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渊在寒山寺外杀了七进七出。
朔漠死士的刀法狠辣，招招冲着要害来，显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
他左臂中了一刀，血浸透了玄色劲装，却丝毫不敢放慢动作——必须让谢云澜和老囚安全脱身。
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死士们见迟迟拿不下他，又怕引来巡逻的禁军，才骂骂咧咧地退了。
陆承渊拄着刀站在雨里，浑身是血，视线都有些模糊，却第一时间摸向怀中——谢云澜留下的那方端砚，被他用布条紧紧缠在胸前，完好无损。
他踉跄着回到客栈，小李己经没了气息，胸口插着支朔漠特有的骨箭。
老囚的囚车空着，车壁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西”字，是谢云澜留下的记号。
陆承渊闭了闭眼，弯腰为小李整理好衣襟，转身走向京城方向。
***三日后，西市墨香斋。
陆承渊掀开门帘时，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
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在柜台后翻账本，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客官要些什么？
上好的徽墨刚到。”
“砚底。”
陆承渊低声道。
老者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公子要哪种砚？
端砚、歙砚还是洮河砚？”
“家父留下的那方，缺了个角。”
陆承渊按着胸口的伤处，这是谢云澜约定的暗号。
老者松了口气，引着他穿过书架后的暗门，来到一间雅致的内室。
谢云澜正坐在窗边磨墨，老囚坐在他对面，捧着碗热茶，手还在发抖。
“你可算来了。”
谢云澜放下墨锭，起身时看到他左臂的伤，眉峰微蹙，“怎么弄的？”
“小伤。”
陆承渊不在意地摆摆手，看向老囚，“张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叔放下茶碗，浑浊的眼睛红了：“老将军发现密诏被换后，知道三皇子要灭口，就让属下带着半张舆图逃出去。
那舆图上画的，是真诏的藏匿地点……”他从怀里掏出块油布，展开后是半幅残缺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个“砚”字。
陆承渊心头一震，忙解开胸前的布条，将那方端砚放在桌上。
砚台是常见的长方形，边角确实缺了一块，砚池里积着层薄灰，看着平平无奇。
谢云澜取来清水，用软布细细擦拭，忽然“咦”了一声。
砚台底部刻着细密的纹路，不像是装饰，倒像是某种机关。
他指尖沿着纹路摸索，摸到缺角处有个凸起的小点，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砚台的侧面弹开个暗格，里面躺着半张泛黄的纸，与张叔的那半幅舆图正好吻合。
完整的舆图上，朱砂标记首指一处——禁军统领的书房。
“怎么会在那里？”
陆承渊失声。
禁军统领是三皇子的人，掌管禁军多年，父亲怎么会把真诏藏在他书房？
谢云澜却盯着舆图角落的小字：“这不是陆老将军的笔迹。”
他指尖划过纸面，“是……当今圣上的。”
陆承渊和张叔同时愣住。
“元和帝登基时，根基不稳，只能任由三皇子构陷忠良。”
谢云澜缓缓道，“或许，他早就知道真诏的下落，却碍于三皇子的势力不敢声张，只能暗中让陆老将军将舆图藏好，等时机成熟……”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掌柜的惊呼声。
谢云澜反应极快，一把将舆图塞进陆承渊怀里：“快走！
从后院的水道走！”
陆承渊刚抓起端砚，就见十几个黑衣人身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三皇子的心腹，禁军统领赵显。
“陆承渊，谢云澜，好大的胆子！”
赵显狞笑着，手里的长刀闪着寒光，“竟敢私藏逆党，还想翻案？”
张叔忽然冲了出去，死死抱住赵显的腿：“统领快走！
老奴替你们挡着！”
陆承渊眼眶一热，却被谢云澜拽着往后院跑。
身后传来张叔的惨叫，还有赵显的怒喝：“追！
往死里追！”
后院的水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弯腰通过。
谢云澜在前，陆承渊在后，彼此的呼吸交缠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血腥与墨香的混合气息。
“赵显怎么会找到这里？”
陆承渊低声问。
谢云澜回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墨香斋是家父留下的据点，本该万无一失……除非，张叔说了谎。”
陆承渊心头一沉。
张叔是父亲最信任的亲卫，怎么会……水道尽头是片芦苇荡，连着护城河。
两人刚钻出水面，就见岸边停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青衣人，竟是谢云澜的庶妹谢清沅。
“二哥，快上船！”
谢清沅递过竹竿。
谢云澜跳上船，却见陆承渊站在岸边不动，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你早安排好了？”
陆承渊声音发哑，“从寒山寺的密道，到墨香斋的水道，再到你妹妹……谢云澜，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谢云澜握着竹竿的手顿了顿，水面倒映着他的影子，看不真切表情。
“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死。”
他低声道，“陆家的冤屈，谢家的血债，都该有个了断。”
风拂过芦苇荡，沙沙作响。
陆承渊看着他，忽然想起寒山寺后院那个雨天，谢云澜仰头看他时，眸子里的清明与坚定。
他终是跳上了船。
乌篷船驶入护城河，两岸的灯火渐渐远去。
谢清沅在船头撑着篙，谢云澜则在舱内为陆承渊处理伤口。
烈酒浇在伤口上，陆承渊疼得闷哼一声，谢云澜的手却很稳，指尖带着墨香，轻轻按压着止血。
“舆图怎么办？”
陆承渊问。
“赵显既然知道了地点，定会去搜查。”
谢云澜用布条包扎好伤口，“我们得比他先找到真诏。”
“怎么找？
禁军统领的书房，守卫比皇宫还严。”
谢云澜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宸”字：“我在翰林院时，替陛下抄过起居注，得过块通行玉佩——虽进不了统领书房，却能靠近禁军衙门的西跨院。”
陆承渊看着那块玉佩，忽然明白过来。
谢云澜回京，从来都不是一时冲动，他早己布好了局，只差一个能在禁军中接应的人——比如，他这个一心翻案的陆家长子。
“你算计我？”
“是合作。”
谢云澜纠正道，将玉佩塞进他手里，“陆副统领，禁军衙门的西跨院，今夜子时见？”
船外的月光透过篷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陆承渊捏着那块温润的玉佩，又看了看谢云澜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这场合作，或许从景和宫变那年，从父亲与谢云澜父亲在朝堂上遥遥相望的那一刻，就早己注定。
他终是点了点头。
“好。”
子时的风，带着护城河的潮气，像是在催促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那方藏着玄机的端砚，正静静躺在船舱角落，砚底的锋芒，似乎终于要被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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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渊闭了闭眼，弯腰为小李整理好衣襟，转身走向京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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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渊掀开门帘时，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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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底。”
陆承渊低声道。
老者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公子要哪种砚？
端砚、歙砚还是洮河砚？”
“家父留下的那方，缺了个角。”
陆承渊按着胸口的伤处，这是谢云澜约定的暗号。
老者松了口气，引着他穿过书架后的暗门，来到一间雅致的内室。
谢云澜正坐在窗边磨墨，老囚坐在他对面，捧着碗热茶，手还在发抖。
“你可算来了。”
谢云澜放下墨锭，起身时看到他左臂的伤，眉峰微蹙，“怎么弄的？”
“小伤。”
陆承渊不在意地摆摆手，看向老囚，“张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叔放下茶碗，浑浊的眼睛红了：“老将军发现密诏被换后，知道三皇子要灭口，就让属下带着半张舆图逃出去。
那舆图上画的，是真诏的藏匿地点……”他从怀里掏出块油布，展开后是半幅残缺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个“砚”字。
陆承渊心头一震，忙解开胸前的布条，将那方端砚放在桌上。
砚台是常见的长方形，边角确实缺了一块，砚池里积着层薄灰，看着平平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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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底部刻着细密的纹路，不像是装饰，倒像是某种机关。
他指尖沿着纹路摸索，摸到缺角处有个凸起的小点，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砚台的侧面弹开个暗格，里面躺着半张泛黄的纸，与张叔的那半幅舆图正好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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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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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澜缓缓道，“或许，他早就知道真诏的下落，却碍于三皇子的势力不敢声张，只能暗中让陆老将军将舆图藏好，等时机成熟……”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掌柜的惊呼声。
谢云澜反应极快，一把将舆图塞进陆承渊怀里：“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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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渊刚抓起端砚，就见十几个黑衣人身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三皇子的心腹，禁军统领赵显。
“陆承渊，谢云澜，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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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道，“陆家的冤屈，谢家的血债，都该有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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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图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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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澜用布条包扎好伤口，“我们得比他先找到真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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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计我？”
“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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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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