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会哭的石头阿禾第一次发现那块石头会哭,是在她七岁生辰的清晨。
山沟里的雾总比别处浓,像外婆没织完的白麻布,把歪歪扭扭的土屋、坡上的老核桃树,
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尖都裹得发潮。她提着竹篮去采露水茶,
脚边的溪涧突然叮咚一响——不是水流撞石头的脆响,倒像谁被针扎了似的,抽抽噎噎的。
循声找去,溪涧中央卧着块灰扑扑的石头,碗口大小,表面坑坑洼洼,
倒像是谁的脸被揉皱了。奇怪的是,石缝里正往外渗水珠,不是顺着石头往下滑,
而是一颗一颗往外“冒”,落在水面上,荡开的涟漪都带着点委屈的颤。“你咋了?
”阿禾蹲下来,戳了戳石头。石头猛地一震,渗水珠的速度更快了,
连带着溪涧的水都凉了半截。阿禾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却看见石头上的坑洼里,
慢慢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个穿红袄的小丫头,眉眼弯弯的,就是嘴角撇着,像是要哭。
“你是……山精?”阿禾村里的老人说过,山沟里藏着些老东西,有的会唱歌,
有的会偷小孩的鞋。她握紧了手里的茶篮,“我不告诉别人你在这儿,你别吓我。
”石头不渗水珠了,影子也淡了些。阿禾等了半天,见它没动静,
才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捧起来。石头不沉,摸着温温的,像是揣了个刚下的蛋。
她把石头塞进兜里,踩着露水往家跑,兜里的石头安安静静的,没再闹。那天晚上,
阿禾做了个梦。梦里有片金晃晃的大殿,柱子上盘着龙,地上铺着能照见人影的砖。
一个穿凤袍的女人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对着底下的人说:“把公主的灵核找回来,找不到,
你们都别活了。”阿禾惊醒时,兜里的石头正发烫,烫得她差点把它扔出去。
她摸黑掏出石头,借着月光一看,石头上的坑洼里,竟凝着一滴血珠,红得像要烧起来。
第二章:会说话的风石头在阿禾兜里待了三个月。它多数时候很乖,像块普通的石头,
只是比别的石头暖些。但每逢阴雨天,它就会渗水珠,有时还会微微震动,像谁在轻轻发抖。
阿禾渐渐摸出了规律,下雨前就把它揣进贴身的兜里,用体温焐着,它就不抖了。
这天是个响晴天,太阳把山顶晒得冒热气。阿禾在核桃树下翻晒草药,
兜里的石头突然“咯噔”跳了一下。她刚摸出石头,就听见一阵风卷着树叶过来,
不是平时呼呼的刮风声,倒像是人在吹气,带着点黏糊糊的调子。
“找……找……”风声断断续续的,像被什么东西卡着喉咙,
“灵……核……”阿禾吓得手一抖,石头差点掉地上。她抬头看四周,核桃树的叶子哗哗响,
却没见半个人影。风又过来了,这次的声音清楚些,
像个老汉在咳嗽:“红……红袄……山……山尖……”“你是谁?”阿禾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你找啥?”风绕着她转了个圈,卷走了几片草药叶子。阿禾看见叶子在空中打着旋,
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宫”字,没等她看清,叶子就被风卷走了,
飘向了山勾最深处的那座尖山。那座山常年云雾缭绕,村里人说山上有瘴气,
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的。兜里的石头突然烫起来,烫得阿禾赶紧把它放在地上。
石头在泥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核桃树根下,石缝里渗出的水珠落在泥土里,
竟冒出了一小丛嫩绿色的芽,芽尖上顶着个小小的花苞,红得发亮。“是你引来的风?
”阿禾戳了戳嫩芽,嫩芽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点头。她又看向尖山的方向,
那里的雾今天似乎淡了些,能隐约看见山尖上有个黑糊糊的影子,像是座塔。
“灵核……红袄……宫……”阿禾念叨着风说的话,突然想起梦里的大殿和凤袍女人。
她捡起石头,嫩芽却像是长在了石头上,拔不下来。她只好连石头带嫩芽一起捧起来,
心里突突直跳——这石头,怕不是什么山精,是那梦里说的“公主”?
第三章:偷鞋的猴山沟里的猴子向来不老实,偷玉米,抢晒的红薯干,
有时还会扒拉阿禾晾在绳上的布鞋。但这次,它们闹得太过分了。阿禾早上起来,
发现晾在院里的新布鞋不见了。那是外婆熬夜给她纳的,鞋面上绣着朵小雏菊,
针脚密得能数清。她急得眼圈发红,顺着猴子的脚印追到了后山坡。
脚印在一片乱石堆前断了。阿禾正四处张望,就听见头顶传来“吱吱”的叫声。抬头一看,
三只黄毛猴正蹲在悬崖边的桃树上,手里拿着她的布鞋,其中一只还把鞋往嘴里塞,
像是在啃什么好吃的。“把鞋还给我!”阿禾捡起块土疙瘩扔过去,没打着猴子,
倒惊得它们跳下树,抱着鞋往悬崖下跑。那悬崖底下是片深不见底的林子,
村里人叫它“迷魂凼”,进去就找不着北。阿禾急得要追,兜里的石头突然震动起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她赶紧掏出石头,只见石头上的嫩芽已经开花了,
一朵小小的红绒花,花瓣上沾着露珠,正微微颤动。更奇怪的是,红绒花的花心处,
竟浮现出几个极小的字,像是用指甲刻的:别追,有诈。“诈?”阿禾愣了愣,停住了脚。
她看向悬崖边,刚才猴子待的桃树底下,有片草长得特别密,颜色比别处深些,
像是被人踩过。就在这时,桃树林里传来“咔嚓”一声,不是树枝断了的声音,
倒像是……骨头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呜咽,像是什么动物受了伤。
阿禾握紧石头,悄悄拨开草往林子里看——只见一只黄毛猴躺在地上,
腿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着,旁边扔着她的布鞋。而离猴子不远的地方,
站着个穿灰布短打的男人,手里拿着根带血的棍子,正四处张望,
嘴里嘟囔着:“灵核的气息明明在这附近……难道被猴子吃了?”阿禾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认出那男人的打扮,是山下镇上“搜山队”的人。前阵子山下贴了告示,
说丢了件“宫里的宝贝”,要进山搜查,谁找到了能领赏钱。村里人都说那是官家的事,
跟山沟没关系,没想到他们真的进山了。男人的目光扫过来,阿禾赶紧缩回草里,屏住呼吸。
兜里的石头烫得厉害,红绒花的花瓣一片片张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花蕊。
她突然听见那男人又说了句:“灵核有灵,遇血亲必发光……这山沟里,
难道真有姓赵的余孽?”姓赵?阿禾的外婆就姓赵。她猛地想起外婆临终前,
塞给她一块刻着“赵”字的银锁,说她是“宫里的种”,让她千万别告诉外人。
当时她只当外婆糊涂了,山沟里的人,哪能跟宫里扯上关系?悬崖边的猴子突然尖叫起来,
那男人骂了句脏话,提着棍子追了过去。阿禾抱着石头,连滚带爬地往家跑,鞋没找回来,
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外婆没糊涂,这石头,这搜山队,
还有那个“公主”的梦,怕是都连着呢。第四章:外婆的木箱阿禾翻遍了外婆的老屋,
终于在炕洞深处摸到了那个落满灰的木箱。箱子是樟木的,带着股淡淡的香味,
上面挂着把生锈的铜锁。阿禾找了根细铁丝,鼓捣了半天,“咔哒”一声,锁开了。
箱子里铺着块暗红色的绒布,摸上去滑溜溜的,像是水做的。
绒布上放着三样东西:一件半旧的红袄,针脚细密,领口绣着只展翅的凤凰,
只是凤凰的一只翅膀被烧了个洞;一个银锁,正是外婆给她的那只,
背面刻着“昭华”两个字,不是阿禾的名字;还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纸页脆得像饼干,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阿禾只认得出“灵核”“公主”“火”这几个。
她拿起红袄往身上比了比,大小竟刚刚好,像是给她做的。就在红袄碰到兜里的石头时,
石头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光,把红袄照得透亮。阿禾看见红袄内侧的夹层里,藏着一小撮灰,
灰里裹着片金箔,上面刻着个“赵”字。“昭华……”阿禾摸着银锁上的字,
突然想起梦里穿凤袍的女人。难道那女人说的“公主”,就是叫昭华?那自己呢?
外婆说她是“宫里的种”,难道……兜里的石头震动起来,红绒花的花瓣一片片掉落,
露出里面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白得像月光,轻轻跳动着,像是有心跳。
阿禾把珠子捏在手里,珠子突然钻进她的掌心,顺着血管往上爬,最后停在她的胸口,
暖暖的,像是长在了里面。就在这时,小册子突然自己翻开了,停在某一页。阿禾凑过去看,
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但连蒙带猜,也看明白了个大概:二十年前,宫里起了场大火,
公主昭华的灵核被人偷出,藏在了山勾里,护核的人姓赵,要等公主的“血亲”出现,
才能让灵核归位……“血亲……”阿禾摸了摸胸口,那里暖暖的,正是珠子待的地方。
她想起搜山队的人说“遇血亲必发光”,想起石头认她,红袄合她的身,
难道……她就是那个“血亲”?屋外突然传来狗叫声,紧接着是人的脚步声,
还夹杂着说话声:“队长,我刚才看见那丫头往这边跑了!”是搜山队的人!
阿禾吓得赶紧把东西塞回箱子,往炕洞里推。就在她要盖上箱子时,小册子掉了一页,
飘落在地上。阿禾捡起一看,那页纸上画着幅图,正是山勾的地图,在尖山的位置,
画着个小小的塔,塔下打了个叉。脚步声越来越近,阿禾来不及多想,抱起箱子塞进炕洞,
用柴火盖住,刚跑出屋,就见三个穿灰布短打的男人站在院里,
为首的正是那天在悬崖边的男人。“小姑娘,看见一块会发光的石头没?
”男人手里拿着把刀,笑容冷冷的,“那是我们丢的东西。
”第五章:尖山的塔阿禾撒腿就跑。她知道搜山队的人要找什么——不是石头,
是她胸口的那颗珠子,是那个叫“灵核”的东西。她顺着后山的小路往尖山跑,那里的雾浓,
容易躲。胸口的珠子暖暖的,像是在给她指路。跑着跑着,阿禾发现周围的树越来越密,
草越来越高,连太阳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她明明是往尖山跑,却像是闯进了个陌生的地方,
连空气都带着股甜丝丝的味。“这边……”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是风声,
也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的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兜里的石头在说话。阿禾顺着声音的方向跑,
突然脚下一空,摔进了一个土坑。坑不深,底下铺着厚厚的落叶,没摔疼。她抬头想爬上去,
却看见坑壁上有个洞,洞口被藤蔓挡着,洞里隐隐透出光来。阿禾扒开藤蔓钻进去,
里面竟是条长长的隧道,墙壁是石头砌的,上面刻着些奇怪的图案,有的像龙,有的像花。
隧道尽头有扇石门,门上刻着只凤凰,跟红袄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只是这只凤凰的翅膀是完整的。胸口的珠子突然发烫,石门“轰隆”一声开了。
门后是座小小的塔,塔身上爬满了青藤,塔顶缺了个角,像是被雷劈过。
塔前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昭华塔。“这是……我的塔?”阿禾喃喃自语,
胸口的珠子跳得更厉害了。她走进塔,塔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个石台,
石台上有个凹槽,形状跟她捡到的那块石头一模一样。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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