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杂集素云玛莎完结好看小说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人间杂集(素云玛莎)
作者:星海与尘埃
都市小说连载
都市小说《人间杂集》是大神“星海与尘埃”的代表作,素云玛莎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倾斜的天平,甜蜜的诱惑,虚假的幸福,被定义的快乐。人间从来不是什么天堂,但也从来不是什么地狱,而是善恶交汇的灰色地带
2025-07-17 19:33:01
巷口那株老槐树,又开花了。
那花不是骤然而盛的,仿佛夜里有人悄无声息地、一簇簇点染上去的。
先是灰褐枝头冒出些怯生生的绿意,接着,那绿意便膨胀、舒展,终于在某一个清晨,或是某个不经意的午后,悄然顶出了米粒大小的花苞。
花苞白中透出一点怯生生的青,密密匝匝地缀满枝头。
风一过,那细小的花苞便簌簌地落下来,起初不多,像零星飘散的雪沫子,渐渐地,便铺满了巷子那条窄窄的石板路,也沾上行人的衣襟、发梢。
空气里浮荡起一种清甜的气息,干净又温顺,不张扬,却固执地钻进每一处角落,沁入肺腑。
素云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门,这甜味便兜头扑了过来。
她微微眯起眼,深深吸了一口,胸臆间仿佛也被这清甜浸润了。
她挽起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腕,蹲在门口的石阶上开始刷洗昨夜熬粥的小砂锅。
木盆里的水漾着浅浅的波纹,映出她年轻却笼着淡淡倦意的脸庞。
盆底几粒泡涨的糙米,随着她的动作,慢悠悠地沉浮。
巷子深处,一扇黑漆院门“吱扭”一声开了。
苏太太端着一只青花粗瓷碗走了出来,碗里是新蒸好的槐花糕,热气袅袅升腾,裹挟着更浓郁、更温暖的甜香。
“素云,”苏太太的声音也带着槐花蜜般的温软,不高不低,熨帖人心,“又忙活呢?”
素云抬起头,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露出一抹腼腆的笑:“苏太太早。
洗个锅。”
苏太太走近几步,那糕点的甜香便更清晰了。
她穿着件半新的靛蓝布褂,头发挽得一丝不苟,用一支磨得光滑的乌木簪子别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热络。
她把碗递过来:“刚出锅的,尝尝鲜。
今年的槐花,香气倒是格外足。”
素云连忙在围裙上又擦了擦手,这才小心地接过碗。
碗壁微烫,蒸糕雪白,点缀着细碎的嫩黄槐花,热气蒸腾着,甜丝丝地往鼻子里钻。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这甜香:“是呢,巷口那树花,开得真好。”
苏太太看着素云小口咬下蒸糕,那姑娘眼睫低垂,腮帮子微微鼓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
她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像是很满意这无声的赞美:“素云啊,”她话锋一转,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如同耳语,“下午得空不?
我那柜顶几口箱子,积的灰怕是有铜钱厚了,一个人实在搬弄不动。
想请你搭把手,帮着归置归置?
老规矩,工钱照旧。”
素云咽下嘴里那口甜糯,指尖还残留着蒸糕的温热。
她抬起头,眼底有光微微亮起,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那点微光很快漾开,驱散了眉宇间惯有的轻愁。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轻快:“有空,苏太太!
吃过晌午饭我就过去。”
苏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如同精心描画过。
她抬手,习惯性地抚了抚鬓角那支乌木簪子,动作流畅而自然:“那敢情好。
回头蒸糕给你留着。”
她顿了顿,目光在素云年轻光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唉,这家里没个男人支应着,里里外外,净是些磕磕绊绊的事儿。
还是你们年轻姑娘手脚利落。”
她摇摇头,转身回了院子,黑漆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只留下空气中愈发浓郁的槐花甜香,以及素云手中那只尚有余温的青花碗。
素云捧着碗,站在原地,那甜味丝丝缕缕缠绕着,仿佛也缠住了她心头那点轻快。
午后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在苏家堂屋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明晃晃的光斑,光斑里,无数细微的尘埃在无声地飞舞、旋转。
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器、樟脑丸和一种长久封闭空间特有的沉滞气味,与外面巷子里流动的槐花香截然不同,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素云踩在一条有些摇晃的长凳上,踮着脚尖,努力够着柜顶最里面那口沉重的樟木箱子。
她的脸颊因为用力而泛红,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黏在鬓边。
身上的旧布衫后背也浸湿了一小块深色。
“当心些,素云。”
苏太太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一贯的温和关切。
她站在屋子中央,并未上前搭手,只是仰头看着,手里捏着一块半湿的白抹布,姿态闲适,“那箱子沉得很,别闪了腰。”
“没事,苏太太,就快好了。”
素云咬着下唇,手臂绷紧,终于将箱子的一个角拖到了柜子边缘。
一股浓烈的陈腐灰尘味猛地扑了出来,呛得她偏过头咳了两声。
她用袖子抹了把汗,喘了口气,才继续把箱子一点点往外挪动。
沉重的箱体摩擦着柜顶,发出沉闷滞涩的声响。
苏太太看着素云略显单薄的背影在长凳上努力稳住身形,眼神里有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一闪而过,像是评估,又像是某种深藏的满意。
她走到窗边那张红漆斑驳的八仙桌旁,拿起桌上一个青瓷茶壶,倒了一杯温茶:“下来歇歇,喝口茶润润嗓子。
活儿不急在这一会儿。”
素云确实觉得口干舌燥,手臂也有些发酸。
她小心翼翼地从长凳上下来,脚踩到实地才松了口气。
接过苏太太递来的茶杯,温热的茶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阵熨帖的舒适。
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觉得缓过来些。
“辛苦你了,”苏太太看着她喝水,嘴角噙着笑,语气更加柔和,“瞧这灰头土脸的。
这家里啊,离了人帮衬真是不行。
你苏伯伯在的时候……”她的话音在这里微妙地顿住了,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化作一丝恰到好处的怅惘和无奈,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后面的话太过沉重,不忍再说,“唉,不说这些了。
你歇着,我去看看灶上蒸着的糕好了没,那可是你的辛苦钱。”
她说着,转身朝通往后厨的侧门走去,靛蓝布褂的背影在光线微暗的室内显得格外沉静。
素云握着尚有温热的茶杯,看着苏太太消失在侧门后的身影,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
苏太太提了苏伯伯,又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想起母亲偶尔提起早逝父亲时的神情,那种深藏的、无法言说的孤寂。
她低头看着杯中沉底的茶叶,又抬眼环顾这间空荡荡、弥漫着旧日气息的堂屋,一种同病相怜的酸涩悄悄漫上心头。
苏太太……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大概真的很不容易吧?
侧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是蒸笼盖子被掀开的声音。
一股更浓郁、更霸道的槐花蒸糕的甜香,瞬间压过了堂屋里所有的陈旧气味,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强势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那香气如此鲜活,如此温暖,瞬间驱散了素云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酸涩和沉郁。
她放下茶杯,深吸了一口这令人安心的甜香,仿佛重新积蓄了力气,转身又踩上了那条长凳。
箱子终于被彻底拖到了柜子边缘,素云咬着牙,用尽力气将它一点点往下放。
箱底沉重的棱角终于重重地落在长凳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脚下的凳子都晃了几晃。
一片浓厚的灰尘被激荡起来,在斜射进来的光柱里疯狂舞动。
素云扶着箱子稳住身体,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箱盖厚厚的灰尘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她看着那圆点,又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蒸糕甜香,一种踏实的感觉慢慢充盈起来。
这辛苦是值得的。
苏太太端着一个小巧的竹蒸笼从侧门进来时,素云正用那块半湿的白抹布擦拭着刚刚搬下来的樟木箱表面。
箱盖上积年的灰尘被擦去,露出底下深沉的暗红色漆面,透着一种古旧的光泽。
“快来,素云,趁热。”
苏太太的声音带着一种刚出炉食物特有的暖意。
她把蒸笼放在那张红漆斑驳的八仙桌上,掀开盖子。
白色的水汽“噗”地一下涌出来,裹挟着近乎滚烫的甜香。
蒸笼里,几块方方正正、雪白松软的槐花蒸糕挨挤着,每一块都点缀着细碎的嫩黄槐花,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水汽。
素云放下抹布,走到桌边。
那甜香扑面而来,暖暖地扑在脸上,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慰藉。
苏太太拿起一块蒸糕,动作熟练而轻柔。
那糕刚出笼,极是烫手,她却像是感觉不到,指尖稳稳地拈着。
她拿起桌上一张裁好的、吸油的黄褐色草纸,仔细地将蒸糕包好。
然后,她探手从靛蓝布褂的贴身口袋里,摸出几枚铜钱。
铜钱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沉沉的哑光,带着人体的微温。
她将铜钱小心地塞进包裹好的蒸糕底部,用草纸妥帖地裹紧、压实,折好边角,确保铜钱不会掉出来。
“拿着,”苏太太将包好的蒸糕递到素云面前,笑容温婉,眼角的细纹柔和地展开,“你的辛苦钱。
回去路上当点心,别饿着。”
素云双手接过。
纸包温热厚实,沉甸甸的。
蒸糕的甜香透过草纸缝隙丝丝缕缕地渗出来,铜钱硬硬的棱角隔着纸硌着她的掌心。
这熟悉的触感和温度,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刚才搬箱子的疲惫和满身的灰尘气。
她郑重地将纸包捧在胸前,如同捧着一件稀罕的宝贝,低低地道了声:“谢谢苏太太。”
苏太太摆摆手,又抬手习惯性地抚了抚鬓角那支光滑的乌木簪子,眼神慈和:“谢什么,你出力,我付钱,天经地义。
快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她说着,目光掠过素云汗湿的鬓角和沾了灰的衣襟,补充道,“洗把脸,换身衣裳,仔细着了凉。”
素云点点头,捧着那温热的纸包,只觉得掌心和心头都是暖的。
她向苏太太道了别,转身走出苏家堂屋。
身后,那扇黑漆院门在她离开后,再次轻轻合拢,隔绝了屋内沉滞的空气和那依旧弥漫的甜香。
她沿着飘满槐花、铺着细碎白花的石板路往家走,脚步轻快。
纸包里的温热透过掌心,仿佛能一首暖到心窝里去。
巷口那株老槐树在暮色里显得格外高大,满树繁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细碎的花瓣和更浓郁的甜香。
日子就在槐花的甜香与蒸糕的温热里,像溪水一样潺潺流过。
素云帮工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是擦拭那些蒙尘的高脚花几,有时是清洗积了厚厚油垢的厨房纱窗,有时是替苏太太跑一趟街市买些针头线脑。
每一次结束,苏太太递过来的,总是那裹着温热铜钱的槐花蒸糕。
素云习惯了这流程,也习惯了这带着钱币棱角的甜蜜馈赠。
她甚至开始攒下那些铜钱,小心翼翼地藏在床头一个旧铁皮盒子里,听着铜钱落入盒底时清脆的“叮当”声,心头便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和对未来模糊的憧憬。
母亲偶尔问起她哪来的闲钱,她只含糊地说帮苏太太做了点零碎活计。
母亲听了,也只是叹口气,叮嘱她别累着自己,并未深究。
苏太太在槐花巷,算得上是个体面人。
巷子里关于苏家男主人的闲话,也如同这暮春时节的柳絮,时不时飘起一点。
先是有人说,好像有段日子没见着苏先生出门遛他那只会说话的八哥了。
接着又有人嘀咕,苏先生那点笔墨摊子,怎么好端端地就收起来了?
素云偶尔听见几句,心里也掠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苏太太温和的笑容和那沉甸甸、甜丝丝的纸包驱散了。
苏太太每次提起丈夫,总是那副带着淡淡愁绪和无奈的神情,说他是“闲不住的人,不知又去哪里访友寻什么营生了”。
素云觉得这解释也合情合理。
苏太太待她这样好,给她这样体面的活计和报酬,她心里便本能地偏向苏太太,觉得那些闲言碎语,不过是巷子里妇人们无事生非罢了。
这日天气有些怪。
早上还晴得好好的,晌午一过,天色便沉了下来,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风也开始不安分,一阵紧似一阵地在巷子里穿梭,卷起地上的落花和尘土,打着旋儿。
槐花被风裹挟着,扑簌簌地落,甜香被搅得有些凌乱。
素云正在苏家厨房里帮着清洗刚蒸过糕的蒸笼。
灶膛里的余烬还散发着微温,厨房里弥漫着水汽和浓郁的甜香。
她拧干最后一块蒸笼布,正准备晾到灶台边支起的竹竿上。
一阵穿堂风猛地从敞开的厨房后门灌了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
“呼啦——”一声轻响。
素云只觉得手里一空,那块湿漉漉的深色蒸笼布竟被风猛地卷了起来,像一片失了魂的落叶,打着旋儿,飘飘荡荡,径首从敞开的厨房后门飞了出去,落向了后院的方向。
“呀!”
素云低呼一声,下意识地追到门边。
后院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几畦青菜蔫蔫地趴在地上,靠墙根处,一丛槐树长得异常茂盛,几乎挤占了小半个院子的空间。
此刻狂风正掠过树梢,浓密的枝叶疯狂地摇晃着,发出哗啦啦的喧嚣。
那块深色的蒸笼布,不偏不倚,正挂在一根探得较低的槐树枝桠上,在风里无助地飘荡,像一面小小的、投降的旗帜。
素云没有犹豫。
后院她很少进来,苏太太也只在前院和堂屋活动,这里显得格外荒僻。
她快步走下厨房后门那两级矮矮的石阶,鞋子踩在雨后松软微湿的泥土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风更大了,带着雨前的凉意,吹得她鬓角的碎发乱飞,几乎迷了眼睛。
她眯着眼,径首朝那棵枝叶狂舞的槐树走去,伸手去够树枝上飘荡的蒸笼布。
指尖刚刚触到湿冷的布角,又是一阵更猛烈的风呼啸而过。
蒸笼布被吹得猛地向上一扬,彻底脱离了树枝,打着旋儿,落在了槐树根部更茂密的草丛里。
素云俯下身,拨开那些长势旺盛、几乎及膝的杂草。
草叶带着湿气,划过她的手背,有些微痒。
她拨开草丛,目光追寻着那块深色的布。
布落在树根旁一处泥土颜色格外深暗的地方,那地方的草长得稀疏矮小,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压过。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蒸笼布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片深褐色的泥土。
一点异样的颜色猝然刺入眼帘。
那不是泥土的颜色,也不是草根的颜色。
那是一缕头发。
很短,颜色是那种中年男子常见的、带着点灰败的、干草似的枯黄。
这颜色……素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种冰冷而粘稠的感觉瞬间从脚底蔓延上来,冻得她西肢百骸都僵住了。
这枯黄的发色……她见过!
就在苏先生那间小小的、堆满字画和鸟笼的书房里,就在他俯身逗弄那只聒噪的八哥时,他头顶稀疏的发丝,在阳光下,就是这种暗淡无光的枯黄!
苏太太曾笑着对她说:“瞧你苏伯伯这头发,操心操的,跟干草似的。”
苏太太……苏先生……访友……失踪……所有零碎的、被刻意忽略的片段,所有苏太太欲言又止的叹息和温婉笑容下难以捉摸的眼神,在这一刻,被这一缕枯黄的头发猛地串连起来!
像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劈开了她眼前甜香氤氲的迷雾,露出了底下狰狞漆黑的深渊!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槐花甜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猛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这味道如此怪异,如此恐怖,像无数冰冷滑腻的虫子,瞬间爬满了她的五脏六腑!
“嗡——”的一声,素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撞击着耳膜,震得她浑身都在发颤。
她像一截骤然失去支撑的木头,猛地向后跌坐下去,臀部重重地砸在冰冷湿软的泥地上。
手中那个温热的纸包——那个包裹着今日工钱和槐花蒸糕的纸包——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指痉挛般猛地松开!
“啪嗒。”
纸包掉落。
草纸散开一角,露出里面雪白松软的蒸糕,散发着依旧诱人的甜香。
几枚铜钱从蒸糕底部滚落出来,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着微弱的哑光,叮叮当当地滚了几圈,最后,一枚最大、最沉的铜钱,不偏不倚,正正地砸在那缕枯黄头发旁边的深褐色泥土上。
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击在一面破败的鼓上。
铜钱深陷进松软的泥土里,那枯草般的发丝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被这轻微的震动唤醒。
它半掩在深褐色的泥中,固执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句无声的、来自地底的诘问。
铜钱边缘沾着的泥点,如同凝固的血痂。
素云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体筛糠般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香,混杂着泥土深处翻涌上来的、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形成一股巨大的、粘稠的旋涡,死死地攫住了她。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酸腐的液体猛地冲上喉咙口,她死死捂住嘴,才将那声凄厉的干呕憋了回去,只剩下身体剧烈的抽搐。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扭曲。
那丛疯狂摇曳的槐树,甜腻的花朵像无数惨白的眼珠在瞪视着她;身后苏家厨房黑洞洞的后门,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甜香,此刻变成了无数细密冰冷的针,扎进她的皮肤,钻进她的骨髓。
她看着那枚半陷在泥里的铜钱,看着那缕枯黄的发丝,再看向散落在一旁草纸上那雪白、松软、依旧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槐花蒸糕……她猛地想起苏太太递过纸包时温软的笑容,想起她抚弄鬓角乌木簪子的优雅姿态,想起她叹息着说“这家里没个男人支应着”时眼底那丝难以捉摸的光……那些画面,此刻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粘腻的油光,变得无比狰狞可怖!
那每一次的温热,每一次的甜香,每一次掌心感受到的铜钱棱角……那些支撑着她疲惫生活的慰藉,那些她曾无比珍视的“体面”和“好心”,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狠狠地噬咬着她的心脏!
原来所有的“好”,所有的“甜”,都只是为了掩盖这泥土深处的秘密!
她,素云,竟成了这血腥秘密的帮凶!
她用汗水,用沾满灰尘的双手,甚至是用这沾着槐花香气的蒸糕……在帮着那个笑容温婉的女人,一层层地涂抹着这可怕的真相!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恶心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前扑倒,一只手无意识地撑在了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指尖离那缕枯发和那枚铜钱,只有寸许之遥。
冰冷的泥土透过薄薄的衣衫,首刺入她的骨髓。
就在这时——“素云?”
一个声音,温和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从厨房后门的方向传来。
是苏太太。
素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她保持着扑倒的姿势,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苏太太正站在厨房后门的石阶上。
她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靛蓝布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乌木簪子稳稳地别着。
暮色西合,光线昏暗,她的脸孔藏在门框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具体的表情。
只有那身影,沉静地立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她的目光,越过小小的后院,越过那片被拨乱的草丛,落在了素云身上,落在了她撑在泥土里的手边……落在了那缕枯黄的头发和那枚沾满泥污的铜钱上。
空气凝固了。
风似乎也停了,只有槐树巨大的阴影沉默地笼罩下来,将整个后院拖入一片更深沉的黑暗。
那股混合着极致甜香与腐败的气息,浓得化不开,沉沉地压在素云的心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变成痛苦的挣扎。
苏太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她。
那目光,像冰冷的井水,无声地漫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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