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迷雾诡影进林子前,张老汉把烟袋锅在鞋底磕得梆梆响,火星子溅在结霜的地上,
瞬间就灭了。他抓着我胳膊往他跟前拽,我能闻到他袖口的霉味混着烟油味,
还有股说不清的土腥气。“记牢了,狗子。”他的指甲嵌进我胳膊的肉里,
“那东西叫‘老谟’,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声音也学得一模一样。
但它有个破绽——”他突然蹲下去,手指着自己的裤裆,“你要是拿不准,就蹲下来,
从裤裆底下往后看。真人就是真人,它变的东西,在那底下看就是团灰蒙蒙的影子,
像浸了水的棉絮。”我盯着他满脸的褶子,他眼里的红血丝比昨天更密了:“还有,
不管听见谁喊你,亲娘老子也不行,千万别回头。一回头,魂儿就被它勾住了,
到时候它变啥你都信。”我点点头,怀里的药篓硌着肋骨。娘的喘病这几天重得厉害,
夜里咳得像破风箱,郎中说只有这林子里的血灵芝能压得住。
张老汉是村里唯一敢进这深林子的,他说带我来,条件是分他一半灵芝。进林子时雾还淡,
能看见前头五尺远的树影。张老汉走在头里,烟袋锅的火星子像只萤火虫,忽明忽暗。
他走几步就停下来,用烟杆敲敲树干,听回声。“这林子活的,”他嘟囔着,“你听,
树在喘气。”我竖着耳朵,只听见风刮过枝桠的呜呜声,像有人在哭。大概走了两个时辰,
雾突然浓起来,白花花的像刚熬好的米汤,糊得人眼睛疼。脚下的腐叶湿乎乎的,
踩上去“咕叽”响,像踩着烂肉。张老汉的影子在雾里变得模糊,只剩个黑黢黢的轮廓,
还有那点火星子在动。“跟紧了!”他回头喊了一声,声音被雾裹住,
闷得像从地底发出来的。我赶紧加快脚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娘的声音。
“狗子……娘喘不上气了……”那声音虚飘飘的,带着咳血的嘶哑,
跟昨晚她抓着我手说的话一模一样。我的心猛地一揪,脚步下意识地停了。
“狗子……快回来看看娘……”雾里好像有个佝偻的影子,穿着娘那件打补丁的蓝布褂子,
背对着我,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不回头”的规矩全忘了,
猛地转过身——雾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呜呜声,还在模仿娘的哭腔。
2 真假张爷“操!”我后脖颈子的汗毛全竖起来,转身想追张老汉,
可前头的火星子不见了,连他的黑影子也没了。雾浓得化不开,我站在原地,
像掉进了一口白森森的井。“张爷!张爷!”我喊了几声,声音撞在雾上,
弹回来一点模糊的回音,再没别的动静。不知往哪走了多久,脚下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
是块青石板,上面长满了绿苔。顺着石板路往前走,
雾里渐渐露出个黑糊糊的轮廓——是座破庙,屋顶塌了一半,神像的脑袋也没了,
只剩个身子歪斜地立在供桌后。庙门口蹲着个人,正抽着烟,火星子在雾里一明一灭。
“张爷!”我心里一热,赶紧跑过去。那人缓缓站起来,果然是张老汉,烟袋锅还叼在嘴里,
脸上的褶子被雾打湿了,亮晶晶的。“你跑哪去了?”他的声音有点闷,“我找了你半天。
”“我听见我娘喊我……”我刚想说刚才的事,他突然摆了摆手。“别说了,先找血灵芝。
”他转身往庙后走,“这边有个近路,能抄到阴坡。”我跟着他往庙后走,
脚下的路越来越陡,碎石子硌得脚生疼。雾好像淡了点,能看见旁边的崖壁,黑黢黢的,
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白,不知道有多高。“张爷,这路对吗?”我有点发毛,
这地方看着太险了。他没回头,只闷闷地说:“没错,老辈人都走这条。”又走了几步,
他突然停住脚,指着前头:“你看,那石缝里是不是红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前头几步远的崖壁上,果然有个黑缝,缝里隐约透着点红。我心里一喜,刚想往前走,
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狗子!别过去!那是悬崖!”是张老汉的声音!
可我前头明明就站着张老汉!我猛地僵住,浑身的血像瞬间冻住了。
前头的张老汉慢慢转过身,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看着有点古怪。“别听他的,
”他的声音有点尖,“那是老谟变的,想骗你回头!”“狗子,你被迷了眼了!
”身后的张老汉急声喊,“他是假的!快跟我走!”“别回头!
”前头的张老汉突然提高了声音,“一回头它就缠上你了!快跟我往前跑,
过了这崖就安全了!”“你俩到底谁是真的?”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脚像钉在地上,
动也动不了。“我是真的!”两个声音同时喊出来,连声调都分毫不差。
3 裤裆破绽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张老汉进林子前说的话——穿过裤裆看。我咬咬牙,
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蹲下去,双手抓住裤腰,把脑袋从裤裆底下往后仰。这姿势狼狈得很,
可我一眼就看清了——身后的张老汉,在裤裆底下看过去,还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烟袋锅的火星子红得真切。可前头的那个……“是他!他是假的!”我吓得魂飞魄散,
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往身后的张老汉跑。前头的“张老汉”突然发出一阵尖笑,
那笑声根本不是人的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在耳朵里。我回头瞥了一眼,
看见那团灰雾猛地涨大,雾里伸出无数根像头发丝一样的黑丝,直往我身上缠。“快跑!
”身后的张老汉抓住我的胳膊,拽着我就往回冲。我被他拽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
身后的尖笑声跟着我们,总在耳边响。跑了不知多久,张老汉突然把我往一棵枯树后一拽,
捂着我的嘴蹲下来。“别出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我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抖。
我贴着枯树的树干,那木头冰凉刺骨,像死人的皮肤。树洞里积着黑糊糊的东西,
闻着像腐肉。我喘得厉害,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你刚才回头了。”张老汉盯着我,
眼睛在雾里亮得吓人,我点点头,嗓子眼里发紧,说不出话。他狠狠吸了口烟,
烟锅里的火星子照亮他脸上的褶子,那些褶子像突然活了过来,在他脸上蠕动。“完了,
”他喃喃地说,“回头了,它就盯上你了。老谟这东西,记仇得很,不把你拖进林子深处,
它是不会罢休的。”“那……那咋办?”我的牙齿打颤,“它刚才差点把我骗下悬崖。
”“它不光会变人,”张老汉往四周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它还能勾你的念想。
你最记挂啥,它就变啥。你娘的病,你娘的声音……这些都是它勾你的钩子。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往他烟袋锅上按。那铜锅子烫得要命,我疼得一哆嗦,
手背上立刻起了个燎泡。“疼不疼?”他问。“疼……”“疼就好。”他松了手,
“疼说明你还醒着。记住了,不管再看见啥,听见啥,先想想这疼。只要还觉得疼,就别信,
别回头。”就在这时,枯树后面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张老汉的烟袋锅“咚”地掉在地上,火星子在雾里滚了几下,灭了。
“狗子……娘好冷啊……”那声音虚飘飘的,从树后钻出来,带着股寒气,
直往我骨头缝里钻。张老汉突然捂住我的嘴,他的手心全是冷汗,还有股烟油味。
我看见他另一只手攥着柴刀,指节白得像骨头。树后的东西似乎慢慢走了过来,
“狗子……快过来扶娘一把……”手背上的燎泡还在疼,那股灼痛感像根针,
死死钉着我的神智。我看着张老汉,他的眼睛在雾里亮得吓人,慢慢摇了摇头。
树后的影子停住了,就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它咧开嘴,笑了。那笑声不是娘的,
也不是人的,尖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又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我耳朵生疼。张老汉猛地站起来,
柴刀在手里挥了个圈,“走!”4 生死狂奔他拽着我,朝着远离那影子的方向,
一头扎进了更深的雾里。身后的尖笑声跟着我们,像条甩不掉的尾巴,在雾里追着,叫着,
越来越近。张老汉的手像铁钳,死死箍着我的手腕,
拖着我跌跌撞撞在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里狂奔。身后的尖笑声如同跗骨之蛆,时而在左,
时而在右,有时仿佛就在脑后勺吹气,带着一股冰冷的、泥土深处的腥臭味。
那笑声不是单一的,它像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刮擦玻璃,又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耳膜深处,
搅得我头晕目眩。“跑!别停!”张老汉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恐惧,
几乎破音。他的喘息粗重得像破风箱,脚步也踉跄起来,显然体力透支得厉害。
脚下的腐叶层越来越厚,踩下去不再是“咕叽”声,而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像是踩进了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雾气不再是单纯的白色,
深处开始泛出一种不祥的、浑浊的黄绿色,光线被吞噬得更加彻底,
四周如同一个巨大的、发霉的坟墓。“张爷…我…我跑不动了…”我的肺火烧火燎,
腿肚子抽筋,怀里的药篓也不知何时掉了。“不能停!停下就完了!”张老汉猛地一拽,
我几乎被他拖得离地。就在这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棵扭曲的老槐树。
树根虬结处,蜷缩着一个人影。蓝布补丁的褂子,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背脊——是娘!
她背对着我们,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那声音和家里娘发病时一模一样,甚至带着血沫子的那种“呼噜”声。“娘?!
”我失声喊了出来,脚步不由自主地一滞。手背上被烟袋锅烫出的燎泡猛地一跳,
尖锐的疼痛直冲脑门,像一根烧红的铁钉扎进了神经。“假的!别信!”张老汉厉喝,
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死死捂住我的嘴,只是更用力地拖我。
可那咳嗽声太真实了!那背影太熟悉了!那是我日夜揪心的娘啊!
一股巨大的悲痛和不顾一切的冲动压倒了疼痛带来的那丝清明。“娘!娘你怎么在这儿!
”我猛地挣脱了张老汉的手,不管不顾地朝那个身影扑过去。“狗子!回来!
”张老汉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就在我离那背影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娘”的咳嗽声突然停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不是娘那张熟悉的、布满病容却慈祥的脸。那脸上没有五官。
只有一片光滑、惨白、仿佛剥了皮的皮肤。在脸的中央,本该是嘴巴的位置,
裂开了一条缝隙,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正源源不断地从那条缝隙里涌出来!
“嘿嘿嘿嘿——找到你了——”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我,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腐肉气息的风扑面而来。我吓得魂飞魄散,血液瞬间冻结,
想转身逃跑,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在这时,我的脚踝猛地一紧!
低头一看,一只枯槁、布满青黑色尸斑的手,从厚厚的腐叶层下伸了出来,
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那手的触感冰冷滑腻,像泡烂了的树根,指甲又长又黑,
深深抠进了我的皮肉里!“啊——!”我终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低头!
别让它勾住你脖子!”张老汉的吼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他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搏斗,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柴刀砍在朽木上的“咄咄”声。我拼命挣扎,
想甩开脚踝上的手,那手却像铁箍一样越收越紧,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把我往腐叶层里拖!
冰冷的泥土和腐烂的枝叶瞬间淹没了我的小腿。我双手胡乱扒拉着地面,
只抓到一把把冰冷滑腻的腐叶和不知名的粘稠物。“张爷!救我!”我绝望地嘶喊。
眼角余光瞥见张老汉正和一个扭曲的、由雾气凝聚的灰影缠斗。那灰影不断变换着形状,
一会儿像人,一会儿像野兽,发出“嘶嘶”的低吼。张老汉的柴刀砍在上面,如同砍进棉花,
只带起一阵雾气翻涌。“撑住!”张老汉分神吼道,声音里透着疲惫和力不从心,“用火!
它怕火!”火?我哪来的火?我猛地想起张老汉的话:“疼说明你还醒着!
”脚踝被冰冷尸手抓握的剧痛,小腿被拖入冰冷腐土的刺骨寒意,
手背上燎泡持续的灼烧感……所有的疼痛都在这一刻汇聚、放大!“啊——!
”我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只手猛地插进怀里——那里,
贴身藏着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娘给我火折子!那是娘最后的担忧!我颤抖着,
用牙齿撕开油纸,疯狂地摩擦着火折子粗糙的磷面!“嚓——!
”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的火星,在浓得令人窒息的黄绿色雾气中,艰难地亮了起来。
就在火星亮起的一刹那,脚踝上那股冰冷的拖拽力猛地一松!抓住我的那只青黑色尸手,
像是被烫到一样,“嗖”地缩回了腐叶层下,只留下脚踝上几个深可见骨、冒着黑气的指印,
和刺骨的冰冷麻木感。同时,那张没有五官、发出尖笑的脸,在火星的映照下,
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发出了更加凄厉、混乱的尖啸!
“有……效……”我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小心头顶!
”张老汉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我下意识地抬头。浓雾翻滚的头顶上方,不知何时,
垂下了无数根黑色的、细如发丝的东西。它们无声无息,密密麻麻,如同倒悬的黑色瀑布,
正悄无声息地向我笼罩下来!每一根发丝的末端,都卷曲着,像一只只贪婪的小手!
而更让我肝胆俱裂的是,在那些垂下的黑色发丝丛中,我看到了无数张脸!
有娘痛苦咳嗽的脸,有张老汉布满褶子的脸,有我从未见过但感觉无比熟悉的早夭妹妹的脸,
甚至还有村里早已过世的王屠夫、李寡妇的脸……无数张脸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垂下的发丝里,
表情或痛苦,或哀怨,或狰狞,或麻木,它们所有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空洞地看向我!
那些脸,那些眼睛,无声地蠕动着,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
只有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深入骨髓的呼唤,
…下……” “和……我……们……一……起……”那无声的呼唤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仿佛只要放弃挣扎,就能解脱所有的痛苦和寒冷,就能和那些熟悉的面孔团聚。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放弃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
手背上的燎泡似乎也不疼了,脚踝的冰冷也变得麻木……手里的火折子,
那点微弱却是我唯一希望的火星,轻轻地、无助地……掉进了脚下冰冷粘稠的腐叶层里。
嗤……一声轻响,微光彻底熄灭。无边的、粘稠的、带着无数无声面孔的黑暗,
连同那冰冷的发丝瀑布,猛地向我压了下来!5 绝望抉择“不——!
” 绝望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我本能地闭紧双眼,双手胡乱地挥舞,
试图驱散那铺天盖地的冰冷和无声的呼唤。想象中的剧痛和撕裂感并未传来。
那压下来的黑暗,似乎……穿过了我的身体?我猛地睁开眼。
四周依然是浓得化不开的黄绿色雾气,腐臭刺鼻。
头顶那些垂下的、布满人脸的黑色发丝消失了,仿佛刚才的恐怖景象只是意识模糊时的幻觉。
但脚踝上深可见骨的黑色指印和刺骨的冰冷麻木感,清晰地提醒着我那不是梦。张老汉呢?
我惊恐地环顾四周,只有翻涌的雾气和无边无际的、死寂的森林。
刚才他还在与那个灰影搏斗!柴刀砍在朽木上的“咄咄”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此刻却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张爷?张爷!” 我压低声音呼喊,
声音在浓雾中迅速消散,得不到任何回应。
一种比面对老谟更深的寒意攫住了我——彻底的孤独。在这片活着的、充满恶意的林子里,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手背上的燎泡还在隐隐作痛,这疼痛此刻成了我唯一的锚点,
证明我还“醒着”,证明我还“存在”。我挣扎着站起来,腿肚子还在打颤。药篓丢了,
火折子也没了,娘的希望……我用力甩甩头,不敢去想。眼下,活下去是唯一的念头。
往哪走?完全失去了方向。雾气深处,似乎又传来了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咳嗽声……是娘?
还是老谟的又一次引诱?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张老汉说过的话。老谟怕火,
但我已经没有火了。它利用我的念想……娘……突然,
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张老汉,他真的是“张老汉”吗?
裤裆底下看……我清楚地记得在悬崖边,我用这个方法分辨出了真假张老汉。后来在枯树后,
他捂我的嘴,攥着柴刀……我那时完全信任他,根本没想过再用那个方法去看他!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难道……在枯树后,那个跟我一起逃命的“张老汉”,
就已经……我拼命回想他抓住我的手按在烟袋锅上的情景。那钻心的疼是真的,
他脸上的褶子在火星映照下蠕动的样子……等等,那蠕动,真的是因为火光跳动吗?
还是……别的什么?还有刚才,当火折子的火星亮起,逼退了尸手和无面怪脸时,
张老汉他只喊了一声“小心头顶”,是不是骗我看向头顶的呢?
在我被发丝瀑布笼罩、火折子熄灭的混乱瞬间,他是不是……趁机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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