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惊雷:二十楼的抉择上海,深秋。华山医院肝胆胰外科的走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冰冷气息。26岁的林晚秋,腹中怀着五个月的小生命,
刚刚被宣判了死刑——胰腺印戒细胞癌,晚期。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孕肚像一枚沉重的勋章,此刻却成了命运的讽刺。丈夫陈默然紧握着她的手,
那手心里全是汗,又冰又黏。他英俊的脸上血色褪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只有破碎的喘息。“印戒细胞癌…晚期…”沈砚青医生的话像淬了冰的针,
一个字一个字钉进他们的耳膜,“五年生存率…低于10%。治疗方案…需要立刻终止妊娠,
进行穿刺确诊和强力化疗,或许…能争取一些时间。如果坚持妊娠…”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林晚秋隆起的腹部,带着医者的不忍,
“癌细胞会随孕期激素和营养供给疯狂生长扩散,大人和孩子…都很危险。”“引产!
立刻引产!”陈默然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他紧紧箍住林晚秋的肩膀,仿佛要替她承受所有的重量,“晚秋,听医生的!
我们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活着!”林晚秋却像没听见。她猛地甩开陈默然的手,
力道之大让他一个踉跄。她踉跄着扑向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二十楼的高度,
城市的车水马龙在脚下缩成模糊的光带。她双手死死扒住冰冷的窗沿,
整个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泪水决堤般涌出,冲花了精致的妆容,露出底下病态的苍白。
“陈默然!沈医生!”她转过头,泪眼婆娑中迸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光芒,“你们听着!
谁敢逼我引产!谁敢动我的孩子一根手指头!”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哭腔,
穿透了寂静的走廊,“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一尸两命,说到做到!”空气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护士推着治疗车停在远处,惊恐地捂住了嘴。陈默然僵在原地,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沈砚青镜片后的眼神复杂无比,震惊、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晚秋…晚秋你下来…”陈默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哀求,
“我们…我们再商量…”“商量?”林晚秋凄然一笑,泪水淌进嘴角,咸涩无比,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活了二十六年,够了!可他呢?
”她一只手颤抖着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动作温柔得令人心碎,“他还没见过阳光,
没呼吸过一口这世界的空气!他比我更需要活下去!我问过了,这病不传给他!
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她的质问掷地有声,带着母性最原始也最决绝的力量。
那份不容置疑的倔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理性”的劝告。
走廊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呜咽和窗外呼啸的风声。沈砚青最终沉重地闭上了眼,
陈默然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到冰冷的瓷砖地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肩膀无声地耸动。林晚秋的决绝,堵死了所有“最优解”的路。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
她押上了自己的一切,只为腹中那个未知的生命。
2 折翼:鹤鸣初啼与倒计时时间在焦灼与病痛的折磨中缓慢爬行。林晚秋的身体如同沙漏,
生命力在癌细胞无声的侵蚀中飞速流逝。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孕吐变成了呕出胆汁的煎熬,
剧烈的腹痛时常让她蜷缩成一团,冷汗浸透衣衫。陈默然辞去了高薪工作,
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眼看着她一点点被病魔吞噬,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他变卖了所有能卖的股票、基金,
甚至开始悄悄联系房产中介——他们位于浦东黄金地段的爱巢,承载着无数甜蜜回忆的婚房。
孕期艰难地熬到七个月。沈砚青看着病床上瘦骨嶙峋、腹部却异常突兀的林晚秋,
语气凝重:“林女士,陈先生,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剖腹产!再拖下去,
大人孩子都极度危险!”这一次,林晚秋没有反对。她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刺眼的光晕中,
她紧紧抓住陈默然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声音微弱却清晰:“默然…无论发生什么…保住孩子…答应我…”陈默然重重点头,
泪流满面。手术室外的时间漫长如世纪。当婴儿微弱的啼哭声终于响起时,
陈默然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护士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小得像只猫咪的男婴出来:“男孩,
早产,体重极低,需要立刻进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陈默然只看了一眼那皱巴巴、通体发红的小生命,心就被狠狠揪住。他隔着保温箱的玻璃,
看着里面插满管线的儿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父亲那种撕心裂肺的担忧与责任。
他给孩子取名“陈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他祈祷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能拥有仙鹤般的顽强,穿透命运的阴霾,响彻云霄。林晚秋在麻药过后醒来,
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我的小笼包…怎么样了?”得知儿子在保温箱里顽强地活着,
她干裂的嘴唇弯起一个虚弱的、满足的弧度。然而,她的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支柱,
彻底垮塌下来。癌细胞失去了胎盘的“束缚”,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在她体内疯狂肆虐。
化疗开始了。药物如同最残酷的刑罚。
呕吐、脱发、骨髓抑制…林晚秋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大把大把地脱落,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头皮斑驳的女人,陌生得可怕。更可怕的是,
一次剧烈的化疗反应后,她的左眼视野骤然陷入永恒的黑暗。
“默然…我看不见了…”她摸索着抓住丈夫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惊恐和无助。
陈默然心如刀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光秃秃的头顶,
都在你右边…”3 遗响:十八声祝福与最后的远行身体的急速衰败并未击垮林晚秋的意志,
反而激发了她一种近乎悲壮的母性光辉。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她要给儿子留下点什么,陪他走过她无法参与的漫长岁月。
“默然,帮我…录视频…”她气若游丝,却异常坚定,
“给小笼包…每年的生日祝福…录到…他十八岁…”陈默然强忍着巨大的悲痛,
架起了摄像机。镜头成了林晚秋最后的战场。化疗的剧痛让她浑身颤抖,
失明的左眼空洞无神,右眼视力也严重下降,脖子和锁骨处狰狞的肿瘤凸起清晰可见。
她强撑着坐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陈默然笨拙地为她戴上假发套,
有时会歪掉;他颤抖着手为她涂上一点口红,希望能给她增添一丝生气。“小笼包,
鹤鸣…我是妈妈…”镜头前,她的声音因化疗和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今天是你一岁生日啦!妈妈不能亲手抱抱你,不能给你切蛋糕…但妈妈在天上,
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看着我的小宝贝长大…”她对着镜头,吃力地做出拥抱和亲吻的动作,
脸上是强颜欢笑,眼底却盛满了无尽的悲伤与不舍。录制过程异常艰难。有时录到一半,
剧烈的疼痛袭来,她蜷缩着喘息,冷汗涔涔。陈默然想暂停,
她却固执地摇头:“继续…我能…撑住…”录到第十段时,她已经虚弱得无法坐直,
只能半躺着。录到第十五段时,她的右眼也开始模糊,
需要陈默然在她耳边轻声提示镜头的位置。最后一段,第十八段,十八岁的生日祝福。
林晚秋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她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
脖子上的肿瘤像一只丑陋的怪物盘踞着。陈默然含着泪,将镜头小心翼翼地调整好,
对准她唯一还保留着一点光亮的右眼。“鹤鸣…我的儿子…”她努力聚焦,
仿佛真的看到了十八年后那个挺拔俊朗的青年,
“十八岁…成年了…妈妈…真为你高兴…”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断断续续,
“要…好好爱爸爸…要…勇敢…要…幸福…”泪水终于冲破了她强撑的堤坝,
滑过消瘦的脸颊,“妈妈…永远爱你…永远…”最后一个字落下,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只有那只对着镜头的右眼,依旧固执地睁着,
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爱与遗憾。陈默然扑倒在病床边,失声痛哭。他卖掉了婚房,
加上所有的积蓄和借来的钱,凑齐了五百万。他不甘心!
他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美国一家顶尖癌症研究中心正在试验一种新型靶向疗法。
他带着油尽灯枯的林晚秋和仍在保温箱里、情况刚刚稳定的陈鹤鸣由专业医疗团队护送,
远渡重洋。在黄石公园壮丽的日出下,陈默然请人拍下了一张特殊的“全家福”。
襁褓中的陈鹤鸣被护士抱着,林晚秋裹在厚厚的红色大衣里,依偎在陈默然怀中。远处,
朝阳喷薄,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的金黄。林晚秋的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微笑,只是那抹红,红得刺眼,红得像生命最后的燃烧。
陈默然紧紧搂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脸上是混合着希望与绝望的复杂神情。
照片定格了这凄美而壮烈的一瞬。然而,奇迹并未发生。
新型疗法在林晚秋千疮百孔的身体面前,显得如此无力。2016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在异国他乡的医院里,林晚秋在陈默然的怀抱中,听着他哽咽着哼唱他们初遇时的那首老歌,
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她最后的目光,
久久停留在旁边婴儿床上睡着的、终于脱离危险期的小鹤鸣脸上,带着无尽的眷恋,最终,
永远地阖上了。4 余烬:流言、AI与失控的思念林晚秋的故事,
被一部名为《人间·世》的纪录片捕捉并播出,感动了无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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