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府秋深,少年心事光绪三十四年1908 年,秋。北京的秋天,
总是带着一股清冽而庄重的气息。碧蓝的天空高旷悠远,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
洒在朱红的宫墙和金黄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然而,
这光芒似乎也难以驱散弥漫在这座古都深处的一丝惶惑与沉郁。西城,一条僻静的胡同深处,
坐落着一座规制不小的府邸。朱漆大门虽已略显斑驳,
但门楣上悬挂的匾额和门前那对昂首挺胸的石狮子,
依然昭示着主人不同寻常的身份 —— 镇国公府。此刻,国公府内,
正厅 “承荫堂” 里,气氛却有些沉闷。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上,
坐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正是现任镇国公,爱新觉罗・景安的父亲,爱新觉罗・载旸。
载旸身着一件深青色的团花马褂,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几分久居上位的威严,
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面前的八仙桌上,放着一碗刚沏好的碧螺春,热气袅袅,
却驱不散他脸上的阴霾。下首,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少年垂手而立,正是他的长子,
爱新觉罗・景安。景安时年十七,身材已经长得高大挺拔,远超同龄人。他眉目疏朗,
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尤其明亮,此刻却微微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身上既有满族贵胄与生俱来的那种从容气度,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挺拔与锐气。
“…… 所以,宫里的意思,是让咱们家也‘意思意思’?” 载旸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打破了厅内的寂静。他指的是近来朝野上下盛传的,
为当今圣上和太后 “万寿” 筹备庆典的事宜。旁边侍立的管家福安低声应道:“回老爷,
是内务府的赵总管派人来说的,话里话外,总是那个意思。如今各处王府、部院,
谁不都在忙着凑份子呢。”载旸冷哼一声,端起茶碗,用茶盖拨了拨浮叶,却没有喝,
只是望着碗中沉浮的茶叶,像是在看这变幻莫测的时局:“凑份子?说得轻巧!如今这国库,
早就空得能跑耗子了,还变着法儿地刮钱。皇上身子骨不好,太后她老人家…… 唉,
这底下的人,就知道借着由头盘剥。”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儿子:“景安,
你怎么看?”景安闻声,抬起头,清澈的目光与父亲相遇。他略一思索,
沉稳地答道:“阿玛,朝廷的规矩,咱们家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只是,
如今外面的风声也不太好,南边…… 闹得挺凶。这时候大张旗鼓地办庆典,
会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载旸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儿子自小就比别的宗室子弟显得更沉静,也更有主见。他放下茶碗,
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这世道,怕是要变了。光绪爷病体沉疴,
太后她老人家也……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没有明说,但父子俩都明白,
这偌大的江山,似乎正站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十字路口。“阿玛,” 景安上前一步,
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劲,“依儿子看,光守着祖宗的这点基业,怕是不行了。
如今西洋各国,东洋日本,哪个不是船坚炮利?咱们大清,要是再不变通,
怕是……”“住口!” 载旸脸色一沉,打断了儿子的话,“什么西洋东洋,什么船坚炮利?
祖宗的基业,列祖列宗的规矩,能说变就变吗?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新书,
听了那些留洋回来的人瞎白话?”景安被父亲呵斥,却没有退缩,
只是语气更加恭谨:“儿子不敢。只是儿子觉得,咱们不能一味守旧。就像练兵,
如今的新军,用的是洋枪洋炮,练的是洋操,确实比咱们以前的八旗兵、绿营兵厉害。
儿子…… 儿子想去学学。”“学练兵?” 载旸眉头皱得更紧,“你是镇国公府的长子,
将来是要袭爵的,怎么能去学那些丘八的营生?成何体统!我们爱新觉罗的子孙,
就算要习武,那也是弓马骑射,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去跟那些大头兵混在一起!
”在载旸这一代的宗室眼中,从军虽然也是正途,但那更多是指担任高级将领,
而非深入基层去学习所谓的 “新军操练”,那在他们看来,多少有些掉价,有失贵族体统。
景安知道父亲的想法,他耐心解释道:“阿玛,时代不同了。弓马骑射固然重要,
但在洋枪洋炮面前,用处已经不大了。儿子不是想去当大头兵,
是想去学真正能强国强军的本事。现在朝廷不是也在办武备学堂吗?儿子想去考一考,
将来也好为朝廷效力,为咱们家争光。”他的话语中,既有对新事物的向往,
也有着一份属于贵族子弟的责任感。他看到了清朝的积弊,也感受到了来自外部的压力,
少年人的心中,正涌动着一股不甘于沉沦、想要有所作为的热血。
载旸看着儿子年轻而坚定的脸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又叹了口气。
他知道儿子说的有道理,如今这世道,光靠着祖宗的余荫和那套旧规矩,确实难以为继。
只是,要让他这个守旧的老派宗室,一下子接受儿子去学 “洋玩意儿”,
去和那些他眼中粗鄙的军人打交道,终究是有些难以释怀。“此事…… 容我再想想。
” 载旸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好好读你的书,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是,阿玛。
” 景安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承荫堂。走出正厅,秋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带来一丝暖意。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几只鸽子带着清脆的哨音从头顶掠过,
飞向远处那片巍峨的宫城。宫城依旧壮丽,但景安心中却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
正在无声地崩塌。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不想做一个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他渴望力量,渴望改变,
渴望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为自己,为家族,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武备学堂,
或者更远的东洋日本…… 那里,或许就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秋风穿过庭院,
吹动了他的长衫衣角,也仿佛吹动了一个时代的序幕。属于爱新觉罗・景安的故事,
就在这王府秋深的时节,悄然拉开了第一页。第二章:青衿之志,
武备初探景安回到自己的院落 “静尘斋” 时,心头那股因父亲呵斥而暂歇的热望,
又重新燃烧起来。他没有回房,而是径直走向后院那间被他改作 “书房” 的小屋。
说是书房,里面却没多少经史子集,更多的是一摞摞关于兵事、地理和西洋各国概况的书籍,
至还有几本用日文撰写的小册子 —— 那是他托一位在日本公使馆当差的远房亲戚弄来的。
他随手拿起一本《兵学新说》,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
而是望着窗外那棵枝叶渐黄的老槐树。父亲的反对在他意料之中,宗室子弟投身行伍,
尤其是学习 “西法练兵”,在老一辈眼中,无异于自降身份。但景安清楚,这是大势所趋。
自甲午惨败、庚子之变以来,朝廷痛定思痛,推行新政,编练新军已是国策。
袁世凯在小站编练的新军,以及张之洞在湖北编练的自强军,早已成为朝野瞩目的焦点。
那些穿着笔挺军服、扛着新式步枪的士兵,与街头懒散的八旗兵、绿营兵相比,
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少爷,您回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景安回头,
见是自己的贴身小厮,名叫顺儿,比他小两岁,是府里家生子,自小跟着他。
顺儿手里端着一个铜盆,里面是刚绞好的热手巾。“嗯。” 景安应了一声,
接过手巾擦了擦脸,凉意稍减,脑子却更清醒了。“顺儿,你说,我想进武备学堂,
真的就那么难吗?”顺儿愣了一下,他知道少爷这阵子总念叨这事,小心翼翼地说:“少爷,
老爷他…… 也是为您好。那武备学堂,听说都是些粗人去的地方,天天风吹日晒,
还要操练,哪像咱们府里舒服。”“舒服?” 景安放下手巾,眼神锐利起来,“顺儿,
你看看外面,这世道还能让咱们舒服多久?要是连保家卫国的本事都没有,
将来拿什么守住这国公府?拿什么对得起祖宗?”顺儿被他说得低下头,不敢作声。
景安叹了口气,知道跟小厮说这些太深了。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起笔,却没有写字,
只是盯着砚台里的墨汁出神。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父亲改变主意的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景安没有再去烦父亲,而是像往常一样,去宗学上课。
宗学里教的依旧是四书五经、满汉文字和骑射。课堂上,先生摇头晃脑地讲解着圣贤之道,
同学们则或昏昏欲睡,或偷偷传阅着市井小报。只有景安,虽然坐在那里,
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军营,飞到了那些钢铁与热血交织的场景中。一次骑射课,
景安表现得格外出色。他骑术精湛,箭法也准,几箭都中了靶心,引来同学们一阵喝彩。
负责教习的一位老侍卫,曾在神机营待过,拍着景安的肩膀赞道:“好小子!
有你祖上的风范!要是生在乾隆朝,凭你这身手,早就入侍卫处了!”景安笑了笑,
却接口道:“王师傅,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光靠弓马骑射,怕是不够了。
您看那新军里的洋枪洋炮,一炮下去,可比咱们这弓箭厉害多了。”老侍卫脸色一沉,
不悦道:“胡说!我大清以骑射立国,这是祖宗的根本,怎么能比那些西洋的奇技淫巧?
”景安没有争辩,只是在心里暗道:立国根本固然重要,但也要看是否跟得上时代。
若是一味守旧,终究会被时代抛弃。下了课,景安骑着马,没有立刻回府,
而是绕道去了城南的琉璃厂。他听说那里有一家新开的书局,
卖一些市面上少见的 “新学” 书籍。他希望能找到一些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说服父亲。
在书局里,景安果然找到了不少好东西。他买了几本关于德国、日本军事制度的译著,
还有一本详细介绍北洋武备学堂章程和课程的小册子。捧着这些书,
他感觉像是握住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景安刚进院门,
就见顺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叫您呢,在承荫堂,
好像…… 好像挺着急的。”景安心中一紧,不知道父亲这么晚叫他所为何事。
他赶紧把书交给顺儿藏好,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向承荫堂。承荫堂内,灯火通明。
除了父亲载旸,还坐着一位他意想不到的人 —— 他的母亲,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出身名门,性情温婉,却颇有见识,平日里不大过问政事,但在家族事务上,
却很有分量。“阿玛,额娘。” 景安上前请安。载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脸色比前几日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严肃:“景安,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景安心中一动,坐了下来,恭敬地听着。瓜尔佳氏先开口了,她声音柔和:“安儿,
你想进武备学堂的事,我跟你阿玛说了。你阿玛他…… 也不是完全不同意,
只是担心你吃不了那个苦,也担心咱们宗室的脸面……”载旸接过话头,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我今天去见了肃王爷,跟他聊起了这事。
肃王爷倒是说了句话,让我有些想法。他说,如今朝廷编练新军,正是用人之际,
咱们宗室子弟,也该有人去军中历练,将来也好为朝廷分忧,为咱们宗室挣个前程。
”景安心中一喜,连忙说道:“阿玛,肃王爷说得对!儿子就是这么想的!如今国家危难,
正是我辈男儿报国之时。去武备学堂,不是去吃苦,是去学本事,学那能强国强军的本事!
将来若能在新军里有所作为,不仅是为朝廷效力,也是为咱们家增光添彩啊!
”他看到父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连忙继续说道:“阿玛,儿子知道您担心什么。
但您看,那袁世凯袁大人,不就是靠着编练新军起来的吗?还有那段祺瑞、冯国璋,
哪个不是武备学堂出身?咱们宗室子弟,论才智,未必就比他们差。儿子愿意去闯一闯,
就算吃些苦,也心甘情愿!”载旸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
他看着儿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渴望与坚定,又想起肃王爷的话,以及如今朝廷的局势,
心中的天平终于开始倾斜。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终究不是池中之物,强留在府里读死书,
恐怕真的会埋没了他。“好,” 载旸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决断,“既然你有这个志向,
我也不拦你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进了武备学堂,就不能再摆你这国公府少爷的架子,
一切都要从头做起,吃得了苦,受得住累,不许半途而废!”“是!儿子遵命!
绝不辜负阿玛和额娘的期望!” 景安激动地站起身,向父亲和母亲深深鞠了一躬,
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瓜尔佳氏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叮嘱道:“安儿,到了外面,凡事要小心,多听多看多学,别惹是生非。缺什么少什么,
就派人回府来说。”“是,额娘,儿子记下了。”得到父亲的首肯,景安只觉得浑身轻松,
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几天后,在父亲的安排下,景安凭借着镇国公府的背景和自身的一些准备,
顺利通过了北洋武备学堂的初步考核。虽然因为宗室身份,
他没有像普通学生那样从最基础的兵目学堂开始,而是进入了更高一级的速成科,但他明白,
这只是一个起点。离开国公府的那天,秋意更浓了。景安穿着一身崭新的青布长衫,
没有带太多行李,只带了那几本从琉璃厂买来的书。顺儿本来想跟着去伺候,
被他拦住了:“我是去求学,不是去享福,带个小厮像什么样子。你留在府里,
帮我照顾好阿玛和额娘。”顺儿眼圈红红地答应了。载旸和瓜尔佳氏一直把他送到府门口。
载旸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句:“到了那边,好好干。”景安回头,
对着父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毅然转身上马。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渐渐远去。望着儿子消失在胡同尽头的身影,瓜尔佳氏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载旸则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忧虑,还是期待。此刻的景安,骑在马上,迎着微凉的秋风,
心中充满了憧憬与豪情。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风雨与磨砺。他只知道,
他已经迈出了走向那个波澜壮阔、却也残酷无比的时代的第一步。北洋武备学堂的校门,
正在向他敞开。而属于爱新觉罗・景安的军旅生涯,也即将正式拉开帷幕。在那里,
他将遇到怎样的人,经历怎样的事?他的青衿之志,又将在怎样的铁与血中,得到淬炼?
一切,都还是未知。但少年心中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第三章:武备熔炉,
锋芒初露北洋武备学堂位于天津附近的小站,远离京城的繁华与喧嚣,
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和荒野。当景安骑着马,跟着前来接引的校工踏入这片地界时,
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股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气息 —— 粗粝、硬朗,带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
学堂的校舍是一排排整齐的青砖瓦房,没有王府的雕梁画栋,只有简洁的线条和实用的布局。
操场上,身着灰布军装的学生们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口号声整齐划一,
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之上。那些学生们大多面色黝黑,眼神坚毅,
与景安身上那股尚未完全褪去的贵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景安的到来,
在速成科的学生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镇国公府的少爷” 这个头衔,
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有人好奇地打量着他,
有人露出不屑的神色,觉得这位金枝玉叶怕是吃不了军营的苦,不过是来镀个金罢了,
更有人带着审视和挑战的目光。负责接待新生的是一位姓王的教官,身材魁梧,满脸横肉,
说话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嗓门洪亮如钟:“爱新觉罗・景安?嗯,档案我看过了。
从今天起,这里没有什么镇国公少爷,只有学生景安!听明白了吗?”景安微微皱眉,
这种直呼其名,甚至省略姓氏的称呼方式,在京城是不可想象的。
但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的不适,立正站好,朗声应道:“听明白了,教官!”“大声点!
” 王教官瞪起眼睛。“听明白了,教官!” 景安提高了音量,
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王教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然面色白净,
衣着也比其他学生整洁,但身姿挺拔,眼神不卑不亢,倒也不像个纯粹的草包,
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冷冷道:“跟我来,带你去宿舍。记住,在这里,军令如山,
规矩就是天!要是受不了,趁早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景安默默跟在王教官身后,
走进了一间简陋的宿舍。里面摆放着八张上下铺的木床,已经住了七个人。看到新室友进来,
几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颗黑痣的学生,上下打量着景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哟,
这是谁啊?穿得跟个戏台上的少爷似的,是来咱们这武备学堂体验生活的吗?
”旁边一个戴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学生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黑子,少说两句。
”被叫做黑子的学生却不买账,反而上前一步,逼近景安:“怎么?我说错了?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能扛得起枪?能跑得动操?别到时候哭着喊着要回你那国公府找奶妈去!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景安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敌意的同学,心中怒火微升,
但他知道,这是他进入学堂的第一个挑战。如果在这里示弱,以后恐怕难以立足。
他没有动怒,反而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锐利:“这位同学,我叫景安,
是来学本事的,不是来跟人拌嘴的。能不能扛枪,能不能跑操,咱们训练场、靶场上见真章。
如果只是嘴上厉害,那才是真的丢人现眼。”他的话不软不硬,既没有仗着身份压人,
也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带着一股自信和锋芒。黑子被他看得一怔,
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少爷居然如此强硬,一时竟有些语塞。“好了好了,都是同学,
刚来就别闹了。” 那个戴眼镜的学生打圆场道,“我叫李书同,直隶河间人。
这位是张黑子,山东曹州人。以后大家就是同袍了,要互相照应。” 他又转向景安,
客气地说:“景安同学,我叫李书同,以后请多指教。”景安对李书同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没有再理会张黑子,而是走到靠窗的一个空床位,开始整理自己简单的行李。
接下来的日子,对景安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磨砺。每天天不亮,
号角声就会撕裂寂静的夜空。景安和其他学生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起床、穿衣、洗漱,
然后赶到操场上集合。晨跑、队列训练、器械体操,每一项都充满了强度。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景安来说,最初的几天,浑身肌肉都像是散了架一样,酸痛难忍。
晚上躺在床上,骨头缝里都透着累。张黑子果然没少给他 “找别扭”,训练时故意撞他,
队列里故意踩他的脚,甚至在宿舍里指桑骂槐。景安都一一忍了下来,他知道,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要用实力说话。他凭借着良好的身体素质和不服输的劲头,
咬牙坚持着。他发现,自己在骑术和箭术上的底子,对一些军事训练项目很有帮助。
尤其是在马术训练中,他驾驭军马的娴熟技巧,让不少同学和教官都刮目相看。在课堂上,
景安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
兵学理论、战略战术、兵器知识、地形学…… 这些对其他学生来说晦涩难懂的内容,
他却能很快理解并掌握。他尤其对日本和德国的军事制度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常常在课后查阅资料,与李书同等人讨论。李书同是个饱读诗书的秀才,
因痛感国家积弱才投笔从戎,他对景安的才学和见识颇为佩服,两人渐渐成了朋友。
而张黑子虽然依旧对景安的贵族身份耿耿于怀,但看到他训练从不偷懒,成绩也越来越好,
尤其是在一次野外战术演习中,景安作为小组组长,冷静指挥,巧妙地完成了任务,
让他也不得不暗自佩服。一次实弹射击训练,使用的是新式的毛瑟步枪。
很多学生都是第一次接触,难免紧张,成绩参差不齐。轮到景安时,他深吸一口气,
按照教官所教的要领,卧倒、据枪、瞄准、击发…… 动作一气呵成。“砰!砰!砰!
” 三声枪响过后,报靶员举旗示意:“三环!七环!九环!”虽然第一枪有些紧张,
只打了三环,但后两枪却越打越好,尤其是最后一枪,几乎接近满环。这个成绩,
在新手当中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好!” 旁边的王教官忍不住喊了一声,
看向景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景安,不错啊!有底子!”张黑子站在一旁,
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哼了一声,转身去装子弹了,但眼神里的敌意,
显然淡了许多。景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他知道,
自己正在一点点赢得别人的尊重,也正在一点点融入这个铁血的集体。然而,
就在他以为可以专注于学业和训练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武备学堂。
那是一个傍晚,景安刚结束一天的训练,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宿舍,
就看到王教官在门口等着他,脸色有些古怪:“景安,跟我来,校长要见你。
”景安心中一凛,校长?北洋武备学堂的总办,如今正是袁世凯的心腹干将,段祺瑞。
段总办怎么会突然召见他?带着疑惑,景安跟着王教官来到了总办的办公室。办公室里,
除了段祺瑞,还坐着一个人。当景安看清那人的脸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金星闪闪发光,面容威严,眼神锐利,
正是他在京城时曾见过几面的 —— 袁世凯。袁世凯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和段总办一起召见他?景安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按照军中的礼节,
向两人敬礼:“学生景安,参见段总办!参见袁大人!”段祺瑞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袁世凯则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到景安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就像在看一件有趣的艺术品。“爱新觉罗・景安…… 镇国公府的好苗子啊。
” 袁世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听说你在学堂里表现不错?
”景安心中一紧,不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 “袁宫保” 找他到底所为何事。
他恭敬地回答:“回袁大人,学生不敢当,只是尽力而为。”袁世凯笑了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力而为就好,尽力而为就好。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好好学,
将来这大清的天下,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支撑啊。”他的话语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景安隐隐感觉到,自己这棵刚刚在武备学堂扎根的幼苗,
似乎已经被卷入了更深层次的政治漩涡之中。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远处传来学生们晚点名的声音。景安站在袁世凯和段祺瑞面前,心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这北洋武备学堂,不仅仅是一个学习军事的地方,更是一个孕育未来风云人物的熔炉。
而他的命运,或许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和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以及他所代表的势力,
悄然联系在了一起。他的路,才刚刚开始。而前方的黑暗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机遇与挑战?
景安的心中,既有兴奋,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忐忑。第四章:风云初动,
武昌枪响袁世凯的突然召见,像一颗投入景安心湖的石子,荡漾开层层涟漪。
他虽不完全明白这位手握北洋兵权的巨头召见自己的深意,但也隐约察觉到,
自己的宗室身份在这新旧交替的乱世中,似乎拥有了某种特殊的 “价值”。
段祺瑞在一旁虽少言,但那审视的目光,也让景安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袁大人谬赞了,
学生定当不负期望。” 景安垂下眼睑,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在这两位官场老手面前,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袁世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好!有你这话就好。
好好跟着段总办学本事,将来少不了你的用武之地。” 说罢,
他便与段祺瑞低声商议起军务,似乎将景安晾在一旁。景安也识趣,垂手侍立,
只言片语 —— 无非是新军编练的进度、武器调配、以及对南方 “乱党” 动向的研判。
直到袁世凯离去,段祺瑞才看向景安,语气平淡却带着命令:“景安,你家世特殊,
更要谨言慎行。袁宫保看重你,是你的机会,也是考验。以后多用心,别辜负了这份期许。
”“是,学生明白。” 景安躬身应诺。走出总办办公室,夜风吹在脸上,
他才惊觉后背已渗出薄汗。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已被纳入了袁世凯的视线,
这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自那以后,景安在学堂的日子并未有明显变化,但他能感觉到,
王教官等人对他的态度微妙了许多,少了几分粗粝,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 “关照”。
张黑子看他的眼神也更加复杂,敌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打量。
唯有李书同,依旧与他坦诚相交,两人常于夜深人静时,在宿舍角落借着昏黄的油灯,
探讨兵书战策,也偶尔谈及国事。“景安,你有没有觉得,这世道越来越不对劲了?
” 一日夜里,李书同翻看着一本从校外偷偷带进来的《民报》,眉头紧锁,
“南方的革命党闹得越来越凶,报纸上都说,‘驱除鞑虏,
恢复中华’是大势所趋……”景安心中一震,他自然知道这些激进的言论。
作为爱新觉罗的子孙,听到 “驱除鞑虏” 四字,本能地感到刺痛。
但他也目睹了清廷的腐败、列强的欺凌,心中并非没有波澜。他沉默片刻,低声道:“书同,
慎言。这些话在学堂里说,可是掉脑袋的罪名。”李书同苦笑一声:“我知道。
可眼看着国家积贫积弱,列强环伺,朝廷却依旧醉生梦死……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
我们学这些兵术,将来是为了保卫谁?”景安无言以对。他想起父亲那代人对清廷的愚忠,
也想起袁世凯那深不可测的野心,更想起自己心中那份渴望强国强军的热血。
这三者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时间在紧张的训练与学习中飞速流逝。
转眼到了宣统三年1911 年的夏天。这一年的夏天格外闷热,
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学堂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学生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话题总是离不开南方的局势。据说,四川的保路运动闹得沸反盈天,
朝廷派湖北新军入川镇压,武汉防务空虚。八月十九日公历 10 月 10 日,
一个普通的星期五。景安所在的速成科正在进行野外战术综合演练。烈日当空,黄土飞扬,
学生们背着沉重的装备,在教官的呵斥声中摸爬滚打。景安作为指挥小组的一员,
正与李书同等人研判地图,规划进攻路线。突然,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骑马奔来,
在王教官面前勒住缰绳,大声报告:“紧急消息!武汉…… 武汉出事了!新军兵变,
攻占了武昌城!”“什么?!” 王教官脸色骤变,一把抢过传令兵手中的纸条。
周围的学生们也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望向这边。“兵变?”“武昌被攻占了?
”“是革命党干的吗?”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不安。
景安只觉得脑袋 “嗡” 的一声,手中的地图差点掉在地上。
武昌…… 兵变…… 这两个词像惊雷一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想起李书同之前的忧虑,
想起南方愈演愈烈的革命思潮,却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王教官看完纸条,脸色铁青,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演练暂停,全体集合,
回营待命!”号角声急促地响起,打破了野外的宁静。学生们匆忙集合,
队列中弥漫着紧张与骚动的气息。景安站在队列里,心脏狂跳不止。他看到李书同脸色苍白,
嘴唇紧抿;张黑子则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回到学堂,
整个小站都已陷入一种临战的状态。荷枪实弹的卫兵增加了一倍,总办处更是灯火通明,
电报机的 “滴滴” 声不绝于耳。关于武昌起义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样,
迅速传遍了整个武备学堂。“听说了吗?是湖北新军第八镇和第二十一混成协的官兵干的,
领头的好像是个叫孙武的革命党!”“不止呢,
听说湖广总督瑞澂吓得从城墙上爬下水道跑了!”“朝廷肯定要派兵镇压,
咱们北洋军怕是要南下了……”学生们聚集在宿舍里,压低声音,兴奋而又恐惧地议论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革命的风暴已经来临,而他们,这些未来的军人,
很可能马上就要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中心。“景安,你说…… 这事儿会怎么样?
” 李书同坐在床沿,双手紧握,眼中充满了迷茫,“朝廷能镇压下去吗?”景安背对着他,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场大仗,
怕是免不了了。”他的心中,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作为清朝宗室,他理应为朝廷分忧,
镇压 “叛乱”;但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清廷的腐朽无能,看到了民心所向的趋势。
更重要的是,袁世凯的态度将至关重要。这位手握北洋六镇精锐的巨头,
会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深夜,景安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他翻身坐起,
只见王教官带着几个卫兵,打着手电筒走进宿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最后落在了景安身上。“景安,跟我们走,段总办有令。” 王教官的语气严肃,
不带一丝感情。景安心中一紧,迅速穿好衣服,跟着王教官走出宿舍。夜色深沉,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火药味。总办办公室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推开门,
景安看到段祺瑞正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旁边还站着几位学堂的高级教官。看到景安进来,
段祺瑞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景安,武昌事发,天下震动。袁宫保已被朝廷起复,
即将南下督师。你是宗室子弟,又在武备学堂表现优异,
袁宫保…… 点名要你随他的幕僚团南下。”“什么?” 景安大吃一惊。随袁世凯南下?
去镇压武昌起义?段祺瑞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沉声道:“这是命令,也是你的机会。
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你在学堂所学。到了前线,一切听袁宫保的将令,不要乱说话,
不要乱表态。能做到吗?”景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命令。无论他内心作何感想,此刻他的身份,他的处境,
都决定了他必须踏上这条南下的路。“学生…… 遵命。” 他沉声应道,
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走出总办办公室,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景安抬头望去,
只见一队队北洋新军正在整装待发,军靴踏地的声音整齐而沉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即将离开这座磨砺了他几年的武备学堂,奔赴真正的战场。那里有血,有火,
有生与死的考验,更有他无法预知的命运。作为爱新觉罗的子孙,
他将如何面对这场旨在推翻他祖先基业的革命?作为袁世凯麾下的一名低级军官,
他又将在这场决定中国命运的大动荡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晨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
景安握紧了拳头。前路漫漫,吉凶未卜,但他知道,属于他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而武昌城头那声枪响,不仅惊醒了沉睡的清廷,也彻底改变了他,
以及无数像他一样的年轻人的命运。第五章:阳夏烽烟,
宗室歧路北上的专列在黎明前的薄雾中发出沉重的轰鸣,车轮碾过铁轨的每一声震动,
都像敲在景安心上。他坐在一节二等车厢的角落,身边堆满了文件箱,
对面坐着袁世凯的一名年轻幕僚,正低头翻阅着电报稿,偶尔抬眼时,目光中带着审视。
这不是景安第一次坐火车,但此刻的心境却与往日截然不同。车窗外,华北平原的秋色正浓,
田野里是收割后的萧瑟,村庄笼罩在淡淡的炊烟里,一切看似平静,却不知在这平静之下,
一场决定王朝命运的风暴已在南方燃起。“景安兄,” 对面的幕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此番南下,可是袁宫保亲自点将。宫保大人惜才,你要好生把握机会。” 此人姓陈,
名毅,字士可,虽与景安年纪相仿,却已在袁幕中颇得信任。景安微微颔首,
语气谦逊:“陈某谬赞了。学生初出茅庐,不过是来前线历练,为宫保大人分忧罢了。
” 他刻意淡化自己的宗室身份,在这北洋军的核心圈层里,
过多提及 “爱新觉罗” 并非明智之举。陈毅笑了笑,不再多言,
只是将一份刚译好的电报递给景安:“看看吧,这是前线最新战报。
荫昌大人指挥的第一军在孝感受阻,冯国璋将军的第二军正在加速南下,宫保大人的意思,
是要在汉口先稳住阵脚。”景安接过电报,
目光落在 “武昌革命军”、“黄兴”、“民军士气旺盛” 等字眼上,心头又是一沉。
他曾在武备学堂的地图上无数次推演武汉三镇的防务,深知此地乃九省通衢,一旦失守,
清廷半壁江山堪忧。火车抵达信阳时,袁世凯的主力幕僚团在此换乘马车,继续南下。
景安骑马跟在队伍中,看着前方袁世凯那顶八抬大轿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心中思绪万千。
这位 “宫保大人” 在被摄政王载沣罢黜回乡 “养病” 数年后,
终因武昌事变而东山再起,此刻手握北洋六镇精锐,俨然已是清廷的 “救命稻草”。
但景安隐隐觉得,袁世凯的野心绝不止于 “勤王”。抵达汉口外围时,已是十月底。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远处的天空被炮火映得通红。
北洋军的先头部队已经与革命军在汉口展开激烈巷战。
景安随袁世凯的指挥部设在刘家庙附近一处临时征用的祠堂里,透过祠堂的窗户,
能清晰地听到前方传来的密集枪声和炮弹的呼啸。“报 ——!冯军门急电!
” 一名传令兵冲进祠堂,跪地呈上电报。袁世凯接过电报,匆匆扫了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将电报递给身旁的段祺瑞:“芝泉,看看吧,
华甫冯国璋字倒是打得勇猛,火烧汉口,倒是破了民军的街巷防御。”段祺瑞看完电报,
沉声道:“火烧汉口,虽能挫敌,只怕…… 民心尽失啊。”袁世凯摆摆手,
语气淡漠:“乱世用重典。如今顾不得许多了。传我将令,着冯国璋一鼓作气,拿下汉口,
再图武昌!”景安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一阵冰凉。
他想象着汉口城内那些被战火吞噬的百姓和建筑,作为爱新觉罗的子孙,
他本应站在清廷一边,可此刻却对这种不惜代价的残酷手段感到一丝抵触。接下来的日子,
景安被编入袁世凯的参谋处,负责整理情报和绘制简易地图。
他亲眼目睹了北洋军的凶悍战力 —— 尤其是冯国璋部,在付出巨大伤亡后,
终于攻克了汉口,但也将这座繁华的商埠付之一炬。火光映红了长江水面,
也映红了景安复杂的脸庞。在一次前沿侦察中,景安随一支骑兵小队深入火线,
亲眼看到了革命军的抵抗。那些穿着破旧军装、甚至打着绑腿的士兵,虽然装备简陋,
却异常顽强,依托断壁残垣节节抵抗。景安在望远镜里看到一个年轻的革命军士兵,
在战友倒下后,抱着炸药包冲向北洋军的机枪阵地,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那一刻,
景安握着望远镜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些被称为 “乱党” 的人,
并非都是乌合之众,他们也有着自己的信仰和勇气。这让他对 “革命” 二字,
有了更直观、也更困惑的认识。一日深夜,景安正在油灯下整理伤亡报告,
李书同突然出现在祠堂门口,他穿着一身沾满尘土的军装,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发亮。
“景安!” 李书同见到他,又惊又喜,“我随第二军南下,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两人紧紧握手,恍如隔世。景安连忙将他拉到角落,低声问:“书同,你怎么来了?
前线这么危险……”“危险?” 李书同苦笑一声,“国家都要亡了,还顾得上个人安危?
不过……” 他顿了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景安,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认为,
我们现在做的,是对的吗?”景安心中一震,知道李书同指的是什么。他沉默片刻,
反问:“那你呢?你觉得革命党做的,就是对的吗?”李书同摇摇头,
眼神迷茫:“我不知道。我只看到汉口的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
看到我们的弟兄一个个倒下,也看到那些革命党…… 他们有些人,确实是为了救国。
”两人相对无言。曾经在武备学堂挑灯夜谈的挚友,如今却站在同一条战线,
内心却已生出了歧路。就在此时,祠堂外传来一阵喧哗,只见袁世凯的亲信幕僚匆匆走入,
附在袁世凯耳边低语了几句。袁世凯听完,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挥手让幕僚退下,
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景安和李书同对视一眼,都感到一丝异样。几天后,
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北洋军内部悄悄传开 —— 袁世凯并未下令乘胜进攻武昌,
反而派人与武昌方面的革命党接触,似乎在进行某种谈判。景安听到这个消息时,
正在绘制武昌城防图。他手中的铅笔 “啪” 地一声掉在桌上。
他终于明白了袁世凯那夜的笑容 —— 这位 “宫保大人”,根本无意为清廷卖命到底,
他是在利用这场革命,来谋取自己最大的政治利益。而他,爱新觉罗・景安,
作为一个夹在清廷和袁世凯之间的宗室子弟,又该何去何从?窗外,
阳夏之战的枪炮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平静。景安知道,这平静之下,
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 一场不仅关乎王朝更迭,更关乎他个人命运的风暴。
他走到祠堂门口,望着长江对岸若隐若现的武昌城头,那里飘扬的已不再是龙旗,
而是象征十八省联合的铁血十八星旗。江风吹在脸上,带着硝烟和水汽的味道,冰冷刺骨。
他的宗室身份,曾是他的荣耀,如今却成了束缚他的枷锁。他渴望在乱世中建功立业,
却又不愿成为袁世凯野心的棋子。前路茫茫,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深刻的迷茫与无助。
而此刻的北京,紫禁城的上空,已是阴云密布。那位年幼的宣统皇帝和垂帘听政的隆裕太后,
是否知道,他们倚为柱石的袁世凯,正在与他们的 “敌人” 暗通款曲?而他景安,
又将在这场决定中国命运的大棋局中,扮演怎样一个尴尬而危险的角色?长江水滚滚东流,
载着无数人的命运,也载着一个王朝最后的余晖,奔向那未知的未来。景安握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在这宗室歧路之上,
踏出属于自己的下一步。第六章:议和迷局,宗室心殇长江的寒气顺着窗缝渗入临时指挥部,
景安裹紧了身上的呢子军大衣,目光却胶着在桌上那份刚译出的密电上。电报来自北京,
发件人是他的父亲载旸,措辞隐晦却透着焦灼:宗室会议频仍,恭邸、肃邸等力主再战,
唯庆邸首鼠两端。速归,面陈南方实情。南方实情
——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刺进景安的心里。所谓实情,无非是袁世凯如何借革命军之势逼宫,
北洋军如何阳奉阴违按兵不动。自汉口攻克后,冯国璋本欲一鼓作气渡江,
却被袁世凯一纸暂取守势的命令钉在北岸。更让景安心惊的是,
他亲耳听到段祺瑞的幕僚私下议论,说袁宫保正通过英国公使朱尔典牵线,
与武昌的黎元洪、南京的孙中山暗中接触。景安兄,还在看电报?
陈毅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进来,雾气氤氲了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宫保大人召见,
让你随我去趟英国领事馆。景安猛地抬头:领事馆?嘘 ——
陈毅做了个噤声手势,压低声音,南北议和的事,上面让你负责记录。记住,
只带耳朵和笔,少看少问。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驶向英租界。
景安握着钢笔的手指有些发凉。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入一个改变中国命运的漩涡中心。
车窗外,战火后的汉口废墟与租界内的灯火通明形成刺眼对比,
巡捕房的红头阿三挺着腰杆巡逻,英国人的军舰在江面上游弋,像一头随时准备噬人的猛兽。
英国领事馆的会客厅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袁世凯坐在主位,
慢条斯理地转动着翡翠扳指,对面坐着的是武昌军政府的代表伍廷芳,
旁边还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洋人顾问。景安垂首坐在角落的矮凳上,
笔尖在笔记本上飞速滑动,记录着每一句对话。…… 清帝退位,乃大势所趋。
伍廷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袁公若能顺应潮流,中华民国大总统之位,
非公莫属。袁世凯呵呵一笑,手指轻叩桌面:伍代表言重了。世凯深受清廷厚恩,
退位之事,需从长计议。然共和政体,亦为天下所向往……景安听着这虚伪的客套,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他清楚地记得,三年前摄政王载沣罢免袁世凯时,这位宫保大人
是如何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发誓效忠朝廷。如今不过一场兵变,
他便要将自己的主子推下宝座。谈判持续到深夜,
最终达成初步意向:袁世凯负责劝说清帝退位,革命党则承诺推举其为大总统。
离开领事馆时,江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景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陈毅递过一把油纸伞,
低声道:景安兄,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什么,景安摇摇头,
只是觉得…… 这世道变得太快了。回到指挥部,袁世凯立刻召集核心幕僚开会。
灯光下,他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北京:诸位,戏该唱到高潮了。
段芝泉,你去准备一下,让前线的将领们发份通电,『恳请』朝廷退位。段祺瑞站起身,
眉头微蹙:宫保,这样做…… 是否太过急切?急切?袁世凯冷笑一声,再不急,
南方的孙文就要进北京了!芝泉啊,你记住,政治这东西,就像戏台上的锣鼓,
该响的时候就得响,不该响的时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得让它哑。景安坐在角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终于明白,
袁世凯所谓的顺应潮流,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逼宫戏码。而他这个爱新觉罗的子孙,
此刻却坐在策划者的阵营里,记录着如何推翻自己的王朝。三天后,
以段祺瑞为首的北洋将领四十余人联名发出通电,声称共和国体,乃民心所向,
恳请清帝退位,确定共和政体。这份通电像一颗炸雷,在紫禁城上空炸响。
景安从北京的家信中得知,父亲载旸在宗室会议上气得吐血,几位老王爷当场昏厥,
唯有庆亲王奕劻躲在王府里称病不出。景安,你即刻回京。袁世凯的命令来得突然,
带封信给庆亲王,就说我袁某人保他富贵终身。景安接过那封火漆封口的信件,
只觉得掌心发烫。他知道,这是让他去做劝降的信使,去劝说自己的宗室长辈,
向背叛者低头。回到北京,昔日繁华的京城已笼罩在一片萧索之中。街头巷尾,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清帝退位的传闻。镇国公府里,更是愁云惨淡。载旸卧病在床,
见到景安回来,挣扎着坐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 你还有脸回来?
你可知你现在是爱新觉罗的罪人!景安扑通一声跪在父亲床前,声音哽咽:阿玛,
儿子也是身不由己…… 袁世凯手握兵权,我们拿什么跟他斗?斗?
载旸咳出一口血沫,眼神悲凉,我没想过斗!我只想问你,你身上流的是爱新觉罗的血吗?
你忘了列祖列宗吗?儿子没忘!景安猛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可儿子更知道,如今的大清,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就算我们拼命划桨,
也抵不过滔天巨浪了!阿玛,您就听儿子一句,保住性命,保住咱们这一脉香火,
比什么都重要啊!父子俩相对无言,唯有泪水和叹息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景安知道,
父亲的固执里,藏着一个王朝最后的尊严;而他的变通,则是在乱世中求生存的无奈。
几天后,景安奉袁世凯之命,前往庆亲王府送密信。王府门前冷落车马稀,
与往日的煊赫判若云泥。奕劻接过信,看了一眼便扔进火盆,
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景安啊,你回去告诉袁世凯,我这把老骨头,
只求能安享晚年就好。景安看着火焰吞噬信纸,也仿佛看到了那个辉煌了近三百年的王朝,
正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宣统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1912 年 2 月 12 日,
隆裕太后抱着六岁的宣统皇帝溥仪,在养心殿颁布退位诏书。诏书由张謇草拟,
其中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一句,彻底暴露了袁世凯的野心。
景安站在国公府的庭院里,
听着远处紫禁城方向隐约传来的鞭炮声据说是袁世凯下令燃放,
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他抬头望向天空,阴霾密布,
仿佛连老天也在为这个王朝的覆灭而垂泪。墙角的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
景安想起小时候,阿玛常带他在这树下背诵《清圣祖圣训》,教导他祖宗基业,不可轻弃
。可如今,祖宗基业就在他眼前,碎了。他的宗室身份,曾是他的荣耀,他的枷锁,
如今却成了一个尴尬的符号。当龙旗从紫禁城缓缓降下,当五色旗在南京升起,
爱新觉罗・景安,这个没落王朝的贵族子弟,该如何在这共和的新世界里,
寻找自己的立足之地?口袋里,
揣着袁世凯派人送来的任命状 ——任命爱新觉罗・景安为陆军部二等参议。景安知道,
这是袁世凯对他的安抚,也是一种监视。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向远方。
景安紧了紧领口,目光投向南方。他知道,袁世凯的野心不会止步于大总统,
而南方的革命党也不会轻易罢休。这共和的招牌下,必将是新一轮的军阀混战,而他,
必须在这场混战中,尽快磨砺出属于自己的爪牙。从今天起,世上再无镇国公府的少爷,
只有北洋政府的景参议。他的贵族身份或许会成为障碍,但也可能是他在这乱世中,
打出的第一张,也是最特殊的一张牌。心殇过后,是更坚硬的铠甲。景安转身走进书房,
摊开地图,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祖籍地 —— 东北。那里,有他家族的田产,
有他可以借力的旗人旧部,或许,那里将是他在这新时代里,重新崛起的起点。窗外,
夜色渐浓,一个旧时代彻底落幕,而属于爱新觉罗・景安的,充满血与火的新时代,
正悄然拉开序幕。第七章:龙兴故地,暗流初涌民国元年1912 年的冬天,
一场罕见的大雪覆盖了东北大地。景安坐在北上的火车上,透过结着冰花的车窗,
望着窗外一片苍茫的雪原。车厢内烧着炽烈的煤炉,与窗外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但这温暖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
他手中捏着袁世凯的任命状 ——任命爱新觉罗・景安为奉天军务帮办,
协助督理奉天军务。这看似是提拔,实则是将他调离权力中心北京,
送往张作霖盘踞的奉天。袁世凯的心思,
景安再清楚不过:既想利用他的宗室身份拉拢东北旗人旧部,又怕他在京城坐大,
索性将他放到虎狼环伺的东北,让他与张作霖互相牵制。火车抵达奉天城时,已是黄昏。
凛冽的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前来迎接的是奉天督军署的一位副官,
态度不冷不热,只说:张督军正在召开军事会议,让景帮办先去行辕休息。
景安心中冷笑。张作霖这是在给他下马威。他没有多说,
带着从北京带来的几个心腹 —— 包括已升任他副官的顺儿,
以及武备学堂的同学李书同如今是他的参谋,跟着副官前往行辕。
行辕设在一座前清道台的旧宅里,虽还算宽敞,但与北京的国公府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更让景安在意的是,宅院周围游动的卫兵,眼神中都带着审视和敌意,
显然是张作霖派来监视他的。少爷,这张作霖也太无礼了!顺儿帮景安卸下行李,
忍不住抱怨,好歹您也是朝廷…… 不,是民国的命官!景安摆摆手,
示意他噤声:入乡随俗。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守人家的规矩。他走到窗前,
望着远处督军署方向隐约透出的灯火,李书同,你去打听一下,张作霖今晚开的什么会,
都有哪些人参加。李书同点点头,戴上帽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雪中。深夜,
李书同才回来,脸色凝重:景安,张作霖今晚召集了奉天各旅团主官,
还有日本驻奉天领事馆的武官井户川辰三。会上有人提议,要把咱们带来的卫队缴械,
说是『防止扰乱地方治安』。景安瞳孔一缩:井户川也在?日本对东北的野心,
他早有耳闻,如今他们竟然直接介入奉军的军事会议,可见张作霖与日本人的勾连已非一日。
是,李书同继续道,还好张作相和吴俊升等人觉得太过激,劝了下来。
但张作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欢迎咱们来奉天。景安沉默片刻,走到地图前,
指着奉天城周边的几个要点:我们带来的卫队只有一个营,硬拼肯定不行。
但也不能任人宰割。顺儿,传令下去,从明天起,卫队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行辕。那张作霖那边……李书同有些担忧。他要试探,
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景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明天,你替我备一份厚礼,
去拜访井户川武官。就说我景安初来乍到,想向『友邦』请教东北防务。
李书同愣住了:拜访日本人?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景安语气平静,
张作霖能靠日本人,我为什么不能?何况,日本人也不希望看到奉天一统,
他们巴不得我们斗起来。第二天,景安亲自去了日本领事馆。
井户川辰三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是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像狐狸一样狡黠。
景安帮办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井户川用生硬的汉语寒暄着,
目光却在景安身上打转。景安微微一笑,
奉上带来的礼物 —— 一对从北京带来的玉如意:井户川武官客气了。景安初到奉天,
人生地不熟,还望贵国在『中日亲善』的大前提下,多加指点。井户川拿起玉如意,
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笑得更欢了:好说,好说。景安帮办是宗室贵胄,
又是袁大总统倚重的人才,我们大日本帝国当然愿意『帮助』中国朋友。
他故意加重了帮助二字。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景安巧妙地透露了自己在东北发展的意愿,
以及对张作霖排挤同僚的不满。井户川不动声色,但景安能感觉到,
对方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从领事馆出来,景安心中稍定。他知道,与虎谋皮是危险的,
但在张作霖的地盘上,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支点。几天后,张作霖终于有空召见景安。
督军署的会客厅里,气氛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张作霖穿着一件狐皮大衣,翘着二郎腿,
嘴里叼着旱烟袋,上下打量着景安,眼神里充满了轻蔑。景帮办,张作霖吐了个烟圈,
声音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你从北京来,是袁大总统的人。到我这奉天来,想干啥啊?
景安不卑不亢地拱手:回张督军,景安奉大总统之命,来协助督军处理奉天军务,
为共和效力。效力?张作霖突然把烟袋往桌上一磕,声音陡然拔高,我奉天的军务,
有我老张一个人就够了!不用别人指手画脚!你带来的那个营,我看也别在城里晃荡了,
去城外剿匪吧!这是赤裸裸的驱逐。景安身后的顺儿气得浑身发抖,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景安却不动声色,反而笑了:督军说笑了。我带来的人,都是些新兵蛋子,哪会剿匪?
不过,既然督军有令,我自当遵从。只是……他话锋一转,我听说,
日本人最近在南满铁路沿线增兵,还向督军您提出了不少『要求』?要是把我的人调走了,
督军您这边,怕是更吃力吧?提到日本人,张作霖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知道景安刚去过日本领事馆,这是在敲打他,暗示自己与日本人也有接触。沉默了片刻,
张作霖重新拿起烟袋,语气缓和了一些:景帮办消息挺灵通啊。既然这样,
那你的人就先留在城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我可不管!景安知道,
这是暂时的妥协。他躬身道:多谢督军体谅。景安一定约束部下,绝不给督军添麻烦。
离开督军署,顺儿忍不住问:少爷,就这么算了?让那老小子这么欺负咱们?
景安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沉声道:暂时只能这样。我们现在根基未稳,不能硬碰硬。
但你记住,奉天这潭水,越深越好。他知道,张作霖虽然跋扈,但也忌惮日本人,
更忌惮袁世凯。而他景安,恰好夹在这三者之间。只要利用好这种微妙的平衡,
他就能在奉天站稳脚跟。接下来的日子,景安一边虚与委蛇地应付张作霖,一边暗中行动。
他利用自己的宗室身份,联络东北各地的旗人旧部和蒙古王公,许以利益,
收编了不少散兵游勇。同时,他又通过井户川,从日本人那里购买了一批淘汰的旧枪,
开始编练自己的队伍。李书同看着日益壮大的队伍,忧心忡忡:景安,我们这样搞,
张作霖早晚会发现的。而且用日本人的枪,无异于饮鸩止渴啊。
景安擦拭着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头也不抬地说:我知道。但这是最快的办法。
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别说张作霖,就是日本人,也得掂量掂量。他的眼神中,
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与野心。就在景安在奉天暗中布局时,
北京传来消息:袁世凯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定都北京。同时,他发布命令,
整编全国军队,北洋六镇改为师,各省军队也需接受中央调遣。景安看完电报,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袁世凯这是在借整编之名,削弱地方军阀的实力。张作霖肯定不会甘心,
而他景安,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浑水摸鱼。他走到地图前,
手指重重地落在奉天城外的一片区域 —— 那里,是张作霖的老对手冯德麟的地盘。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东北的冬天还在继续,大雪覆盖了一切罪恶与野心。
但景安知道,冰层之下,暗流早已奔涌。他这颗被袁世凯弃置在东北的棋子,正在悄然蜕变,
即将成为搅动这东北风云的一股新势力。而属于爱新觉罗・景安的军阀之路,
也将从这片龙兴故地,正式启程。第八章:借刀杀人,初露锋芒奉天城外的新民府,
寒风卷着沙砾抽打在冯德麟的帅旗上。这位奉天黑山出身的老牌军阀,
此刻正对着袁世凯发来的整编令暴跳如雷:妈了个巴子的!袁世凯这是想卸磨杀驴?
凭啥让老子的二十八师缩编?姓张的那个土匪咋不缩?书房里烟雾缭绕,
冯德麟的参谋长愁眉苦脸:大帅,袁世凯是大总统,他的命令……放他娘的狗屁!
冯德麟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火盆,炭火星溅得满地都是,在我冯德麟的地盘上,就得听我的!
就在这时,卫兵进来通报:大帅,奉天军务帮办爱新觉罗・景安求见。
冯德麟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哼,张作霖派来的说客?让他进来!
景安穿着一身笔挺的将官礼服,在卫兵的护送下走进书房。他环顾四周,
只见冯德麟叉腰而立,满脸横肉拧成一团,活像一尊怒目金刚。冯大帅,别来无恙?
景安拱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少来这套!冯德麟吐了口唾沫,
袁世凯的整编令是不是你带来的?你跟张作霖穿一条裤子,想算计老子?
景安不急不缓地掏出怀表看了看:大帅,现在是民国了,军令如山。不过……
他话锋一转,景安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整编令,而是为大帅解困。解困?
冯德麟眯起眼睛,像打量猎物一样看着景安,你能有啥办法?景安微微一笑,走近一步,
压低声音:大帅可知,张作霖已经跟日本人签了密约,要用南满铁路的矿权换装备?
他这是想借日本人的手,吃掉您的二十八师啊!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冯德麟脸色骤变。
他早就怀疑张作霖与日本人勾结,但没想到竟到了出卖矿权的地步。你说的是真的?
冯德麟抓住景安的胳膊,手指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景安忍痛点头,
从怀里掏出一份用油布包着的文件 —— 那是他通过井户川无意间
得到的密约副本:大帅请看,这是张作霖与日本驻奉天总领事的密谈记录。
冯德麟抢过文件,越看脸色越黑,最后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好你个张作霖!
竟敢背着我跟小日本勾勾搭搭!景安见状,知道火候已到,继续煽风点火:大帅,
袁世凯的整编令固然棘手,但比起张作霖借刀杀人,哪个更危险?景安不才,
愿助大帅一臂之力,只要您肯……他凑近冯德麟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冯德麟听着听着,脸上的怒容渐渐变成了狞笑,最后一拍大腿:好!就按你说的办!
事成之后,老子让你当奉天军务会办!离开新民府时,
景安的马车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李书同在车内忍不住问:景安,
你真要帮冯德麟对付张作霖?万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们岂不是……我们?
景安打断他,眼神冰冷,我们只是借刀杀人。他拿出怀表,
看着上面镌刻的爱新觉罗家族徽记,冯德麟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张作霖老奸巨猾,
正好让他们互相消耗。等他们两败俱伤,这奉天……他没有说下去,
但李书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前的景安,
早已不是当年武备学堂里那个心怀热血的少年,而是一只藏在暗处的狼,
耐心等待着扑杀猎物的最佳时机。几天后,
奉天城突然爆出猛料:冯德麟的二十八师在新民府宣布清君侧,指责张作霖勾结外敌,
出卖国家利益,并通电全国,要求罢免张作霖的奉天督军职务。张作霖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
立刻召开军事会议。督署会客厅里,将领们吵作一团,有人主张立刻出兵讨伐,
有人则担心日本人趁机插手。都给我闭嘴!张作霖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如刀扫过众人,
最后落在景安身上,景帮办,你怎么看?景安站起身,语气平静:回督军,
冯德麟叛乱,罪不容诛,自当讨伐。但如今日本人虎视眈眈,我们若倾巢而出,怕是……
他故意顿了顿,而且,袁世凯大总统那边,也需要有个交代。张作霖冷哼一声,
知道景安是在提醒他袁世凯的整编令。他何尝不想立刻灭了冯德麟,
但袁世凯的压力和日本人的态度,让他不得不谨慎。那依你之见?张作霖问。
以静制动。景安走到地图前,指着新民府周边的几个要点,
我们可以先切断冯德麟的粮道,再放出风声,说要请日本人『调停』。
冯德麟最怕日本人插手,定会自乱阵脚。这个建议看似稳妥,
实则暗藏杀机 —— 如果真的请日本人调停,张作霖就坐实了勾结外敌的罪名,
而景安则可以趁机拉拢冯德麟的旧部。张作霖盯着景安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好!
就按你说的办!景帮办,这切断粮道的差事,就交给你了。景安心中一喜,
表面却不动声色:遵命!拿到调兵权的景安,立刻行动起来。他没有真的去切断粮道,
而是带着自己的新编练的奉天混成旅,开到了冯德麟与张作霖两军对峙的中间地带,
美其名曰维持地方治安。与此同时,他派李书同秘密接触冯德麟的几个心腹将领,
许以高官厚禄,又通过井户川放出消息,说日本关东军即将介入调停。这一手果然奏效。
冯德麟本就军心不稳,听说日本人要插手,顿时慌了手脚。而他的几个心腹将领,
在景安的利诱下,纷纷暗中倒戈。半个月后,冯德麟的二十八师突然哗变,
主力向景安的混成旅投降。冯德麟见大势已去,只得通电下野,带着残部逃回黑山老家。
消息传到奉天城,张作霖正在打麻将,听到报告后,手中的麻将牌啪地掉在桌上,
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场他原本胜券在握的内战,
竟然让景安这个外来户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你个爱新觉罗・景安!张作霖猛地站起身,
掀翻了麻将桌,跟我玩阴的!他的副官小心翼翼地问:大帅,现在怎么办?
景安收编了冯德麟的残部,实力大增,而且……而且他背后有日本人撑腰,
还有袁世凯的任命!张作霖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墙上,妈了个巴子的!算你狠!
在奉天城的另一端,景安正在清点缴获的武器装备。
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步枪和几门崭新的山炮,顺儿兴奋得满脸通红:少爷,
咱们现在有三个团的兵力了!比张作霖的卫队旅还多!景安没有说话,
只是拿起一支缴获的德国毛瑟步枪,轻轻擦拭着枪身。阳光透过仓库的窗户,
照在他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李书同走进来,神色复杂:景安,
我们虽然赢了,但也彻底得罪了张作霖。而且,那些投降的冯德麟旧部,人心不齐,
怕是……怕什么?景安放下步枪,眼神锐利如鹰,乱世之中,谁有枪,谁就有理。
至于人心……他冷笑一声,用银子和子弹喂出来的忠心,比用誓言换来的更可靠。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的版图,最后停在哈尔滨:下一步,
我们要拿下中东铁路的控制权。那里不仅是交通枢纽,更是日本人与俄国人的势力交汇点。
李书同倒吸一口凉气:中东铁路?那是俄国人的地盘,日本人也盯着呢!我们插进去,
不是同时得罪两家吗?就是要得罪。景安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只有让他们觉得我们有用,又觉得我们麻烦,才能在夹缝中求生存。李书同,你记住,
在这东北,乃至整个中国,想要活下去,就得学会在刀尖上跳舞。窗外,
夕阳的余晖将奉天城染成一片血色。景安知道,他与张作霖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他这颗曾经被人轻视的宗室棋子,已经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磨利了爪牙,
准备在这东北的棋盘上,走出属于自己的雄图霸业。他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北京,
那里袁世凯正在筹备登基大典,而南方的革命党也在蠢蠢欲动。这天下,注定不会太平。
而他爱新觉罗・景安,将不再是那个随波逐流的旁观者,而是要成为这乱世的执棋人。
奉天的风,依旧凛冽,但景安的心,却比这寒风更加冰冷,也更加坚定。属于他的军阀时代,
正在缓缓拉开序幕。第九章:铁路博弈,日俄角力民国四年1915 年的春天,
松花江的冰层刚刚裂开,碎冰撞在哈尔滨的桥墩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景安站在中东铁路管理局的大楼前,望着铁轨上呼啸而过的俄国列车,
车厢上喷涂的双头鹰徽记在阳光下闪烁,像一双警惕的眼睛。他身边站着李书同,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景安,俄国人同意我们派兵进驻哈尔滨站区,但条件是……
李书同顿了顿,脸色难看,
他们要求我们承认中东铁路沿线三十里内的行政权归俄籍董事会议决。三十里?
景安冷笑一声,接过文件,这哪是让我们进驻,分明是想把哈尔滨变成『国中之国』。
他想起昨天与俄国驻哈尔滨总领事霍尔瓦特的会谈,那个留着大胡子的俄国人,
一边端着伏特加,一边用生硬的汉语说:景安将军,我们俄国人是讲信用的,
只要你支持我们对抗日本人,中东铁路的『好处』,少不了你的。少来了,
景安将文件塞进怀里,俄国人跟日本人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他抬头望向街对面的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馆,那里正走出几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
为首的正是他的老朋友井户川辰三 —— 如今已升任日本关东军参谋。井户川领事,
别来无恙?景安主动上前打招呼,语气热络。井户川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景安,
愣了一下才笑道:景安将军大驾光临哈尔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怎么,
对我们南满铁路感兴趣了?南满铁路自然是好,景安话锋一转,
但中东铁路也不错嘛。听说贵国最近在郑家屯增兵了?井户川的笑容僵在脸上。
郑家屯位于南满铁路与中东铁路的交汇处,是日俄势力争夺的焦点。景安这是在敲打他,
暗示自己知道日本的动向。将军消息灵通,井户川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
既然将军对铁路感兴趣,不如我们合作?只要将军答应阻止俄国人向南扩张,
我们大日本帝国可以……可以给我一批『三十年式步枪』?还是『明治十八年式山炮』?
景安打断他,语气带着嘲讽,井户川领事,三年前在奉天,你们给我的那些淘汰货,
现在还躺在仓库里生锈呢。井户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军阀,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宗室子弟了。景安的奉天混成旅,
如今已扩编为东北边防军暂编第一师,装备虽然比不上日本关东军,
但在东北的中国军队里,已是不可忽视的力量。景安将军想怎么样?井户川开门见山。
景安微微一笑,凑近他耳边:很简单,我要中东铁路哈尔滨段的护路权,你们日本人,
不许插手。作为回报……他指了指远处的俄国兵营,我可以帮你们『看住』那些哥萨克。
井户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果景安能牵制住俄国人,
对日本向东北北部扩张无疑是有利的。但他也清楚,景安这是在利用日俄矛盾,为自己谋利。
成交。井户川伸出手,但我们需要书面协议。没问题。景安与他握手,
掌心却一片冰凉。他知道,与虎谋皮的游戏,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就在景安与日俄双方虚与委蛇之际,张作霖的反击也悄然而至。奉天城内,
突然爆出景安勾结外敌,出卖东北主权的谣言,街头巷尾都在流传,
说他为了换取日本人的武器,答应把哈尔滨送给日本。少爷,这肯定是张作霖干的!
顺儿气得拍桌子,他看我们在哈尔滨站稳脚跟,眼红了!景安正在看一份密电,
头也不抬地说:还用你说?密电是袁世凯发来的,措辞严厉,要求他查明谣言,
严正辟谣,不得与外国势力私相授受。李书同忧心忡忡:景安,现在是多事之秋。
袁世凯那边要称帝了,全国都在闹,我们要是被贴上『卖国贼』的标签,怕是……
怕什么?景安放下密电,眼神冷冽,张作霖想玩舆论战,我就陪他玩。顺儿,
去把哈尔滨商会的会长请来,就说我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两天后,
哈尔滨商会大礼堂里挤满了中外记者。景安穿着笔挺的将官礼服,站在台上,
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诸位,景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近日有人散布谣言,
说我景安勾结外敌,出卖东北主权。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
他举起第一份文件:这是我与俄国霍尔瓦特总领事的会谈纪要,里面明确写着,
中东铁路的主权属于中国,俄国仅保留经营权!
又举起第二份文件:这是我与日本井户川领事的备忘录,上面写着,
日本承认中国对哈尔滨的主权!最后,他拿出一份电报:这是大总统袁世凯发来的密电,
命令我『相机收回中东铁路利权』!台下的记者们一片哗然。
景安巧妙地将袁世凯的命令与日俄的协议放在一起,既撇清了卖国的嫌疑,
又展示了自己的外交成果。至于张作霖大帅为何要散布这些谣言,景安话锋一转,
语气带着遗憾,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在哈尔滨查获了一批『走私军火』,
而这批军火的目的地……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是蒙古的叛乱分子。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炸得在场的记者们目瞪口呆。谁都知道,蒙古叛乱背后有俄国人支持,
而张作霖与俄国人的关系一向暧昧。景安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向台下鞠躬:景安身为中国军人,只知保家卫国,绝无半点私心。谣言止于智者,
诸位请便。说完,他在卫兵的簇拥下,昂首走出礼堂。李书同跟在后面,
忍不住低声说:景安,你这一手太险了,要是张作霖……他不敢。景安打断他,
现在全国都盯着袁世凯称帝,他要是敢跟我撕破脸,正好给袁世凯收拾他的借口。果然,
景安的记者招待会结束后,奉天的谣言戛然而止。张作霖非但没敢发作,反而派人送来贺礼,
祝贺他收回路权有功。但景安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张作霖就像一头蛰伏的东北虎,
正在等待最佳的扑杀时机。而他自己,也必须尽快巩固在哈尔滨的势力。一个月后,
景安以护路为名,派兵进驻中东铁路哈尔滨枢纽站,解除了俄国护路军的武装。
霍尔瓦特气得暴跳如雷,却碍于日本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敢轻举妄动。与此同时,
景安利用日本人提供的武器虽然依旧是淘汰货,整编了自己的部队,
并在哈尔滨设立了东北边防军司令部,俨然成为与张作霖分庭抗礼的东北第二大势力。
这天晚上,景安站在司令部的屋顶上,望着哈尔滨城内中日俄三国的旗帜交错飘扬,
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北京的父亲,想起了武备学堂的岁月,想起了武昌城头的枪声。
从一个没落的宗室子弟,到割据一方的军阀,他走了一条充满荆棘的路。这条路沾满了鲜血,
也充满了背叛,但他别无选择。少爷,顺儿拿来一件军大衣,夜深了,天冷。
景安接过大衣披上,目光依旧投向南方 —— 那里,
袁世凯的登基大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而南方的蔡锷已经举起了讨袁的大旗。顺儿,
景安突然问,你说,我们能走到哪一步?顺儿愣了一下,
随即坚定地说:不管走到哪一步,顺儿都跟着少爷!景安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
顺儿不懂他的野心,那不仅仅是割据东北,而是要在这乱世之中,重新竖起爱新觉罗的旗帜,
哪怕这面旗帜早已沾满了污泥。远处,中东铁路的火车汽笛声划破夜空,悠长而悲凉。
景安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北京,心中默念:阿玛,儿子没有给爱新觉罗家族丢脸。这天下,
或许终将回到我们手中。哈尔滨的夜色深沉,景安的身影在屋顶上显得格外孤独,
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属于他的东北争霸战,才刚刚进入高潮。第十章:洪宪闹剧,
关外烽烟民国四年1915 年冬,
当袁世凯头戴冕旒、身着十二章纹祭天服登上天坛圜丘时,景安正站在哈尔滨的瞭望塔上,
用望远镜观察着松花江封冻的江面。对岸的俄国兵营里,哥萨克骑兵正在操练,
马蹄踏碎薄冰的声音隐约传来,像极了北京城里那喧天的登基鼓乐,听着热闹,
却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悲凉。少爷,顺儿捧着一封电报跑上来,北京急电,
袁世凯已经正式称帝了,年号『洪宪』。景安接过电报,火光映在洪宪元年四个字上,
像血一样刺眼。他想起三年前隆裕太后颁布的退位诏书中,
那句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篡权闹剧。
李书同呢?景安将电报塞进大衣口袋。在司令部整理南方的情报,
顺儿搓着冻红的手,听说蔡锷在云南起兵了,通电讨袁,还成立了护国军。景安点点头,
目光转向南方。云贵高原的枪声,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全国范围内的反袁浪潮。
他知道,袁世凯的皇帝梦,恐怕做不了多久了。走,回去开会。景安转身下塔,
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司令部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李书同指着墙上的地图,正在汇报:…… 护国军已攻克四川泸州,广西陆荣廷宣布独立,
湖南汤芗铭也在观望。袁世凯派曹锟、张敬尧率北洋军入川,但士气低落,进展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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