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过古木的枝桠,发出低沉的呜咽,如同山神悠长的呼吸。
我轻轻拂过掌心那颗温润的翠色灵精,感受着它平稳而有力的搏动——那是这座山的脉动,
是深埋于万仞之下、流淌于每一片叶脉与根须之间的古老心跳。
我的指尖沾染了它散发出的、微不可察的绿芒,这光芒无声地渗入身下青苔遍布的岩石,
又沿着深埋的根系,将生机输送给整座莽莽苍苍的山林。远处,
一声凄厉的鸟鸣陡然撕裂了林间的静谧,带着临死前的不甘与挣扎,尖锐地刺入我的耳膜。
我蹙起眉头,目光投向声音来处。又是人类的气息。那脆弱而陌生的闯入感,
像一滴滚油落入平静的水面,搅扰着山魂的安宁。祖训如冰冷的符咒,
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远离人烟,隔绝尘嚣。他们的世界是贪婪的深渊,
只会带来灾厄与失衡。我站起身,雪白的衣袂在风中微扬,转身欲走,
想将这扰攘隔绝于感知之外。然而,那紧随鸟鸣之后的、沉闷的坠落声,
夹杂着骨骼撞击岩石的脆响,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攫住了我离去的脚步。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呻吟,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层叠的枝叶,抵达我的耳畔。
那呻吟中蕴含的绝望与濒死的脆弱,竟如此尖锐地刺中了我心底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
我闭了闭眼,祖训冰冷的字句在脑海中剧烈冲撞,最终,却在那一声微弱呻吟的余音里,
轰然碎裂。罢了。我无声地叹息,身影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循着那痛苦的气息疾掠而去。
断崖之下,乱石狰狞。一个青衫书生伏在嶙峋的怪石间,半边身子已被浑浊的泥水浸透,
额角绽开的伤口不断渗出猩红,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蜿蜒爬行,刺目得如同雪地里的残梅。
他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艰难的抽吸都牵动着胸腔微弱的起伏,
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污浊与血渍,
将他沉重的身体托起。他比想象中更轻,像一片被风雨摧残殆尽的落叶。我带着他,
如同一缕清风般穿过层叠的密林,回到了我栖身的那处幽僻洞穴。洞壁湿润,
攀爬着厚厚的青苔,洞顶的裂隙筛下几缕破碎的月光,
正好落在那块平坦的岩石中央——那里,
滋养着整个山洞、甚至维系着山外大片生机的千年灵精,正静静地悬浮着,
散发着一圈圈柔和的翠绿光晕。那光芒温柔地包裹住书生的身体,
将他脸上的死气一点点驱散。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吸气声在寂静的洞穴中响起。
他醒了。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起初是混沌而迷茫的,
映着洞顶裂隙漏下的天光和灵精幽幽的绿芒。渐渐地,那混沌褪去,
显露出一种纯粹的、属于人间的、对未知的惊异。“你……是何方神圣?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枯叶摩擦,“这……是仙境么?”“我是这山的灵。
”我的声音平淡无波,带着山风固有的清冷,“你从断崖跌落,命悬一线,我带你至此。
” 我的目光掠过他额角狰狞的伤口,落在旁边石臼里刚刚捣好的草药上。
翠绿黏稠的汁液散发出清苦微凉的气息,混杂着泥土和根茎的芬芳。我取过一片宽大的树叶,
仔细蘸取了药汁,俯身靠近。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本能的戒备,
但很快被疼痛和虚弱压了下去。我的指尖带着山泉般的凉意,触碰他滚烫的伤口边缘,
将清凉苦涩的药膏缓缓涂抹上去。他身体猛地绷紧,喉间溢出低低的抽气声,
随即又慢慢松弛下来,顺从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多谢……仙姑救命之恩。”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些力气,也多了几分刻意压低的柔和。
“叫我山鬼便可。”我纠正道,指尖的动作没有停顿。山鬼,是山野精怪,
是游离于人间秩序之外的孤魂野魄,这称呼更贴切我的身份。“山鬼……”他低声重复,
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洞窟深处那抹最浓郁的翠色吸引。
千年灵晶悬浮在虚空,光晕流转,每一次脉动都仿佛牵动着整个洞穴的空气随之微微震颤。
那光芒如此奇异,如此纯粹,蕴藏着无法言喻的生命伟力。他看得有些痴了,
瞳孔深处映着那跳动的绿光。“那是何物?”他忍不住问道,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山心。”我言简意赅,将最后一点药膏抹匀,
用干净的藤蔓小心地固定住他额上的草药叶,“这座山的命脉所系。离了它,山便死了。
”“山心……”他喃喃着,视线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系在那团绿光上,
久久无法移开。那光芒映在他漆黑的瞳仁里,闪烁不定。
书生的身体在灵精的滋养和草药的疗愈下恢复得很快。他能下地走动后,
便不再满足于枯坐洞中。他常常走到洞口那块被风雨磨平的巨大青石旁,倚靠着粗糙的石壁,
目光越过层层叠叠、仿佛凝固了千万年的绿色波涛,投向山峦之外那片渺茫未知的虚空。
有时一坐便是小半天,沉默得像一块风化的石头。“山鬼姑娘,”有一天,他终于开口,
声音被山风送得很远,带着一种刻意的寥落,“你看这山,固然雄奇险峻,万木葱茏,
然终年唯有风声、鸟声、流水声相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觉得……太过寂寥么?
”我正用指尖引导着几缕月光,轻轻拂过洞壁上一株因久不见天日而有些萎靡的兰草。闻言,
指尖的微光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流淌。寂寥?山中岁月漫长,每一片叶的萌发、凋零,
每一缕风的来去、转向,每一只鸟的啼鸣、振翅,都自有其韵律和故事。何来寂寥?
“人间不同,”他仿佛看穿了我的不以为然,语气陡然变得鲜活而热切,
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向往,“那里有繁华的都城,巍峨的宫阙,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上元灯节,千万盏花灯映亮夜空,如同星河倒悬;春日踏青,仕女如云,罗衣香风,
笑语盈盈;还有那勾栏瓦肆,丝竹管弦彻夜不绝,唱尽人间悲欢离合……”他转过身,
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
紧紧攫住我的视线:“那才是活着的滋味!是滚烫的、喧闹的、充满烟火气的鲜活!
而非困守此间,守着亘古不变的山水,与孤寂为伴!”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我心底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那些描述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鲜活生动,
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灯河、人潮、笑语、笙歌……每一个词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我指尖微微发颤。
洞壁的兰草似乎也感知到我的分神,叶尖无风自动,轻轻摇曳。“你……从未见过?
”他捕捉到我眼中一闪而逝的恍惚,向前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温柔,“何不随我出去看看?这天地浩渺,何必困守一隅?
我……”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我必不负你!带你阅尽人间锦绣,
尝遍世间甘甜!”“随你出去?”我下意识地重复,心头猛地一跳。山外?
那个喧嚣、陌生、祖训严令远离的世界?灵精在洞穴深处发出柔和而坚定的脉动,
仿佛在无声地提醒我它的存在,提醒我守护的责任。那翠绿的光晕,此刻竟显得有些沉重。
“是!”他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跟我走!这深山的孤寂冰冷,
如何比得上人间烟火的温暖万倍?我会待你如珠如宝,护你一世周全!”温暖……万倍?
我咀嚼着这个词。洞外吹来的风,似乎真的带上了一丝陌生的暖意,拂过我的面颊。
灵精的搏动在我感知中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他眼中那簇跳动的火焰,
和他描绘中那个喧腾滚烫的“人间”,在视野里无限放大,散发出令人晕眩的光和热。
祖训的冰冷字句,在这光热面前,似乎正一点点融化、剥落。他眼底深处,
那抹不易察觉的、锐利如针尖的光芒,一闪而逝。接下来的日子,
洞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炭火。书生的伤已然大好,行动无碍。他不再枯坐洞口,
而是变得异常勤快。他拾来洞外最平整的石片,用烧过的木炭作笔,
笨拙却无比认真地在石片上勾勒。线条先是歪歪扭扭,渐渐有了模样。他画巍峨的城楼,
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画熙攘的街市,行人如织,店铺林立;画精致的亭台楼阁,
掩映在繁花绿树之间。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他温润的讲解。“你看,
这便是京城的朱雀大街,宽逾百步,可容九车并行。两侧商铺,绫罗绸缎,珠宝香料,
应有尽有……”他的手指在粗糙的石片上划过,仿佛能触摸到那繁华的肌理。他教我识字。
用指尖蘸取清晨收集来的、最纯净的露水,在干燥平坦的岩石上书写。
水痕在石面短暂地留下印迹,又被山风吹干。“这是‘山’,
”他的指尖流畅地画出起伏的峰峦,“这是‘水’,”蜿蜒的线条流淌,“这是……‘情’。
”当写到这个字时,他抬起头,目光不再是讲解画作时的疏离,
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暖意,直直地落进我的眼底,像投入深潭的阳光,
滚烫得让人心慌。“山鬼,”他放下手,露水的字迹在石面迅速蒸发,只留下淡淡的湿痕。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像羽毛搔刮着心尖,“山中岁月长,此情亦绵长。
你可愿……信我?” 他的眼神专注得如同捕猎的鹰隼,牢牢锁住我的视线,不容闪躲。
我望着石上那迅速消逝的“情”字痕迹,又抬眸撞进他幽深的眼底。洞窟深处,
山心灵精依旧平稳地搏动着,散发恒定的绿芒。然而此刻,
那熟悉的心跳声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我的耳中,只剩下他带着蛊惑气息的呼吸声,
以及自己胸腔里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鼓点。冰冷的祖训在记忆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带着甜腥气的悸动,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眩晕感。信他?那人间烟火,是否真能暖过这千年山林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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