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是在1943年农历六月初六的清晨,被日本兵从自家灶台边拖走的。那天天光未明,
薄雾如纱,村东头老槐树上的乌鸦,猝然惊飞一片,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小村尚在沉睡的静谧。
王光当时正蹲在灶口,小心翼翼拨弄着炉膛里将熄未熄的余烬,试图用那微弱的温热,
烤硬她手里攥着的那半块玉米饼。粗糙的玉米面掺了太多麸皮,经过一夜的冷硬,
此刻更像一块沉甸甸的土坷垃。她把它揣进怀里紧贴心口的位置,
用一块洗得发白、打了补丁的蓝布仔细包裹,
再用细麻绳牢牢系紧——仿佛藏起的不是半块粗粝的饼,而是丈夫柱子临别前灼热的目光,
和五岁女儿小枣儿深夜饥饿时嘤嘤的哭泣。院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
像惊雷一样在寂静的清晨炸开。木栓断裂的声音刺耳地钻入王光的耳朵,震得她心头一沉。
她猛地抬头,几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端着上了刺刀长枪的身影已经撞破晨雾,
面目狰狞地立在院中。刺刀冰冷的寒光,在熹微的晨色里幽幽闪烁。“花姑娘!大大的好!
”一个矮壮的日本兵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浑浊腥臭的气息隔着几步远就喷了过来。
他野兽般的目光像黏腻的虫子,瞬间爬满了王光全身。王光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彻骨的冰凉。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灶沿上,钝痛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紧紧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不能慌!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小枣儿还在地窖里!昨晚她听到风声不对,
连夜把哭闹着要娘的小枣儿塞进了柴房角落那个隐蔽的地窖,用柴草死死盖好,
最后一遍叮嘱:“枣儿乖,别出声!娘去去就回,给你爹留口吃的……”“畜生!
”一声怒吼从院门口传来。是邻居赵铁匠的儿子虎子,一个刚满十八岁的愣头青。
他举着一柄劈柴的斧头,眼珠子瞪得通红,像头发狂的小牛犊子直冲过来。“虎子!别!
”王光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八嘎!”枪栓哗啦一响,矮壮的日本兵调转枪口,
动作快得只有一道残影。砰!沉闷的枪声在小院里炸开,震得屋檐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虎子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顿,像截被骤然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额角上一个黑洞洞的枪眼汩汩冒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黄土地。
他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落,滚了几滚,停在王光脚边。“虎子——!
”撕心裂肺的哭嚎从隔壁院墙后传来,是虎子娘的声音,
随即被另一个日本兵凶狠的叱骂和枪托砸门的闷响粗暴打断。
王光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颜色,只剩下虎子额角那个汩汩冒血的洞,
和弥漫开来的浓烈血腥气。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晃了晃,
全靠死死抵住身后的灶台才没有瘫软下去。矮壮的日本兵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那只沾着虎子鲜血的手,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像铁钳一样狠狠攥住了王光纤细的手腕,
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被粗暴地拖离了那尚有余温的灶台,
拖离了她守护的家门。在被拖过门槛的瞬间,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回头,
绝望而贪婪地望向柴房的方向——地窖口被一堆柴草虚掩着,死寂无声。
她的枣儿……王光被拖向村西那座早已断了香火、荒废破败的土地庙。庙门歪斜,蛛网密布,
神像的金漆剥落殆尽,露出里面黝黑的泥胎,空洞的眼窝漠然注视着即将发生的惨剧。
她被狠狠掼倒在冰冷、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地面上。
几个日本兵野兽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舔舐着她,发出狺狺的怪笑,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最初的剧痛袭来时,王光只感觉身体像是被巨大的犁铧硬生生豁开,五脏六腑都被搅碎。
她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牙齿深深陷进肉里,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满了口腔。不能喊!绝不能喊出声!她残存的意识像风中残烛,
只执拗地燃烧着一个念头:枣儿!枣儿在地窖里!
她要是听见娘的惨叫……那稚嫩的、带着惊恐的哭声要是响起来……“啊——!
”一声凄厉得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冲破了她的喉咙,
尖锐地撕裂了清晨的空气,传出去很远很远。这声音仿佛带着钩子,
狠狠剐蹭着每一个被迫蜷缩在家中、用棉被死死捂住耳朵的村民的心。紧接着,是第二声,
第三声……一声比一声破碎,一声比一声绝望,像垂死的野兽在利刃下最后的悲鸣。村东头,
赵铁匠家的窗户纸后,虎子娘瘫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着,
眼睛死死瞪着儿子尸体倒下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老村长陈三爷蹲在自家门后,布满老茧的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
浑浊的老泪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滚落,砸在尘土里。一个年轻后生,是虎子最好的玩伴,
眼睛赤红得像要滴出血,猛地起身就要往外冲。“栓子!”陈三爷枯枝般的手闪电般伸出,
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住栓子的裤脚,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力,“不能去!
去了也是白填一条命!留着命!留着命……以后……给她报仇!给虎子报仇!
”他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沫子。
栓子浑身僵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像被抽了筋的猛虎,颓然跪倒,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破庙里,那非人的折磨还在继续。
惨叫渐渐变了调,不再是尖锐的撕裂,
而变成了低哑的、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
夹杂着野兽般的喘息和肆无忌惮的狂笑。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酷刑。
惨叫声如同钝刀,一刀一刀凌迟着全村人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终于彻底沉寂下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沉甸甸地压在王家洼上空,
比之前的惨叫更令人窒息。庙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几个日本兵提着裤子,
骂骂咧咧、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像一群刚刚饱餐过的豺狼,扬长而去。村里依旧死寂,
连狗都噤了声。直到天边泛起惨淡的鱼肚白,第一缕微弱的晨光艰难地刺破沉重的阴霾,
胆战心惊了一夜的村民们才敢试探着推开自家的门。他们互相交换着惊恐而悲愤的眼神,
沉默地、脚步沉重地朝着村西那座如同巨大坟墓的破庙聚拢。没有人说话,
只有脚踩在枯草碎石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压抑不住的、沉重的喘息。庙门洞开,
里面黑洞洞的,像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口。
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污秽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几乎作呕。
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光,人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王光静静地躺在冰冷污秽的地上,
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完全非人的角度蜷缩着。那身原本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
早已被撕扯得稀烂,几乎无法蔽体,上面沾满了深褐色的血污、泥垢和难以名状的秽物。
裸露出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遍布着青紫的淤痕、深可见骨的抓痕和烫伤的燎泡。
她的头发被血污黏成一绺一绺,散乱地贴在毫无生气的脸上。
那双曾经明亮、总是含着坚韧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睁着,
死死望着庙顶那几根腐朽的、挂着蛛网的椽子,仿佛要将这人间地狱的景象刻进灵魂深处。
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下唇几乎被咬穿,凝固着黑紫色的血痂。
“光……光妹子……”一个和王光相熟的婶子颤声唤着,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就在这时,
一直蹲在王光身边、试图将她蜷缩的身体稍稍放平些的赵铁匠虎子的父亲,
手肘无意中碰到了王光的胸口。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突然从王光那破碎衣襟的深处滑落出来,
“噗”地一声轻响,掉在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地面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蓝布包,上面同样沾染了深褐色的血渍和肮脏的指印。
它被裹得异常严实,上面紧紧系着一根细细的麻绳,绳结被打得死死的,
仿佛里面藏着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与周围的惨烈和污秽形成一种令人心碎的、近乎神圣的对比。“这……这是啥?
”有人带着哭腔喃喃问道。村里年纪最长、经历过无数生死的陈三爷,
颤抖着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几次才勉强解开那个被血污浸透、变得湿滑又顽固的绳结。蓝布被一层层小心地掀开。
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细软,更没有人们想象中的任何值钱物件。只有半块啃剩的玉米饼。
那饼子硬得像石头,边缘残留着清晰的牙印,粗糙的玉米面里混杂着明显的麸皮和草籽。
在玉米饼的下面,压着一张折得小小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泛黄草纸。
陈三爷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展开。纸上用烧过的木炭灰,
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那字迹笨拙、用力,笔画深深陷入粗糙的纸面,
每一个转折都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挣扎。纸面有好几处被水渍晕开的痕迹,墨迹变得模糊,
尤其是最后几个字,笔画拖得又长又抖,
像是写字的人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俺家柱子在前线打鬼子,俺得活着等他。
”**死一般的寂静。破庙里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半块硬如磐石的玉米饼和那张被泪水反复浸透的纸上。“哇——!
”不知是谁第一个再也无法抑制,放声恸哭起来。这哭声像点燃了引线,
瞬间引爆了积压在所有人心头的悲恸、屈辱和无法言说的愤怒。小小的破庙里,
顿时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号啕。男人们捶胸顿足,
用拳头狠狠砸着冰冷的泥地;女人们瘫软在地,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光妹子啊……我的好闺女啊……”陈三爷老泪纵横,
将那半块冰冷的玉米饼和那张浸透泪水的纸紧紧捂在胸口,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你傻啊……你这傻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遭了这么大的罪啊……”人们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那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王光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地狱。
明白了她为何能在那样极致的痛苦和屈辱中,始终死死护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揣着的,
是她丈夫柱子的命,是她活下去的念想,是她作为一个妻子、一个等待者,
对那个烽火连天的世界另一端,所能付出的全部、卑微而坚韧的守望!
这半块粗糙得难以下咽的饼,是她用命护住的希望,
是她留给丈夫、留给未来、留给这个千疮百孔的家国,最后一点干净的念想!
这哪里是半块玉米饼?这分明是一个女人在炼狱深渊里,用血肉和灵魂死死守护的,
不肯熄灭的微光!“柱子……柱子啊!”有人捶着地,嘶声喊着王光丈夫的名字,
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阴云,将这份惨烈和坚守传递到遥远的战场。
太阳不知何时完全跳出了地平线,光芒变得异常毒辣,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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