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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言情《攻略失败后,我用死亡成全你》,讲述主角林薇冰冷的甜蜜故事,作者“何家张先生”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男女剧情人物分别是冰冷,林薇,周屿的现代言情,虐文,家庭,现代小说《攻略失败后,我用死亡成全你》,由网络作家“何家张先生”所著,展现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7046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21 20:28:03。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攻略失败后,我用死亡成全你
离婚协议签得比超市小票还爽快。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利落得没有一丝犹疑。
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我随手将笔帽盖好,“咔哒”一声轻响,
像是给某个密封已久的盒子落了锁。
我把那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纸推回给对面西装革履的律师,
动作流畅得如同拂去桌角的一粒尘埃。“顾先生,您确定……”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我过分平静的脸上逡巡。“确定。
”我的声音很淡,像杯沿飘散的水汽,听不出任何情绪。指尖掠过无名指根部,
那里只剩下一个浅浅的、颜色略浅于周围皮肤的戒痕。冰凉的铂金素圈被我随意地褪了下来,
搁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一声短促而清脆的“叮”。
指内侧那行细小的刻字——“To My Sunshine” ——在灯光下冷冷地一闪。
它滚了几滚,停在协议旁边,像个突兀而沉默的句点。
律师大概没料到这份涉及财产分割、价值不菲的协议会如此迅速地尘埃落定,
更没料到那枚象征誓言的戒指会被如此轻飘飘地遗弃。他张了张嘴,
最终只是谨慎地将协议和戒指一同收进了文件袋,职业化地点点头:“好的,顾先生。
后续事项,林薇女士会直接与您沟通。”林薇。这个名字像一根早已锈蚀的针,
在心底最麻木的角落轻轻扎了一下,残留的痛感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隐约的键盘敲击声。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涌进来,
泼洒在光洁的地板上,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金色尘埃。世界明亮得有些晃眼。
我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皮质发出轻微的呻吟。视野的左上角,
一个半透明的、仅我可见的虚拟界面,如同溃烂的伤口般固执地悬浮着。
猩红的字符冰冷刺目,
:攻略目标:林薇最终状态:失败脱离倒计时:15天00小时00分十五天。
一个精确到秒的死刑判决。就在半小时前,
当这个界面伴随着一阵尖锐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的剧痛弹出时,
我正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的,
是一张薄薄的纸——PET-CT诊断报告单。报告单上那些冰冷拗口的医学术语,
最终都指向一个残酷的终点:骨癌晚期,全身多发转移。预期生存期:一个月。也许,更短。
剧痛和冰冷的宣判同时抵达,世界在那几秒钟里彻底失去了声音和颜色。然后,
一种奇异的、近乎荒诞的平静感,如同涨潮的海水,
缓慢而彻底地淹没了所有惊涛骇浪般的情绪。五年。整整五年的攻略任务,
耗尽了我所有的热情、尊严和健康,像一场漫长而绝望的徒劳奔跑,终点却是一堵冰冷的墙。
如今,墙轰然倒塌,露出了后面深不见底的悬崖。也好。至少,不用再跑了。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动着“薇薇”两个字。
这个曾经让我心跳加速、患得患失的备注,此刻看起来陌生又遥远。我划开接听。“顾言,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刻意放软的、试探性的甜腻,如同裹了糖霜的玻璃渣,
“协议签好了?律师跟我说了。谢谢你…这么…体谅。”她似乎在斟酌着最合适的词语,
“我知道以前是我太任性,总是忽略你的感受,特别是周屿他……”周屿。
这个名字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她的竹马,
永远需要她“紧急救援”、永远挡在我们之间、吸走了她所有注意力和我们共同积蓄的黑洞。
“没关系。”我打断她,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都过去了。”是真的过去了。
那些因为她深夜抛下高烧的我奔向周屿“失恋痛苦”而爆发的争吵,
那些因为她擅自将我辛苦攒下的创业启动金“借”给周屿环球旅行而掀起的滔天巨浪,
那些声嘶力竭、面目狰狞的瞬间……连同那些炽热的爱意和卑微的祈求,
都被那冰冷的十五天倒计时冲刷得干干净净。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大概是我从未有过的平静让她有些意外,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
她的语气轻快起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嗯!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对了,
晚上周屿组了个局,在‘暮色’庆祝他新公司融资成功,你也一起来吧?都是老朋友,
热闹热闹。”庆祝?用谁的钱融的资呢?这个念头幽灵般闪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了,”我拒绝得干脆,“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身体的深处,
一阵熟悉的、钝刀子割肉般的隐痛正开始弥漫,无声地提醒着我时间的紧迫和躯体的背叛。
“哦…这样啊。”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那点轻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拂逆的不悦,“行吧,那你好好休息。”电话挂断得有些匆忙,
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我放下手机,目光落在窗外林立的高楼上,
夕阳正给冰冷的玻璃幕墙镀上一层虚假的温暖。胸腔里那颗被癌细胞啃噬的心脏,
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十五天。倒计时开始了。***推开家门,
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久违的、刻意营造的烟火气。客厅里灯火通明,
电视里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
林薇系着那条我某次出差给她买的碎花围裙——她曾嫌弃它土气,
一次都没用过——正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出来。看见我,
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上来,语气亲昵得能拧出蜜糖:“回来啦!
累坏了吧?快洗手吃饭,我今天特意早点下班,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鱼!
”她甚至伸出手,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帮我脱下外套。我微微侧身,
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那股陌生的、属于某个小众沙龙香的甜腻气息——那是周屿上个月从巴黎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谢谢,辛苦了。”我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天气。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
径直走向洗手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眼窝深陷,颧骨显得愈发突出,
只有眼底深处是一片沉寂的死水。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手指,
带走一丝丝身体内部蒸腾出的虚热。餐厅里,林薇已经摆好了碗筷,甚至开了一瓶红酒。
她坐在桌边,双手托腮,灯光下,她精心描绘的眉眼带着一种期待表扬的娇憨。这副模样,
在过去的五年里,曾无数次轻易地让我心软、投降,甘愿为她赴汤蹈火。
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糖醋排骨色泽红亮诱人,鲈鱼肉质雪白。
这确实曾是我“最爱”的菜。只是此刻,浓油赤酱的气息混合着海鲜的腥气,
毫无预兆地搅动着脆弱的胃袋。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窜上喉头。我强行压下翻涌的不适,
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机械地送入口中。味同嚼蜡。鱼肉滑腻的口感在舌头上蔓延,
却勾不起一丝食欲,反而加剧了那股恶心感。“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林薇殷切地问,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嗯,挺好。”我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灌了一大口清水,
试图冲淡口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油腻感。身体的警报在无声尖叫,
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顿她“精心”准备的晚餐。隐痛在脊柱和肋骨间游走,
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缓慢穿刺。林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敷衍和不适。她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
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顾言,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感觉你气色不太好,
人也瘦了好多。”她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带着审视,“要不…周末我们去看看医生?或者,
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周屿说他在南边包了个度假别墅,
环境特别好……”“周屿”两个字像投入死水的石子,依旧没有激起波澜。我摇摇头,
声音因为胃部的翻搅而显得有些低哑:“不用了。公司最近项目收尾,是有点忙。
休息几天就好。”我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并非全然关心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更多的是困惑,
甚至是一丝因失去掌控而滋生的不安。“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补充道,语气平静无波。
林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抿了抿唇,拿起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拨弄着米粒,
餐厅里只剩下电视里综艺嘉宾夸张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这顿她耗费心思准备的“求和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尴尬。
她精心搭建的台阶,我连踩上去的兴趣都没有了。***我的彻底“懂事”,
显然并未换来林薇所期待的轻松。相反,她像一只被抽走了惯常追逐目标的猎犬,
变得有些无所适从,甚至焦躁。她开始频繁地回家,回来得比我还要早。
有时会带回一些她声称是“路过看到顺便买的”小点心,
有时会笨拙地试图收拾一下我随手放置的文件。
她甚至破天荒地洗了一次衣服——虽然只是把她自己的几件真丝衬衫扔进了洗衣机。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眼神却空洞地落在某处,
手指无意识地刷着手机。沉默在我们之间膨胀,像房间角落里疯狂滋长的霉菌。
她几次欲言又止,目光在我脸上探寻,
寻找过去那个会因为她一点点示好就欣喜若狂、会因为她一点冷淡就患得患失的顾言的影子。
但她找不到。我的平静像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冰壳。
倒计时的数字在视野左上角无声跳动,
冰冷地计算着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刻度:13天07小时48分。
身体的衰败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疼痛不再局限于深夜的突袭,它变得顽固而绵长,
像一张无形的网,无时无刻不在收紧。骨骼深处透出的寒意,
即使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也无法驱散。食欲彻底消失,强咽下的食物往往在胃里翻腾片刻,
便以更猛烈的方式被驱逐出来。镜子里的那张脸,苍白中泛着一种不祥的青灰,
眼下的乌黑浓重得像是永远不会褪色的淤伤。一天深夜,剧烈的咳嗽毫无征兆地爆发,
如同胸腔里藏着一只濒死的野兽在撕扯。我蜷缩在客房的床上主卧那张大床,
早已在她无数次奔向周屿的深夜里失去了温度,用枕头死死捂住嘴,
试图压抑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微光,
我看到枕套上溅开的几小点深色污渍——像几朵绝望绽放的暗红梅花。黑暗里,
我摸索着床头柜,拧开那瓶白色塑料药瓶。倒出两片圆形的、边缘有些毛糙的药片,没有水,
直接干咽下去。药片刮擦着干涩疼痛的喉咙,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苦味滑入食道。
这是从医院回来那天,在一个灯光昏暗、充斥着消毒水和廉价烟草味的小巷诊所里买的。
穿着白大褂、眼神浑浊的老医生只是扫了一眼我的报告单,
就面无表情地开了这一大瓶止痛药。“便宜,劲大,”他沙哑地说,“够用到头了。
”药效发挥得很慢,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感知钝器的敲打。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贴在冰凉的皮肤上。就在这时,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一道光线从门缝里挤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亮带。林薇穿着丝质睡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顾言?
”她的声音带着睡意和一丝被惊扰的不耐,“你咳什么呢?大半夜的,吵死了。
”她的目光扫过蜷缩在黑暗中的我,眉头蹙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鬼似的。”她的抱怨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剧烈的咳嗽耗尽了力气,
我瘫软在潮湿冰凉的枕头上,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欠奉。喉咙里的血腥味顽固地盘踞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没事…呛着了。”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声音嘶哑破碎。林薇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似乎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把水杯放在了门边的矮柜上。“水放这儿了。赶紧睡吧,
明天周屿那边还有个重要的投资见面会,我得陪他去,别吵我。”她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
带上了门。光线消失,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浓稠的、带着血腥味的黑暗。那杯水,
在矮柜上渐渐冷却,直至冰凉。像她此刻残余的、施舍般的一点点关心。我倒回枕头上,
身体因为药力终于开始作用而微微颤抖,意识在疼痛的余波和药物的麻痹下漂浮。视野里,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12天22小时11分。每一秒的流逝,
都带着身体腐朽的气息。也好,至少在这最后的倒计时里,我终于看清了,那杯水,
永远也等不到我去喝。***倒计时像沙漏里不断减少的沙砾,无声地坠向终点。
我的身体也如同被蛀空的老树,在寂静中加速腐朽。止痛药的白色小圆片消耗得飞快,
瓶身在我的口袋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死亡临近的足音。一个沉闷的午后,
我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回到公寓。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一种异样的感觉攫住了我——过于安静,也过于空旷。推开主卧的门,印证了我的预感。
属于我的东西,消失了。那个半旧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里面胡乱塞着我的一些常穿衣物,
几本翻旧了的书,
还有那个装着父母照片的旧相框——那是这个家里仅存的、真正属于“顾言”的痕迹。
衣柜里原本属于我的那半边,此刻空空荡荡,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衣架。床头柜上,
我常用的那个马克杯不见了,只剩下林薇那套昂贵的骨瓷杯。林薇正背对着我,
站在穿衣镜前,手里拎着一件崭新的香槟色真丝吊带裙在身上比划。
镜子里映出她容光焕发的脸,精心打理过的卷发,饱满红润的唇色。她显然心情极好,
甚至哼着不成调的歌。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愧疚,
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笑意。“回来啦?”她语气轻快,
仿佛只是在通知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看你最近都在客房睡,东西堆在那里也乱。
正好周屿那边房子收拾好了,地方大,环境也好,我就先帮你把东西简单归置了一下,
放箱子里了。”她放下裙子,走过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姿态优雅得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这房子地段好,但格局还是小了点儿,
我们分开住也方便些,对吧?”她的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和额角渗出的冷汗,没有停留,
仿佛那只是背景里无关紧要的污渍。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混合着药片的苦涩味猛地冲上喉咙。
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吐出来。身体深处炸开的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
我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凉的门框,指尖用力到泛白。不是因为愤怒,那太奢侈了。
是纯粹的生理性的崩溃,是这具破败躯壳对最后一丝尊严被践踏的本能反应。“嗯。
”喉咙里像是堵着砂石,我艰难地发出一个单音,声音嘶哑得厉害。
林薇似乎很满意我这“识趣”的反应。她脸上笑容加深,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东西,
轻盈地走过来,像施舍般将它放在了客房那张狭窄小床的枕头上。
那是一张大红的、印着烫金囍字的请柬。封面上,两个依偎的剪影甜蜜无比。“喏,下周六,
我和周屿的婚礼。”她的声音甜蜜,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和期待,“在圣心教堂,
然后是城郊的云顶庄园晚宴。你…一定要来啊。”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脸,
试图捕捉任何一丝裂痕,一丝痛苦,或者一丝她所熟悉的、属于过去的卑微留恋。“毕竟,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胜利者的宽容,“我们曾经也是夫妻一场。
”请柬的红,像一捧灼热的鲜血泼洒在灰白色的枕套上,刺目得令人眩晕。
我扶着门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指节泛着死白。胃里翻江倒海,
喉咙口的血腥味再次弥漫上来。视野里猩红的倒计时数字疯狂闪烁:7天18小时33分。
每一秒的跳动都伴随着骨骼被碾碎般的剧痛。我垂下眼睑,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那片死寂的荒原。没有质问,没有愤怒,
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疲惫。“知道了。
”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我松开扶着门框的手,身体晃了一下,勉强站稳。
不再看她那张洋溢着幸福和期待的脸,我拖着沉重的双腿,
一步一步挪向那个堆着我可怜行李的角落,像一个被彻底驱逐的幽灵,
走向属于自己的、最后的囚笼。***行李箱的滚轮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一路将我拖拽到这个城市边缘的角落。廉价旅馆的房间狭窄逼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气息。唯一的小窗外,
是隔壁老旧居民楼灰扑扑的墙壁,挡住了大部分天光。
我把自己扔在那张弹簧硌人的单人床上,像一袋散了架的骨头。
身体里的剧痛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T恤。视野左上角,
猩红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脱离倒计时:7天00小时00分。七天。一个礼拜。
一百六十八个小时。时间从未如此具象,又如此廉价。挣扎着坐起身,
打开那个半旧的行李箱。衣物下面是几本旧书,再下面,压着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的硬物。
剥开报纸,露出一个沉甸甸的、深红色丝绒首饰盒。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黄金长命锁。锁片不过拇指大小,做工却异常精巧,
上面錾刻着细密的祥云和“长命百岁”四个古拙的小字。锁身温润,
泛着岁月沉淀的柔和光泽。这是奶奶临终前,哆哆嗦嗦从枕下摸出来,硬塞进我手里的,
是她压箱底的唯一念想。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热度。
奶奶那双浑浊却盛满慈爱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她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我,
一遍遍重复:“小言…好好的…要好好的…”“好好的……”我喃喃重复,喉咙哽住,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灼热。这微不足道的遗物,
此刻成了连接我与那个充满泥土气息的、质朴温暖过往的唯一纽带,
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死死攥紧那枚小小的长命锁,冰凉的金属棱角硌进掌心,
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试图以此抵御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洪流。
身体深处翻涌的剧痛和这迟来的、汹涌的委屈与思念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
在四肢百骸里疯狂穿刺。喉咙里堵着硬块,呼吸变得困难而灼热。不能哭。我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眼泪是奢侈的,是软弱,是对这具早已被判死刑的躯壳的最后嘲讽。
我仰起头,用力地、大口地喘息,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瞪大着眼睛,
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洇湿发霉的、形状狰狞的水渍。窗外,城市的喧嚣模糊地传来,
车流声、隐约的喇叭声,构成一个庞大而冷漠的背景。房间里,
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和骨骼深处无声的哀鸣。不知过了多久,
那灭顶般的情绪浪潮才稍稍退去,留下满身冰冷的虚汗和更深的疲惫。我松开紧握的拳头,
掌心被长命锁的棱角硌出了深深的、发白的印子。我小心翼翼地将它重新包好,放回首饰盒,
然后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还有事情要做。我摸出手机。
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眼。打开手机银行APP,查询余额。过去五年,
我的工资卡一直是家庭开支的主要来源,也是林薇可以随意支取的“公用账户”。此刻,
里面只剩下零星的几万块,像被蝗虫啃食过的庄稼地。我毫不犹豫地,
将里面所有可动用的余额,加上自己最后一点私密的积蓄,凑成了一个整数,
转入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归属地是老家的银行账号。转账备注:妈,提前过年红包,
公司发奖金了。别省,买点好的。一切都好,勿念。按下确认键,屏幕显示转账成功。
看着那个数字变成冰冷的“0.00”,一种奇异的、近乎虚脱的轻松感蔓延开来。
仿佛卸下了最后一副无形的重枷。做完这一切,我删除了所有的转账记录和银行APP。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身体里的疼痛似乎也因为这彻底的决绝而暂时蛰伏。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视野里,
猩红的倒计时依旧固执地闪烁:脱离倒计时:6天23小时58分。时间不多了。
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好。***圣心教堂的尖顶在秋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哥特式的建筑轮廓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肃穆,也格外遥远。
我站在街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背靠着粗糙冰凉的砖墙。身体像个破旧的风箱,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而吃力的嗬嗬声,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牵扯着全身骨骼深处尖锐的抗议。视野左上角,
猩红的倒计时如同嵌入眼球的烙印:脱离倒计时:00天04小时17分。口袋里,
那瓶白色止痛药片只剩下薄薄一层底,随着我的动作发出细碎空洞的碰撞声。我摸出药瓶,
拧开,将最后两片毛糙的白色药片倒在掌心,没有水,直接干咽下去。
药片的苦涩在舌根迅速蔓延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味道。马路对面,
教堂前的小广场已经布置得花团锦簇。巨大的鲜花拱门下,宾客们身着华服,笑语晏晏,
像一群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我看到了周屿。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礼服,
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正意气风发地与几位宾客握手寒暄,
举手投足间尽是成功者的从容。很快,
一辆装饰着白色玫瑰和缎带的加长林肯礼宾车缓缓驶来,停在拱门下。车门打开,
先是一只镶嵌着碎钻的银色高跟鞋优雅地探出,踩在铺着红毯的地面上。然后,
林薇的身影出现了。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缀满繁复蕾丝和水晶的拖尾婚纱,头发高高挽起,
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头纱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阳光洒在她身上,婚纱闪耀着炫目的光晕。
她脸上画着精致无瑕的新娘妆,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太阳,
洋溢着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幸福。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投向拱门下等待的周屿,
眼神交汇的瞬间,甜蜜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由一位年长的女性长辈大概是周屿家的某位亲戚搀扶着,一步一步,
如同走向王座的女王,走向她梦寐以求的归宿。宾客们发出阵阵低低的赞叹和掌声。
摄影师扛着机器,捕捉着这“完美”的瞬间。真美啊。
美得像一个精心编织的、不容亵渎的童话。我静静地看着,像隔着博物馆厚厚的玻璃橱窗,
欣赏一件与我毫无关系的、价值连城的展品。胸腔里那颗被癌细胞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脏,
缓慢地、沉重地跳动着,没有任何波澜。药效开始缓慢地弥漫开,
像一层黏稠的油污覆盖在尖锐的痛觉神经上,带来一种迟钝的麻木。我收回目光,
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深蓝色小本子。封面上,
“离婚证”三个烫金的字,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冷的光。这本该是她通往幸福的通行证,
是我在这场漫长而徒劳的攻略里,最后能给予的、也是唯一有价值的“成全”。
指尖抚过那冰冷的塑料封皮,然后,我把它小心地放回了贴近胸口的内袋。那里,
还揣着那张早已被身体虚汗浸得有些发软的PET-CT报告单。时间差不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和咳嗽的冲动。我强行压下,
挺直了几乎要被疼痛压垮的脊背,迈开脚步,拖着沉重如同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
朝着马路对面那片喧嚣的幸福走去。像一个迟到的、格格不入的幽灵,
走向一场与我无关的盛宴,也走向早已注定的终局。***云顶庄园宴会厅里,
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得近乎刺眼,将一切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色。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食物的混合气味,甜腻得令人窒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宾客们脸上洋溢着程式化的笑容,交谈声、碰杯声、乐队演奏的悠扬旋律混杂在一起,
构成一片浮华的背景音浪。我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身体深深陷入柔软的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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