陈警官。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小林昨晚确实加班到很晚。我大概十一点半左右离开公司,
她还在处理张扬交代的那个紧急报告。这点我可以证明。”他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我,
带着一种“领导关怀下属”的温和,“小林工作一直很努力,就是性子软了点。张扬…唉,
脾气是火爆了些,要求是严苛了些,但出发点也是为了工作,为了年轻人能快点成长起来。
发生这种事…真是让人痛心。”他的话语滴水不漏,既证实了我的“不在场证明”,
又轻描淡写地将张扬的霸凌定性为“要求严苛”、“脾气火爆”,
甚至还隐晦地暗示张扬的“死”也许和他过于“严厉”有关,引导着某种方向。
赵峰的目光在周明和我之间来回扫视,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感谢周总监配合。
林晚,如果想起什么别的线索,随时联系我们。”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像捧着烧红的烙铁。“另外,”陈静站起身,
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的桌面,最后停留在我的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李薇你认识吧?今天没来上班,电话也关机了。如果她联系你,
或者你想起她最近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们。”李薇…失踪了?心脏猛地一沉,
像坠入了无底寒潭。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不是张扬!下一个…怎么会是她?
而且这么快?我的计划里…目标B的优先度并非如此!
巨大的错愕和一种失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几乎让我脸上的伪装崩溃。我死死咬住舌尖,
一股腥甜在嘴里弥漫开,剧烈的疼痛强行拉回了理智。我猛地低下头,
掩饰住眼底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茫然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李薇姐?
没…没联系我…她怎么了?”“暂时联系不上。例行询问。”陈静冷冷地丢下一句,
不再看我,和赵峰一起转身离开。他们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办公区死一般的寂静被嗡嗡的低语声取代,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充满了更深的猜测和恐惧。我僵硬地坐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周明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别太有压力,
小林。警方只是例行调查。清者自清。”他的声音温和,眼神却像深潭,“好好工作。
张扬的位置…暂时空着,你最近表现不错,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回了他的玻璃城堡。胃里翻江倒海,
恶心感几乎冲破喉咙。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那股想要尖叫、想要呕吐的冲动。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勒得我喘不过气,但在这恐惧的缝隙里,
的情绪却在疯狂滋长——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剧本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打乱,
却又意外发现剧情走向某种更极端高潮的…战栗。李薇…失踪了。是谁?
是谁在替我…执行审判?……李薇的失踪,如同在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
公司内部压抑的恐慌瞬间被点燃、沸腾、炸裂。警方加大了调查力度。
技术科的人带着白手套,神情肃穆地来过好几次,搬走了张扬和李薇的电脑主机,
复印了大量文件,
甚至用棉签小心翼翼地从他们的键盘缝隙、抽屉把手、杯子上提取着看不见的痕迹。
赵峰和陈静成了公司的常客,他们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低气压,所到之处,
所有窃窃私语瞬间冻结。流言如同瘟疫般在格子间、茶水间、卫生间里疯狂滋生、变异。
“听说了吗?张扬死得可惨了!脑袋都砸烂了!肯定是惹到什么道上的人了…”“李薇?
啧啧,她那些破事…搞不好是哪个金主的老婆雇凶杀人呢!”“你们说…下一个会是谁?
太吓人了…”“嘘!小声点!别乱说!我看…没准就是内部人干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内部人?谁有那胆子?我看那个林晚…她不是被张扬欺负得最狠吗?
那天警察…”“不可能吧?她?
看着风都能吹倒的样子…”每一次听到我的名字和那些揣测联系在一起,
都像有冰冷的针扎进脊椎。我强迫自己保持沉默,像一个最不起眼的背景板,把头埋得更低,
键盘敲得更快,用工作筑起一道脆弱的围墙。但周明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
总在不经意间黏在我身上。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
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更复杂的东西——警惕?评估?甚至…一丝隐晦的忌惮?一天下午,
我去茶水间冲咖啡。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提到了周明。
“…周总监最近也怪怪的,脸色很沉,昨天我汇报工作,他心不在焉的,
还差点把咖啡泼文件上…”“能不怕吗?张扬和李薇都出事了,
下一个…你说会不会…”“别瞎猜!周总监是什么人?他…”“他怎么了?
李薇那事…我听说警方查到他头上一点了?好像李薇失踪前,跟他有过争执?
关于报销还是什么…”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悄悄退后几步,
装作刚走过来的样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里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两个女同事端着杯子出来,看到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慌乱,匆匆低头走了。争执?报销?
我端着滚烫的咖啡杯,指尖传来的灼热感也无法驱散心底泛起的寒意。周明和李薇?
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冲突?难道…李薇的失踪,真的和周明有关?这个念头一旦升起,
就在脑海中疯狂蔓延,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逻辑自洽。周明…他在害怕?
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还是…害怕警方查出什么?几天后,一个普通的加班夜。
项目临近收尾,整个部门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焦躁混合的气息。
键盘敲击声噼啪作响,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周明办公室的灯也亮着。
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墙,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伏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偶尔抬手揉着眉心。
一切似乎和往常无数个加班的夜晚没什么不同。我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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