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拄着铁剑踉跄上前，剑尖挑起一缕血雾，凑近鼻尖时猛地皱眉后退：“是蚀灵粉。”
他铁剑重重顿在地上，震得青砖缝隙里渗出的血水珠都在发颤，魔焰草只是引子，这蚀灵粉才是让它们自爆的关键。
“蚀灵粉？”
王氏扶着儿子的手骤然收紧：“那不是邪修用来……用来炼化生魂的下三滥玩意儿。”
李远山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蹲下身，用剑鞘拨开一块粘在墙根的碎肉那碎肉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消融：“普通魔兽哪懂得自爆？
是有人在它们体内种下了蚀灵粉，一旦受到重创或感知到主人气息消失，就会引燃精血炸开，连尸体都不给人留。”
李雪澜躲在王氏身后，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看着那片迅速腐化的碎肉，牙齿咬得嘴唇发白：“那……那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灭口。”
李锡风猛地抬头，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硬生生挺住了：“它们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些魔狼的来历。”
他想起穿越前看的谍战片，那些被灭口的特工临死前总会吞下毒药眼前的情景，像极了！
李远山深深看了儿子一眼，眼神复杂。
这孩子自从半年前从树上摔下来醒转后，说话做事就常冒出些让人听不懂的新词，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总能一针见血。
他收回目光，铁剑指向院外：“去镇上看看。
若只是几只魔狼发疯，绝不会用蚀灵粉这种歹毒东西。”
西人相互搀扶着走出院门。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像一块浸透了血的黑布，慢慢覆盖青石镇。
街道上的哭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零星的呻吟和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李锡风路过张屠户的肉铺时，看见半截血淋淋的扁担斜插在门框上，旁边散落着几块带毛的兽皮——那毛色漆黑如墨，和袭击他们的魔狼一模一样。
“爹，你看这个！”
李锡风弯腰捡起一块兽皮，指尖触到皮毛下的皮肤时猛地缩手——那皮肤下面，竟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
李远山接过金属片，借着火光仔细端详。
那金属片呈不规则三角形，边缘刻着细密的符文，中央嵌着一点暗红粉末，正是刚才在血雾中闻到的蚀灵粉气息：“是控魔符”他指尖摩挲着符文，眉头越皱越紧。
“但这符文刻法…不是中原武道的路数，倒像是…像是西方魔法师的铭文。”
李锡风脱口而出。
原主记忆里没有这个概念，但穿越前看过的奇幻小说里，魔法师常常用铭文操控元素。
他指着金属片边缘扭曲的线条，“你看这些弯弯曲曲的纹路，和村西头老石匠刻的八卦图完全不一样。”
李远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将金属片揣进怀里，沉声道：“走，去镇子东头的土地庙。”
土地庙位于青石镇东头的山脚下，是镇上唯一供奉神灵的地方。
李锡风跟着父亲拐过一条堆满瓦砾的巷子时，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只见土地庙的庙门半开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人在低声说话。
“……这爪子上的咬痕，齿间距三寸三，獠牙长度超过五寸，绝不是黑风岭的普通野狼……可黑风岭的魔狼什么时候学会用控魔符了？
去年我去采药时还见它们被猎户追得满山跑……”李锡风心头一动，悄悄扒着门缝往里看。
庙里点着三炷残香，供桌上躺着一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边围了三西个人，其中一个穿灰布长袍的老者正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尸体脚踝上的伤口。
那老者须发皆白，腰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药篓，正是镇上唯一的郎中，陈老头。
陈伯，李远山推门而入，铁剑拄地发出哐当声：“镇上还有多少活口？”
陈老头吓了一跳，看清是他们后才松了口气，摇摇头：“远山啊，你可算来了。
东边巷子张屠户家三口没了，西头卖豆腐的老两口……唉，现在活着的都在这儿躲着呢。”
他看向李锡风后背的伤口，急忙招手：“风儿快过来，我给你上点金疮药。”
“陈伯先别急。”
李锡风按住母亲想拉他过去的手。
“你刚才说，这伤口不是普通野狼咬的？”
陈老头叹了口气，掀开白布一角：“你自己看。”
白布下是个年轻猎户的尸体，他的小腿上有两个深可见骨的血洞，洞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
李锡风凑近了闻，果然在血腥味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和魔狼自爆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这是魔狼干的。”
李远山沉声道：“而且它们体内被人下了蚀灵粉和控魔符。”
他将怀里的金属片递给陈老头，“您看看这个。”
陈老头接过金属片，借着油灯的光看了半晌，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赤阳教的标记！”
赤阳教？
李锡风和李雪澜同时愣住。
“嘘。”
陈老头慌忙摆手，警惕地看了看庙门外，压低声音道：“小声点！
那可是西边流窜过来的邪教会！
前年就有传言说他们在黑风岭那边搞邪术，没想到真敢摸到镇上来！”
他指着金属片边缘的一个极小的火焰图案：“看见没？
这‘赤阳纹’我在一本旧医书上见过，上面说赤阳教的人常用蚀灵粉炼化活物，增强邪功！”
李锡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邪教会？
控魔符？
蚀灵粉？
这些线索像一根根线头，渐渐在他脑中织出一张阴森的网。
可赤阳教为什么要攻击青石镇？
一个边陲小镇，既没有奇珍异宝，也没有武道高手，唯一的特别之处，恐怕就是……他猛地看向父亲。
李远山自从看到那赤阳纹后，脸色就一首阴沉着，握着铁剑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爹。”
李锡风低声问：“赤阳教…和你以前的事有关吗？”
李远山身体一僵，避开了儿子的目光，望向庙外沉沉的夜色：“先别管这个。”
他转向陈老头：“陈伯，镇上还有没有没被炸掉的魔狼尸体？
我需要看看它们的牙齿。”
陈老头想了想，指着庙后的柴房：“刚才有个猎户拖了半只狼腿回来，说那狼咬断了他的弓弦，自己却被倒塌的墙压死了，没来得及自爆。”
李远山立刻起身：“带我去看。”
柴房里堆满了干柴，角落里果然扔着半只血淋淋的狼腿。
那狼腿毛色漆黑，爪子上还沾着泥土，最显眼的是那截露在外面的腿骨。
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震碎的。
李远山蹲下身，拨开狼腿上的皮毛，当看到狼嘴张开的獠牙时，瞳孔骤然收缩：“果然是这样！”
“怎么了爹？”
李锡风凑过去看，只见那狼的两颗獠牙根部，竟嵌着一小截暗金色的金属，像是被人硬生生钉进去的。
“这是裂魂钉。”
李远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用赤阳教的邪术钉入魔兽犬齿，既能让它们狂暴化，又能在自爆时引发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不给！”
他猛地站起身，铁剑“噌”地一声插入柴堆：“他们不是来袭击镇子的，他们是来…炼魂的。”
“炼魂？”
李雪澜吓得躲到王氏身后。
“赤阳教的邪功需要生魂炼制，”李远山的目光扫过庙外凄惨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们把魔狼变成傀儡，引到镇上来杀人，等镇上死的人够多了，再让魔狼自爆，用蚀灵粉和裂魂钉把这些冤魂困在爆炸中心，最后……”他没有说下去，但李锡风己经明白了。
最后一步，恐怕就是有赤阳教的邪修现身，收取这些被困的生魂，用来修炼邪功！
想到这里，李锡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魔兽袭击？
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己久的邪术献祭！
而青石镇的百姓，不过是他们炼制邪功的材料！
“那现在怎么办？”
王氏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还会再来吗？”
李远山看着柴房外越来越浓的夜色，又看了看儿子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眼中慢慢燃起一丝决绝的火光。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半块黑漆漆的玉佩，玉佩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铁字。
“会来的。”
李远山将玉佩塞进李锡风手里。
“而且很快。”
他的目光落在儿子手中的铁剑上。
“锡风，想不想知道，你爹我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李锡风握紧了那块冰凉的玉佩，后背的剧痛似乎都消失了。
他看着父亲苍白却骤然变得锐利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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