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重案六组之红痕季洁苏晴完结热门小说_完整版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新重案六组之红痕季洁苏晴

季洁的鳄鱼纹皮鞋碾过楼道里起球的灰地毯，发出被捂住嘴似的闷响。

三楼的声控灯接触不良，在她踏上最后两级台阶时闪烁了两下，昏黄的光线下，

302 室门缝渗出的腥气像条黏腻的蛇，顺着鼻腔往天灵盖爬。那味道很复杂，

新鲜血液的铁锈味底下沉着股甜腐气，像是把没放冰箱的草莓蛋糕搁了整夜，

混着对门老太太家门口那瓶廉价百合香薰的味道，让人喉头发紧。“季姐。

” 王勇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指节在褪色的木门框上叩了叩。

他今天穿的深蓝色夹克是上周刚洗的，

但左袖口沾着块浅灰印子 —— 早上蹲市局门口吃杂粮煎饼时，铁鏊子边缘蹭的。

此刻那点市井烟火气早被门缝里的腥甜冲得精光，他下意识攥紧了别在腰后的手铐套，

指腹把塑料磨出细碎的声响。季洁没立刻推门。她拇指按住门框边缘的不锈钢包边，

那处氧化得厉害，凉滑的金属表面浮着层青绿色的锈，蹭得指腹发涩。

视线先落向门牌号：302 三个银色金属字被人用硬物刮过，

“2” 字右下角卷着片翘起的金属皮，像块即将脱落的痂。“保洁发现时门开了多大缝？

” 她掏出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乳胶摩擦手指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差不多能塞进两根手指。” 王勇往旁边撤了半步，露出身后的物业经理，

“张经理说保洁昨天下午三点来打扫，以为是业主出门急忘了关。今天上午九点再来收垃圾，

味儿已经串到楼梯口了，敲门没人应才报的保安。”物业经理缩着脖子站在两米外，

手里攥着串哗啦作响的钥匙：“警察同志，这户住的是个小姑娘，平时安安静静的，

怎么会……”季洁没接话。她推开门的瞬间，声控灯突然 “啪” 地亮了，刺眼的光线下，

客厅里的景象像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照片 —— 米白色布艺沙发上堆着件羊绒开衫，

浅驼色的，袖口沾着三个暗红的喷溅点，形状像被捏扁的草莓。

茶几上两只倒扣的玻璃杯滚在地毯边缘，其中一只杯口还沾着半片干枯的柠檬皮。

最醒目的是地毯中央那摊血。已经半凝固了，边缘结着层黑褐色的痂，中间却还泛着湿红，

像块被人踩烂的猪肝，正慢慢往化纤地毯的纹路里渗。“灯别关。

” 季洁朝身后扬了扬下巴，靴跟碾过块碎玻璃，发出细锐的脆响。

她目光扫过紧闭的窗帘 —— 是那种厚重的遮光布，边缘缝着的流苏沾着根棕色长发，

被气流吹得轻轻晃。王勇立刻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墙面投出晃动的光斑。

他刻意避开地毯中央的血迹，光线先扫过玄关：一双米白色芭蕾鞋摆在鞋架最下层，

鞋头沾着点泥；旁边斜放着双男士棕色皮鞋，鞋跟磨得厉害，鞋垫从鞋口露出个角。“季姐，

卧室有动静。” 王勇的声音突然发紧。

季洁的手已经按在腰后枪套上 —— 那是常年带枪留下的本能，哪怕今天只配了手铐。

卧室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在地板上洇出片长方形的亮斑，

隐约能看见地板上散落的衣物。她推开门时，门轴发出 “吱呀” 声，像有人在耳边叹气。

床上的羽绒被被掀到地板上，米白色床单从床垫边缘滑落大半，被撕开个不规则的三角口，

棉絮从破口处鼓出来，吸饱了血，变成深褐色的硬块。而床尾的地毯上，

躺着个穿粉色真丝睡裙的女人。女人蜷缩成虾米状，海藻似的黑发凌乱地铺在地毯上，

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此刻泛着死人特有的青白。

睡裙领口被撕开道斜口，露出的右肩有片皮肉不见了，创面上凝着暗红的血珠，

边缘犬牙交错，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啃掉了一块，露出的肩胛骨上沾着几缕肉丝。

更触目的是她的腹部 —— 真丝睡裙被撕开个大洞，暗红花纹的地毯吸饱了血，

在她身下积成个不规则的水洼，混杂着隐约可见的脏器碎片。季洁蹲下身时，

能听见自己鼻腔里粗重的呼吸声。她没碰尸体，指尖悬在距离女人手腕两厘米的地方，

能感觉到那片皮肤散出的、比室温低三度的凉意。“尸僵已经蔓延到肘部，角膜有轻度浑浊。

” 她视线扫过女人攥紧的左手，指缝里夹着几根深棕色的长发，

发尾烫着小卷 —— 和死者自己的直发完全不同。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她起身时后腰有点发僵，

这是老毛病了，一到阴雨天就犯。目光落在床头柜上：一个打开的首饰盒，

里面躺着条银色项链，吊坠是片小巧的银杏叶；旁边压着本翻开的书，

页码停在 127 页，书页边缘有圈浅浅的咖啡渍。王勇正在客厅翻垃圾桶，

突然 “欸” 了一声。他戴着手套的手指捏着个皱巴巴的药盒，

透明包装上印着的 “盐酸氯米帕明片” 被挤压得变了形，右上角缺了个月牙形的口，

边缘留着两排清晰的齿痕，像是被人用牙撕开的。“季姐，抗抑郁药。

” 他把药盒放进证物袋，密封时塑料袋发出细微的 “啵” 声，

“剂量是 50mg 的，盒子里还剩七片。”季洁接过证物袋，

指尖在包装上的齿痕处停了停。那齿痕很深，犬齿的位置陷下去两个小坑，

边缘沾着点淡粉色的残留物 —— 不是口红，更像某种唇釉，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珠光。

“让技术队查这药的购买记录，重点查近一个月的。” 她把证物袋递给身后的警员，

“另外联系物业，调近三天 302 门口、电梯轿厢和一楼大堂的监控，

特别是昨晚九点到凌晨两点的。”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厚重的，带着熟悉的节奏。

郑一民的声音裹着楼道里的穿堂风飘进来：“季洁，什么情况？

”老郑今天穿的深灰色夹克是前年单位发的，

领口别着支派克钢笔 —— 那是他女儿上大学时用奖学金买的，笔帽上还刻着个小郑字。

他手里攥着个掉了漆的不锈钢保温杯，杯盖内侧凝着圈浅棕色的水渍，

不用看也知道是枸杞泡的，他喝了三十年，连说话都带着点枸杞的甘味。“郑队。

” 季洁往旁边退了半步，让开能看见床尾的角度，“死者女性，

初步观察年龄在二十七岁左右。体表未见明显锐器伤，但胸腔有塌陷，

怀疑内脏破裂导致失血过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处啃咬状伤口，

“但伤口形态很特殊 —— 右肩的缺损边缘有明显的齿痕，腹部创口边缘不规则，

像是被钝器反复击打后又遭到撕扯。”郑一民没立刻说话。他走到卧室门口，

保温杯底在地板上磕了磕，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眉头皱得很紧，老花镜滑到鼻尖，

露出那双看了三十年现场的眼睛，瞳孔在尸体和周围环境间来回移动。

“杨震带技术队在楼下拿设备，五分钟到。” 他抬手把眼镜推上去，“王勇，

跟物业去查业主登记，顺便问问 301 和 303 的住户，昨晚有没有听见动静。

季洁，你跟技术队先固定现场，特别是那些非典型伤口 —— 让法医注意提取齿痕模型。

”王勇刚走到门口，301 的门突然开了道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

手里攥着件没织完的毛衣：“警察同志，你们是在查隔壁？我昨晚听见吵架了。

”老太太说她有神经衰弱，昨晚十点半左右被隔壁的声音吵醒。“先是女的哭，

说‘那设计稿明明是我的’，然后另个女的喊‘你凭什么占着他’，

中间夹着东西摔碎的声音。后来有个男的说话，挺凶的，骂了句‘疯子’，就再没动静了。

” 她往 302 门口瞟了眼，又赶紧低下头，“我以为小年轻谈恋爱闹别扭，

就没敢多听。”303 住的是个刚毕业的护士，穿着粉色小熊睡衣，眼睛红红的，

像是刚哭过。“我昨晚值夜班，凌晨一点五十回来的。” 她攥着门框的手指关节发白，

“走到三楼时，看见个女的从 302 跑出来，穿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到眉毛，

手里攥着个红色的包 —— 很小，像晚宴上用的那种，包上挂着个亮晶晶的东西，

跑太快掉在楼梯口了。”“什么样的亮晶晶？” 季洁从笔记本上撕下张纸，递给她支笔，

“能画出来吗？”女孩接过笔的手在抖：“就是…… 五角星形状的，大概这么大。

” 她画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星星，“我当时吓懵了，没敢捡，早上出门看已经没了。

”这时楼道里传来滚轮声，杨震带着技术队上来了。他穿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

把半张脸埋在衣领里，只露出双锐利的眼睛。左手拎着个银色工具箱，

右手腕上的欧米茄表针正指向十点十五分 —— 那是他结婚时老婆给买的，表带磨得发亮，

却总调得分秒不差。“季洁，看这个。” 他没进卧室，先蹲在客厅的地毯边，

手里捏着个证物袋，里面是半片带血的指甲，“在沙发底下找到的，甲油是焦糖色，

边缘有撕裂痕迹。”季洁凑过去。证物袋里的指甲大概半厘米长，断面不平整，

像是被硬生生掰下来的，甲油在根部有磨损，露出底下淡粉色的甲床。

“跟死者指缝里的头发比对了吗？”“小何正在做初步比对。” 杨震打开工具箱，

拿出紫外灯。光束扫过地毯时，一道淡绿色的荧光轨迹从卧室门口延伸到玄关，

像条发光的蛇，“有拖拽痕迹，但被人用清洁剂处理过，浓度很低。

卫生间的地漏里有残留血迹，应该是凶手清洗过。”他起身时后腰撞到床头柜，台灯晃了晃，

底座磕在墙面，发出 “咚” 的一声。一张照片从台灯底座的缝隙里滑出来，落在地板上，

相纸边缘已经泛黄。季洁捡起来时，指腹能感觉到相纸背面的凹凸。

照片上两个年轻女孩站在大学门口，都穿着学士服，左边的是死者，

右边的女孩留着棕色长卷发，

指甲涂着焦糖色的甲油 —— 和证物袋里那半片指甲的颜色分毫不差。

两人挽着胳膊笑得很灿烂，左边女孩手里举着的毕业证上，能看清 “林薇” 两个字。

照片背面有行钢笔字，墨水洇了点，却依旧清秀：“林薇，毕业快乐。

永远的我们 —— 苏晴”。杨震的紫外灯扫过照片边缘，在右下角照出个淡绿色的指纹，

和药盒上那个带着唇釉印的指纹，部分纹路重合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

日光灯管发出 “嗡嗡” 的低鸣。王勇把一叠打印纸拍在会议桌上，

纸杯里的速溶咖啡晃出个浅褐色的圈，在桌沿晕开。他指尖点着最上面那张照片：“林薇，

二十七岁，盛景广告公司策划三部的。租在滨河小区 302，合同签了三年，

上个月刚续的约。”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装，站在公司年会的背景板前，

右手比着半心手势，珍珠耳钉在闪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季洁捏着照片边缘转了半圈，

指腹蹭过女人笑弯的眼角 —— 这双眼睛在案发现场闭得很紧，

睫毛上还沾着点未清理干净的血痂。“父母健在，在南通做家纺生意。” 王勇翻出下一页，

“独生女，去年春节还带男朋友回家见了家长。”“男朋友是谁？” 季洁突然抬头，

钢笔在笔记本上顿了下，留下个墨点。“就是这个。” 王勇抽出张合影，

照片里林薇挽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背景是外滩的夜景。“张磊，盛景广告副总，

比林薇大五岁，离异。” 他用红笔在照片背面圈出个模糊的人影，

“重点是这个 —— 苏晴，二十八岁，跟林薇同校同系，现在是公司设计部的主力。

”照片里的苏晴站在角落，穿件黑色高领毛衣，手里端着杯香槟，

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林薇和张磊相握的手。她留着及腰的棕色卷发，发尾烫成细密的小卷，

指甲涂着焦糖色的甲油 —— 和证物袋里那半片指甲的颜色分毫不差。

“她们俩不仅是同学，还是竞争关系。” 王勇往椅背上一靠，后腰硌到别在腰后的手铐，

“都在追张磊，公司里早就传开了。”办公室门被推开时，杨震正咬着支没点燃的烟。

他把法医初步鉴定报告拍在桌上，烟卷在唇角抖了抖：“林薇肝脏破裂，脾脏摘除，

是钝器反复击打造成的。但左肩咬痕里提取到的 DNA 分型，

和她指缝里的头发毛囊一致 —— 都是苏晴的。”季洁指尖划过报告上的尸检示意图，

钝器造成的创口边缘标注着 “不规则挫伤”，咬痕处用红笔圈出三个齿印。

“安眠药成分呢？”“是劳拉西泮，浓度很高。” 杨震摸出打火机在掌心敲了敲，

“胃容物检测显示，服药时间大概在死亡前两小时左右。另外，现场那盒氯米帕明，

每片剂量 50mg，法医推算她至少吃了三片 —— 常规剂量是一天一片。”“三片？

” 郑一民端着保温杯从外面进来，杯底在桌角磕出轻响。他老花镜滑到鼻尖，

盯着报告上的用药量，“是自己吞的，还是被人灌的？”“药盒内侧有两枚指纹，

一枚是林薇的，一枚比对后确认是苏晴的。” 杨震终于点燃烟，烟雾在他眼前散开，

“303 那个护士提供的线索也对上了 —— 苏晴昨天上班就穿了件黑色连帽衫，

胸前有个白色的闪电标志。”季洁突然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备车，

去盛景广告。” 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袖口的金属纽扣撞到枪套，

发出 “叮” 的轻响，“张磊和苏晴，今天必须见一个。”盛景广告在环球大厦二十五楼，

电梯上升时耳朵发闷。季洁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

突然想起案发现场床头柜上那本书 ——《雪国》，

书签夹在 “银河倾泻进瞳孔” 那一页。前台领着他们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时，

键盘声突然小了下去。格子间里的人都偷偷抬头看，有人手里的马克杯没拿稳，

咖啡洒在设计图上，慌忙用纸巾去擦。会议室的门虚掩着，

里面传出拍桌子的声音：“苏晴的电话要是能打通，我用得着在这儿跟你们耗？

”季洁推开门的瞬间，争吵声戛然而止。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猛地回头，

领带歪在衬衫第二颗纽扣外面，左眼下的青黑像被人打了一拳。他看见警服的瞬间，

喉结飞快地动了动，手里的手机 “啪” 地掉在会议桌上，屏保是片碧海蓝天。“张副总。

” 季洁拉开椅子坐下，金属椅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响，“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

想了解林薇的情况。”张磊的手指在手机边缘抠了半天，才抬起头：“林薇她…… 出事了？

” 他声音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早上还看见她在茶水间冲咖啡，

怎么会……”“昨天下午六点之后，你见过她吗？” 杨震把录音笔放在桌上，

笔尖朝他推了推。“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 张磊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半月形的白印，

“我们吵了一架，她哭着说苏晴又去堵她了，把她的设计稿摔在地上。” 他突然提高声音，

“但我让她别计较！我跟她说苏晴有抑郁症，断过两次药，情绪上来控制不住！

”“她们为什么吵架？” 季洁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在提到 “苏晴” 时收缩了一下，

像被强光刺到。张磊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指节把手机壳捏出道白痕。

“苏晴说林薇偷了她的方案。”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了半截，

“其实是我让林薇帮忙改的 —— 苏晴的设计太概念化，客户不认可。” 他顿了顿，

喉结上下滚动，“苏晴还说…… 说林薇向我表白了。”“你接受了？”“我没有！

” 张磊突然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我只是说林薇做事细心，

让苏晴多跟她学学。谁知道苏晴会多想……”这时王勇从外面进来，

手里捏着张便利店的购物小票。他凑到季洁耳边：“苏晴住的老小区查过了，

邻居说昨天下午四点看见她抱着个红色手包出门，包上挂着银色星星挂坠，

跟 303 说的对上了。”季洁指尖在会议桌上敲了敲，

目光转向张磊：“苏晴有个红色手包？”张磊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

“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MK 的，我在恒隆广场买的。” 他声音发涩，

“挂坠是她自己加上去的，说是星星代表幸运。她平时不怎么用，说太贵重。

” 他突然抬头，眼里有血丝，“那包是不是出现在现场了？苏晴她……”“我们正在找她。

” 季洁打断他，钢笔在笔记本上划了道线，“你最后一次见苏晴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五点半，在公司茶水间。” 张磊的手指开始抖，“她问我晚上有没有空，

说想跟我聊聊。我说要陪客户吃饭，她就走了，走的时候把保温杯忘在茶水间了。

”从环球大厦出来，季洁让王勇去查张磊昨晚的行踪，自己和杨震开车去了苏晴的住处。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楼道里堆着腌菜坛子和旧家具，三楼平台晾着的棉被滴着水，

在楼梯上洇出片湿痕。401 的门虚掩着，露出条两指宽的缝。

杨震先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儿，没听见动静，才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推开门。

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松节油的气息，像是打翻了中药铺的药柜。屋里没开灯，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在底边漏出点天光。季洁摸到墙上的开关，

“啪” 地按下 —— 客厅的暖气片上搭着件黑色高领毛衣，

袖口沾着点淡褐色的污渍；茶几上摆着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面包边已经发硬，

火腿片上的油凝固成乳白色。“有人住的痕迹。” 杨震拉开鞋柜，

里面摆着三双鞋：双黑色马丁靴，鞋底沾着泥；双米色帆布鞋，

鞋跟磨得厉害；还有双红色高跟鞋，鞋尖贴着防磨贴，像是没穿过几次。书房的门开着条缝，

里面传来 “滴答” 声。季洁推开门，发现是加湿器没关，水雾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

落在摊开的画册上。画册是 Moleskine 的硬壳本，

第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火车票 ——2015 年 9 月 1 日，上海到南京，

座位号 07 车 12A。旁边画着两个简笔画女孩，手牵着手站在大学门口，

左边的标着 “薇”，右边的标着 “晴”。“她们从大学就在一起。

” 季洁指尖拂过画纸，铅笔的纹路在灯光下凹凸不平。她往后翻，

画里的林薇越来越清晰：在图书馆啃面包的侧脸，在操场跑步时扬起的马尾，

在宿舍楼下接电话时踮起的脚尖。最近的一幅画是上周画的，林薇站在公司茶水间，

手里端着杯咖啡，背景里张磊的影子被刻意画得很大，几乎要把林薇吞没。

最后一页是幅未完成的油画。画布上的向日葵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瓣像燃烧的火焰，

林薇站在花海中央，穿着白色连衣裙，右手伸向画外。

画布右下角用红色颜料写着个歪歪扭扭的 “我的”，颜料太厚，顺着画布边缘往下滴，

在画框上结了层暗红的痂。“这不是普通的暗恋。” 杨震拉开床头柜，

里面堆着十几个药瓶，标签大多被撕了，只剩两个完整的 —— 盐酸氯米帕明和劳拉西泮。

他拿起劳拉西泮的瓶子晃了晃，里面发出 “咔啦” 声，“这药是管制类安眠药，

一次最多开 14 片，她这瓶里只剩 3 片了。”季洁正翻着本带锁的日记本，

铁锁被人用蛮力撬开，锁扣处留着明显的划痕。最新一页的字迹很潦草，

墨水在纸面洇出毛边：“她今天又在张磊面前笑了，嘴角弯得像把刀。张磊夸她方案做得好，

可他不知道，那三个创意都是我上周落在他办公室的草稿。”“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 日记下面画着个蛋糕，插着二十八根蜡烛，“我准备了最好的礼物，

要让她永远留在我身边。”日记里夹着张处方单，日期是昨天上午十点。

医生的字迹龙飞凤舞，但 “建议住院观察” 几个字格外清晰，下面还画了道波浪线，

旁边批注：“家属陪同就诊为宜”。“她昨天上午去了精神卫生中心。

” 季洁把处方单放进证物袋，“医生让她住院，她没去。

” 她突然注意到处方单背面有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林薇喜欢草莓慕斯，讨厌杏仁味。

”杨震突然指向衣柜，门把手上挂着件黑色连帽衫，

胸前有个白色闪电标志 —— 和 303 住户描述的完全一致。他伸手翻了翻口袋，

指尖勾出张折叠的纸片：“有发现。”是张电影票根，《星空下的海》，

昨晚七点十五分的场次，座位在七排三座。票根边缘有两道折痕，右下角的检票口没有撕痕。

“她根本没去看电影。” 杨震把票根对着光，“这是伪造的不在场证明。

”季洁突然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涌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片刺眼的亮斑。

她盯着对面楼顶的水塔看了会儿，突然指向油画背景里的模糊建筑：“杨震，

查一下市郊的红星纺织厂 —— 那是家废弃工厂，背景里的水塔跟这个一模一样。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王勇的电话。“季姐，查到了！

苏晴昨天下午五点在市一院对面的药店买了劳拉西泮，用的医保卡。还有，昨晚十一点十分，

滨河小区东门的便利店监控拍到她了！”“穿什么衣服？手里有没有东西？

” 季洁的指尖扣紧了窗台，混凝土的冰凉顺着指缝往里渗。“黑色连帽衫，

手里拿着瓶矿泉水，付的现金。” 王勇的声音带着电流声，

“监控里她站在冰柜前犹豫了三分钟，

最后拿了瓶苏打水 —— 跟现场茶几上那瓶没喝完的是一个牌子！”季洁挂了电话，

视线重新落回那幅向日葵油画。画里的工厂水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地召唤。

她掏出手机拨通技术队的电话：“查苏晴近三个月的出行记录，

重点查市郊红星纺织厂周边的监控。”杨震正对着药瓶拍照，突然 “咦” 了一声。

他捏着盐酸氯米帕明的药瓶转了半圈，瓶底粘着片干枯的花瓣：“这是…… 向日葵花瓣。

”窗外的车流声突然变得很遥远。季洁盯着那片花瓣，

突然想起林薇指缝里的棕色长发 —— 发尾沾着点金黄色的粉末，当时以为是地毯纤维，

现在想来，或许是向日葵的花粉。便利店的监控屏幕泛着冷光，王勇把进度条往回拉了两格。

画面里的苏晴站在冰柜前，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到眉骨，右手攥着购物篮的指节泛白。

她在冷藏柜前站了整整三分钟，

最后抽出瓶青柠味苏打水 —— 瓶身的标签和林薇家茶几上那瓶没喝完的一模一样。“停。

” 季洁突然抬手，指尖点在屏幕右下角。监控在十一点十分零三秒时，

苏晴掏钱包的动作太急，枚银色星星挂坠从口袋滑出来，落在收款台旁边的瓷砖缝里。

她弯腰去捡的瞬间，帽子滑到脑后，露出半张脸：左眼角有颗米粒大的痣，

嘴唇抿成条紧绷的直线，下颌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

王勇立刻调出 303 住户的笔录照片，把两张图片并排放在一起：“挂坠形状对上了，

都是五角星，边角有个小缺口。” 他放大苏晴的右手，“季姐你看，她无名指指甲缺了块，

甲床还泛着红 —— 应该是刚掉不久。”杨震正用 U 盘拷贝监控录像，

闻言抬头扫了眼屏幕：“和现场那半片指甲的断面能对上。” 他把 U 盘塞进证物袋，

拉链声在安静的便利店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她买苏打水的时候，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口袋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