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暴雨,像是老天爷憋屈了整季,终于找到个豁口,不管不顾地倾泻下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炸开浑浊的水花,汇成湍急的泥流,沿着路缘石奔腾。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城市角落积压已久的馊腐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李默缩在冰冷的水泥桥墩后面,背脊被粗糙的颗粒硌得生疼。天桥下这片狭窄的三角地带,
是他暂时还能称之为“窝”的地方。雨水顺着桥面缝隙滴落,
在他脚边汇成一小滩不断扩大的污渍。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都已磨损脱线的灰色T恤,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勾勒出过于单薄的骨架。廉价牛仔裤的裤脚溅满了泥点,裤腿黏在小腿上,
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凉意。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半个冷硬的馒头。表皮被雨水打湿了边缘,
软塌塌的。这是昨天傍晚在街角那家快要收摊的馒头铺,用兜里最后几个钢镚换来的。
他小心地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干涩的面粉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有点刮嗓子。胃里空得发慌,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落进去,连个响动都没有,
反而激起一阵更强烈的抽搐。李默摸出那个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一样的旧手机,
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裂纹。屏幕挣扎着亮起,微弱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微信朋友圈,
像一幅精心粉饰的浮世绘。最顶上,是前女友张雅婷刚更新的动态。九宫格照片。
背景是灯火璀璨、装修奢华的米其林餐厅。
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她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和崭新的碎钻项链上,熠熠生辉。她笑容甜蜜,
依偎在一个穿着考究衬衫、手腕上戴着块亮得晃眼的劳力士的男人怀里。男人侧脸线条清晰,
带着几分富家子弟特有的矜持和优越感。配文只有一颗跳动的红色爱心。
李默的目光死死钉在照片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
喉咙里堵着一团又酸又涩的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就在三天前,
他结束了在一家“国际贸易公司”为期两个月的实习,
怀揣着最后一点微薄的希望去领那承诺的八百块补贴。迎接他的,
却是人去楼空、一地狼藉的办公室,和房东指着鼻子催缴房租的咆哮。他仅剩的生活费,
连同对这座城市最后一点温热的幻想,被那家皮包公司卷得干干净净。
他拖着塞满廉价衣物和几本旧书的破行李箱,像个孤魂野鬼在暴雨里走了很久,
直到被凶神恶煞的房东连人带箱子轰出那间不足十平米、终年不见阳光的隔断房。
行李箱轮子磕在马路牙子上,歪歪扭扭地滚开,锁扣崩开,
几件皱巴巴的衣服散落在浑浊的积水里。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李默把它塞回裤兜,
冰冷得像握着一块铁。他仰起头,后脑勺重重撞在粗糙的水泥桥墩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咚”。雨水混杂着别的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很快就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他闭上眼,
耳边只有暴雨砸落地面、车辆碾过积水的轰鸣,
还有自己牙齿因寒冷和屈辱而发出的咯咯轻响。世界像一张巨大的、湿透的灰色滤网,
把他所有的力气、希望和仅存的温度,都一点点滤走了,只剩下空洞的躯壳和刺骨的冷。
雨势似乎小了些,从狂暴的倾泻变成了连绵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淅沥。
李默把最后一点馒头屑倒进嘴里,用力咽下,试图压住胃里一阵紧过一阵的绞痛。
他扶着冰冷的桥墩站起来,双腿因为久坐和寒冷而麻木僵硬,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得动一动,
不然真的会冻死在这桥洞底下。他得找个稍微能避风的地方,或者……或者再去碰碰运气,
看有没有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需要人通宵洗盘子。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
慢慢挪出天桥的遮蔽范围。雨水立刻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城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拉长,变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他低着头,
只想快点穿过这条空旷的马路。就在他刚踏上斑马线边缘时,
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前方人行道上,一个穿着深色旧夹克的老头,佝偻着背,
似乎被脚下湿滑的地砖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一倾,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发出一声沉闷的“噗通”。老头手里的一个旧布袋甩出去老远,
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几个空塑料瓶,几张皱巴巴的旧报纸。李默的脚步顿住了。
几乎是本能,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冲了过去。周围零星几个行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但他们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像是怕沾染上什么麻烦,纷纷加快速度绕开,
眼神刻意地瞥向别处。一个穿着时髦、打着伞的女人甚至皱着眉,嫌恶地嘟囔了一句:“啧,
又是碰瓷的吧?晦气。”李默冲到老头身边,蹲下身。老人躺在地上,脸色灰败得吓人,
嘴唇发紫,呼吸微弱而急促,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和花白的头发。“大爷!大爷你怎么样?
”李默伸手轻轻拍打老人的脸颊,触手冰凉。他有些慌乱地抬头四顾,试图寻求帮助,
但那些冷漠的背影已经走远。他咬咬牙,摸出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屏幕沾了雨水,
指纹解锁几次都失败。他胡乱地用湿透的袖口擦了擦屏幕,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不停颤抖,
终于艰难地拨通了120。“喂?120吗?南华路和枫林路交叉口,天桥下面,
有个老人摔倒了!情况很不好!呼吸很弱……对,快点!求你们快点!”他的声音嘶哑,
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等待救护车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雨水顺着李默的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唯一还算厚实的旧外套,
笨拙地盖在老人身上,试图为他遮挡一点冰冷的雨水。他自己只穿着那件湿透的单薄T恤,
在风雨里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救护车尖锐的笛声终于由远及近。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跳下车,动作麻利地将老人抬上担架。
一个护士看了一眼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青的李默:“你是家属?”李默愣了一下,
摇摇头:“不是,路过的。”护士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随即道:“那你也上车吧,
帮忙搭把手,或者……至少留个联系方式。”李默犹豫了一瞬。他身无分文,
跟着去医院能做什么?但看着担架上老人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个塑料瓶和旧报纸,塞回那个脏兮兮的布袋,然后跟着爬上了救护车。
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生命垂危的气息。李默缩在角落的座位上,
看着医护人员围着老人忙碌,听着仪器发出的单调滴答声。他抱着那个旧布袋,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冷像无数根针扎进骨头缝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
也许只是不想让那个老人像自己一样,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雨地里,无人问津。
救护车在深夜的街道上呼啸而过,车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在李默疲惫而麻木的瞳孔里,
拉成一片模糊而冰冷的色彩。冰冷的荧光灯管在急诊室走廊的天花板上嗡嗡作响,
惨白的光线落下来,将一切都照得毫无生气,连墙壁都泛着一种病态的青色。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混合着隐约的血腥气和绝望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长椅是冰冷的金属框架配着硬塑料板,李默蜷坐在上面,
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散发着一股子混合了霉味和雨水腥气的旧布袋。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干透,
黏腻地贴着皮肤,寒意一阵阵往骨头里钻,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每一次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的心都会跟着猛地一揪,
目光死死盯住门口,然后又失望地看着陌生的医护人员或家属匆匆进出。
时间像是被这浓重的消毒水味和冰冷的空气冻住了,粘稠而缓慢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急诊室那扇沉重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走出来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神情疲惫的中年医生。他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走廊,
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抱着布袋、形容狼狈的年轻人身上。“你是……刚才送那位老先生来的?
”医生走近,声音带着通宵工作的沙哑。李默像弹簧一样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
眼前一阵发黑:“医生,他……那位大爷怎么样了?”医生扶了扶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种沉重的惋惜,轻轻摇了摇头:“很遗憾。大面积心肌梗死,
送来时就已经太晚了。我们尽力了。”他顿了顿,看着李默瞬间变得煞白的脸,
“你是他亲属?还是……”“不是,我不是。”李默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我……我就是路过,看他倒在地上……”一股莫名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他用力吸了口气,
才没让那点不合时宜的软弱涌出来。他只是个连自己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倒霉蛋,
有什么资格为一个素昧平生的老人难过?可心口那块地方,就是堵得发慌,沉甸甸的难受。
医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
也有一种职业性的冷静:“这样啊……那我们需要处理后续事宜。
老人家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只有这个……”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看起来像个小药瓶,但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在他贴身口袋里发现的。另外,
”医生指了指李默抱着的旧布袋,“这个……或许里面会有线索?
”李默茫然地接过那个冰冷的油纸小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脏兮兮的布袋。线索?
他能有什么线索?他连自己下一步该去哪里都不知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他有些无措地问。“按无主遗体处理流程走。”医生的声音很公式化,“如果你方便的话,
麻烦去一下那边的警务室登记一下情况,做个笔录。
”他指了指走廊尽头亮着灯的一个小房间。李默麻木地点点头。他抱着那个旧布袋和油纸包,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警务室。冰冷的空气似乎更冷了,直往他骨头缝里钻。
笔录的过程枯燥而冗长。值班的警察打着哈欠,机械地问着时间、地点、经过。
李默的陈述和他此刻的状态一样,干巴巴的,缺乏细节。当警察问及老人的遗物时,
李默把那个旧布袋和油纸包放在了桌上。警察先拿起布袋,拉开拉链,
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上。几个踩扁的空塑料瓶,几张湿透、字迹模糊的旧报纸,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警察皱了皱眉,显然没找到任何身份信息。他又拿起那个油纸包,
小心地剥开层层包裹的油纸。里面露出的,果然是一个深棕色的小玻璃药瓶。瓶身没有标签,
瓶口用蜡封得死死的。警察对着灯光照了照,又摇了摇,里面似乎装着几颗小药丸似的东西,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是什么?”警察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拧了拧瓶盖,纹丝不动。
他拿起小刀,试图撬开封蜡。就在刀尖刚碰到蜡封的边缘时——“别动它!
”一个沙哑、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把室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李默和警察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剪裁极其考究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
在两名西装革履、神情肃穆的壮硕男子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老者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多岁,
但腰杆挺直,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无视了有些愕然的警察,目光精准地落在桌上那个小药瓶上,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有激动,有悲伤,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那是家父的遗物。”老者的声音低沉而稳定,
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目光随即转向李默,锐利地审视着他,
“是你……送家父来医院的?”他的视线扫过李默湿透、廉价且不合身的衣服,
冻得发青的嘴唇,以及那双被生活打磨得粗糙的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李默被对方强大的气场慑住了,下意识地点点头:“是…是我。”老者微微颔首,转向警察,
语气不容置疑:“警官,这位年轻人是我秦家的恩人。后续的手续和家父的后事,
我会安排专人处理。现在,我需要和这位李先生单独谈谈。
”他身后一名西装男子立刻上前一步,对着还有些犹豫的警察出示了证件,低声交谈起来。
李默完全懵了。秦家?恩人?他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场完全无法理解的漩涡。几分钟后,
他就被那位自称秦正源的老者带离了冰冷的警务室,
坐进了一辆停在医院门口、车身漆黑锃亮、宛如移动堡垒般的劳斯莱斯幻影里。
车内的空间宽敞得令人窒息,弥漫着真皮和某种昂贵木质香混合的气息,暖气开得很足,
瞬间驱散了李默骨子里的寒意,却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城市夜景,
感觉自己像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车子最终驶入城市近郊一片极其幽静的园林式庄园。
穿过厚重雕花的黑色铁艺大门,沿着蜿蜒的林荫道行驶,
两侧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即使在冬季也苍翠的景观树。
一栋有着巨大落地窗、线条简洁而恢弘的现代风格别墅出现在视野里。
秦正源把李默带进一间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客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的庭院夜景。
他让李默先去洗个热水澡,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柔软舒适的羊绒衫和休闲裤,
尺寸竟然意外地合身。当李默穿着这身昂贵得让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衣服,
重新回到别墅底层那间巨大的书房时,秦正源正站在一整面墙的书柜前,背对着他。
书房里只亮着几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
却衬得中央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和桌上那个孤零零的油纸小包更加醒目。秦正源转过身,
脸上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和哀伤。他示意李默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李先生,
”秦正源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首先,我代表秦家,
感谢你对我父亲的援手之恩。虽然……结局无法改变。”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油纸包上,
“家父秦震寰,半生叱咤风云,晚年却因一场家族变故,心灰意冷,愤而离家,隐姓埋名,
流落市井。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他。没想到……再见面已是天人永隔。
”李默听得目瞪口呆。叱咤风云?流落市井?这情节比电视剧还离奇。“这瓶药,
”秦正源拿起那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正中央,眼神复杂,
“是家父当年出走时唯一带走的东西。它不是什么救命的药丸,而是他毕生心血的‘钥匙’。
”“钥匙?”李默完全跟不上思路。秦正源没有直接解释,
而是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份厚厚的、装订精美的文件,推到李默面前。
文件的封面是冷硬的深蓝色,
印着烫金的徽记和一行醒目的黑体字——《秦震寰先生遗产信托执行协议》。
“家父立下了一份非常规的遗嘱。”秦正源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指定,在他离世后,谁能带着这瓶药找到我们,谁就是这份遗嘱的唯一执行人和受益者。
他看重的,是最后时刻的那份人心。”李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荒谬感直冲头顶。他?
受益者?他只是一个在天桥下啃冷馒头的倒霉蛋!“而遗嘱的核心内容,极其特殊。
”秦正源的目光锐利地锁住李默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灵魂深处,“家父留下的信托基金,
本金加预期收益,折合人民币约十亿元整。”他清晰地吐出那个天文数字。
李默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十……亿?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冻傻了,出现了幻听。“但是,”秦正源的声音陡然加重,
像一记重锤敲在凝固的空气里,“这笔巨款,并非无条件赠予。
你必须在遗嘱生效之日起的三年内,将其全部花光!一分不剩!”“花……花光?
”李默艰难地重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十亿?花光?
这比拥有十亿更让他感到天旋地转。“是的,必须花光。”秦正源斩钉截铁,“并且,
必须是你本人亲自花掉!
善捐赠、不能用于投资增值、不能直接赠与他人、不能用于任何违法或违背公序良俗的途径!
简而言之,钱,只能花在你自己身上,用于你的个人消费和享乐。三年期满,
若账户余额不为零……”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而残酷,“所有剩余资金,
连同你在此期间获得的其他所有资产,
将自动捐赠给……”秦正源的目光扫过李默放在桌面上的、屏幕碎裂的旧手机,
屏幕上张雅婷那张依偎在劳力士男怀里的甜蜜笑脸,在惨白的荧光灯下依旧刺眼。
“……将自动捐赠给,你手机屏保上这位女士。”秦正源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名字,“张雅婷小姐。”轰隆!
李默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震得他魂飞魄散!
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花光十亿?否则……给张雅婷?
巨大的荒谬感、强烈的屈辱感、还有一丝被命运巨浪砸中的狂喜和恐惧,如同最狂暴的漩涡,
瞬间将他吞噬!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深蓝色的协议,又猛地抬头看向秦正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手机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笑脸上。三年?十亿?花光?否则……给她?
世界在他眼前疯狂旋转、扭曲。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
冰冷的雨丝不知何时又悄然落下,敲打着书房的落地窗,发出细碎而连绵的声响,
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注视着这间奢华书房里,一个命运被彻底撕裂又强行拼凑的年轻人。
窗外,是沉睡的、被雨水浸润的城市;窗内,
是一个被十亿枷锁砸中、灵魂正在剧烈震颤的李默。三个月后。
“雅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那崭新气派的玻璃幕墙外墙,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前厅巨大的LOGO墙下,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张雅婷正对着几名新入职的员工训话,
眉宇间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威严和自信。这家主营网红孵化的小公司,
是她靠着新男友王俊——那个劳力士男——家里的一点关系和人脉,好不容易才拉扯起来的,
是她证明自己选择正确、迈向新生活的第一步。突然,
一阵低沉的、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写字楼区域的宁静,那声音极具穿透力,
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感。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巨大的落地窗外望去。
只见三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而极具压迫感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
排成一线,稳稳地停在了公司正门口。中间那辆车的后车门被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拉开。
一只锃亮的纯手工定制牛津皮鞋率先踏出,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紧接着,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裁剪完美、质地精良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包裹着挺拔的身形。
里面是挺括的白色衬衫,领口系着一条深蓝色的真丝领带,
领带夹是一枚造型简约却光泽温润的铂金镶钻。手腕上,
一块低调的铂金腕表在袖口若隐若现。来人微微抬了抬下巴,露出一张年轻、轮廓清晰的脸。
头发精心打理过,一丝不乱。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深潭,扫视过来时,
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张雅婷训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从豪车中走下的男人,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幻影!李……李默?!
怎么可能?!那个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被她像扔垃圾一样甩掉的废物?!
他怎么会……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还以这种……这种让她瞬间感到窒息和自惭形秽的姿态?!李默甚至没有朝她这边多看一眼。
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西装革履、神情肃穆、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显然是律师和助理。
他们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前台。前台小姐也被这阵仗吓懵了,
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几位找谁?”为首那位面容冷峻的律师上前一步,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前厅:“我们代表‘默然资本’,正式通知贵公司。三分钟前,
我方已完成对‘雅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100%股权的收购。
这是股权变更确认书及我方李默先生作为新任唯一股东、法人代表的任命文件。
”律师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前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整个前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所有员工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张雅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身体晃了晃,
几乎要站立不稳。收购?李默收购了她的公司?他是老板了?!李默这才缓缓转过身,
目光终于落在了张雅婷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骇和崩溃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他迈开脚步,
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咔、咔”声,
如同敲打在张雅婷脆弱不堪的神经上。他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
近得张雅婷能闻到他身上那种陌生而昂贵的、清冽的木质香水味,
这味道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窒息。李默微微低下头,凑近她耳边,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清晰地说道:“张雅婷,
你的新岗位是保洁部。负责整个楼层,包括洗手间的清洁工作。试用期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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