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朱墙内的素心大靖王朝,章和三年,春。宫墙巍峨,
将皇城之内的喧嚣与寂静都圈在了四方天地里。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泼泼洒洒,
占尽了春光,一如这深宫中某些人的野心,张扬而炽热。昭华公主赵华筝,
却独坐在偏殿的廊下,手里捧着一卷《礼记》,看得入神。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未施过多粉黛,青丝仅用一支碧玉簪松松挽起,衬得那张本就极美的脸庞,
更添了几分清冷疏离。“公主,风大了,小心着凉。”贴身侍女挽月轻声提醒,
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她肩上。赵华筝抬眸,目光清澈如溪,淡淡一笑:“无妨,
这风里带着花香,正好醒醒神。”她的视线掠过远处那群锦衣华服、言笑晏晏的兄弟姐妹,
落在宫墙尽头那片被截断的天空上,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她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女,生母早逝,既无长姐那般得太后宠爱,
也无幼弟那般被圣上寄予厚望。在这深宫里,她像一株不起眼的兰草,安静地生长着,
不争不抢,却自有风骨。旁人都说昭华公主性情冷淡,不擅交际,
连对圣上也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少了几分寻常女儿家的亲昵。只有赵华筝自己知道,
她不是冷淡,只是看得太透。这宫里的人情冷暖,她自小就看在眼里。
兄长们为了储位明争暗斗,视人命如草芥,昨日还是心腹,
今日便可能沦为阶下囚;姐姐妹妹们则将情爱视为筹码,算计着如何嫁入高门,
为自己和母家谋取最大的利益。她曾亲眼见过,一位份位低微的才人,
只因无意中冲撞了长姐,便被寻了个错处,杖责后扔进了冷宫,再无音讯。那时她才十岁,
躲在假山后,吓得浑身发抖,却也第一次明白了,这朱墙之内,最不值钱的是人命,
最难得的是真心。从那时起,她便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准则:人可以蠢,但不可以坏。她心善,
会偷偷给被责罚的小太监塞些伤药,会在宫宴上为说错话的宫女解围,但她的善,
从不是没有底线的愚善。她懂得明哲保身,懂得在复杂的局势中守住自己的本心,更懂得,
有些善良,若用错了地方,只会引火烧身,甚至连累无辜。“权可载舟,亦可覆舟。
”她轻声念着这句话,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这是她从史书里读到的,
也是她时刻警醒自己的。即便是生在皇家,拥有旁人艳羡的权势,也该常怀敬畏之心,
体恤底层疾苦。否则,再稳固的江山,也会有崩塌的一天。只是,这些道理,
她只能藏在心里。在这个大多数人都信奉“强者为尊”的环境里,她的想法,显得格格不入。
“七妹倒是好兴致,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传来。赵华筝抬眼,
见是三皇子赵华煜,她放下书卷,起身行礼:“见过三哥。”赵华煜摆摆手,
目光在她手中的书卷上一扫,嗤笑道:“又是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七妹就不怕读成书呆子?
再过些时日,父皇就要为你择婿了,多学学那些风花雪月,讨得未来夫婿的欢心,
才是正经事。”赵华筝淡淡回应:“三哥说笑了。女儿家的本分,并非只有讨好人这一条。
再者,姻缘天定,若真有缘分,何需刻意讨好?若无缘,做得再多也是徒劳。”“哟,
七妹这话说的,倒是颇有几分风骨。”赵华煜挑眉,“只是这世间事,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愿?
合适,远比喜欢重要。你看二哥,娶了镇国公的女儿,如今在朝中的势力,
可不就水涨船高了?”赵华筝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一丝不赞同:“三哥说的是。只是,
华筝愚钝,总觉得若心不相投,纵是金玉良缘,也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那样的日子,
索然无味。”“你呀……”赵华煜摇摇头,“真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罢了,随你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背影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张扬。赵华筝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合适?她见过太多“合适”的婚姻。父亲与母亲,曾被称为天作之合,可母亲过得并不快乐,
最终郁郁而终。长姐嫁给了丞相之子,在外人看来是珠联璧合,
可她深夜听到过长姐在房里无声的哭泣。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若这一生,
遇不到真正心灵相通之人,她宁愿独自一人,守着这方清净,做自己想做的事,
读自己想读的书,也不必依附于谁,更不必为了所谓的“合适”,委屈了自己的心。“公主,
三皇子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挽月轻声安慰。赵华筝摇摇头,重新拿起书卷,
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我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强求不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阳光透过廊檐的缝隙,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平静之下,藏着对未来的一丝渺茫期盼。她不知道的是,命运的丝线,
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开始了缠绕。2 青衿者,少师也几日后,
圣上在御书房召见了几位大臣,商议编纂新的《大靖礼典》之事。因涉及礼制,
圣上特意让对典籍颇有研究的昭华公主也一同旁听。赵华筝抵达御书房外时,
里面的讨论正酣。她敛声屏气,在太监的指引下,轻步走了进去,向圣上行了礼,
便安静地站在一旁。“华筝来了?正好,听听诸位爱卿的看法。”圣上对她还算温和,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虽不常亲近,却也知晓她在学问上的造诣。赵华筝颔首应是,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在场的几位大臣,最终,落在了站在最左侧的一位年轻男子身上。
那人一身青色官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俊,眉眼疏朗,带着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疏离感。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仿佛周遭的争论都与他无关,
只有偶尔在听到关键处时,眉峰才会微微一动。“那位是……”赵华筝在心里暗自猜测。
看他的官袍品级,应是朝中新贵,可她却从未见过。“……依臣之见,礼典的编纂,
当以古为鉴,结合我朝实际,既要体现皇家威仪,也要兼顾民间习俗,不可过于繁复,
也不可失了规矩。”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礼部尚书。
立刻有人反驳:“尚书大人此言差矣!礼者,敬也。若过于简化,何以彰显尊卑有序?
”众人争执不下,圣上眉头微蹙,显然有些不悦。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那位青袍男子,
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如同玉石相击,瞬间压过了众人的争论:“陛下,臣以为,
礼之根本,在于‘敬’与‘和’。敬,是对天地、对君亲、对师长的敬畏;和,
是人与人之间的和睦相处。过于繁复,则失其本真;过于简化,则失其庄重。当取其中道,
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他的话不疾不徐,却字字珠玑,一下子点中了要害。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惊讶和赞同。
圣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少师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这礼典该如何编纂?”少师?
赵华筝心中了然。原来是新科状元,如今官拜少师的沈知言。听闻此人年少成名,才华横溢,
深得圣上赏识,只是性子清冷,不常与人交往,故而她虽久闻其名,今日却是第一次得见。
沈知言微微躬身,从容不迫地说道:“臣以为,可分三卷。上卷言皇家礼仪,需隆重典雅,
彰显天威;中卷言朝廷礼仪,需严谨有序,明确尊卑;下卷言民间礼仪,需简洁实用,
通俗易懂。如此,既能体现礼制的统一性,又能兼顾不同阶层的需求。
”他的话说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众人听了,无不点头称是。圣上龙颜大悦:“好!
沈爱卿此言,甚合朕意。那这礼典的编纂之事,便由沈爱卿牵头,礼部配合,华筝,
你也多参与其中,你在典籍方面的学问,朕还是信得过的。”赵华筝一愣,
随即躬身应道:“儿臣遵旨。”沈知言也同时躬身领旨:“臣,遵旨。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仿佛事先约定好一般。赵华筝下意识地抬眼,
正好对上沈知言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带着一丝探究,却并无轻薄之意。
四目相对,不过一瞬,两人便同时移开了视线。赵华筝的心跳,却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一丝异样。这个沈知言,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传闻他性情孤傲,难以相处,可今日一见,却觉得他沉稳内敛,见解独到,
并非恃才傲物之人。御书房的议事结束后,众人陆续告退。赵华筝走出御书房,
正准备回自己的宫殿,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公主留步。”赵华筝转身,见是沈知言。
他快步走上前来,拱手行礼:“公主。”“沈大人。”赵华筝回礼,“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沈知言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平和:“关于礼典编纂的具体事宜,
臣想与公主商议一二。不知公主何时有空?”“明日巳时,在我府中的静思苑如何?
”赵华筝想了想,说道。静思苑是她平日读书作画的地方,清静雅致,适合谈论学问。
“甚好。”沈知言颔首,“那明日巳时,臣便登门拜访。”“静思苑随时恭候大人。
”赵华筝微微一笑,转身离去。沈知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位昭华公主,他早有耳闻。听闻她性情冷淡,不喜交际,
却在学问上颇有建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的眼神清澈,
没有宫中女子常见的算计和媚俗,言谈举止间,透着一种难得的通透和淡然。
尤其是在谈及礼典时,她虽未多言,却在关键时刻,眼神中流露出的见解,与他不谋而合。
看来,这次礼典的编纂,或许会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一些。沈知言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青袍的身影,在宫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挺拔。一场关于礼典的编纂,
将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悄然联系在了一起。他们都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未来的路,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曲折得多。3 棋逢对手,意趣相投次日巳时,
沈知言准时出现在昭华公主府的静思苑外。静思苑果然如其名,清静雅致。院中有一小池,
池边种着几株垂柳,柳丝依依,随风轻拂。池边有一座小亭,亭中摆着石桌石凳,
桌上已备好茶水点心。赵华筝早已等候在亭中,见沈知言来了,起身相迎:“沈大人,请坐。
”“多谢公主。”沈知言在她对面坐下。挽月奉上茶水,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将空间留给了两人。亭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柳丝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
“关于礼典的框架,昨日在御书房,臣已大致说了自己的想法。”沈知言率先开口,
打破了沉默,“今日想与公主商议的是具体的内容细节。比如皇家礼仪中的祭祀部分,
臣以为,应当参照《周礼》中的记载,结合我朝的祭祀传统,
制定一套完整的流程……”他娓娓道来,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对各种典籍的熟悉程度,
让赵华筝暗暗佩服。赵华筝也并非等闲之辈,她在典籍方面的研究,丝毫不逊于男子。
听到沈知言的话,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沈大人所言极是。不过,
《周礼》中的某些记载,过于古老,与我朝的实际情况已有差异。比如祭祀所用的乐舞,
若完全照搬,恐怕会显得晦涩难懂。我以为,可在保留其神韵的基础上,加以改良,
使其更符合我朝的乐律风格。”沈知言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公主所言有理。
乐舞之事,本就是为了表达敬意,若过于晦涩,反而失了本意。公主在乐律上,
想必也有研究?”“略懂皮毛罢了。”赵华筝谦虚道,“不过是平日里喜欢听些曲子,
偶尔自己也摆弄一下琴弦。”“公主过谦了。”沈知言微微一笑,“臣听闻,
公主曾为《诗经》中的多首诗谱过曲,意境深远,颇为动人。只可惜,臣无缘得闻。
”赵华筝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脸上微微一热:“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让大人见笑了。
”两人从祭祀礼仪谈到乐舞,又从乐舞谈到诗词歌赋。沈知言谈及李白的诗,
说其“豪迈洒脱,如江河奔涌”;赵华筝则更喜欢杜甫的诗,觉得其“沉郁顿挫,字字泣血,
饱含家国情怀”。沈知言认为书法当以风骨见长,
推崇王羲之的《兰亭序》;赵华筝却觉得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更具感染力,
字里行间都是血泪真情。他们各执己见,争执不下,却又都认真倾听对方的观点,
从对方的话语中汲取新的灵感。不知不觉,日头已升至中天。“不知不觉,竟已过了这么久。
”赵华筝看着亭外的日影,有些惊讶地说道。和沈知言谈论学问,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
沈知言也看了看天色,颔首道:“确实。与公主交谈,如沐春风,竟忘了时辰。
”“沈大人谬赞了。”赵华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与大人交谈,华筝也受益匪浅。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这深宫里,很少有人能像沈知言这样,
与她在学问上有如此多的共同语言。他们的见解或许不同,却总能碰撞出火花,
让她觉得畅快淋漓。“关于礼典编纂的细节,我们今日已商议得差不多了。
”沈知言收起桌上的文稿,“改日,臣将整理好的草案送来,请公主过目。”“好。
”赵华筝点头,“我也会将自己的一些想法整理出来,与大人交流。”沈知言起身告辞,
赵华筝送至苑门口。“公主留步。”沈知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明日,
城西的琉璃阁有一场书画展,据说有几幅前朝大家的真迹展出。不知公主是否有兴趣?
”赵华筝一愣,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在宫中,她很少有机会出宫,更别说去看书画展了。
见她犹豫,沈知言补充道:“若是公主不便,便罢了。”“并非不便。”赵华筝定了定神,
她确实想去看看,“只是,出宫需要向父皇报备……”“这好办。”沈知言说道,
“臣可以以商议礼典为由,请圣上恩准公主随臣一同出宫。想必圣上会应允的。
”赵华筝想了想,点头道:“那便多谢大人了。”“分内之事。”沈知言微微一笑,
“那明日辰时,臣在宫门外等候公主。”“好。”看着沈知言离去的背影,赵华筝站在原地,
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和沈知言相处的这短短几个时辰,让她觉得很舒服。
他不像宫中的其他人那样,对她要么阿谀奉承,要么敬而远之,
而是将她当作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学问伙伴。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转身回了静思苑,
挽月见她神色愉悦,忍不住问道:“公主,您和沈大人谈得很投机?”赵华筝点头,
唇边带着笑意:“嗯,沈大人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挽月笑着说:“那可太好了,
公主终于有可以一起谈论学问的人了。”赵华筝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明日的书画展,会是什么样子呢?4 琉璃阁里的心意章和三年,春,
辰时。皇城门外,一辆并不起眼的青色马车静静等候着。沈知言坐在马车里,
手里捧着一卷书,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那位昭华公主,今日会穿什么样的衣服?
是依旧如昨日那般素雅,还是会换上更显活泼的装扮?正想着,马车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接着是侍女的声音:“公主到了。”沈知言连忙放下书卷,掀开车帘下车。晨光里,
赵华筝已站在马车旁。她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枝淡雅的兰草,
行走间若隐若现。头上也换了支珍珠钗,随着步履轻轻晃动,添了几分灵动。
褪去了宫廷常服的疏离,倒像个寻常人家的清雅少女。“沈大人。”她抬眸,
眼底带着点初出宫门的雀跃,像被阳光晒暖的溪水。“公主。”沈知言拱手,
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便自然移开,“车已备好,我们启程吧。”马车缓缓驶离皇城,
赵华筝掀起车帘一角,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眼神里满是新奇。长街喧闹,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车马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
是她在深宫里从未听过的鲜活气息。“这琉璃阁,是京中最有名的书画坊?
”她侧头问沈知言。“算是。”沈知言点头,“阁主是位隐退的老御史,收藏颇丰,
尤其擅长鉴别古画。每月初一十五会开馆迎客,展出些珍品,京中雅士常去捧场。
”“那今日展出的前朝真迹,是哪位大家的?”“有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摹本,
还有米芾的字。”沈知言说起这些,眼中带着些微兴致,“不过最难得的,
是一幅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残卷。”赵华筝眼睛一亮:“黄公望的?
我曾在《画论》里见过记载,说他的画‘峰峦浑厚,草木华滋’,可惜一直无缘得见真迹。
”“今日便能得偿所愿了。”沈知言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唇边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马车行至琉璃阁前,两人下车。阁楼古朴雅致,门口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
上书“琉璃阁”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透着一股文人风骨。进了阁内,
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厅内已有不少人,多是身着长衫的文士,或是打扮得体的贵女,
都在低声品评着墙上的书画。赵华筝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角落里那幅山水画吸引了。
画中山峦起伏,江水浩渺,笔法灵动,意境悠远,正是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残卷。
“果然名不虚传。”她轻声赞叹,“你看这山石的皴法,看似随意,实则处处透着章法。
还有这江水,一笔下去,竟有波光粼粼之感。”沈知言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画上,
点头附和:“确实。黄公望晚年作画,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看似平淡,
实则蕴含万千气象。”“只是可惜,是残卷。”赵华筝轻叹一声,“若能得见全卷,该多好。
”“世间事,本就难有十全十美。”沈知言转头看她,“正因残缺,才更显珍贵,不是吗?
”赵华筝一怔,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平静温和,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深意。
她心头微动,轻轻点头:“大人说得是。”两人一路看过去,时而低声交谈,时而驻足沉思。
遇到意见相左之处,便会轻声争执几句,却从不会面红耳赤。旁人看在眼里,
只当是两位雅士在切磋学问,却不知这一来一往间,某种微妙的情愫正在悄然滋生。
走到一幅仕女图前,赵华筝停下脚步。画上女子眉目含愁,手持纨扇,立于柳树下,
画风细腻,神态逼真。“这画技法虽好,却少了点灵气。”赵华筝蹙眉,
“你看这女子的眼神,虽带着愁绪,却像是刻意为之,少了几分真情实感。
”沈知言赞同:“公主说得是。画者,心画也。若心中无真情,笔下如何能有灵气?
就像作诗,若是为了对仗工整而硬凑词句,纵是平仄无误,也失了诗的灵魂。”“正是如此。
”赵华筝深有同感,“我最不喜那些无病呻吟的诗词,看似华丽,实则空洞。
”“那公主平日作诗,多是有感而发?”“嗯。”赵华筝点头,“或是见了美景,
或是触了心事,便随手记下。算不上什么好诗,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不知臣可否有幸一观?”沈知言眼中带着期待。赵华筝脸颊微红,
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拙作,怕是入不了大人的眼。”“公主过谦了。”沈知言认真道,
“能得公主青睐的诗词,定有其过人之处。”看着他真诚的目光,
赵华筝不忍拒绝:“那……改日我找几首出来,请大人斧正。”“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沈知言拱手,眼中笑意更深。两人在琉璃阁里流连了许久,直到日近午时,才准备离开。
走出阁楼,沈知言看了看天色:“公主,时辰不早了,不如就在附近的酒楼用些午膳?
”赵华筝犹豫了一下。她虽是公主,但与外臣单独在宫外用餐,终究有些不妥。
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沈知言补充道:“是家清净的素菜馆,名叫‘静心斋’,
老板是位出家的师太,京中不少女眷都爱去那里。”赵华筝这才放下心来:“好。
”静心斋果然如其名,清静雅致。两人选了个靠窗的雅间,点了几样素斋。席间,
沈知言说起自己年少时在江南游学的经历,说那里的小桥流水、杏花春雨,
说那里的文人墨客、诗词唱和。赵华筝听得入神,她虽未去过江南,却从他的描述里,
仿佛看到了那片温婉秀丽的土地。“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赵华筝轻叹,“等将来有机会,
我也想去看看。”“会有机会的。”沈知言看着她,语气笃定。赵华筝抬眸,
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心头又是一跳。她连忙移开目光,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慌乱。
午膳过后,两人乘车返回皇宫。马车驶入熟悉的宫墙,赵华筝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
宫外的时光,自由而惬意,尤其是和沈知言在一起的这段时间,
让她暂时忘却了深宫的压抑和复杂。“今日,多谢大人。”下车时,
赵华筝认真地向沈知言道谢。“能与公主同行,是臣的荣幸。”沈知言看着她,“礼典的事,
我们改日再议。”“好。”赵华筝点头,转身走进宫门。沈知言站在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红墙之后,才转身离去。马车行驶在宫道上,他靠在车壁上,闭上眼,
脑海里却满是赵华筝的身影——她谈论书画时的专注,看到新奇事物时的雀跃,
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的羞涩……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位公主产生这样的感觉。
他一直觉得,皇家女子,多是娇纵任性,或是工于心计,可赵华筝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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