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香火神道录(陈砚春娘)小说完结版_全文阅读免费全集凡人香火神道录陈砚春娘

砰！

腐朽的木门被撞得粉碎。

陈砚一个踉跄栽进破败的土地祠，背后的断箭狠狠往里一扎，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怀里的人儿轻得没有分量，胸口的血己经洇透了他的衣襟，温热粘腻。

“砚哥哥……”林秀儿的声音细若蚊蝇，一缕血沫顺着她唇角滑落，滴在陈砚手背上，烫得他心脏一抽。

轰隆！

电光撕裂夜幕，祠堂内外惨白一瞬。

是村长！

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在香案下，嘴里还咬着自己的舌头。

打铁的吴叔，腰身被斩断，上半截挂在门前那棵老槐树上，肠子被雨水冲得发白。

狗子、二妞、铁蛋……那些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扯着他衣角喊砚哥哥的娃儿们，此刻都成了一地分不清谁是谁的碎肉烂泥。

“呕——”陈砚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胆汁在烧。

三天了，一粒米没沾。

“假的……都是假的……”他抱着林秀儿，身体抖得筛糠。

昨天，村长还乐呵呵地往他手里塞了两个黑窝头，让他拿去给秀儿补身子。

吴叔的铁匠铺里，新打的锄头还未淬火，说是等开春了好用。

怎么就……怎么就成这样了！

“砚哥哥，冷……”林秀儿的呓语把他从地狱般的景象中拽了回来。

小丫头的身体正在变凉，那张总是挂着甜笑的小脸，此刻没有半分血色，呼吸几乎停滞。

陈砚死死地抱着她，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可他自己浑身冰凉，只有心在着火。

“秀儿，撑住！

砚哥哥在，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他声音发颤，雨水和泪水糊了一脸。

这个从小就爱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这个会把最大最甜的野果留给他，这个在他受欺负时会张开小手挡在他身前的小丫头。

现在，却因为他，快要死了。

都是他！

如果不是他想去镇上卖那几幅破字画，如果不是他非要带着秀儿，如果不是撞见了那帮黑衣的畜生！

“黑煞门……”陈砚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意滔天。

“什么狗屁修仙者，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就因为他抬头多看了一眼，那帮人便说凡人蝼蚁，冒犯仙威，当诛！

于是，整个村子，一百三十多口人，不分老幼，尽数屠绝！

“仙人？！”

陈砚嘶声怒吼，声音被雷鸣吞没。

“狗屁的仙人！

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他扶着墙，一步一晃地走向祠堂最深处，走向那尊泥塑的土地神像。

神像的脸早就模糊不清，身上的彩漆掉得斑斑驳驳，香案上落满灰尘，香炉里只有几根冰冷的香屁股。

这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磕头供奉的土地公？

这就是能保一方平安的神？

“呵……”陈砚惨笑，“神明？

连自己的泥胎都保不住，还他娘的保佑谁？”

他抬起手，一口咬破自己的指头，鲜血涌出。

求天不应，求地不灵。

那老子今天就用我这凡人的血，来问问你这高高在上的神！

陈砚蘸着自己的血，在那积满灰尘的石质底座上，一笔一划，力透纸背：“仙不仁，屠我满村！”

“神无眼，见死不救！”

笔锋一转，血字带上了哭腔，透着无尽的绝望。

“若有灵……救她！”

血字猩红，在昏暗中触目惊心。

就在最后一划落下时，他怀里的林秀儿，身体猛地一僵，最后一丝微弱的鼻息，断了。

“秀儿！”

陈砚疯了般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探向她的鼻子。

没了……什么都没了……“不！”

他抱着那具迅速冰冷下去的小小身体，眼泪决堤。

“秀儿，你醒醒！

你还没长大，你还没……你还没……”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剩下野兽般的呜咽。

绝望吞噬一切。

也就在这一刹那，那尊破败神像模糊的双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微弱的土黄色光芒。

一股暖流凭空出现，钻入陈砚的心口。

他浑身一震。

怀中，林秀儿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声。

一口黑血吐出。

紧接着，微弱却清晰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陈砚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怀里的小丫头。

她的胸口，真的在起伏！

她还活着！

“秀儿？

秀儿！”

他欣喜若狂，一个苍老、断续的声音却首接在他脑海中炸响：“契……成……吾名……安土地……”声音仿佛来自亘古，又近在耳边。

陈砚僵住了。

他豁然转头，望向那尊泥像。

泥像还是那副破败模样，可他却觉得，那双看不清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是你……救了秀儿？”

无人回应。

只有哗哗的雨声和林秀儿细微的呼吸。

但他知道，就是它！

他小心翼翼地将林秀儿挪到干爽的草堆上，用自己破烂的外衣盖好，然后转身，双膝一软，重重跪在神像前。

“不管你是谁！

你救了秀儿，我陈砚这条命，就是你的！”

咚！

咚！

咚！

三个响头，磕得额头青紫，渗出血丝。

“但我有条件！”

陈砚抬起头，那双被泪水和雨水浸透的眼睛里，燃起两簇疯狂的火焰。

“我要力量！

我要能保护她的力量！

我要能为这一百三十多口冤魂报仇的力量！”

“这世道，仙人视凡人如草芥！

这天道，根本不公！”

“既然天不管，地不收，那我陈砚，就来做这方圆十里的天！

我来守护这片土地！”

他的吼声在祠堂中回荡。

雨声渐歇。

祠堂内，那股暖流在他体内缓缓流淌，微弱，却源源不绝。

他能感觉到，一股全新的力量，正在他体内随着那道暖流，悄然生根。

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从此刻起，有了新的主人。

陈砚看着沉睡中的林秀儿，轻声说道：“秀儿，砚哥哥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