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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峰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笃笃笃，声音不大，却像小锤子，一下下砸在林薇绷紧的神经上。餐厅水晶吊灯的光过于刺眼，照得江峰西装袖口那枚锃亮的铂金袖扣和他此刻的脸色一样冰冷。对面坐着他生意上重要的王总，还有王总那位妆容精致、言笑晏晏的夫人。

“林薇，王太太跟你说话呢。”江峰侧过脸，声音压得低，但每个字都像裹了冰碴子，清晰地钻进林薇耳朵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发什么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林薇猛地回过神，指尖在桌布下悄悄蜷缩起来。刚才王太太似乎问了她对桌上那道清蒸石斑的看法？她根本没听清。她慌忙抬眼，撞上王太太带着一丝探究和了然的笑意。那笑容刺得她脸上发烫。

“啊……王太太，”她努力扯出一个弧度，声音有些干涩，“鱼…很新鲜，火候正好。”她拿起手边的骨瓷茶杯，想掩饰那份慌乱。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止不住微微的颤抖。

“喜欢就好。”王太太的笑容更深了，像涂了蜜，“江总真是好福气，娶了林小姐这样温婉娴静的太太，一看就是宜室宜家。”

江峰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极淡的、属于“满意”的痕迹，微微颔首。他需要的就是这个——一个无可挑剔、能为他增光添彩的“江太太”形象。林薇的存在，是他精心装点门面的一部分，是他社交场上不可或缺的体面符号。她的温顺、她的安静、她的“宜室宜家”，如同他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是身份与成功的无声注脚。至于这符号里面的人是否真正活着，是否有自己的声音，不在他考量的范畴之内。

“哪里哪里，王太太过奖了。”江峰的语气终于带上点温度，举起酒杯，“来，我敬二位。”

林薇随着他举起面前的红酒杯，深红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里晃荡，映着她眼底深处一片沉寂的荒芜。她跟着喝下一小口，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只尝到了无边无际的苦涩。她想起出门前，不过是换衣服时犹豫了片刻，江峰那骤然阴沉下来的脸和那句冰冷的“别磨蹭，我的时间很宝贵”。在他眼里，她的存在价值，似乎只在于是否能精准配合他演出这场名为“完美家庭”的戏码。

晚餐结束，送走客人，地下车库空旷而阴冷。江峰大步走在前面，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林薇穿着高跟鞋，尽力跟上他的步伐，小腿肚传来阵阵酸胀。

“刚才王太太跟你说话，你魂丢哪儿去了？”江峰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我……有点累……”林薇垂下眼，声音轻得像叹息。

“累？”江峰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刺耳，“你天天在家，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什么可累的？你知道我刚才谈的是多大的单子吗？你差点就给我搞砸了！记住你的身份！”他逼近一步，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林薇脸上，眼神锐利如刀，“你是江太太！你的脸，就是我的脸面！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丢人现眼！”

林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她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没有让眼眶里的酸涩涌出来。她只是更紧地抿住了唇，像一尊没有表情的苍白雕像，承受着这属于“江太太”身份必须背负的重量——一个男人的脸面，沉重得让她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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