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井底惊魂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像针一样扎进鼻腔,浓得化不开,死死堵在喉咙口。
我费力地掀开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只有刺眼的白光,晃得人脑仁生疼。
天花板上那块污渍,边缘发黄,形状像只扭曲的怪鸟,死死印在视网膜上。医院。
身体的感觉……被一座无形的冰山死死压住,沉重得连呼吸都变成酷刑,
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胸腔深处剧痛的伤口。脖子以下,一片死寂。只有意识是清醒的,
清醒地困在这具废躯里。恐惧的毒蛇缠紧心脏。“陈默?陈默!你醒了?
”刻意压低、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林薇薇的脸凑得很近。泪痕,通红的眼眶,
凌乱的长发,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薇薇……”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怎么了?
在被单上:“老公……你送外卖……被车撞了……好严重……医生说……说……”她捂着脸,
压抑的哭声在病房里清晰回荡。送外卖……被车撞……记忆碎片刺入脑海。失控的钢铁巨兽,
刺眼的远光灯,浓烈的酒精气息……身体被抛起、砸落的剧痛……黑暗。
“我……还能好起来吗?”林薇薇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放下手,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眼神深处有东西飞快掠过。她用力摇头,眼泪汹涌:“会好的……老公,
一定会好的……我们……我们有钱了……拿到赔偿金了……我们治……”声音越来越低,
只剩下抽泣。钱?赔偿金?一丝微弱的希望摇曳。病房门被粗暴推开。
三个高大的身影鱼贯而入——林强、林壮、林伟。不耐烦和审视。“哟,姐夫,醒啦?
”林强吊儿郎当地晃过来,眼神像打量货物,扫过我僵直的下半身,“啧啧,命够大的啊。
”林壮一屁股坐下,椅子腿尖叫。“醒了就好,办正事。姐夫,赔偿金啥时候到位?
我那婚房,房东催着呢!”林伟挤到床边,扒拉开林薇薇,烟味喷在我脸上:“姐夫,
我那车,看中好久了!就差你这笔钱了!”他们像争食的秃鹫围着一具将死的猎物。
林薇薇站在旁边,低着头,绞着衣角,一言不发。“够了!”我拼尽全力嘶吼,
胸腔撕裂般地痛。眩晕排山倒海。“我……还没死……钱……会用来……治病……”“治病?
”林强嗤笑,“就你这德行?医生说你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瘫子一个!花那冤枉钱干嘛?
不如给我们兄弟办正事!”林壮猛地站起:“就是!姐夫,做人要讲良心!
你当初怎么答应我们爸妈的?说过要帮衬我们!现在想反悔?”他指着我的鼻子。“良心?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证……深夜疲惫送外卖的街灯……咆哮撞来的黑色车灯……所有零碎的画面被无形的线串联!
冰冷彻骨的寒意冻结血液。“那口井……”我死死盯住林薇薇,声音颤抖,
“那口井……早就……抽干了……是不是?”目光像淬毒的针。林薇薇猛地抬头,
脸上的悲伤凝固。惊恐,嘴唇血色尽褪,后退一小步。
“你……”“那件红嫁衣……”视线转向三个变了脸色的弟弟,
“你们……一起……骗我……”字字从冰窖凿出。死寂。弟弟们嚣张消失,惊惶和狠戾。
林薇薇眼神冰冷,只剩算计和慌乱。“呵……”林强冷笑,“姐夫,脑子转得挺快啊?可惜,
晚了。”他撕掉虚伪,“没错,那井早就干了。我姐穿着红嫁衣跳下去,演得多像?
警察都信了!你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房子过户给我时手抖得跟筛糠一样,想起来没?
”林壮凑上来:“还有你那岳父岳母,养老送终?哈!他们拿着你的钱在老家盖楼!
我们哥几个的婚房彩礼,哪样不是你这条傻狗跑外卖赚的?你就是我们林家的提款机!
”林薇薇站在后面,血色褪尽,盯着墙壁,身体发抖,拳头紧攥。
“为什么……”血腥味浓烈,“为什么要……假死……”林薇薇身体剧抖。慢慢转头,
眼神对上我。冰冷麻木,破罐破摔。“为什么?”声音嘶哑,“陈默,你太没用了!
”怨毒拔高,“我嫁给你图什么?就图你一个月那点死工资?连给我弟弟买婚房都磨叽!
我爸妈养我大,指望我帮衬家里!你呢?除了那点可笑的愧疚,当牛做马,还能给什么?
给我们林家什么?”胸膛起伏,眼神淬毒:“假死?不假死,
你怎么肯把房子心甘情愿给我弟?怎么肯卖命赚钱?怎么肯填我们家这无底洞!那点保险金,
你那些愧疚钱,根本不够!远远不够!”“所以……车祸……”牙缝挤出字,
“也是……你们……”“不然呢?”林强狞笑,拍林薇薇肩膀,“姐,告诉他!
”林薇薇深吸气,冷酷平静:“对。是我联系的张哥。他欠我弟林伟赌债。谈好了,撞死你,
肇事逃逸,他进去蹲几年,出来拿安家费。我们,拿你的命换保险赔偿金,一百万。
”嘴角扯出残忍弧度,“谁知道……你命这么硬,没当场死透,成了瘫子废物!
”她向前一步,俯视我,脸扭曲如恶鬼。“你知道你现在活着,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声音轻柔,字字诛心,“赔偿金要被你这无底洞拖垮!我们兄弟的房子车子彩礼,全泡汤!
陈默,你活着,就是挡我们全家的路!”冰冷的绝望缠紧心脏。原来从一开始,
我就踏入了死亡陷阱。“所以……”声音低哑,“你们……现在……要做什么?
”2 窒息之吻林薇薇没有回答。她慢慢地从身后拿出一个蓬松柔软的白色枕头。
在她拿出枕头的一刹那,林强、林壮、林伟同时扑上来!林壮林伟按住我肩膀手臂!
林强用粗壮小臂压住我额头,将脑袋死死按在病床上!我像钉在案板上的鱼,徒劳瞪眼,
嗬嗬嘶鸣。世界惨白。林薇薇双手捧枕头,眼中噙泪,泪光诡异。声音带哭腔,颤抖,
清晰如毒蛇:“前夫哥……对不起……别怪我……”眼泪砸在枕面,
我弟……林伟他……女朋友……要一辆车……我们……没办法了……”枕头带着泪水和杀意,
猛地覆盖下来!“唔——!”黑暗窒息吞噬!肺部炸开般渴望氧气,徒劳挣扎。
肌肉痉挛绷紧,无法撼动三座大山。意识模糊溃散。心脏疯狂哀鸣。林薇薇压抑呜咽,
弟弟们兴奋喘息。“用力!按紧点!”林强低吼。“姐!快!闷死他!”林伟残忍急切。
濒死混沌,感官放大。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缝,又合上。陌生男人压低本地口音:“薇薇,
搞快点……肇事的张哥在外面等着信儿呢……钱都准备好了,现金……说好了,
人一断气……一百万……马上……”张哥?肇事者?在门外!林薇薇呜咽顿了一下,
枕头力量骤然加重!孤注一掷!最后一点光线声音消失。无边的、粘稠的、冰冷的黑暗。
意识沉沦最后一瞬,冰冷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恨吗?想重来吗?
3 重生之恨身体猛地一震,从深渊抛回现实。睁开眼。斑驳墙壁。蒙尘老式白炽灯泡,
光线昏黄。身下硬木板床。空气里霉味和饭菜余味。出租屋卧室。心脏疯狂擂动。猛地坐起,
身体轻盈有力。颤抖摸腿,温热真实。用力掐大腿,尖锐疼痛。不是梦!回来了!“陈默!
陈默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给我滚出来!”尖利刺耳、饱含怨毒的女声穿透门板,砸了进来。
林薇薇!那个夜晚!跳井前夜!冰冷恨意取代眩晕。掀开薄被,双脚踩冰冷水泥地,
踏着前世血恨。走到木门前,深吸气,猛地拉开。院子无月,邻居微光勾勒轮廓。院中央,
废弃石井如沉默巨口。井沿旁,穿单薄睡衣、小腹隆起的女人背对,肩膀耸动。林薇薇。
她转身。昏黄光线下,脸因愤怒歇斯底里扭曲,眼睛瞪大,火焰燃烧,钉在我脸上。“陈默!
窝囊废!铁石心肠的畜生!”尖声咒骂,手指颤抖指我,又指井,“我瞎了眼嫁你!
肚子里怀着你的种!我亲弟弟要结婚,要个婚房怎么了?!那套破房子,
写你名字就真当自己的了?那是我弟的命!是我们林家的脸面!”声音越来越高亢,
疯狂瘆人。“你给不给?今天不点头,不把房子过户给我弟林强……”她猛地向前一步,
身体探到井口边缘,手指抠冰凉井沿石,声音撕裂尖锐,“我就带着你儿子一起跳下去!
一尸两命!让你后悔一辈子!让你活在害死老婆孩子的罪孽里!看你怎么活!”身体摇晃,
靠近井口。前世大红嫁衣纵身跃下画面重叠。恨意冰冷汹涌。我看着她,脸上算计扭曲,
井边摇摇欲坠表演。愧疚痛苦被冰封冷静取代。那口井,像无声祭坛。没有动。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处,前世被捂死的窒息感,弟弟们的狞笑,岳父母刻薄的嘴脸,
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刚刚重生的灵魂。恨意如同毒藤,疯狂滋长,缠绕心脏,
勒得生疼,却又带来一种近乎毁灭的清醒。跳吧。我在心里无声地说。跳下去。
让那口为你准备好的枯井,尝尝你虚伪的血肉。“陈默!你聋了吗?!
”林薇薇见我毫无反应,只是用那种让她心底发毛的冰冷眼神盯着她,更是怒不可遏,
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好!好!你不信是不是?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她猛地一跺脚,
身体又往井口边缘探了几分,小腹几乎要碰到冰冷的石头,“我现在就跳给你看!
让你亲眼看着你老婆孩子死在你面前!”她的眼神里,有疯狂,有笃定,
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对即将得逞的算计的得意。她笃信,只要她做出这个姿态,
只要她提到肚子里的孩子,眼前这个懦弱、深爱她、满怀愧疚的男人,一定会崩溃,
一定会跪下来求她,然后乖乖地交出房子钥匙和房产证。就像前世一样。我依旧沉默。
只是那冰冷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林薇薇将这细微的表情当成了动摇的信号,心中更是笃定。她深吸一口气,
脸上做出决绝赴死的悲壮表情,双手护住小腹,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薇薇!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恰到好处地在我身后响起。岳父岳母,
还有林强、林壮、林伟三个小舅子,如同掐着点般,哭天抢地地冲进了院子!
他们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悲痛”,目标明确地朝着井口扑去。“我的女儿啊!
你怎么这么傻啊!”岳母扑到井边,捶胸顿足,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薇薇!姐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强“痛心疾首”地看向我,眼神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催促和警告。
“快救人啊!姐夫你还愣着干什么!”林壮和林伟作势就要往井里探身,
动作夸张却毫无实质。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一场精心排练的苦肉计,
一场针对我这个“提款机”的完美围猎。“薇薇!!!”我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吼,
仿佛灵魂都被这一声呐喊撕裂!所有的痛苦、绝望、难以置信,都在这一声里爆发出来。
我踉跄着,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傀儡,猛地扑向井口!“别跳!薇薇!我答应你!
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趴在冰冷的井沿上,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哭喊,声音破碎不堪,
眼泪汹涌而出,瞬间糊了满脸,“房子!给你弟!都给你弟!
求你……别做傻事……别扔下我和孩子……”我哭得浑身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
手指死死抠着井壁粗糙的石块,指节泛白。我的表演,比前世更加投入,更加绝望。
每一个颤抖的音节,每一滴滚落的眼泪,都饱含着“真挚”的痛苦。井底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水花声。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粘稠的黑暗。“薇薇啊!我的傻女儿!
”岳母哭嚎着扑过来抱住我,“你可不能想不开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走这一步啊!
”她的眼泪鼻涕蹭了我一身,哭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痛失爱女。“快!快想办法救人啊!
”岳父也扑到井边,对着井底焦急地大喊,老泪纵横,身体摇摇欲坠,
一副承受不住打击的慈父模样。林强“强忍悲痛”,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姐夫!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想办法把我姐弄上来啊!
井这么深……这么深……”他恰到好处地停顿,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恐惧和无助。“对对对!
绳子!找绳子!”林壮和林伟如梦初醒,慌乱地在院子里寻找,
很快找到那圈被我“无意”放在显眼位置的、粗糙的麻绳。“快!系上!
”林强一把夺过绳子,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腰上捆,动作笨拙却显得“奋不顾身”。
林壮和林伟也争抢着要下去“救人”,场面一度显得“混乱”而“感人”。我瘫软在地,
仿佛被巨大的悲痛彻底击垮,只是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
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透过指缝,冰冷的视线扫过眼前这“悲情”的一幕幕,
如同在看一场荒诞至极的闹剧。绳子很快系好。林强在腰间缠了几圈,又在手腕上绕了几道,
打了个死结。林壮和林伟紧紧拉住绳子的另一端。“姐!坚持住!我来了!”林强大吼一声,
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小心翼翼地攀着井壁,被林壮和林伟慢慢地往下放。井壁粗糙,
他的身体在黑暗中笨拙地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井上的人屏息凝神,
脸上写满了“焦灼”。只有我,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啊——!!!”一声凄厉到骇人、仿佛被活生生撕裂喉咙般的惨叫,猛地从井底爆发出来!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极致的恐惧,瞬间穿透了井壁,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姐?!姐你怎么了?!”林强惊恐失措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变调的颤抖。“怎么了?
下面怎么了?”岳母吓得魂飞魄散,扑到井口对着下面尖叫。“快!快拉我上来!快!!
”林强的声音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和慌乱,他疯狂地扯动着绳子,语无伦次,
“血……好多血……竹……竹子……扎……扎穿了……啊——!!
”又是一声短促的、仿佛被强行掐断的痛嚎!
伴随着某种重物拖拽摩擦井壁的、令人牙酸的刺啦声。“拉!快拉!”岳父脸色煞白,
嘶声吼道。林壮和林伟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拼命往上拽绳子。绳子绷得笔直,摩擦着井沿,
发出吱嘎的呻吟。岳母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哭喊声变调。终于,林强被半拖半拽地拉了上来。
他浑身湿透,沾满了黑乎乎的污泥和……刺目的、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他的裤子大腿位置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皮肉翻卷,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裤腿和井沿。但他脸上的惊恐,远胜于腿上的伤。
他瘫倒在井边,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鬼,指着漆黑的井底,牙齿咯咯作响,
……有尖竹子……我姐……她……她……被……被捅穿了……肚子……全是血……全是血啊!
!”“什么?!”岳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被手忙脚乱的岳父一把扶住。林壮和林伟也吓傻了,看着林强腿上的血,
听着井底那若有若无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痛苦呻吟那声音微弱,
却比任何尖叫都令人毛骨悚然,两人脸色煞白,双腿发软,竟一时不敢再往下看。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强粗重的喘息和岳母被掐人中后发出的微弱呻吟。
那口幽深的井,此刻像一个择人而噬的恶魔之口,散发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我猛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再次扑到井边,
朝着下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薇薇!薇薇你撑住啊!我来了!我这就下来救你!!
”我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作势就要往井里跳。“拦住他!
”岳父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带着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林壮和林伟这才反应过来,
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腰。“姐夫!冷静!冷静啊!下面危险!”林壮的声音也在抖。
“那是我老婆!我孩子的妈!”我拼命挣扎,涕泪横流,状若癫狂,“放开我!让我下去!
薇薇!你坚持住!我来了——!!”“陈默!”岳父猛地厉喝一声,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闪烁着惊惧和一种强行压下的算计。他喘着粗气,
看了一眼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井口,又看了一眼哭得肝肠寸断、状若疯魔的我,
还有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被血吓傻的林强,以及脸色惨白、六神无主的林壮林伟。
“不能下去!”岳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下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了!再下去人,只会添乱!等……等消防!等警察!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在说服自己,也仿佛在掩盖某种心虚。“爸!那是我姐啊!
她在下面……”林伟带着哭腔喊。“闭嘴!”岳父粗暴地打断他,眼神严厉地扫过三个儿子,
带着警告,“听我的!都别动!等专业的人来!”他转向我,
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沉痛”和“安抚”,拍了拍我剧烈颤抖的肩膀,“陈默,好孩子,
爸知道你难受……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薇薇……薇薇她……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他的声音干涩,毫无说服力。
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再次瘫倒在地,捂着脸,
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只是那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间,
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一滴泪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酝酿着风暴的寒潭。
消防车和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小院死寂的夜空。红蓝光芒闪烁,
映照着井边一张张惊恐、慌乱、心虚的脸。消防员用专业设备下井。
强光手电刺破井底的黑暗。惨白的灯光下,景象触目惊心。
林薇薇以一种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被钉在井底。几根削尖的毛竹桩,如同地狱里伸出的獠牙,
狰狞地刺穿着她的身体。最粗壮的一根,从她因怀孕而隆起的下腹斜斜贯穿而入!
单薄的睡衣被撕裂,被暗红近黑的血液浸透,紧紧粘在伤口周围。更多的血,
混合着污泥和井底的脏水,在她身下积成了一小滩粘稠的、反着光的暗色沼泽。
她的脸惨白如纸,嘴唇乌紫,双目圆睁,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涣散。
每一次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喘息,都伴随着身体无法抑制的抽搐,每一次抽搐,
都让那根穿透腹部的竹桩微微晃动,带出更多粘稠的血沫,滴落在血泊中,
发出极其轻微的滴答声。“嗬……呃……”微弱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断断续续地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证明她还活着,却已踏入了鬼门关。“我的女儿啊——!
”岳母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再次昏死过去。
岳父浑身抖得像筛糠,老脸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强、林壮、林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林强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浑然不觉,
只是惊恐地看着井底那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医护人员迅速将林薇薇固定在担架上,小心翼翼地抬出深井。
那根穿透她腹部的竹桩无法立刻取出,只能连同担架一起固定。她像一件被破坏殆尽的祭品,
被迅速抬上了救护车。“家属!快!跟一个上车!”医生急促地喊道。
岳父岳母早已六神无主,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我。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扑到担架旁,
看着林薇薇那张毫无生气、沾满污泥血污的脸,还有那根狰狞刺穿她腹部的竹桩。
巨大的“悲痛”瞬间击垮了我。“薇薇!!”我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哭嚎,眼泪汹涌而出,
身体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担架旁冰冷泥泞的地上,双手死死抓住担架的边缘,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崩溃。
你……逼死了我们的孩子啊……薇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我哭得撕心裂肺,
涕泪横流,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悲痛欲绝”的一幕,
让周围赶来的邻居们无不侧目,唏嘘不已。消防员和医护人员也为之动容。“这位家属,
请控制情绪!伤者需要立刻抢救!”医生试图拉我。我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世界,
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鼻涕混着污泥,狼狈不堪,
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悔恨”和“决绝”。我颤抖着手,
从怀里实际是早就准备好的猛地掏出一个红色的硬壳本子——房产证!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一把抓住旁边吓傻了的林强的胳膊,
将那个还带着我体温的房产证,狠狠地、不容拒绝地塞进了他手里!“强子!拿着!
”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姐夫的错!都是姐夫的错!
这房子……给你!给你当婚房!是姐夫对不起你姐!姐夫……用这房子……赎罪!!
”我死死攥着林强的手腕,力气大得让他吃痛,眼神死死盯着他,
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林强完全懵了。
手里握着那本沉甸甸的房产证,
感受着周围投来的复杂目光同情、叹息、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再看看担架上生死不知、被竹桩贯穿的姐姐,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夹杂着一种诡异的狂喜,
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房产证,喉结滚动了一下,竟一时忘了反应。
岳父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稍稍回神。
他看着我跪在地上那“痛不欲生”、“悔恨万分”的样子,
看着大儿子手里那本代表着一大笔财富的房产证,
再看看周围人的反应……一丝极其隐蔽的、如释重负的精光,在他浑浊的老眼里一闪而逝。
他颤巍巍地走上前,伸出枯瘦的手,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我的肩膀上。那力道,
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某种确认和赞许。
“好女婿……好孩子……”岳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努力挤出的悲伤下,
是藏不住的宽慰和一丝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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