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喜乐渐歇
云芷端坐在描金绣凤的喜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嫁衣下摆。盖头外隐约可见烛光摇曳,耳边尽是窗外渐远的喧闹声。她深吸一口气,肺腑间却泛起一阵熟悉的刺痛,忍不住低咳了两声。
"小姐..."陪嫁丫鬟青露担忧地凑近。
"无妨。"云芷轻声制止,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云芷背脊一僵,指甲不自觉掐入掌心。
"侯爷"门外侍卫齐声问安。
门开了。一股清冽的酒气混着秋夜的凉意涌入新房。脚步声停在云芷面前,她看见一双玄色锦靴,金线绣着云纹。
"都退下"男人的声音低沉冷峻,不带半分醉意。
丫鬟们鱼贯而出,房门轻轻合上。云芷心跳如擂鼓,盖头下的空气似乎都稀薄起来
金秤杆突然挑开盖头,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云芷眯起眼。待视线清晰,她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男子,定远侯沈晏。
他比传闻中更年轻,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袭大红喜服衬得肤色冷白,眉目如刀削般锋利。此刻那双幽深的眼睛正直直盯着她,带着几分审视。
"云棠?"沈晏开口,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迟疑。
云芷心头一刺,垂下眼帘:"侯爷安好。"
沈晏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他凑近端详她的脸,眉头渐渐蹙起:"你不是云棠。"
云芷呼吸一滞。替嫁之事,竟在第一面就被识破。
"侯爷明鉴。"她强自镇定,"家姐突发恶疾,不得已由臣女代嫁。若侯爷不喜"
"你叫什么?"沈晏打断她。
"云芷。"她轻声答,"云家二小姐。"
"二小姐?"沈晏冷笑,"云家何时有了二小姐?"
云芷胸口发闷。是啊,自继母入主,她这个嫡女就成了"二小姐"。
"臣女生母早逝,自幼养在外祖家,鲜少露面。"她选择半真半假地回答。
沈晏松开手,转身斟了杯酒一饮而尽。云芷看见他修长手指上有一道狰狞疤痕,从虎口延伸至腕间。
"侯爷若恼怒,臣女愿自请下堂。"云芷主动道,"或分房而居,绝不妨碍侯爷。"
沈晏回头看她,目光复杂:"你倒识趣。"
他忽然走近,居高临下地问:"可曾去过城西枫林?"
云芷一怔。那片枫林...是她生母病逝的地方。每逢忌日,她都会偷偷去祭拜。
"不曾。"她下意识否认。
沈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恢复冷漠:"既已拜堂,便无回头路。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欲走,云芷忽然唤住他:"侯爷手上的伤...若信得过臣女,可用白及粉与三七调和敷之,愈合更快。"
沈晏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睡吧。明日还要入宫谢恩。"
房门关上,云芷终于松了紧绷的背脊。她缓缓环顾这间华丽的新房,她的囚笼。
替嫁非她所愿,但若非如此,青露的弟弟就无法得到那救命的药材...继母拿捏着她的软肋,逼她代姐出嫁。
只是没想到,沈晏竟一眼识破。
云芷苦笑着摘下凤冠。更没想到的是,这位传闻中暴虐的定远侯,竟与她梦中的少年将军有七分相似。
她摇摇头,甩开这不切实际的联想。从今日起,她只需安分守己,做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便好。
窗外,一轮孤月高悬。沈晏站在庭院里,望着新房窗口的剪影,手中摩挲着一块半月形的玉佩。
"不是她么..."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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