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秋，北京的空气里飘着干燥的梧桐叶味道，也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
陆远航站在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绿色铁门前，手里那张薄薄的调令纸边缘己被他无意识地捻得起了毛。
调令抬头印着醒目的红字：“中国人民解放军第749研究所”，下方是他名字和一串冰冷的编号。
目的地：西山某处。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地下特有的微凉和淡淡消毒水气味。
这不是他想象中窗明几净的研究所大门。
这里是山腹深处，防空洞改造的庞大迷宫，只有墙上每隔十米一盏的惨白荧光灯，勉强驱散着无孔不入的幽暗。
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踏在心脏上。
“陆远航同志？”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65式绿军装、身板笔挺得像标枪的中年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肩章上没有常见的军衔标识，只有一枚小小的、造型奇特的暗银色徽章——一个抽象的、环绕着星点的眼睛图案。
“是我。”
陆远航挺首腰板，下意识地想把手里揉皱的调令抚平。
“跟我来。”
中年人言简意赅，转身带路。
他步伐沉稳有力，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
陆远航紧跟其后，目光扫过通道两侧紧闭的、编号复杂的铁门。
空气异常安静，只有通风管道低沉的嗡鸣，仿佛整座山都在沉睡，又或者在屏息凝神地注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七拐八绕，仿佛穿过时间的隧道。
终于，他们停在一扇标注着“人事审查室-甲三”的门前。
中年人推开门，示意陆远航进去。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
一张掉了漆的旧木桌，几把折叠椅，墙上贴着几张关于保密条例的泛黄印刷品。
桌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玻璃瓶底眼镜的老者，正低头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钱老，人带来了。”
带路的中年军人立正报告，语气恭敬。
“哦，好，振海同志辛苦了，你先去忙吧。”
钱云清——陆远航认出这正是那位在内部学术通讯上署名、观点总是石破天惊的顶尖物理学家——放下笔，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冲张振海点点头。
张振海再次立正，利落地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钱云清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小陆同志，坐。
别紧张，就是例行公事，走个流程。”
他拿起陆远航的档案袋，厚厚的，里面装着他从大学到地方研究所的所有记录。
“北航空气动力学专业的高材生，在校期间参与过小型风洞的改进项目，地方研究所那篇关于高速流体边界层异常的论文，见解很独到嘛。
特别是那个关于‘非连续性湍流扰动源’的大胆假设，很有意思。”
陆远航没想到这位只在内部资料和传说中听过的大人物，竟对自己的“小打小闹”如此清楚，甚至记得论文里的细节名词，心里那点紧张顿时被一丝受宠若惊取代。
“钱老您过奖了，都是些不成熟的猜想。”
“猜想是科学的起点。”
钱云清微笑着，翻开档案的最后一页，那是政审结论和调令确认页。
他拿起一支老旧的钢笔，笔尖在纸上悬停片刻，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落在陆远航脸上，似乎要将他里外看个通透。
“小陆同志，能告诉我，为什么愿意放弃地方研究所相对宽松的环境，来我们这儿吗？
这里，可没有窗外的风景，只有无尽的报告和……难以想象的未知。”
陆远航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坚定：“钱老，我学航空动力，是因为从小就觉得头顶的星空藏着无穷奥秘。
地方研究所很好，但研究的边界清晰可见。
我看过您那篇关于‘宏观量子效应潜在应用前景’的简报，虽然很多地方我看不懂，但我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指向的可能就是我们头顶星空的一部分真相。
我想离真相更近一点，哪怕只是擦个边。”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忱，“而且，能为国家的需要工作，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离真相更近一点……”钱云清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不再多问，笔尖落下，在调令确认页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钱云清。
“欢迎加入749研究所档案处，陆远航同志。
你的岗位，是守护这座知识迷宫的钥匙。”
他拉开抽屉，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陆远航面前。
那是一枚老旧的徽章。
黄铜质地，边缘己有磨损的光泽。
主体图案是环绕着齿轮的五角星，下方凸刻着清晰的数字——“507”。
这是钱学森最初领导的那个航天医学研究所的标志。
“拿着。”
钱云清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这枚507所的旧徽章，算是我个人给你的见面礼。
它代表着一个起点，一段被尘封的历史，也承载着一些……老一辈的念想。
戴着它，记住你来这里最初的念头——离真相近一点。”
陆远航郑重地双手接过徽章。
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
他仔细端详着那古朴的齿轮和红星，指尖划过“507”的刻痕，一种沉甸甸的历史感混合着莫名的使命感悄然落在心头。
“谢谢钱老！
我一定好好保管。”
“去吧，振海同志会带你去档案处报到。”
钱云清摆摆手，重新低下头去看他的文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陆远航将徽章小心地别在自己中山装的左胸口袋上方，金属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皮肤上。
他起身，再次向钱云清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审查室。
张振海果然如影子般等在门外，一言不发地继续引路。
通道更深了。
荧光灯似乎也变得更加惨淡。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纸张、油墨和陈旧金属的复杂气息，越来越浓。
他们经过一道需要张振海插入特殊钥匙并输入密码的厚重铁门，门轴发出沉重的呻吟。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另一种巨大的压抑感取代。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其庞大的地下空间，仿佛掏空了半个山腹。
无数顶天立地的深绿色金属档案柜，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划一地延伸到视线的尽头，没入更深的阴影之中。
只有狭窄的过道穿梭其间。
头顶是高高的拱顶，粗大的通风管道和照明线路如同巨蟒般盘踞其上，投下纵横交错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陈腐的独特气味，以及淡淡的防锈油和灰尘的味道，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中激起空洞的回响。
“这里，就是749局的核心记忆库。”
张振海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地上三层，地下七层。
存放着建国以来所有……非常规事件的记录、分析报告、实验数据。
你的工作区域在B区第七排，管理员老周会带你熟悉具体业务。
记住三条铁律：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记的不记。
你的权限，仅限于整理、归档和提供基础索引。
明白吗？”
“明白！”
陆远航肃然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这片钢铁丛林所吸引。
那些密密麻麻的标签，那些厚重的抽屉，里面锁着的，是怎样光怪陆离、颠覆常识的“记忆”？
仅仅是置身其中，就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
张振海将他带到B区入口，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头发花白、戴着套袖的老者正坐在一张小桌前，就着一盏老式绿罩台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摞泛黄的卷宗。
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老周，新人，陆远航。
交给你了。”
张振海言简意赅。
老周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陆远航身上扫了一圈，尤其在看到他胸前那枚崭新的507所徽章时，目光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
他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张振海转身离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档案柜的迷宫中。
“跟我来。”
老周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他佝偻着背，拿起一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颤巍巍地走向档案柜的深处。
陆远航连忙跟上。
通道狭窄，两侧冰冷的铁柜散发着寒气。
老周走路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
陆远航跟在他身后，目光忍不住西处打量。
那些档案柜的标签上，写着各种令人费解的代号：“‘天火’项目-绝密”、“‘灵视’观测记录-永久封存”、“异常生物样本分析-C级（销毁待定）”……每一个标签背后，都仿佛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世界。
走到一处十字通道口时，老周似乎有些气喘，停下脚步稍作歇息。
陆远航也停下，目光无意间扫向右侧一条更加幽深的通道。
那里的灯光似乎更加昏暗，档案柜的样式也更显古旧，不少表面甚至带着斑驳的铜绿。
就在这昏昧的光线下，通道尽头，一个巨大的轮廓隐隐约约地矗立在那里。
那似乎不是标准的金属档案柜。
它体积庞大，几乎顶到了天花板，材质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石的暗沉色泽，像是某种古老的青铜合金。
柜体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极其繁复、扭曲的浮雕线条，仔细看去，那些线条并非装饰性的花纹，更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充满奇异几何美感的文字或符号系统，它们纠缠、盘旋，在柜门中央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宛如漩涡又似眼睛的诡异图案。
整个柜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沉重与冰冷的气息，与周围整齐划一的现代绿色铁柜格格不入，仿佛一头蛰伏在时间缝隙里的洪荒巨兽。
陆远航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那柜子上的符号……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让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黏着。
他下意识地向前微微倾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看什么看！”
一声低哑的呵斥如同冷水浇头。
老周不知何时己转过身，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着陆远航，脸上所有的皱纹都绷紧了，透着一股严厉的警告，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惧？
陆远航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目光：“对不起，周师傅，我……我看那边柜子样式挺特别的。”
“不该看的别看！”
老周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森冷，“那是‘禁区’！
没有最高权限，靠近都不行！
管住你的眼睛，更要管住你的好奇心！
在这里，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明白吗？”
他枯瘦的手指用力指向陆远航的胸口，指尖几乎要戳到那枚507所的徽章。
“明白！
明白！”
陆远航心头一凛，连忙点头。
刚才那一瞬间的诡异吸引感和老周严厉的警告，让他背上沁出一层薄汗。
他再不敢向那个方向瞥一眼。
老周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带路，脚步似乎比刚才更急促了些。
陆远航老老实实地跟上，眼观鼻，鼻观心，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青铜巨柜和其上扭曲的符号，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终于到了B区第七排。
老周用钥匙打开其中一个空置的、带玻璃窗的办公隔间。
“这就是你的位置。
桌上是工作手册和近期需要归档的文件清单。
每天的工作就是按编号整理、上架、登记。
不懂的，看手册。
手册上没写的，问我。
我不在，就放着。”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完，丢下一句“自己看”，便佝偻着背离开了，留下陆远航一人。
隔间很小，一张旧木桌，一把椅子，一盏台灯，一个文件筐。
桌面上果然放着一本厚厚的、纸张粗糙发黄的工作手册和一份文件清单。
陆远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和残留的惊悸，拉开椅子坐下。
他需要静下心来。
翻开工作手册，里面是极其严格的归档流程、保密条例和档案分类代码说明，条目繁多，枯燥至极。
他强迫自己一行行看下去，试图用这些冰冷的规则驱散脑海中那个诡异的青铜柜影像。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阅手册的哗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荧光灯管忽然毫无征兆地“滋啦”闪烁了几下，光线骤然暗了一瞬。
陆远航下意识地抬头。
就在这光线明灭交替的刹那，他胸前那枚冰凉的507所徽章，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
那古朴的齿轮和红星之下，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一抹幽冷的、仿佛来自深海之底的淡蓝色光芒，在徽章的表面一闪而逝！
快得像幻觉。
陆远航猛地低头，手指下意识地抚上徽章。
触手依然是金属的冰凉，再无任何异常。
他凑到台灯下，仔细端详。
黄铜依旧，刻痕清晰，没有任何发光体的迹象。
是灯管闪烁造成的视觉残留？
还是自己精神紧张产生的错觉？
他抬起头，望向隔间外。
巨大的档案库沉浸在恒久的、压抑的寂静与惨白光线之中，一排排铁柜沉默地矗立，像一尊尊守护着无尽秘密的钢铁墓碑。
远处，那条通往“禁区”的幽深通道，隐没在更浓重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瞥从未发生过。
只有指尖下徽章那残留的、仿佛深入骨髓的凉意，和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并非错觉的幽蓝微光，无声地提醒着陆远航：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所认知的世界截然不同。
而他的到来，似乎无意间触动了某个沉睡了许久的、庞大而诡秘的开关。
那扇通往“未知”的门扉，正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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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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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置身其中，就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
张振海将他带到B区入口，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头发花白、戴着套袖的老者正坐在一张小桌前，就着一盏老式绿罩台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摞泛黄的卷宗。
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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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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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陆远航身上扫了一圈，尤其在看到他胸前那枚崭新的507所徽章时，目光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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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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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体积庞大，几乎顶到了天花板，材质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石的暗沉色泽，像是某种古老的青铜合金。
柜体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极其繁复、扭曲的浮雕线条，仔细看去，那些线条并非装饰性的花纹，更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充满奇异几何美感的文字或符号系统，它们纠缠、盘旋，在柜门中央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宛如漩涡又似眼睛的诡异图案。
整个柜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沉重与冰冷的气息，与周围整齐划一的现代绿色铁柜格格不入，仿佛一头蛰伏在时间缝隙里的洪荒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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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柜子上的符号……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让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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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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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明白！”
陆远航心头一凛，连忙点头。
刚才那一瞬间的诡异吸引感和老周严厉的警告，让他背上沁出一层薄汗。
他再不敢向那个方向瞥一眼。
老周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带路，脚步似乎比刚才更急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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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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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的，看手册。
手册上没写的，问我。
我不在，就放着。”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完，丢下一句“自己看”，便佝偻着背离开了，留下陆远航一人。
隔间很小，一张旧木桌，一把椅子，一盏台灯，一个文件筐。
桌面上果然放着一本厚厚的、纸张粗糙发黄的工作手册和一份文件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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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静下心来。
翻开工作手册，里面是极其严格的归档流程、保密条例和档案分类代码说明，条目繁多，枯燥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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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阅手册的哗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荧光灯管忽然毫无征兆地“滋啦”闪烁了几下，光线骤然暗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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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光线明灭交替的刹那，他胸前那枚冰凉的507所徽章，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
那古朴的齿轮和红星之下，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一抹幽冷的、仿佛来自深海之底的淡蓝色光芒，在徽章的表面一闪而逝！
快得像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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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依然是金属的冰凉，再无任何异常。
他凑到台灯下，仔细端详。
黄铜依旧，刻痕清晰，没有任何发光体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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