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赘林家那天,暴雨淹没了整座城。 岳母让我跪着擦净门廊才准进,
小舅子故意把车开进水坑溅我一身泥。 他们笑我是丧家犬,却不知我掌控时间。
家族宴会上,岳父突发心脏病倒地。 当医疗团队宣布死亡时,我拨动时间之轮。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岳父突然睁开眼指向小舅子: “三年前那场车祸,是你动的手脚。
” 我抱着女儿转身离开,身后跪满了林氏族人。 “乖,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暴雨。
城市浸泡在无休止的灰暗里,雨水像从天上倾倒下来的冰冷天河,
狠狠砸在每一寸裸露的混凝土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世界被冲刷得模糊、扭曲,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水幕和沉甸甸的铅灰色。我,陈默,就站在这片混沌的中心,
站在林家那扇巨大、沉重、仿佛能隔绝人间所有狼狈的雕花铁艺大门外。
冰凉的雨水早就浸透了我身上这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黑色外套,顺着头发、脸颊、脖颈,
肆无忌惮地往下淌。怀里抱着的东西,
成了这片冰冷世界里唯一真实的触感——一个四四方方、质地粗粝的黑色骨灰盒。盒面上,
母亲那张小小的、褪色的黑白照片,隔着冰冷的塑料膜,无言地注视着我,
也注视着眼前这座灯火通明、却将我们母子拒之门外的冰冷堡垒。
“轰隆隆——”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云层,瞬间照亮了门内那栋豪宅奢华的轮廓,
也照亮了门廊下站着的人影。岳母周美云,裹着一件昂贵的丝绒睡袍,
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属于这个雨夜的柔和,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冰冷。她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石,美则美矣,
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扎进我的耳朵:“晦气。抱着那种东西,也想登我林家的门?没规矩的东西!
”她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厌恶地朝门外湿漉漉的地面一指,“去,把那门廊台阶,
还有门槛下面,给我一寸寸擦干净了!擦到能照出人影来!擦不干净,
你就抱着你那死鬼老娘,在雨里过夜!”雨水顺着我的睫毛往下流,视线有些模糊。
怀里骨灰盒粗糙的棱角硌着胸口,那点微弱的痛楚,
却远远比不上心底那片被反复践踏的荒芜。我没有争辩,也没有资格争辩。入赘,
这两个字从签下婚书那一刻起,就烙在了我的灵魂上,意味着放弃所有尊严,
成为一个依附的符号。我缓缓地弯下腰,
将母亲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廊外一个勉强能遮住一点雨水的角落,
用那块湿透的衣角仔细盖好。然后,我跪了下来。
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台阶立刻透过湿透的裤料,将寒意刺入膝盖骨。我伸出手,
抓起旁边丢着的一块沾满污水的旧抹布,
开始机械地、用力地擦拭面前被雨水和泥点弄脏的石面。雨水混合着地上的泥污,冰冷刺骨。
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反复碾磨我那点早已所剩无几的自尊。
“嗤——”一阵刺耳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一辆线条嚣张的宝石蓝色跑车,
像一头失控的钢铁野兽,碾过门外的积水坑,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浑浊的泥水如同爆炸般高高溅起,形成一片污浊的扇形水幕,
劈头盖脸地朝跪在门廊下的我浇了下来。冰冷的泥水瞬间糊满了我的头脸、脖颈,
顺着敞开的衣领灌进去,激起一阵剧烈的寒颤。刺鼻的轮胎橡胶味和泥土的腥气直冲鼻腔。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张扬、写满恶意快意的脸。林耀祖,我的小舅子,
林家唯一的嫡孙。他嘴里叼着烟,烟雾缭绕中,
那双眼睛像打量路边的垃圾一样扫过我满身的狼狈,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哟,
这不是我们林家新收的‘好女婿’嘛?啧啧啧,真是条好狗啊,下雨天还知道给家里擦地?
可惜啊,丧家犬就是丧家犬,擦得再干净,那股子穷酸晦气也洗不掉!”他吐出一个烟圈,
故意拖长了调子,“姐夫,跪稳了,别挡了小爷的道!”引擎再次轰鸣,
跑车嚣张地甩着尾气,冲进了别墅的车库,留下一地狼藉和刺鼻的汽油味。我保持着跪姿,
抹布在手里几乎要被我捏碎。冰冷的泥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进嘴角,带着一股苦涩的铁锈味。
丧家犬。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时间在我周围流淌,
雨声、风声、远处豪宅里隐约传来的杯盏碰撞和模糊谈笑声,构成一个遥远而冷漠的背景音。
唯有指尖下冰冷石头的触感,唯有怀里骨灰盒那微弱的、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存在感,
是真实的。我低下头,继续擦拭。指尖的皮肤被粗糙的石面和冰冷的雨水磨得生疼,
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无声地对抗着什么。胸口深处,那片沉寂已久的、仿佛凝固的冰海,
似乎被这极致的屈辱凿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悸动,
如同沉睡的冰川下暗涌的寒流,悄然扩散开来。它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我擦得更用力了。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指甲边缘渗出血丝,迅速被雨水冲刷成淡粉色,又混入污浊的泥水消失不见。
膝盖下的冰冷大理石似乎要将骨髓都冻僵。那缕冰寒的悸动在胸腔里无声地盘旋,
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麻木的平静。时间,在我的感知里,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雨滴砸落的轨迹,远处树叶被风卷起的飘零,
甚至别墅深处某个房间里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晕变化……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
在我眼前呈现出一种近乎凝滞的、可以被清晰捕捉的慢动作。这感觉陌生又熟悉,
像是潜藏在血液最深处的本能,被这滔天的恶意和冰冷的雨水,强行唤醒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我把它压下去,更深地压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块冰冷的石头,这场冰冷的雨,
这些冰冷的视线,都还不够。远远不够。雨终于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泥土和植物根茎被浸泡过度的腐败气息。我几乎是拖着两条失去知觉的腿,
抱着母亲的骨灰盒,走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佣人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指引我走向别墅最深处、毗邻洗衣房的一个狭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
一个掉了漆的旧衣柜,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消毒水和织物柔顺剂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新房”。日子就在这种持续的、冰冷的羞辱中一天天过去。我是透明的影子,
是行走的污点,是林家光鲜亮丽图景上必须被忽略的一块霉斑。转眼,
女儿林囡囡出生一百天了。林家为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千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百日宴。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到近乎虚幻的光芒,巨大的香槟塔流淌着金色的液体,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食物的混合气味,形成一种浮华而躁动的旋涡。
我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格格不入地站在大厅最偏僻的角落。怀里抱着小小的囡囡,
她睡得正熟,粉嫩的小脸像初绽的花苞。在这个华丽喧嚣的世界里,
只有她均匀细微的呼吸声,是唯一能让我感到一丝暖意的存在。然而,
这丝暖意很快就被粗暴地打断。“哟呵!看看这是谁啊?我们林家的大功臣?
抱着金疙瘩的穷鬼姐夫?”林耀祖那标志性的、带着浓重酒气的讥讽声浪一样拍打过来。
他显然是宴会的主角之一,被一群同样年轻的富家子弟簇拥着,满脸通红,眼神亢奋而浑浊。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古龙水味扑面而来。他伸出手,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用力地捏了捏囡囡熟睡中粉嫩的小脸蛋。力道之大,
让囡囡在睡梦中不舒服地蹙起了小小的眉头,发出嘤咛一声。一股怒火猛地窜上我的头顶,
几乎要冲破那层刻意维持的麻木。我下意识地侧身,将囡囡护得更紧,
避开了他再次伸过来的手。“滚开。”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凛冽的寒意。林耀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炮仗,
那张被酒精烧红的脸瞬间扭曲起来。“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叫小爷滚?”他猛地抬手,
将手中那杯琥珀色的烈酒,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泼在了我的脸上!
冰冷的酒液混合着辛辣的灼烧感,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胸前,
浸湿了囡囡襁褓的边缘。一股刺鼻的酒味弥漫开来。周围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
带着惊讶、鄙夷、幸灾乐祸,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像聚光灯一样灼烤着皮肤。
“一条靠我林家施舍才能活下去的狗,也敢龇牙?
”林耀祖的声音因为酒精和愤怒而变得异常尖利,他指着我的鼻子,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给我跪下!舔干净地上的酒!不然,
今晚你就抱着这小野种滚出林家大门!我看你们这对丧门星能活几天!”野种?
这个词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我的心脏。
怀里囡囡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和浓烈的酒气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嘴瘪了瘪,
眼看就要哭出来。胸腔里那片沉寂的冰海,骤然沸腾了!
那被压抑了太久的、属于时间本身的、冰冷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沉睡万年的冰川轰然崩塌,
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咆哮着冲破了所有枷锁!一股无形的、冰蓝色的光晕,
以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喧嚣的大厅!不是火焰般的炽热,
而是宇宙真空般的、绝对的零度!时间,凝固了。前一秒还在飞溅的酒滴,悬停在空中,
折射着水晶灯迷离的光彩;林耀祖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
他身后那群富家子弟夸张的嘲笑姿态,
所有宾客脸上凝固的惊愕、鄙夷、麻木……全部被冻结在那一刻。整个华丽喧嚣的世界,
变成了一幅巨大而诡异的静帧画面。连空气的流动,尘埃的飘舞,都被彻底定格。唯有我,
是这绝对静止中唯一能动的存在。怀里囡囡的哭声被定格在半途,只有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
映照出我此刻冰冷无情的面孔,和她自己那被定格的小小泪珠。冰蓝的光晕无声地流动,
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绝对意志。时间,在我的掌心低语。它并非倒退,也非前进,
而是被我强行剥离出来,如同抽走一幅画卷上覆盖的薄纱,
将林耀祖那被定格的、扭曲的影像,单独剥离、放大,然后,向后拖拽!
一幕幕破碎的、被尘封的画面,带着时间的尘埃,强行灌入我的意识:深夜,林家车库。
林耀祖鬼鬼祟祟地靠近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他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工具,
眼神闪烁着恶毒而兴奋的光。他熟练地撬开车前盖,找到了刹车油管……画面闪烁,
切换成另一段记忆碎片:几天后,同样的迈巴赫在盘山公路上失控,翻滚着坠下悬崖,
燃起熊熊大火……而坐在驾驶座上的,正是我的岳父,林氏集团的掌舵人——林振邦!
画面最后定格在车祸现场外一个隐蔽的树丛后,林耀祖那张因阴谋得逞而扭曲狂喜的脸!
原来如此!一股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彻底驱散了最后的犹豫。
原来三年前那场几乎要了林振邦性命、也彻底改变了我和母亲命运的车祸,根源在此!
林耀祖,这个被林家捧在手心的嫡孙,为了早日继承家业,竟对自己的亲爷爷下此毒手!
冰蓝的光晕骤然收缩,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恢复了流动。“哇——!
”囡囡被惊扰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嘹亮而委屈。泼洒在空中的酒液“哗啦”一声落下,
溅湿了我的裤脚。林耀祖脸上狰狞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切换,
他指着我的手指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那嚣张的咒骂还在喉咙里滚动:“……野种!
滚……”“够了!”一声苍老却依旧带着威严的低吼,从大厅主位方向传来。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林耀祖和我,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主位上,一直端坐着的林振邦,
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这位林家的定海神针,此刻脸色异常难看,是一种失血的灰白,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左胸口,手背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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