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雪囚心》寒风将雪片撕成碎沫,泼墨般洒向青冥山麓。萧瑾的铁甲结了层冰壳,
每走一步都发出刀刃相刮的声响。"将军!道观就在前面!"亲兵的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
萧瑾抹了把眉睫上的冰碴,青铜面甲下露出一双淬火的眼睛。五千精兵在她身后蹒跚,
雪地里拖出蜿蜒的血痕——已经有战马冻毙在途中。"赵铁。"她唤来副将时,
喉间涌上铁锈味,"让伤员先进。"道观的朱漆大门像块剥落的伤口嵌在雪幕中。
当亲兵正要叩门时,门轴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缓缓洞开。"此处不纳刀兵。
"声音冷得像雪原下的冻土。萧瑾的剑已出鞘三寸,待看清门内人,
剑鞘却发出"咔"的轻响——那是个雪堆似的身影,素白道袍灌满寒风,
右眉上一道朱砂疤红得刺目。"大周镇北将军萧瑾。"她刻意让铠甲相撞作响,"借地驻军。
"道士的目光掠过她染血的佩剑:"青冥观只渡有缘人。""本将只信手中剑。
"萧瑾的剑尖挑起道士的下巴,在苍白的皮肤上压出红痕,"要么让路,
要么踏着你的尸体进去。"雪粒在两人之间凝滞。道士忽然笑了,
那道疤扭曲成蜈蚣状:"将军的剑杀过多少冤魂?
""锵——"剑刃擦着道士的喉结钉入门框。
萧瑾逼近到能数清他睫毛上的冰晶:"最后一个战死的兄弟,胸前插着你们道观的符箭。
"道士瞳孔骤缩。远处传来伤员痛苦的呻吟。"玄清。"他突然说,
呼出的白雾拂过萧瑾的唇,"我的道号。"随即侧身让开通道,"东厢有地龙。"当夜三更,
萧瑾在巡视伤兵时闻到了苦艾的气息。顺着气味摸到西院,
透过窗纸看见玄清正将一包粉末倒入丹炉。炉火映亮他腕间青紫——正是她白日掐出的指痕。
"道长好兴致。"萧瑾踹开门时,风雪灌进去扑灭了半炉火。玄清广袖翻飞,
瞬间盖住炉口:"将军夜闯,是想试药?""试毒还差不多。"萧瑾的剑尖挑开他衣袖,
"北狄巫师最爱用苦艾制幻药。"炉中突然"噼啪"爆响,几滴沸腾的药液溅到萧瑾腕甲上。
玄清猛地拽过她的手,道袍袖口"嗤"地冒起青烟。"松手!"萧瑾挣了一下,
却见对方用指甲刮下那层灼黑的漆皮,露出底下陈年箭疤。
玄清冰凉的指尖抚过疤痕:"狼牙箭的伤,十年了还在疼吧?"萧瑾浑身肌肉绷紧。
这是父亲战死那夜留下的伤,连赵铁都不知道。"你到底——""将军!
"赵铁撞进门时差点滑倒在药渍上,
"王校尉他们...浑身溃烂..."玄清已经取下墙角的药囊:"带路。
"伤兵帐内腥臭扑鼻。五个壮汉蜷缩在毡毯上,从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玄清跪在最严重的那个身边,二指按在他爆裂的唇上。"不是瘟疫。"他抬头时,
眼底映着跳动的火把,"是鸩羽霜。"萧瑾的剑立刻抵住他后心:"北狄皇室秘毒,
你怎会认得?""因为我在炼解药。"玄清掰开伤员牙关,灌入一管紫色药汁,
"三个时辰内,他们的呕吐物会腐蚀毛毡。"赵铁一把揪住玄清衣领:"你下的毒?
""是雪。"玄清任衣领撕裂,"北狄人在上游撒了毒雪。
"萧瑾突然想起今早亲兵融雪煮茶。她的剑"当啷"砸在地上:"能救吗?
"玄清已经解开药囊,排开七枚银针:"要借将军心头血做药引。""将军不可!
"赵铁刚要阻拦,萧瑾已扯开护心甲。银针扎入胸口的瞬间,萧瑾看见玄清睫毛剧烈颤抖。
他取血的手势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与方才冷若冰霜的模样判若两人。
"为什么..."萧瑾刚开口,就被心口锐痛逼出冷汗。玄清将她的血滴入药碗,
声音轻得像雪落:"因为将军的血...有铁衣的味道。"帐外风雪呜咽。
当玄清俯身给最后一个伤员灌药时,道袍后领滑落,
露出脊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那是军杖留下的痕迹。四更天时,萧瑾在丹房找到了玄清。
他正将她的血与某种青色粉末混合,火光映得他半边脸透明如琉璃。"你当过兵。
"萧瑾扔给他一袋烧酒。玄清喉结滚动,饮下的酒液从嘴角溢到鞭痕上:"西北军第七营,
昭武校尉。""后来呢?""全军覆没。"他突然捏碎瓷碗,碎片扎进掌心,
"只剩个苟活的懦夫。"萧瑾抓住他流血的手,
发现腕内侧有一排牙印状的疤——是咬箭尾留下的。她父亲也有同样的疤。
"你用的弓是...""虎贲三石弓,射程二百步。"玄清猛地抽回手,
"将军该去查查饮水了。"萧瑾没动。她看着玄清用染血的手掌研磨药粉,
突然问:"为什么救我的人?"药杵"当"地砸在铜臼里。玄清转身时,
道袍扫灭了半室烛火:"因为看着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拂晓时分,
萧瑾在道观最高处找到了玄清。他立在飞檐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道袍灌满山风像张开的鹤翼。"下来。"萧瑾的手按在剑上,"你还没解释鸩羽霜的事。
"玄清回眸一笑,那道疤在晨光中艳如新血:"将军可知,北狄为何选在青冥山下毒?
"一块碎瓦从檐角坠落,许久才传来回响。"因为这里..."玄清突然咳嗽起来,
指缝间渗出血丝,"是龙脉断裂处。"萧瑾瞳孔骤缩。先帝确实在青冥山战败坠崖。
"你到底是——"呼啸的山风吞没了后半句话。玄清像片落叶般坠下屋檐,
被萧瑾一把抓住手腕。铠甲在檐角刮出刺耳声响,
她感到玄清的腕骨在自己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松手!"玄清厉喝,"你的伤会裂开!
"萧瑾反而抓得更紧,胸甲缝隙渗出缕缕鲜红:"要死也得先说完你的秘密!
"玄清突然停止了挣扎。他仰头望着萧瑾,
嘴角血线蜿蜒到颈间:"将军可曾听过...萧老将军临终前说的'青冥'二字?
"萧瑾如遭雷击。父亲咽气时确实呢喃过这两个字,被她当作临终谵语。"你知道什么?
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拉我上去...我告诉你...真相..."当萧瑾将人拽上屋檐时,
玄清已经咳得蜷缩成团。他道袍散开,露出心口处狰狞的贯穿伤——是长矛留下的。
"这一枪..."萧瑾的指尖悬在伤疤上方。"你父亲刺的。"玄清笑得凄厉,
"在我父亲...临阵脱逃之后。"风雪突然静止。萧瑾的剑已抵在玄清咽喉,
却看见他主动将脖颈迎向剑锋,喉结在刃上磨出血痕。"萧家女儿..."他喘息着,
每个字都带着血沫,"果然都爱往同个位置下刀。"萧瑾的剑尖开始颤抖。
十年前姐姐战死的噩耗传来时,信上说她喉间插着自家人的箭。"玄清不是我的道号。
"他忽然用额头抵住她的剑,"我的真名叫...裴琰。"裴氏。西北军最大的叛将家族。
剑刃划破皮肤的声响被风雪淹没。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
萧瑾的剑插在两人之间的瓦片上,
而玄清——或者说裴琰——正用沾血的手指描绘她铠甲上的家徽。
"现在..."他染血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将军要清理门户吗?
"2 《毒入骨髓》黎明前的道观笼罩在诡异的蓝雾中。萧瑾掀开第五个士兵的衣领,
指尖下的皮肤烫得惊人,紫黑色的血管像蛛网般在脖颈处蔓延。"不是普通的热症。
"她咬紧牙关,将染血的帕子扔进铜盆,"去请玄清...不,押他过来。"赵铁还未转身,
帐帘已被一只苍白的手掀起。玄清立在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道袍下摆沾满泥雪,
怀里抱着个乌木药箱。"不必押,我自己来了。"他的声音比昨夜更沙哑,
右眉上的疤痕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萧瑾的剑横在他颈前:"你下的毒?
"玄清竟迎着剑锋上前一步,剑尖刺破皮肤,一缕殷红顺着雪白道袍滑落:"若我要下毒,
昨夜就不会救那五人。"帐内陷入死寂。某个士兵突然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玄清快步上前,
二指按在病人喉间,脸色骤变:"不是鸩羽霜,是断魂散。
"萧瑾的剑尖纹丝不动:"有何区别?""鸩羽霜杀身,断魂散诛心。"玄清掀开病人眼皮,
露出浑浊的瞳仁,"三个时辰内,他们会先疯再死。"赵铁猛地拽住玄清衣襟:"解药呢?
"玄清看向萧瑾:"需要将军的——""又要心头血?"萧瑾冷笑,"换个新鲜的借口。
""这次要眼泪。"玄清从药箱取出琉璃瓶,"将军为将士们落的泪。"帐内众亲兵哗然。
萧瑾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十年戎马,全军都知道铁血女将从不流泪,哪怕父亲战死那日。
"妖道戏弄主帅!"赵铁拔刀出鞘。玄清却径自走到最年轻的病患前。
那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兵,此刻正用头撞地,额上血肉模糊。玄清按住他,
轻哼起一首北疆民谣,调子哀戚得像孤狼夜嚎。萧瑾浑身一震。这是姐姐常唱的安魂曲。
"你从哪——""他撑不过一个时辰了。"玄清打断她,手指拂过少年爆裂的嘴唇,
"断魂散会让人在疯狂中咬断自己的舌头。"铜盆里的血水映出萧瑾扭曲的脸。
她突然夺过琉璃瓶,转身出帐。后山药泉边,萧瑾盯着结冰的池面。十年前那个雪夜,
她把最后一滴泪流在了父亲冰冷的铠甲上。剑柄重重砸在冰面,裂纹蛛网般蔓延,
却不见半滴水珠。"用这个。"玄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递来一把青铜匕首,
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割开回忆。
"萧瑾认出这是军中专用的取泪刀——审讯死士时用的刑具。刀刃上的血槽会放大痛楚,
却不会致命。"转过身去。"她冷声道。玄清却跪坐在她面前,
从道袍里取出一方绣着青竹的帕子:"我父亲死时,我用这方帕子接住了最后一滴泪。
"冰层"咔嚓"裂开。萧瑾的匕首抵上自己眼下,却在看到帕角"裴"字刺绣时猛然停顿。
裴家,西北军最大的叛将家族。"你们裴家也配提父辈?"刀刃转向玄清咽喉。
玄清不躲不闪,反而凑近刀尖:"我父亲确实是懦夫,但叛国罪名..."他突然咳嗽起来,
指缝渗出黑血,"是栽赃。"匕首在萧瑾掌中颤动。
父亲临终时嘶吼"裴家误国"的场景与眼前人咳血的模样重叠,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证明给我看。"玄清突然抓住她持刀的手,引刃划向自己胸膛。道袍裂开,
露出心口处狰狞的旧伤——箭伤周围纹着圈诡异的符文。"认得这个吗?"他喘息着问。
萧瑾的指尖不受控地触上那些符文。她当然认得,父亲铠甲内侧也刻着同样的图案,
说是祖传的护心咒。"这是血契。"玄清攥住她的手按在伤疤上,
"萧裴两家世代..."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萧瑾猛地抽手,
匕首在玄清胸前划出新鲜血痕。她将琉璃瓶掷在他身上:"给你半刻钟。
"当萧瑾拎着染血的匕首回营时,玄清正在帐前捣药。
看到她掌中瓶子里浅浅一层淡红色液体,他瞳孔骤缩:"你真...""少废话。
"萧瑾将瓶子砸进药臼,血泪与药粉混合发出诡异的"滋滋"声,"多少人染病了?
""三十七个。"赵铁匆匆赶来,"军医说会过人,要隔离。
"玄清却将药丸分给亲兵:"每人服一粒,可防传染。
"萧瑾拍落他手中的药丸:"谁准你擅自用药?""将军!"赵铁突然跪地,"让属下试药!
"玄清捡起滚落的药丸,当着众人面吞下一颗。片刻后他唇角溢出血丝,
却仍将剩余药丸捧到萧瑾面前:"现在将军可信了?"萧瑾盯着他嘴角不断扩大的血痕,
突然夺过药丸塞进赵铁嘴里:"试。"日影西斜时,赵铁的热度退了。
萧瑾终于允许玄清给其他病患服药,自己持剑跟在他身后,每个动作都紧盯。
"你给他们吃的不是解药。"在玄清俯身检查第七个病人时,萧瑾突然开口,"是缓毒的药。
"玄清的背脊明显僵了一瞬:"将军慧眼。""为什么撒谎?
""因为真解药..."他转身时,萧瑾才注意到他眼白已布满血丝,"需要下毒者的血。
"帐外风雪骤急。萧瑾的剑抵住玄清心口,
恰好点在白天新添的伤口上:"你知道是谁下的毒。"玄清苦笑:"知道又如何?
将军肯信吗?"剑尖刺入半分,鲜血顺着剑槽滴在病人惨白的脸上。玄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一口黑血喷在萧瑾铠甲上。"你也中毒了?"萧瑾下意识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试药...总要付出代价。"玄清抹去嘴角血迹,从怀中掏出个锦囊,
"若我三日内拿不到解药,请将军把这个...交予令堂。"锦囊滑开的瞬间,
萧瑾瞥见里面半块染血的玉佩——与她腰间那块正好能合成一对。
"这不可能..."她倒退半步,剑尖垂地,
"姐姐的玉佩怎会在你..."玄清却已昏死在她臂弯里,轻得像具空壳。子夜,
萧瑾独自守在玄清榻前。医官说毒素已侵入他的心脉,能不能醒全看天意。
窗外风雪扑打窗棂,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发丝。
右眉上那道疤近看更像箭伤。十年前那支射杀姐姐的冷箭,箭杆上也刻着同样的符文。
"你到底是谁..."她的指尖悬在疤痕上方。玄清突然睁开眼,
滚烫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别碰...会染毒..."萧瑾挣了一下没挣脱,
反被他拽到胸前。隔着单薄的中衣,她听到他心跳杂乱如乱箭敲盾。
"听我说..."玄清气若游丝,
"明晚...会有人送解药来...穿紫袍的...别杀他...""为什么帮我?
的眼神开始涣散:"十年前...青冥崖...我欠萧家...一条命..."更鼓传来时,
他已再度陷入昏迷。萧瑾掰开他紧握的拳头,
掌心赫然一道陈年箭伤——是被箭羽刮出的独特伤痕,与她姐姐手上的如出一辙。次日黄昏,
萧瑾在药泉边等到了紫袍人。对方戴着青铜面具,递来的玉瓶上沾着新鲜血迹。
"玄清道长用命换的。"紫袍人的声音像是刻意伪装过,"将军好生珍惜。
"萧瑾扣住对方手腕:"谁下的毒?
"面具后的眼睛闪过诡异的光:"问问您的好副将...昨夜往药锅加了什么。
"一道寒光突然从暗处射来,紫袍人喉间绽开血花。萧瑾挥剑挡开第二支暗箭,
回头只见赵铁持弓立在松树下。"末将怕他伤着将军!
"萧瑾盯着箭尾的鹰羽——那是北狄斥候专用的箭。而赵铁腰间,露出一角紫色布料。当夜,
玄清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个玉瓶。帐内空无一人,唯帐布上溅着几滴新鲜血迹。
他挣扎起身,撞翻了案几上的铜镜。镜面翻转,
映出帐外雪地上——萧瑾正将染血的剑从赵铁胸口抽出。"将军..."他扶着帐柱喘息,
"留活口..."萧瑾回头,脸上血痕未擦:"晚了。"她举起从赵铁怀中搜出的狼形令牌,
"北狄暗桩,潜伏五年了。"玄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指缝间渗出紫黑的血:"不是他...真正的下毒人是..."一阵箭雨突然破空而来。
萧瑾扑向玄清,两人滚进帐内。箭矢钉在方才站立之处,尾羽上绑着滋滋燃烧的火绒。"走!
"玄清拽着她冲向密道,身后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飞。
萧瑾在浓烟中摸到玄清湿透的后背——插着半截箭杆。密道石门关闭的刹那,
她看见紫袍人站在燃烧的军帐前,手中弓弦还在震颤。黑暗的密道中,
萧瑾为玄清拔箭的手在抖。箭头带倒钩,勾出缕缕血肉。玄清咬着她塞来的刀鞘,
冷汗浸透重衫。"为什么..."萧瑾将金疮药按在他伤口上,"赵铁要杀你?
清在剧痛中挤出一丝笑:"因为我知道...谁在给北狄递消息..."地道尽头是间石室,
墙上挂满军事舆图。萧瑾震惊地认出最新那幅正是她此次的行军路线,
连临时驻扎道观的细节都分毫不差。"这是...""我的忏悔堂。
"玄清虚弱地指向角落神龛。龛中供着柄断剑,
剑下压着张发黄的军报——十年前青冥关之战的阵亡名录,
萧老将军与裴琰父亲的名字并列其上。萧瑾的剑"锵"地出鞘:"你一直在监视我军?
""不是监视,是保护。"玄清咳着血,从怀中取出封信,
"三个月前...我截获了这个..."火折子照亮信笺上的玉玺印。
萧瑾越读手指越冷——这是朝廷给北狄王的密函,承诺以萧瑾人头的代价换取边境五年和平。
"不可能..."她剑尖垂地,
"陛下亲自为我饯行..."玄清突然拽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绷带,
她摸到某种凹凸不平的痕迹。
"先帝临终前...在十二位将领心口刺下血诏..."他每个字都带着血气,
"萧老将军和我父亲...都是托孤之臣..."萧瑾如遭雷击。
父亲心口确实有处奇怪的疤痕,但他说是战伤。石室突然剧烈震动。玄清将她扑倒在地,
用身体挡住坠落的碎石:"他们炸山了...快走..."逃出密道时,玄清后背又添新伤。
两人跌坐在悬崖边,身后是熊熊燃烧的道观,面前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现在..."玄清将染血的锦囊塞回她手中,"将军可信我了?
"萧瑾望向对岸——紫袍人正张弓搭箭,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她突然认出那个挽弓的姿势。"是监军高禄。"她牙齿咬得咯咯响,"陛下派来的人。
"箭矢破空而来。玄清推开萧瑾,自己却被射中肩膀,踉跄退到崖边。碎石滚落深渊,
久久不闻回响。"抓住我!"萧瑾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玄清悬在崖边,
血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腕滴进深渊。
他忽然笑了:"姐姐当年...也是这么拉着我的..."萧瑾的血液瞬间冻结。
十年前姐姐战死的噩耗传来,说她在坠崖前还死死抓着个北狄少年。
"是你..."她手指几乎抠进他血肉里,
清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淡金色:"不是俘虏...是人证..."第二支箭射来时,
玄清突然发力挣脱她的手。萧瑾的指甲在他腕上刮出五道血痕,却只抓住半截撕裂的衣袖。
"活下去..."玄清坠入黑暗前最后的声音随风飘来,
"查青冥..."3 《断刃凝霜》悬崖边的风像刀子般剐着萧瑾的脸。
她攥着那半截染血的衣袖,指甲陷入掌心的伤口也浑然不觉。崖下云雾翻涌,
吞噬了玄清的身影,也吞没了那句未说完的"青冥"。"将军!"亲兵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北狄骑兵突破东谷口了!"萧瑾机械地站起身,将残袖塞入胸甲。
那里还贴着玄清坠崖前塞入的羊皮卷,带着他的体温。"集结剩余兵力,撤往黑石峡。
"道观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萧瑾在撤离途中不断回头,
直到一声熟悉的鹤唳划破夜空——山巅残存的钟楼上,白影一闪而过。
"玄清..."她勒紧缰绳,却见那影子如断线纸鸢般坠落。暴风雪在黎明前骤然而至。
萧瑾带着残部退守到一座废弃烽燧。伤兵呻吟声中,
她终于展开那张羊皮卷——上面用血画着十二个星位,每个星位旁标注着名字,
其中两个被反复圈画:萧远山、裴元铮。"父亲和...玄清的父亲?
"羊皮卷边缘还写着句偈语:"青冥断处,龙血玄黄"。亲兵突然闯入:"将军!
哨兵抓到一个..."话音未落,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来,随之跌入的是个雪人般的身影。
白衣已经染成褐红,右眉上的疤痕结着冰晶。"玄清!"萧瑾的剑已出鞘,
"你怎么..."道士抬起头,
淡金色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缩:"密道...通崖底..."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
在地面凝成冰花。军医处理伤口时,萧瑾看清了玄清后背的惨状——箭伤混合着灼伤,
最深处可见白骨。而当军医试图脱他道袍时,昏迷中的玄清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军医喉咙。
"别碰...血诏..."他嘶吼着,眼白布满血丝。萧瑾一记手刀劈在他颈侧。
玄清软倒时,道袍散开,露出心口处那片凹凸不平的疤痕——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刺青文字。
"这是..."萧瑾凑近辨认,"'承天景命...讨逆...'"后面的字被新伤掩盖。
风雪拍打窗棂。萧瑾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开玄清眉间冷汗。指尖触到那道疤时,
对方突然睁眼,滚烫的手握住她手腕。"萧将军..."玄清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
"紫袍人...是...""我知道是高禄。"萧瑾抽回手,"你为何没死?
"玄清扯出个惨笑:"因为..."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他,
"阎王嫌我...罪孽太重..."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瑾按剑转身,
却被玄清拽住甲绦。"别出去..."他指间绕着那半截断袖,
"有...埋伏..."话音未落,一支火箭穿透帐布,钉在床柱上熊熊燃烧。
玄清不知哪来的力气,将萧瑾扑倒在地。第二支箭擦着他头皮飞过,点燃了帐幔。
"东南角..."他在她耳边喘息,"有棵雷击木..."萧瑾会意,抱起玄清撞向帐角。
积雪掩盖的地洞果然在此,两人跌入冰冷黑暗。地洞底部是条狭窄的甬道。
玄清在黑暗中准确抓住她的手:"左转...有石室..."石室墙壁上刻着十二星宫图。
玄清摸索到天狼星位用力一按,机关转动声从脚下传来。"这里是...""先父建的。
"玄清瘫坐在墙角,血从绷带里渗出,
"十二密道...对应十二托孤将..."萧瑾的剑尖抵住他咽喉:"你父亲是叛将。
"玄清竟迎着剑锋抬头:"那夜在青冥崖...先帝临终前..."他突然剧烈颤抖,
嘴角溢出黑血,"箭上...有毒..."火光映照下,萧瑾看到玄清眼白逐渐被血色浸透。
她掰开他紧咬的牙关,将最后半粒解毒丹塞进去。"咽下去!"她拍打他的脸,
"你想带着秘密死吗?"玄清喉结滚动,
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觉...心跳..."掌心下,
那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慢。萧瑾不自觉收紧手指,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生命流逝的速度。
"为什么..."她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拼死回来?
"玄清的瞳孔开始扩散:"因为..."他的手指无力地划过她腰间玉佩,
"你戴着...她的..."最后一个字化作喘息消散在黑暗中。萧瑾疯狂拍打他的脸,
直到对方突然抽搐着弓起身,喷出一大口黑血。"玄清!"道士的眼珠蒙上一层灰翳,
却奇迹般聚焦在她脸上:"萧瑾..."这是第一次他直呼其名,
"你姐姐...没推我...是我...抓住了她..."这句话像柄钝刀捅进萧瑾脏腑。
十年前军报明明写着:萧玥为救坠崖的北狄俘虏而死。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玄清用尽最后力气将她推向暗门:"走...他们会...烧山...""一起走!
"萧瑾去拽他,却摸到满手粘腻——他后背的伤口全裂开了。玄清摇头,
从怀中掏出个锦囊:"等安全...再看..."当萧瑾被强行推出暗门时,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玄清用血在墙上画着什么,淡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如将熄的炭火。
山风卷着雪花灌入领口。萧瑾在雪地里爬出半里才敢打开锦囊——里面是半块青铜虎符,
与她父亲留下的那半块能严丝合缝地拼合。
"这不可能..."虎符内侧刻着八个蝇头小字:"青冥血契,同生共死"。
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萧瑾回头,只见烽燧所在的山头腾起冲天火光,
隐约有个白影立在最高处的燃烧的松树下。"玄清——"她的喊声被爆炸声吞没。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萧瑾带着残部退守到黑石峡隘口,
每晚都梦见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在火中注视着她。第四天拂晓,
哨兵报告有个道士打扮的人倒在营门外。萧瑾赤脚冲出去,
看到的是个陌生面孔——灰白道袍,腰间挂着青冥观的玉牌。"玄清道长让我送这个。
"道人递上铜匣便断了气。匣中是把断剑,
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绳——与萧瑾父亲临终握着的剑一模一样。
剑身刻着两行新添的小字:"北狄左贤王腊月初七过青冥,监军随行"。"是军情!
"副将惊呼,
"要立刻传讯..."萧瑾却盯着剑格上的暗纹——与她铠甲内侧的图腾分毫不差。
最惊人的是,当她把断剑贴近自己佩剑时,两把剑的裂口竟隐隐发出共鸣般的嗡鸣。"将军?
"萧瑾猛地合上匣子:"备战。"当夜,她独自在崖边研究两把断剑。月光下,
拼合处的锈迹呈现出诡异的符文。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萧瑾的剑瞬间出鞘。"谁?
"树丛中走出个跛脚的身影。月光照亮那人右眉上的疤痕,只是此刻他的眼睛不再是淡金色,
而是浓墨般的黑。"玄清?"萧瑾的剑尖微微颤抖,"你的眼睛...""毒发的后遗症。
"他的声音比风雪还哑,"暂时...看不见了。"萧瑾下意识伸手在他眼前晃动,
被一把抓住手腕。"虽然看不见..."玄清嘴角扯出熟悉的弧度,
"但闻得到将军身上的铁锈味。"他道袍下摆沾满泥血,显然一路跌撞而来。
萧瑾突然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个眼熟的青铜面具——高禄的面具。"你杀了...""没有。
"玄清咳嗽着坐下,"面具下...不是高禄。
"月光照亮面具内侧的铭文——"御赐监军大使高"。萧瑾的指尖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突然僵住。"这是...""先帝笔迹。"玄清仰起脸,无光的眼睛对着月亮,
"真正的高禄...十年前就死在青冥崖了。"萧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今圣上登基后亲自任命的高禄,竟是个冒牌货?"证据呢?"玄清解下背上布包。
展开的羊皮纸上,先帝御笔朱批赫然在目:"着裴元铮、萧远山二卿密查假监军事"。
"我父亲和你父亲..."玄清的手指在两个名字间移动,"不是叛将,是查案人。
"风雪突然静止。萧瑾想起父亲临终时扭曲的面容,他不断重复的不是"裴家误国",
而是"裴家知..."——知什么?"所以青冥崖那夜...""先帝遇刺,
十二托孤将中九人被杀。"玄清摸索着断剑,"我父亲带着血诏突围,
被假高禄追杀..."远处传来号角声。玄清猛地抬头:"北狄人到了。"萧瑾扶他起身时,
玄清突然一个踉跄栽进她怀里。隔着铠甲,
她感受到他胸腔不自然的震动——至少断了两根肋骨。"你这样怎么上战场?
"玄清却从袖中抖出七枚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头顶穴位。霎时间,
他惨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你疯了?"萧瑾去拔针,
"这是燃命之法!"玄清轻松格开她的手:"足够撑到..."他突然噤声,
无光的眼睛望向虚空,
"东南方三里...有支轻骑..."萧瑾派出的斥候果然发现了北狄侦察兵。军议帐中,
众将争论不休时,玄清突然开口:"他们会在子时佯攻东谷,
主力实则..."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出路线,"走这条废弃栈道。
"老校尉倒吸冷气:"那条栈道二十年前就塌了!""被修好了。
"玄清的银针在烛光下泛着蓝光,"用战俘的血肉...当粘合剂。"帐内死寂。
萧瑾盯着茶水上浮动的茶叶,突然问:"你亲眼所见?
"玄清沉默片刻:"我...曾是修栈道的战俘之一。"这句话像块烧红的铁砸在众人心头。
萧瑾想起他背上那些无法解释的伤痕——现在有答案了。"按道长说的布防。"她下令时,
眼睛始终没离开玄清惨白的唇色。众将退下后,萧瑾一把扯开玄清的道袍。烛光下,
那些她曾以为是鞭痕的伤疤,此刻清晰可辨——是铁钩拖拽的痕迹。"多少战俘?
"她声音发紧。"三百零二人。"玄清空洞的眼睛映着烛火,"活下来的...七个。
"萧瑾的拳头砸在案上,茶盏震落在地。当年北狄宣称释放了所有战俘,
朝廷还为此嘉奖过他们的"仁义"。"为什么不说?""谁会信一个叛将之子?
"玄清摸索着捡起碎瓷片,"更何况..."瓷片在他掌心割出血痕,
"我确实...苟活了。"萧瑾夺过瓷片,粗暴地为他包扎:"所以出家是为了赎罪?
""不。"玄清突然抬头,无光的眼睛竟显出几分锐利,"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子时将至,萧瑾在栈道口埋伏时,发现玄清不见了。正当她准备派人搜寻,
西北角突然亮起火光——是信号!北狄军果然提前出现了。激战中,
萧瑾看到山崖上有白影闪动,下一秒,堆积的滚木礌石轰然落下,将敌军截成两段。
"是道长!"士兵惊呼。萧瑾却注意到更可怕的事——玄清站立处的悬崖正在崩塌。
她策马狂奔,却见那道白影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深渊。"玄清——"一支响箭破空而来,
箭上绑着染血的布条。萧瑾展开一看,只有四个字:"青冥有龙"。
4 《雪刃灼心》悬崖下的风裹挟着冰粒,抽打在萧瑾脸上。她攥着那块染血的布条,
指节泛白。"青冥有龙"四个字像烧红的铁,烙进眼底。"将军!东南方发现道长!
"亲兵的喊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萧瑾跃上马背时,铠甲缝隙里的雪渣簌簌掉落。三天了,
自从玄清跃下悬崖,她派出了所有斥候。穿过一片枯桦林,
眼前的景象让萧瑾勒紧缰绳——雪地上,玄清单膝跪地,银针插满十指,
正用血在冰面上画着诡异的符号。他的道袍已成碎布,裸露的后背新添了交叉的刀伤,
深可见骨。"你不要命了?"萧瑾甩镫下马,积雪没到膝盖。玄清抬头,
无光的眼睛准确"望"向她:"东北方五里,有支北狄运粮队。"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
"带队的是...假高禄。"萧瑾这才注意到冰面上的符号连起来,竟是北狄军的布防图。
她伸手在玄清眼前晃动,被一把握住手腕。"不用试了..."玄清嘴角扯出苦笑,
"暂时...真的看不见。"他的掌心烫得惊人。萧瑾反手扣住他脉搏,
心下骇然——这脉象乱如麻绳,分明是剧毒攻心。"你需要军医。""需要这个。
"玄清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仅剩的三粒药丸,"能撑到...拿下粮队。
"萧瑾夺过药丸:"什么药?""以毒攻毒。"玄清仰头吞下一粒,喉结滚动间,
颈侧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北狄巫医...特制。"风雪突然变急。
萧瑾盯着他颈间迅速消退的青纹,突然拽开他残破的衣领——锁骨下方,
赫然烙着个狼头印记。"你是北狄战俘?""曾是。"玄清拢好衣领,
"现在是...他们的噩梦。"运粮队比预计的早半个时辰出现。萧瑾埋伏在雪窝里,
看着玄清用银针刺入耳后穴位,苍白的面容瞬间绷紧。"能看见了?"她低声问。
玄清摇头:"但能听见...三百步内的心跳声。"战斗开始得突然。
当第一支火箭射中粮车时,玄清突然暴起,抢过亲兵的弓,三箭连发——箭箭穿透护甲缝隙。
萧瑾甚至没看清他何时取的箭。"左边!"玄清在疾驰中突然拽她马缰。下一秒,
原本的位置被长矛扎成刺猬。萧瑾的剑刚砍翻一个敌兵,就听见玄清厉喝:"低头!
"她本能俯身,一支毒箭擦着头盔飞过,正中后方偷袭者的咽喉。
配合默契得仿佛共同征战多年。当假高禄的紫袍出现在视野中时,萧瑾的血液沸腾了。
"留活口!"她对玄清喊。紫袍人转身就逃。玄清甩出三枚银针,精准钉入对方膝窝。
紫袍人跪倒时,面具脱落——竟是赵铁的胞弟赵铜。
"你们兄弟..."萧瑾的剑尖挑起他下巴,"什么时候投的北狄?"赵铜突然诡异一笑,
嘴角溢出黑血。玄清闪电般掐住他两颊,却晚了——他的瞳孔已开始扩散。
"齿间藏毒..."玄清掰开死者的嘴,"死士手段。"粮车后方传来孩童的哭声。
萧瑾挑开苫布,笼子里关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最小的不过五六岁。
"这是...""祭品。"玄清抚过笼柱上的符文,
"腊月廿三...龙抬头..."他的话戛然而止。萧瑾转头,
看见玄清僵立在最后一辆粮车前——车上堆的不是粮草,而是一具具冻硬的尸体,
每具心口都插着青铜短刀。"青冥祭..."玄清的声音突然变调,
"他们复活了...血祭..."萧瑾正要询问,玄清却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向后倒去。
营火噼啪作响。军医摇头退开时,萧瑾正用雪擦拭玄清胸前的狼头烙痕。
那烙印边缘凹凸不平,像是被利器反复刮擦过。"毒性已入心脉。"军医叹气,
"除非找到解药..."萧瑾掀开帐帘。风雪中,那些被救的孩子围坐在火堆旁,
有个小女孩正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画——正是玄清在冰面上画过的符号。"谁教你的?
"萧瑾蹲下身。小女孩抬头,瞳仁竟是罕见的淡金色:"庙里的白头发爷爷。"她指向东北,
"他说...等看到穿紫衣服的坏人,就画这个..."萧瑾的血液瞬间冻结。
小女孩描述的分明是青冥观的老观主——三年前就羽化的人了。"将军!"亲兵慌张跑来,
"道长醒了,但..."帐内景象让萧瑾拔剑出鞘——玄清悬在半空,七窍流血,
却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帐柱上。他张着嘴,
出的却是老者的声音:"青冥断...龙血现...十二骸骨...筑祭坛...""出来!
"萧瑾的剑尖抵住玄清咽喉。玄清的身体重重跌落。萧瑾接住他时,
发现他后背的伤口诡异地变成了符文形状。"是...血咒..."玄清气若游丝,
"他们在我身上...下了引子..."子夜,萧瑾独自检查那批尸体。
每具尸体的左肩都有个烙印——与她父亲临终前臂上突然出现的印记一模一样。最骇人的是,
这些尸体穿着大周军服,番号却是十年前就解散的"青冥营"。"找到了!"亲兵突然高喊。
他在赵铜贴身处搜出封信,火漆印着北狄狼纹。信上只有一行字:"腊月廿三,青冥崖,
以萧家女祭龙"。萧瑾的剑将信钉在地上。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她冲出去时,
看见玄清立在雪地中,手持火把,面前堆着那些尸体。"你做什么?""送葬。
"玄清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这些是...我们的父辈。"火把坠落。烈焰腾起的瞬间,
萧瑾看清了最上面那具尸体的脸——尽管被岁月和痛苦扭曲,但那轮廓分明是..."父亲?
"她踉跄后退。
不是真的...是血咒幻化的...但他们确实死在青冥崖..."火光映亮他无光的眼睛,
竟有血泪滑落。"十年前那夜..."玄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先帝带着十二将领密赴青冥崖...是为封印某样东西..."萧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父亲铠甲内侧刻的那行小字:"青冥锁龙,血契为证"。
"什么东西需要皇帝亲自...""不是东西。"玄清转向火堆,"是...人。
"烈焰突然变成诡异的青色。玄清拽着萧瑾疾退三步,下一秒,火堆中爆出十二道火柱,
在空中扭曲成锁链形状。"走!"玄清推她上马,
"去青冥观...找..."一支黑箭破空而来,穿透玄清胸膛。萧瑾挥剑斩断箭尾,
抱着他滚进帐篷。箭头上熟悉的青纹让她浑身发冷——是姐姐中的那种毒。"撑住!
"她撕开玄清的道袍,发现箭头卡在肋骨间,周围皮肤已泛起蛛网般的青纹。
玄清却笑了:"终于...等到了...""什么?
""这支箭..."他握住箭杆猛地拔出,
"本该在...十年前...射中我..."鲜血喷涌而出。萧瑾用金疮药堵伤口时,
发现他心口的刺青在渗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正在重组,渐渐形成地图模样。
"青冥...密道图..."玄清喘息着,
"先帝...刺在...十二将..."萧瑾突然明白父亲心口的疤痕是什么了。
她颤抖着解开护心甲,露出胸口的旧伤——箭伤周围隐约可见细微的凸起。"我也有?
"玄清的手指抚过那道伤,突然僵住:"这不是...箭伤..."他的声音透着恐惧,
"是...钥匙孔。"帐外传来战马嘶鸣。亲兵冲进来:"北狄主力到了!"萧瑾佩剑出鞘,
却被玄清拽住:"别出去...他们在用血咒...召唤..."话未说完,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雪崩的轰鸣中,夹杂着某种非人的长啸。
"晚了..."玄清摸索着抓起那把断剑,"它醒了..."风雪夜奔。
萧瑾带着昏迷的玄清撤往青冥观。怀中的身体越来越冷,唯有心口那片刺青发着诡异的温热。
"坚持住..."她在马背上收紧手臂,"你不是说要告诉我真相吗?
"玄清的头无力地靠在她肩上:"真相就是..."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我们都...被骗了..."青冥观已成废墟。萧瑾在残垣间寻找线索时,
玄清突然挣扎着站起,准确走向那棵被雷劈过的古松。"这里..."他跪在树根旁,
手指插入积雪,"往下挖..."冻土下埋着个青铜匣子。开启的瞬间,
萧瑾的佩剑与断剑同时发出嗡鸣——匣中是半块玉珏,与她姐姐随身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萧玥...没死..."玄清的话让萧瑾如遭雷击,
"她是...自愿留下的...""不可能!"萧瑾剑尖抵住他咽喉,
"我亲眼看见棺木入土!"玄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冰晶:"棺里...是..."山崩地裂的巨响吞没了他的话。
观外的悬崖正在崩塌,露出个漆黑的洞口,阴风呼啸中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声响。
"它出来了..."玄清摸索着抓住玉珏,
"现在...只有你能..."萧瑾的剑突然脱手飞出,直插洞口方向。与此同时,
她胸口的旧伤爆发剧痛,仿佛有把无形的钥匙在血肉中转动。
"血契启动了..."玄清用断剑划开掌心,将血抹在她伤口上,
"记住...看到什么都别信..."洞中涌出的不是寒风,而是带着檀香味的暖流。
萧瑾扶着重伤的玄清踏入黑暗,
手中的火把照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萧玥"二字。最深处,
十二具青铜棺围成圆圈。中央石台上,静静躺着个白衣女子,面容如生,
胸口插着半截断剑——正是玄清一直带着的那把。"姐姐?"萧瑾的声音在颤抖。
女子突然睁眼,瞳仁是骇人的纯黑:"小妹..."声音却与萧瑾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你终于...带来祭品了..."玄清猛地将萧瑾推到身后:"你不是萧玥!
"女子诡异地笑了:"我当然不是..."她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站起,
"但她是...最好的容器..."萧瑾的剑突然自己飞向石台,
与女子胸口的断剑拼合成完整的一把。剑身上的符文亮起血光,照亮了整个洞穴。
"青冥剑..."玄清的声音充满绝望,
或者说那东西——转向萧瑾:"十年了...我等这把钥匙...等了十年..."她抬手,
萧瑾胸口的伤突然迸裂,一滴金红色的血珠浮到空中。"别碰她!"玄清扑上前,
却被无形的力量掀飞。他的血溅在青铜棺上,棺盖突然滑开,
露出里面干枯的尸骸——穿着大周皇袍。"先帝..."萧瑾震惊地看着那具蜷缩的尸体,
"不是葬在皇陵...""当然不是。"那东西大笑,
正的李承乾...早就被我吃了..."玄清挣扎着爬起:"将军...跑..."太迟了。
萧瑾的四肢突然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石台。那滴血珠悬浮在剑柄上方,
眼看就要落下。"萧瑾!"玄清突然暴喝,"看剑格!"千钧一发之际,
萧瑾瞥见剑格内侧刻着两个小字:"玥止"——姐姐的笔迹。"姐姐留下的...提示?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用尽全力偏头看向玄清:"断剑...能止住它!
"玄清的反应快得惊人。他掷出那半截断剑,精准击中悬浮的血珠。血珠破碎的瞬间,
整个洞穴剧烈震动,那东西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走!"玄清拽着萧瑾往外冲。身后,
十二具青铜棺接连爆炸,气浪将两人掀飞出洞口。悬崖在身后崩塌。萧瑾死死抓着玄清的手,
另一只手抠进冻土。当她拼命将他拉上来时,发现他胸前的箭伤变成了诡异的黑色符文,
正缓缓蠕动。"这是...""血咒反噬..."玄清苦笑,
"它暂时...被封印了..."雪地上,那把完整的剑静静躺着。萧瑾刚要触碰,
剑身突然自动断裂,半截"嗖"地飞入玄清掌心。"看来..."玄清咳着血,
"我们注定...分不开..."远处传来北狄军的号角。萧瑾望向开始泛白的天际,
突然意识到——今天是腊月廿三。5 《禁脔》腊月廿三的雪,下得像漫天纸钱。
萧瑾站在残破的城垛上,望着远处北狄军营的篝火。她手中紧握那半截断剑,
剑格上"玥止"二字已被摩挲得发亮。"他们子时会进攻。"玄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比风雪还轻。萧瑾没有回头。自从青冥洞那夜后,玄清胸前的黑色符文每天都在扩散,
现在已蔓延到脖颈。更可怕的是,
她发现自己胸口也开始浮现淡青色的纹路——与玄清的伤处完全对称。
"你的眼睛..."她终于转身,发现玄清蒙眼的布条渗着血。"暂时无碍。
"玄清解下布条,露出紧闭的双眼——眼皮上赫然是两道血痕,仿佛被无形的线缝住了,
"血咒反噬...暂时封住了视觉。"萧瑾的指尖悬在他眼前,迟迟不敢触碰:"疼吗?
""比不上心疼。"玄清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每时每刻都在疼。
"掌心下的心跳杂乱而微弱。萧瑾想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为什么...""因为你在疼。"玄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血契连心...你胸口现在应该像被烙铁烙着。"萧瑾猛地后退一步。
她确实从今晨开始胸口灼痛,但以为是旧伤发作。"报——!"亲兵慌张冲上城楼,
"监军大人到!"玄清迅速蒙上布条。楼梯处传来靴子踩雪的吱嘎声,
紫袍玉带的高禄带着一队锦衣卫出现,香粉味瞬间压过了血腥气。"萧将军好雅兴。
"高禄的拂尘扫过玄清肩膀,"与个瞎子赏雪。"萧瑾的剑已出鞘三寸:"监军深夜前来,
有何贵干?""传圣谕。"高禄展开黄绢,"即日起,闲杂人等不得参与军务,
违者...斩。"最后那个字眼刻意拖长,目光斜睨向玄清。萧瑾的剑"锵"地完全出鞘,
剑尖挑着圣旨掠到垛口外。"将军!"众亲兵惊呼。高禄的脸在火光下扭曲:"萧瑾!
你要抗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萧瑾的剑尖抵住高禄咽喉,
"更何况...谁知道这圣旨是真是假?"寒风突然变得刺骨。
高禄的拂尘柄里"铮"地弹出一截刀刃,抵在玄清心口:"萧将军不在乎这妖道的命?
"萧瑾的瞳孔收缩。她注意到高禄持刀的手势——与赵铜一模一样。"你不是高禄。
"她剑锋一转,"北狄的'影术'虽妙,但模仿不了人味。""高禄"大笑,面皮突然皲裂,
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真容:"萧家丫头眼力不错。可惜..."他刀尖刺入玄清皮肤,
黑血立刻涌出,"已经晚了。"玄清却笑了:"确实晚了。"他突然抬手,银针从指缝射出,
钉入假高禄周身大穴,"毒已入心。"锦衣卫们同时撕下面皮,露出北狄死士的面容。
战斗结束得很快,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玄清也跪倒在雪地里,黑血从七窍流出。"玄清!
"萧瑾接住他下坠的身体。"子时...三刻..."玄清抓着她胸甲的手青筋暴突,
"他们主攻...西南角..."萧瑾的手沾满了他冰凉的血:"别说话,军医!
""没用的..."玄清摸索着找到她脸上的泪痕,"你哭了...为我?
"萧瑾这才发现自己脸颊湿润。十年了,自从父亲和姐姐死后,她再未落泪。
"血契相连..."玄清的声音越来越弱,"我若死...你也会...""闭嘴!
"萧瑾粗暴地抱起他,"你敢死,我就踏平北狄王庭!"军医帐内,玄清的心跳停了三次。
第三次时,萧瑾割开自己手腕,将血滴在他心口的符文上。不可思议的是,
血液竟像被吸收般渗入皮肤,符文短暂变红后,玄清终于有了微弱的呼吸。
"以血养咒..."老军医颤抖着后退,"这是禁术啊将军!
"萧瑾盯着两人手腕上渐渐浮现的红线——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方向延伸。
"能撑多久?""红线到心...必死无疑。"老军医摇头,"最多...七日。
"子时的号角准时响起。萧瑾披甲上马时,玄清竟也跟了出来,无光的眼睛"望"向西南方。
"我也去。""你这样子——""我看不见,但能感知血咒。"玄清翻身上马,
动作流畅得不像盲人,"他们在用血咒召唤...需要我去打断。
"西南城墙下的战斗惨烈异常。北狄军像不知疼痛般前赴后继,
每个倒下的士兵血液都会诡异地流向某个法阵。玄清立在最高处,七根银针插在自己头顶,
口中念着艰涩的咒文。萧瑾杀到他身边时,铠甲已染成红色:"撑住!就快——""小心!
"玄清突然扑向她。一支黑箭穿透他的肩膀,带着血花钉在萧瑾护心镜上。
法阵中的血突然沸腾。玄清咬牙拔箭,
将箭头的黑血抹在自己眉心:"以咒破咒...将军...借剑一用!"萧瑾的剑刚递出,
就被他握住剑刃划过掌心。血染长剑的瞬间,城下法阵轰然炸裂,敌军如割麦般倒下。
胜利的欢呼声中,玄清像断线木偶般倒下。萧瑾接住他时,
发现两人手腕的红线已延伸到肘部。庆功宴上,
萧瑾当众将第一杯酒洒在玄清面前:"此战首功,当属玄清道长。"满座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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