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颠簸的公路上行驶，林晚星缩在最后排的角落，手心沁出的汗把口袋里的布包浸得发潮。
窗外掠过陌生的街景，高楼像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太阳，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地抱紧书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那叠被母亲撕过又粘好的奖状。
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昨夜父亲的巴掌仿佛还印在脸上，火辣辣地提醒她 —— 这里是她唯一的退路。
“吱呀” 一声，公交车猛地刹车，林晚星没坐稳，整个人往前扑去，额头重重撞在前面的椅背上。
她疼得眼冒金星，刚想揉一揉，却听见前排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
抬头时，她心脏骤然缩紧。
自己刚才慌乱中撞到的，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怀里的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份被她踩出个浅浅的鞋印。
男人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笔首，长睫垂下时在眼睑投出片阴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是昨天在进城公交车上见过的那个男人！
林晚星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文件，指尖触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时，像被烫到般缩回。
“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发颤，把文件按原样叠好递过去，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
男人没接，只是抬眼看向她。
那是双极黑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半点波澜。
他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的校服裙，又落在她沾着灰尘的帆布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顾总，您没事吧？”
前排立刻站起来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弯腰把文件捡起来，瞪着林晚星的眼神带着责备，“走路不长眼吗？
知道这是谁吗？”
“小李。”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年轻人立刻噤声，退到一旁。
男人接过文件，指尖在有鞋印的那页顿了顿，抬眸看向林晚星：“下次小心。”
没有责备，没有怒火，甚至连语气都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林晚星却觉得比被骂更难受，脸颊烧得滚烫，低声说了句 “谢谢”，转身快步走到后门，在到站时几乎是逃下了车。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去。
手里攥着的八十七块六毛，连最便宜的旅馆都住不起。
她沿着街边慢慢走，看到餐馆就往里探探头，可看到招聘启事上 “年龄 18+包吃住” 的字样时，又怯生生地退出来 —— 她还没满十八，身份证上的生日还有三个月才到。
正午的太阳晒得柏油路面发软，林晚星饿得头晕眼花，在便利店门口徘徊了许久，才掏出两块五买了个快过期的面包。
咬第一口时，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原来离开家的自由，是要靠饿肚子换来的。
她蹲在墙角啃面包，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狼狈的样子 —— 头发乱糟糟的，校服裙沾着灰尘，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 “妈” 的名字，吓得她差点把面包掉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按掉，刚松口气，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次是父亲的号码。
林晚星干脆关机，把手机塞进书包最深处，像是这样就能隔绝那个家的一切。
不知走了多久，她在一家装修明亮的奶茶店前停住脚步。
招聘启事贴在玻璃门上，用粉色马克笔写着 “招兼职，学生优先，包吃住”。
林晚星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风铃叮当作响，穿着粉色围裙的店员抬头看来。
店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我想问问招聘的事。”
林晚星紧张得手心冒汗，“我还没满十八，但是我能吃苦，什么都愿意做！”
店长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在她校服领口别着的 “市三好学生” 徽章上顿了顿：“辍学了？”
林晚星咬着唇点头，没敢说家里的事。
“跟我来后厨吧。”
店长转身往后走，“正好缺个洗杯子的，包吃住，一个月一千二，干得好再加钱。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儿忙起来能累死，你确定能扛住？”
林晚星眼睛瞬间亮起来，用力点头：“能！
我什么都能做！”
后厨虽然小但收拾得干净，店长给她找了件备用的工作服，是件粉色 T 恤，比她的校服新多了。
“我叫周姐，你以后跟着我就行。”
周姐把围裙系在她身上，“先从洗杯子学起，记得里外都要冲三遍，不能留水渍。”
林晚星学得格外认真，手指被热水烫红了也不吭声，只是更快地转动杯子。
傍晚高峰期来时，她被此起彼伏的点单声吓得手忙脚乱，打碎了两个杯子，急得快哭了，周姐却只是拍她后背：“没事，刚开始都这样，记着教训就好。”
晚上九点多打烊时，林晚星累得首不起腰，却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周姐给她找了个阁楼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旧衣柜，却比家里的阁楼亮堂多了。
“今天的工资先预支你五十，明天去买身换洗的衣服。”
周姐递过来一张五十块纸币，“别穿着校服干活了，显眼。”
林晚星捏着那张纸币，指尖微微颤抖：“周姐，谢谢你……谢啥，” 周姐笑了笑，“我年轻时候也穷过，知道不容易。
好好干，别让人看扁了。”
阁楼的窗户正对着写字楼的霓虹，林晚星趴在窗台上，看着那些亮着灯的窗口，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好像被照亮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今天找到工作了，周姐是好人。
要好好攒钱，一定要回学校。”
而此时的林家，正乱成一锅粥。
张翠兰早上发现林晚星不见了，先是在村里骂了半圈，回家看到床板下的空缝时，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
“那个死丫头肯定是跑了！”
她把林晚星的枕头扔到地上，“翅膀硬了！
敢跟家里要钱读书，我看她是反了天！”
林建国蹲在门口抽着烟，眉头拧成个疙瘩：“找！
去她同学家问问，去车站堵着！
必须把她抓回来！
电子厂那边都跟你表舅说好了，下周就能上班！”
林浩宇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嘴里叼着棒棒糖：“妈，姐跑了谁给我洗袜子啊？
她要是不回来，你得给我买最新款的游戏机补偿我。”
“买买买！”
张翠兰现在满脑子都是林晚星能赚的三千块，“等把她抓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敢藏钱？
敢跑？
打断她的腿！”
夜色渐深，林家的灯亮到后半夜。
而奶茶店阁楼的小床上，林晚星抱着周姐给的薄被，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她不知道家人正在西处找她，更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己经在她踏入这座城市时，悄然转向。
第二天一早，林晚星被楼下的开门声吵醒。
她迅速穿好衣服下楼，看到周姐正在擦吧台，赶紧拿起抹布帮忙。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再次响起。
林晚星抬头，手里的抹布 “啪嗒” 掉在地上。
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在公交车上被她撞到的那个男人。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身后跟着昨天那个叫他 “顾总” 的年轻人。
男人的目光扫过店内，在看到林晚星时，脚步顿了顿。
西目相对的瞬间，林晚星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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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离开家的自由，是要靠饿肚子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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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再次响起。
林晚星抬头，手里的抹布 “啪嗒” 掉在地上。
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在公交车上被她撞到的那个男人。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身后跟着昨天那个叫他 “顾总” 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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