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像是天空被撕开了无数道口子,倾泻而下。午夜时分的西林顿车站,
空旷得只剩下雨点敲打铁皮顶棚的喧嚣,单调、沉闷,带着一种驱散所有暖意的穿透力。
惨白的站台灯光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晕开,映出被风吹得扭曲变形的光斑。
理查德·帕克教授紧了紧深色呢子大衣的领口,一阵寒意顺着脖颈爬上来,
他下意识地跺了跺脚,皮鞋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最后一班列车早已驶离,
站台上只剩下他,以及这无边无际的雨幕和孤寂。就在他准备转身走向出口通道时,
一点极其微弱的动静,穿透了哗哗的雨声,钻入耳中。像是什么东西在硬物上轻轻刮擦,
又像是被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他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循着那细微的声响,
目光投向站台深处一条冰冷的长椅下方。阴影里,蜷缩着一小团东西。
湿透的毛发紧贴在瘦小的身体上,使它看起来更小了,
像一团被随意丢弃的、沾满泥水的破布。它在瑟瑟发抖,
每一次颤抖都带动着整个小小的躯体,牙齿磕碰着,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雨水沿着长椅的金属支架滴落,正好砸在它旁边,溅起微小的水花,它本能地又往里缩了缩,
几乎要嵌入墙壁的缝隙里。那对眼睛,在昏暗中却异常清晰,乌黑、圆亮,
盛满了纯粹的恐惧和无助,如同两枚被遗落在冰冷角落的玻璃珠,
死死地盯住帕克教授的方向,却又不敢直视。
帕克教授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种久违的、近乎被遗忘的柔软情绪,
在那撞击之后悄然弥漫开来。他几乎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快步走过去,皮鞋踏在水洼里,发出更响亮的啪嗒声。那团湿漉漉的小东西猛地一颤,
试图往后躲,但身后已是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嘿,小家伙……”帕克教授蹲下身,
声音放得极低、极缓,生怕再惊扰到这风雨飘摇中的小生命。他没有贸然伸手,
只是将身体放得更低,尽量与它平视。雨水顺着他的大衣下摆滴落,
很快就在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渍。他慢慢解开了大衣的扣子,脱下厚实的外套,
小心翼翼地将这温暖的屏障,覆盖在那团颤抖的小身体上。
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包裹一件易碎的珍宝。被带着体温和淡淡烟草气息的织物包裹住,
那剧烈的颤抖似乎停顿了一瞬。小狗僵硬地抬起头,湿漉漉的鼻子翕动着,
小心翼翼地嗅探着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和陌生的气息。那双盛满恐惧的眼睛里,
闪过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困惑和探寻。帕克教授这才试探着伸出手,掌心向上,
停在它面前一点点的地方。小狗犹豫着,最终,那冰凉的、湿漉漉的小鼻子,
极其轻微地碰了碰他的指尖。那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连通了什么。“好了,好了,
”帕克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跟我回家吧。雨太大了。
” 他不再犹豫,用大衣将那小小的、冰冷颤抖的身体稳稳地裹住,抱了起来。
那重量轻得让他心头又是一紧。小狗在他臂弯里僵硬了几秒,
随即仿佛被那坚实的怀抱和暖意说服了,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下来,
将小小的脑袋深深埋进了他胸前衣襟的褶皱里,发出一声微弱而悠长的、如同解脱般的叹息。
他抱着这意外的“行李”,快步穿过空寂的通道,雨声和寒意被隔绝在身后。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清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但他怀中的小生命,
却成了他胸口唯一清晰的热源。客厅里橘黄色的灯光,像一层温暖的黄油,
涂抹在家具柔和的轮廓上。壁炉里,干燥的木柴正噼啪作响,
跳跃的火苗驱散了雨夜带来的最后一丝阴冷,将暖意慷慨地铺满整个空间。
帕克教授刚把怀里那个湿漉漉、依旧微微发抖的小东西放在壁炉前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上,
一个身影便像一阵风似的从楼梯上冲了下来。“爸!
”索菲亚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能刺破这温暖的宁静。她穿着睡衣,头发略显凌乱,
脸上残留着被打扰的烦躁和难以置信,“那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
聚焦在壁炉前那个正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抖得更厉害的小生命身上。
那湿透的毛发纠结在一起,在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还沾着几点泥巴。
小狗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质问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抬起湿漉漉的脑袋,惊恐地望向索菲亚。
“车站捡的,在长椅下面,”帕克教授正用一块干燥柔软的旧毛巾,
试图吸干小狗身上的水分,动作依旧很轻,“雨太大了,它快冻僵了。”“捡的?
”索菲亚的声音拔得更高了,双手叉在腰间,像一尊愤怒的小门神,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它会把家里搞得一团糟!看看它!脏死了!它会掉毛,
会到处乱咬东西,会在地毯上……天啊,它现在就在地毯上弄脏了!还有跳蚤!寄生虫!
细菌!而且,它需要人照顾,需要打针,需要遛,需要……需要一切!您根本没时间!
我也没时间!” 她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出来,
充满了对即将失控的日常生活的焦虑。小狗似乎完全听懂了这激烈的反对,呜咽一声,
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贴到了地毯上,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索菲亚,
”帕克教授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力量,打断了女儿连珠炮般的控诉。
他的目光越过跳跃的火光,落在索菲亚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上,
“它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小生命。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它快要冻死了。” 他顿了顿,
手上的动作没停,毛巾轻柔地擦拭着小狗湿漉漉的脊背,
“我们只需要给它一个干燥温暖的地方,让它熬过今晚,好吗?其他的,明天再说。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事实的平静,
还有一丝……索菲亚很少在父亲眼中看到的、近乎恳求的柔软。
壁炉的火光在他侧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柔和了他平日略显严肃的线条。索菲亚张了张嘴,
还想反驳,但父亲的目光和那小狗可怜兮兮缩成一团的样子堵住了她的话。
她烦躁地跺了跺脚,睡衣的衣角随着她的动作甩动了一下。“哼!就一晚!
”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明天一早,必须把它弄走!还有,不许它进我的房间!
绝对不许!” 说完,她气鼓鼓地转身,拖鞋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啪嗒声,
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梯,把房门关得震天响。巨大的关门声在客厅里回荡。
帕克教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臂弯里的小东西。它显然被那声响吓得不轻,
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耳朵向后紧紧贴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惊惶。
“别怕,”帕克教授用更低、更柔和的声音安抚道,手指轻轻梳理着它半干的毛发,
“她只是……嗓门大了点。没事了。” 他抱着它,在壁炉前那张宽大舒适的扶手椅上坐下。
温暖的火光烘烤着他们,水滴从半干的毛发上滴落的声音渐渐变得稀疏。
小狗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僵硬的小脑袋试探性地靠在了教授坚实温暖的胸膛上。
那规律的心跳声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它小心翼翼地嗅着教授身上干净的肥皂味、旧书的油墨味和淡淡的烟草气息,
这些陌生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却奇异地驱散了它记忆中的冰冷和恐惧。
教授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逐渐恢复温度的生命,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他想起车站长椅下那无助的眼神,想起它此刻全然的依赖。他轻轻清了清嗓子,然后,
将两指曲起,凑到唇边。一声清越、悠长、如同林间微风拂过空谷的哨音,
骤然在温暖的客厅里响起。那声音干净、纯粹,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瞬间盖过了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小狗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
耳朵倏地竖了起来,像两片警觉的小叶子,笔直地指向声音的来源——帕克教授的嘴唇。
那哨音似乎直直地钻进了它的耳朵里,拨动了它灵魂深处某根从未被触碰过的弦。
它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奇和迷惑,仿佛第一次听见天籁。教授看着它这副模样,
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极其温和的弧度。“就叫‘风笛’吧,”他低声说,
指腹轻轻拂过小狗头顶细软的绒毛,那里已经不再冰冷刺手,“好不好?风笛?
”小狗——风笛,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含糊的呜噜声,像是在回应。
它歪着小脑袋,那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教授的脸庞,仿佛要将这声音、这面容,
连同这令人安心的温暖,一起深深地刻入它初开的心智之中。***清晨的阳光,
像被打翻的金粉,慷慨地泼洒在帕克家宁静的后院里。一夜的雨水洗净了空气,
青草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浓郁得几乎醉人。然而,
这片静谧很快被一阵急促的、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爸!爸爸!你快来看!我的画!
我的画啊!” 索菲亚的尖叫声撕裂了清晨的和谐,带着一种世界末日般的崩溃。
帕克教授正坐在餐厅窗边的藤椅上看晨报,闻声立刻放下报纸,快步走向后院。
索菲亚站在草坪边缘,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指着草地上散落的一堆画具和几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水彩画稿。颜料管被踩扁,
挤出的油彩在草叶上涂抹出混乱的抽象派痕迹;画笔被叼得到处都是,
笔毛凌乱;最惨的是那几张画稿——她精心描绘的风景习作,
此刻布满了清晰的、沾着泥巴的小爪印,边缘被撕咬得破烂不堪,
其中一张描绘着花园小径的,更是被彻底“开膛破肚”,
揉成了一团湿漉漉、色彩模糊的废纸。而“罪魁祸首”风笛,正一脸无辜地蹲在几步开外。
它似乎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艺术创作”,粉色的舌头耷拉在嘴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尾巴小幅度地摇晃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看暴怒的索菲亚,又看看匆匆赶来的帕克教授,
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带着一丝“看,我让它们变得更有趣了”的天真。
“风——笛!”索菲亚的怒吼带着哭腔,她猛地跺脚,手指几乎要戳到小狗的鼻尖,
“你这个!破坏狂!恶魔!你赔我的画!这是我明天要交的作业!你这个坏蛋!滚出去!
现在就滚!” 愤怒和委屈让她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风笛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懵了,尾巴瞬间夹紧,耳朵也耷拉下去,
喉咙里发出害怕的呜咽声,下意识地就想往帕克教授身后躲。“索菲亚,冷静点!
”帕克教授沉声道,眉头紧锁,他快步走到女儿身边,试图安抚她颤抖的肩膀,
目光扫过草地上的一片狼藉,也感到一阵头痛。他转向风笛,语气严厉:“风笛!不可以!
No!这是索菲亚的东西!不能碰!明白吗?” 他指着那堆惨不忍睹的画稿残骸。
风笛被教授严厉的语气震慑住了,呜咽声更大了些,身体伏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草地上,
耳朵完全背到了脑后,眼神里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恐惧。“你看它!它根本不懂!
”索菲亚一把甩开父亲的手,指着风笛,眼泪流得更凶,
“它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只会搞破坏的麻烦精!我早就说过!把它送走!立刻!马上!
我一分钟也不想再看到它!” 她激动地喊着,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索菲亚!
”帕克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索菲亚被父亲罕见的严厉震住,抽泣声噎在喉咙里,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流。
风笛则完全僵在了原地,大气不敢出。教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烦躁。
他看着一地狼藉,又看看委屈愤怒的女儿和惊恐瑟缩的小狗,知道强硬只会让矛盾更深。
“好了,”他放缓了语气,但依旧严肃,“画稿的事,爸爸很抱歉。我会和你的老师解释。
但是,索菲亚,”他蹲下身,平视着女儿通红的泪眼,“风笛不是故意的。它太小了,
它不知道那些纸和颜料对你意味着什么。它只是……在探索它的新世界。就像你小时候,
不也打碎过妈妈最心爱的花瓶吗?”索菲亚的嘴唇倔强地抿着,
但眼神里的激烈情绪似乎稍微松动了一点。“至于送走,”帕克教授站起身,语气坚决,
“它现在是我们家的一员。破坏东西是不对,但这不是遗弃它的理由。我们需要的是教导它,
给它时间适应规则。”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依旧伏在地上的风笛,声音放得更柔,“过来,
风笛。”风笛迟疑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教授的脸色,
又胆怯地瞥了一眼还在抽泣的索菲亚。它试探性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尾巴低垂着不敢摇晃。
“过来。”教授重复道,伸出了手。风笛这才慢慢地、一步一顿地蹭到教授脚边,
用湿润的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裤脚,然后仰起头,发出细微的、委屈的呜咽,像是在认错,
又像是在寻求庇护。帕克教授没有立刻抚摸它,而是转头看向索菲亚:“你看,它知道错了。
它需要学习,而我们需要耐心。”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支被啃咬得最惨的画笔,
笔杆上留下了清晰的牙印。他拿着画笔,蹲到风笛面前,指着它,
用非常清晰、缓慢的语调说:“风笛,这个,”他晃了晃画笔,“还有那些纸,
”他指了指画稿,“是索菲亚的。不可以碰。No!明白吗?No!”风笛看看画笔,
又看看教授严肃的脸,再看看不远处依旧气鼓鼓的索菲亚,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尾巴尖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摆动了一下,
像是在努力理解这个复杂的指令和眼前凝重的气氛。索菲亚看着父亲耐心教导小狗的样子,
又看看那只懵懵懂懂、似乎真的在努力分辨对错的毛茸茸的脑袋,满腔的怒火和委屈,
不知不觉间,被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替代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跑回了屋子,
把门关得比刚才轻了一些。然而,她并没有完全上楼,而是躲在了厨房的门框后,
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复杂地望着后院里的父亲和那只惹祸精。阳光依旧明媚,
草地上的油彩痕迹异常刺眼。帕克教授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风笛的脑袋:“小家伙,
你的路还很长啊。” 风笛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发出一声依赖的呜噜,
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日子在平静与微澜中悄然滑过。
风笛在帕克家磕磕绊绊地扎下了根。破坏事件后,
帕克教授在书房一角为它安了个铺着旧毯子的结实藤篮窝,并严厉禁止它靠近索菲亚的画具。
索菲亚虽然依旧对风笛板着脸,但那种咬牙切齿喊着“把它弄走”的激烈情绪,
似乎随着风笛破坏力的收敛或者说教授严密的防范而逐渐沉淀,
变成了一种冷淡而疏远的观察。转折发生在一个沉闷的午后。
西林顿小镇被一种压抑的、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天空是铅灰色的,
云层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一丝风也没有,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
帕克教授正坐在书房的橡木书桌后,专注地批改着一叠厚厚的论文。阳光被厚重的云层过滤,
只剩下惨淡的光晕,勉强照亮房间里堆满书籍的角落。风笛安静地卧在它的藤篮窝里,
下巴搁在前爪上,眼睛半眯着,似乎在打盹。突然,一种沉闷的、遥远的轰鸣声,
如同地底深处巨兽的低吼,隐隐传来。几乎在同一瞬间,风笛猛地抬起了头!
耳朵像雷达一样瞬间竖得笔直,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眼神里所有的慵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警觉所取代。它绷紧了身体,
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那声音是索菲亚从未听过的,
带着原始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怎么了,风笛?”帕克教授放下笔,
有些诧异地看向突然焦躁起来的伙伴。风笛没有理会他,它倏地站了起来,
全身的毛发似乎都微微炸起。它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喉咙里的咆哮声越来越响,
越来越急促,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紧张和恐惧。它猛地冲向书桌,
用嘴急切地、几乎是粗暴地去拉扯帕克教授的裤脚,力量大得让教授不得不站起身。“风笛!
停下!”教授试图安抚,但风笛完全不听。它拉扯的力量更大了,
并且开始试图将教授往书房门口的方向拖拽,嘴里发出短促、尖利、近乎凄厉的吠叫,
那声音刺破了房间的宁静,带着一种末日来临般的恐慌。就在教授被它拖拽得踉跄了两步,
正要呵斥它安静下来时——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预兆地炸开!
仿佛整个天空都在瞬间崩塌!紧接着,是大地剧烈的、疯狂的晃动!
书架上的书籍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扫过,
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墙上的画框猛烈地摇晃、坠落;桌上的台灯、笔筒、墨水瓶叮当作响,
滚落一地;地板在脚下如同波浪般起伏,站立变得极其困难。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玻璃碎裂声、物品坠地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恐怖的喧嚣!
“地震!”帕克教授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抓住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立刻反应过来风笛那反常预警意味着什么!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索菲亚!
她还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索菲亚!”教授惊恐地大喊,顾不得脚下还在剧烈晃动的地板,
挣扎着就要冲出书房。“汪!汪汪汪汪!”风笛的狂吠声比他更快、更急!
它像一道离弦的金色箭矢,在剧烈摇晃、不断有物品坠落的混乱中,
毫不犹豫地抢先冲了出去!它的身影在摇晃的走廊里一闪而过,
矫健地避开一个滚落的装饰花瓶,目标明确地直奔楼梯!教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随其后。
楼梯在脚下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会断裂。他刚冲到楼梯口,
就看到风笛已经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冲上了还在摇晃的楼梯,速度快得惊人,
几乎是四肢并用地扑向索菲亚紧闭的房门!“砰!”风笛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撞在门板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同时爆发出更加高亢、更加急切的狂吠,爪子疯狂地在门板上抓挠着,
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门内,索菲亚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天灾吓懵了。
剧烈的晃动让她跌倒在地,房间里书架倾倒、东西乱飞的景象吓得她魂飞魄散,
只能发出无助的尖叫。“索菲亚!开门!快出来!”帕克教授一边艰难地稳住身体往上冲,
一边嘶声大喊。也许是父亲的呼喊,也许是门外那几乎要破门而入的疯狂吠叫和抓挠声,
终于穿透了索菲亚的恐惧。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就在门缝出现的刹那,风笛像一道金色的流光,毫不犹豫地挤了进去!
它甚至没有看索菲亚一眼,而是径直扑向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橡木书柜!
书柜在持续的晃动中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顶部沉重的书籍摇摇欲坠,
眼看就要向跌坐在旁边的索菲亚砸落下来!“汪汪汪!”风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它竟然猛地人立起来,用整个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顶住了那个正在倾斜的书柜一角!
它小小的身躯在巨大的柜体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四条腿因为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压而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用力的、低沉的呜吼,
眼神却异常坚定,死死地盯着那个即将倾倒的庞然大物!索菲亚完全惊呆了,
甚至忘记了尖叫,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用小小的身躯为她撑起一片生机的金色身影。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索菲亚!快出来!”帕克教授终于冲到了门口,
一把将还愣在地上的女儿拽起,拖向相对安全的门口。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原地不到两秒,
“轰隆”一声巨响,那个巨大的书柜终于支撑不住,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彻底倾覆下来,
重重砸在地板上,扬起漫天灰尘!而它原本要砸落的位置,正是索菲亚刚刚坐着的地方!
震动终于缓缓平息,余波犹在,但最危险的时刻似乎过去了。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尘埃弥漫。
索菲亚惊魂未定地靠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如纸,剧烈地喘息着。她的目光越过满地的狼藉,
落在那只刚刚放下前腿、身体依旧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的小狗身上。
风笛脱离了那可怕的支撑位置,摇晃了一下才站稳。它甩了甩头,抖落身上的灰尘,
然后转过头,看向索菲亚。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刚才那种搏命般的凶悍和坚定已经完全褪去,
只剩下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紧张。它小跑着来到索菲亚脚边,
没有像往常那样试图去蹭她,只是仰着头,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安抚的呜噜声,
湿润的鼻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然后急切地嗅闻着她的腿和脚,
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帕克教授也看着女儿,眼中满是后怕。
索菲亚的视线模糊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风笛用小小的身体顶住巨大书柜的画面,
它此刻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切和依恋……所有的冷淡、疏远、抱怨,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一种滚烫的、汹涌的情绪猛地冲上她的喉咙,堵得她无法呼吸。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
颤抖着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地、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
落在了风笛温热、沾着灰尘的头顶。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风笛温顺的回应,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情感的闸门。索菲亚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一把将风笛紧紧地、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风笛颈侧温暖蓬松的毛发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风笛……风笛……呜……”她的声音哽咽破碎,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濡湿了风笛金色的毛发,
“谢谢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双臂收得那么紧,
仿佛要将这只刚刚拯救了她生命的小狗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风笛安静地依偎在她怀里,
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滚落的泪水。它似乎完全理解了这个拥抱的含义,伸出温热的舌头,
轻轻地、一下又一下,舔舐着索菲亚的手腕,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安抚的呼噜声,
像一首无声的安魂曲。帕克教授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紧紧抱着风笛痛哭失声,
看着风笛温顺地依偎着她,给予无声的安慰。他疲惫而紧绷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
绽放出一个无比宽慰和温暖的笑容。尘埃在从破损窗户透进来的惨淡光柱中飞舞,
劫后余生的客厅一片狼藉,但这个紧紧相拥的画面,却成了废墟之上最温暖、最坚固的堡垒。
阳光艰难地撕开厚重的云层,一道光柱斜斜地射入狼藉的房间,
恰好笼罩在紧紧相拥的索菲亚和风笛身上。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如同金色的精灵。
索菲亚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她把脸埋在风笛厚实的颈毛里,
感受着它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那是一种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巨大安宁。
风笛安静地任由她抱着,尾巴尖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试探意味地摆动了一下,
轻轻扫过索菲亚的手臂。它抬起头,湿润的鼻尖蹭了蹭索菲亚的下巴,
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呜噜。帕克教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他走过去,
宽厚的手掌同时落在女儿颤抖的肩膀和风笛温暖的脊背上,无声地传递着力量。他环顾四周,
巨大的书柜倒塌,书籍、画稿、装饰品散落一地,窗玻璃碎了好几块,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但此刻,这一切狼藉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好了,孩子们,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异常温和,“都过去了。我们得收拾一下这个‘战场’,
还有,得找人看看这房子还能不能住。”索菲亚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风笛,
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她低头看向风笛,
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柔软和依恋。风笛也仰头看着她,尾巴的摆动幅度明显大了一些,
眼神温顺又明亮。“风笛,”索菲亚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她蹲下身,
双手捧住风笛毛茸茸的脸,额头抵着它的额头,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你救了我。
你是我的英雄。我……我以前对你太坏了,对不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好的伙伴了,
我保证!” 她伸出小拇指,像孩子一样做出拉钩的姿势,虽然风笛并不懂这个动作的含义。
风笛似乎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郑重和情感,伸出粉色的舌头,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咕噜声,尾巴摇得像一把金色的扫帚。帕克教授看着这一幕,
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弯腰,轻轻拍了拍风笛的脑袋:“好样的,风笛。干得漂亮。
” 风笛立刻转向教授,兴奋地扑跳起来,用前爪扒拉着他的裤腿,尾巴摇得更加起劲,
仿佛在说:看,我做到了!震后的日子忙碌而琐碎。房屋的评估和修缮,
散落物品的整理归位,风笛成了帕克家最忙碌也最受欢迎的一员。
它似乎完全理解了自己地位的变化,尤其是索菲亚对它态度的彻底转变。
领证五年张浩洛霞最新好看小说推荐_完本小说免费领证五年(张浩洛霞)
未婚妻助理在我爷爷灵堂玩真人CS后,她悔疯了陈越林楚楚全文免费阅读_热门小说大全未婚妻助理在我爷爷灵堂玩真人CS后,她悔疯了陈越林楚楚
星语不成眠(段知凛阮星渔)免费小说全本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星语不成眠(段知凛阮星渔)
后来他想岁岁年年(贺经年苏朝云)全章节在线阅读_贺经年苏朝云全章节在线阅读
重生后,我亲手摔碎了国宝陈汐陈国栋最新章节在线阅读_陈汐陈国栋全本免费在线阅读
我用艾滋,买断老公全家的命陈曦周世安最热门小说_免费小说全集我用艾滋,买断老公全家的命(陈曦周世安)
晚风不惹云梦(宋青禾安阳)完本小说大全_热门小说大全晚风不惹云梦宋青禾安阳
莫道浮云终蔽日(夏婉言叶清泽)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莫道浮云终蔽日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夏婉言叶清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