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逃婚那日,我被迫替嫁进侯府。 夫君谢衍看着我的脸冷笑:“你只是个替身。
” 三年冷院独居,他送来休书时,府里正张灯结彩迎娶嫡姐。 我含笑收下休书,
命人抬去贺礼。 箱底压着嫡姐当年与人私奔的婚书。
当夜谢衍踹开我的院门:“你为何不早说?” 我慢条斯理合上账本:“侯爷,
我的胭脂铺子该打烊了。” 后来他跪在暴雨中求我回头。 我新开的商行正剪彩,
京中权贵躬身唤我:“柳东家。”休书送到揽月轩时,
那薄薄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积了层薄灰的桌面上,像一片不合时宜的枯叶。“夫人,
侯爷……侯爷吩咐,请您今日务必搬离主院。”传话的小厮垂着头,声音压得极低,
几乎要淹没在窗外隐约传来的喧闹鼓乐声里。那喜庆的调子,一阵阵,
不依不饶地钻进这冷寂的院落,隔着高墙,也听得清清楚楚——平阳侯府正在迎娶新妇,
那位名动京城、才貌双绝的柳家嫡长女,柳月瑶。我正对着一方旧砚台,
细细地研着一小块松烟墨,墨条与砚底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衬得这屋子越发空寂。
手腕很稳,一圈又一圈,墨汁渐浓,乌黑发亮。“知道了。”我开口,
声音是久未说话的微哑,却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视线掠过那张刺眼的休书,
上面的字迹凌厉张扬,是谢衍一贯的笔锋,落款处鲜红的侯府印鉴,像是凝固的血。
小厮似乎没料到我这般的平静,愕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垂下:“那……奴才告退。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生怕沾上这揽月轩里挥之不去的冷清霉气。门被轻轻带上,
隔绝了外面一丝一毫的喧嚣,也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姑娘!
”一直侍立在侧的青黛再也忍不住,几步冲到桌前,看着那张休书,眼圈瞬间就红了,
声音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愤怒,“他们!他们怎能如此欺人太甚!
当初是柳月瑶自己与人……”后面的话,她终究没敢喊出来,只是死死咬着下唇,
泪珠断了线似的滚落。我放下墨条,指尖沾了点微凉的墨汁,轻轻捻开。欺人太甚?或许吧。
可这三年的冷院生涯,早已教会我一个道理:眼泪和愤怒,在权势与刻骨的偏见面前,
廉价得如同尘埃。“青黛,”我抬眼,目光落在她悲愤难抑的脸上,语气依旧平静,
“去开我的箱笼,把最底层那个描金红木匣子取来。”青黛一愣,泪还挂在腮边,
茫然地看着我:“姑娘?”“去拿。”我重复了一遍,不容置疑。她终究不敢违逆,
抹了把泪,快步走进内室。不多时,捧出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红木匣子,
匣子表面描着缠枝莲纹,金漆已有些黯淡,却依旧透着几分昔日主家该有的贵重。
这是当年我仓促替嫁,从柳家带出的为数不多的体己之一。我接过匣子,
指尖拂过冰凉的锁扣。“咔哒”一声轻响,盖子掀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纸张有些旧了,边缘微微泛黄,
透着一股尘封的气息。我小心地取出那张纸,并未展开,只是垂眸凝视了片刻。
三年前那个混乱又屈辱的夜晚记忆,如同冰冷的水草,瞬间缠裹上来——大红喜烛高燃,
满堂宾客噤若寒蝉。一身喜服的谢衍,那个我名义上的夫君,用看一件秽物的眼神盯着我,
他眼中的炽热期待在看清我面容的刹那,碎成了冰渣和鄙夷。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迎上他冰冷刺骨的目光。
“柳云舒?”他嗤笑出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喜堂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呵……原来是她跑了?拿你来顶替?倒真是柳家的好算计!
”他手指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声音淬着毒:“你听着,踏进这侯府的门,
是你柳家欠我的!你,”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眉眼,
“不过是仗着与她几分相似的皮囊罢了。一个影子,一个赝品!
永远别妄想你能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安分守己待在你的角落,否则……”他没有说完,
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窒息。那夜之后,
我便被“请”进了侯府最偏僻的角落——揽月轩。这名字听着风雅,
实则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满月,只有无尽的萧瑟。谢衍践行了他的话,这三年来,
除了必要的年节场合,他从不踏足此地。我之于他,之于这偌大的侯府,
不过是一个顶着“侯夫人”名头的透明人,一个提醒他当日耻辱的活摆设。“姑娘?
”青黛带着浓浓鼻音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她看着我手中的旧纸,
又看看桌上那封崭新的休书,脸上交织着茫然与担忧。我轻轻吸了口气,将那纸重新折好。
心头翻涌的情绪,是恨吗?是怨吗?或许曾经有过。但一千多个日夜的冷寂,
足以将一切激烈的情绪都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清醒。“青黛,”我抬眼,
唇角甚至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替我准备一份贺礼。
要红木礼盒,够大,够体面。”“贺礼?!”青黛的声音猛地拔高,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给谁?给……给柳月瑶?还有侯爷?姑娘!他们这般作践您,您还要给他们送贺礼?!
这……”“去办。”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青黛张了张嘴,
看着我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终究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咽了回去,
重重地应了一声“是”,脚步沉重地出去了。我重新拿起那张休书。谢衍的字,
依旧那么锋利,一笔一划都透着主人此刻的春风得意。他如愿了。休掉了他厌恶的替身,
迎回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多么圆满。指尖在“柳云舒”三个字上缓缓摩挲。
柳云舒……这个名字,在柳家是庶出女儿无人问津的符号,在侯府是“替身”的代称。
从今往后,它该有自己的分量了。我铺开一张素白信笺,提起方才磨好的墨,笔尖饱蘸浓墨。
手腕悬空,稳稳落下:“谨贺侯爷、夫人新婚之喜。旧事已了,前尘如烟。
愿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落款:柳氏云舒。字迹清秀工整,每一个字都规规矩矩,
挑不出半分错处,却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如同我此刻的心境。放下笔,
墨迹在纸上迅速干涸。我拿起那张旧纸,将它平平整整地压在了信笺的最下方。然后,
小心地将信笺折好,放在一旁。做完这一切,我才拿起桌上另一本厚厚的蓝皮账簿。
纸张边缘已磨得起了毛,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字和符号。这才是这三年来,
我真正倾注心血的地方。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那些关于米粮、布匹、药材的条目,
那些细水长流的银钱进出,它们无声地记录着我在侯府冰冷夹缝中,为自己凿开的一条生路。
青黛的动作很快。傍晚时分,一个沉甸甸、刷着喜庆红漆、系着大红绸花的大礼盒,
被两个粗使婆子抬到了揽月轩门口。盒子确实够大,够体面,
足以彰显“侯府前夫人”对新人“诚挚”的祝福。“姑娘,都按您吩咐的备好了。
”青黛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我点点头,亲自将那张写满“祝福”的信笺,
端端正正地放在礼盒最上层。然后,目光落向盒底。那描金红木匣子里的旧纸,
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红绸衬布之上,被上面放置的一对精工细作的玉如意压着,藏得严严实实,
不露半分痕迹。“送去前院正厅。”我平静地吩咐,目光投向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
“就说,是我给侯爷和姐姐……迟到的贺礼。”正厅里,此刻必定是华灯璀璨,宾客盈门,
欢声笑语鼎沸。这份“体面”的贺礼送进去,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青黛带着两个婆子抬着礼盒走了。揽月轩再次陷入死寂。我没有点灯,坐在窗边的阴影里,
听着远处越发喧腾的丝竹管弦和宾客的喧哗。那热闹像隔着千山万水,
一丝也落不进这方寸之地。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弦月渐渐升高,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子里,
勾勒出枯枝嶙峋的影子。不知过了多久,前院鼎沸的人声似乎凝滞了一瞬,
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掐断了喉咙。紧接着,一种异样的、压抑的骚动隐隐传来,
如同水底暗涌的潜流。我端起桌上早已冷透的茶,浅浅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
该来的,总会来。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院的喧嚣彻底变了调,不再是喜庆的喧哗,
而是充斥着一种混乱的嘈杂,隐约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叫和男人压抑的怒吼,遥遥传来,
破碎不堪。“砰——!”一声巨响,揽月轩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
被人从外面狠狠一脚踹开!腐朽的门板应声碎裂,木屑飞溅!冷风裹挟着浓烈的酒气,
还有一股山雨欲来的狂暴戾气,瞬间灌满了整个庭院。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堵在破碎的门口,
背对着外面廊下昏暗的灯笼光,面目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
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失控的凶兽。谢衍。他来了。
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与冲天的怒意,大步跨进这他三年来不屑一顾的院落。
沉重的脚步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尖上。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惯用的冷冽松香,此刻却只让人觉得窒息。他胸膛剧烈起伏,
呼吸粗重,那双曾盛满冰冷厌恶和刻薄嘲弄的凤眸,此刻赤红一片,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柳、云、舒!”三个字从他紧咬的齿缝间迸出,
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愚弄后的狂躁。我依旧坐在窗边的阴影里,
手中的账簿甚至没有放下,只是平静地抬眼,迎上他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月光透过窗棂,
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冷硬的线条,更添几分戾气。“侯爷大喜之日,
不在前厅陪伴新妇,来我这冷僻之地,所为何事?”我的声音不高,
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真的不解他为何深夜闯门。“所为何事?!
”谢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俯身,双手重重拍在我面前的桌案上!
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出几点。他逼得更近,灼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到我脸上,
眼中的血丝狰狞可怖,“你问我所为何事?!柳云舒!你好大的胆子!好深的心机!
”他猛地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正是我压在贺礼箱底的那张旧纸。此刻那纸被他攥在手中,
几乎要揉烂。他粗暴地将它展开,用力甩到我面前的账簿上。纸张发出刺耳的声响。
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属于柳月瑶的贴身丫鬟小莲。娟秀的字迹,
记录的却是一件足以将柳家、将柳月瑶打入深渊的丑事——三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柳月瑶与一个姓楚的寒门举子相约私奔的时间、地点,
甚至还有她亲口许诺的“待他金榜题名,必不负此情”的私密情话!末尾,
赫然是柳月瑶本人慌乱之下按下的一个模糊指印!这曾是柳家倾尽全力才掩盖下去的秘密,
是我那丞相父亲悬在我生母性命之上,逼我不得不就范、替姐出嫁的最大筹码!“这东西!
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谢衍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他指着那张纸,
指尖都在哆嗦,“三年前!三年前你就知道!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强迫我抬头看他:“看着我!
回答我!你为何不说?!为何要等到今日!等到我……等到我……”他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羞辱、被欺骗、被当众剥下脸皮的极致痛苦。
他无法说出“等到我像个傻子一样欢天喜地把她娶进门,当众被这份贺礼打脸”的话。
我肩胛骨被他捏得生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有挣扎,也没有喊痛。
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悲悯地看着他眼中翻腾的痛苦与暴怒。三年了,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如此激烈、如此真实的情感波动,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带给他的屈辱。
“侯爷,”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您要我说什么?
”我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他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上,语气平缓,却字字如针:“是说,
三年前那个雪夜,柳月瑶并非如柳家所言‘重病不起’,而是与人相约私奔,
弃您这位堂堂平阳侯的婚约于不顾?还是说,
当夜被逼穿上嫁衣、塞进花轿、替她承担您所有怒火与厌弃的人,是我柳云舒?
”谢衍抓着我肩膀的手猛地一僵,眼中翻腾的怒火像是被瞬间泼了一盆冰水,凝滞了一瞬,
随即是更深的混乱和难以置信。他似乎从未想过,
我会如此直接、如此尖锐地撕开那层他一直不愿深究的遮羞布。“您从未问过,侯爷。
”我看着他眼中那丝猝不及防的裂痕,继续道,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冰凉的嘲意,
“从新婚夜您捏着我的下巴,说我只是个影子、一个赝品开始,您就认定了我的卑劣与不堪。
这三年来,您何曾给过我一个开口的机会?在您心里,我柳云舒,一个卑微的庶女,
除了做替身、做摆设,除了处心积虑地‘妄想’取代她,还能有什么?
”我轻轻拂开他依旧抓着我肩膀的手,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决绝。他的手指,
竟在我的注视下,缓缓松开了力道。“至于为何今日才拿出来……”我拿起被揉皱的纸,
指尖抚平上面的褶皱,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今日,是侯爷您,
亲手给了我休书。您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那点可怜的名分。”我抬眼,
直视着他因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茫然而显得格外混乱的眼睛,
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既已恩断义绝,前尘旧怨,自然该一并了结。这份贺礼,
不过是我这‘前妻’,对侯爷与新夫人,迟来的……一点‘心意’罢了。”“了结?心意?
”谢衍像是被这两个词彻底刺痛,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高大的身形晃了晃,
眼中翻涌着复杂到极点的情绪——被戳破真相的狼狈,被当众打脸的羞愤,
对柳月瑶的失望与愤怒,还有……一种看向我时,
全然陌生的、仿佛第一次认识我的惊疑不定。他指着我的手都在抖,
声音嘶哑破碎:“柳云舒……你……你真是好毒的心肠!你处心积虑,
就是要看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就是要毁了月瑶!毁了我!
你……”他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酒意上涌,加上急怒攻心,
他猛地弯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我静静地看着他此刻的狼狈,
心中没有半分波澜。毁了他?毁了她?不,我只是撕碎了他们精心维持的假象,
把本该由他们承受的代价,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侯爷言重了。”我淡淡开口,
打断了他的指控,“毒不毒,心肠如何,自在人心。
至于毁不毁……”我拿起桌上那本厚厚的账簿,指尖轻轻拂过封面,“我柳云舒,
从踏进侯府那天起,就没想过靠谁的怜悯活着。也从未想过,要靠毁了谁来证明什么。
”我将账簿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夜深了,侯爷。
”我站起身,目光越过他,望向门外破碎的院门和清冷的月色,
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您的新夫人此刻想必更需要您的安抚。
我这小小的揽月轩,也该‘打烊’了。”“打烊?”谢衍猛地抬头,咳嗽暂时止住,
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账簿,又看看我平静无波的脸,
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被他冷落了三年、视作尘埃的女人。
一个巨大的、荒诞的念头攫住了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门外唤道:“青黛。
”一直躲在门廊阴影处、紧张得浑身发抖的青黛立刻应声:“姑娘!”“掌灯。”我吩咐,
目光却依旧落在谢衍写满惊疑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送侯爷出揽月轩。从今往后,
此院闭门,谢绝一切外客。”“柳云舒!”谢衍厉声喝道,上前一步想拦住我。
“侯爷请自重。”我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眼神冷冽如霜,“休书已签,
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再纠缠,便是失礼了。”青黛已经提着一盏风灯快步走了进来,
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照亮了我毫无转圜余地的神情。谢衍僵在原地,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看着眼前这张清丽却冷硬如冰的脸,
看着那本被她紧紧攥在手中、仿佛蕴藏着巨大秘密的账簿,再看看门外破碎的院门,
听着远处依旧混乱的喧嚣……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他似乎,真的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一件他从未在意过、甚至从未正眼看过,此刻却突然发现可能极其重要的东西。
而这失去,是他亲手促成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
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在青黛提着灯、警惕又坚决的“请”势下,
在眼前女人冰封般的目光注视下,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晃,
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狼狈和前所未有的茫然,一步一步,沉重地退出了揽月轩的门槛。
破碎的门板在他身后吱呀作响,如同一声沉重的叹息。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听着他踉跄的脚步声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侯府深院的夜色中。紧绷的脊背才缓缓放松下来,
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漫上眼底。“姑娘,您没事吧?”青黛立刻上前扶住我,
声音里满是后怕和担忧。“无事。”我摇摇头,深吸了一口夜里冰凉的空气,
将那本账簿紧紧抱在怀里。账簿的硬皮封面硌着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东西都清点好了吗?”我低声问。“按您的吩咐,重要的细软、契书、账册,
都藏在那个旧樟木箱的夹层里了,明日一早赵嬷嬷的侄子会以收旧物的名义来拉走。
”青黛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奶娘那边也传了信,西城小院已经收拾妥当,
随时可以过去。”“好。”我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色深沉,但黎明,已经不远了。
揽月轩的破门在冷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谢衍离去时沉重脚步的余韵。
青黛飞快地找来几块木板,勉强将门洞堵上,又用一根粗木棍死死抵住。做完这一切,
她才长长吁了口气,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吓死奴婢了……侯爷那样子,像是要吃人……”她声音还在发颤,回头看我,
眼中又涌上泪光,“姑娘,您受委屈了……”“都过去了。”我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棂。
更深露重,寒气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涤荡浊气的清冽。远处正院的喧嚣彻底沉寂下去,
整个侯府仿佛被巨大的难堪和混乱吞没,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巡夜侍卫零星的灯笼光,
在深宅的甬道里鬼火般飘荡。我闭上眼,深吸一口这寒夜的空气。胸腔里积压了三年的浊气,
似乎随着那张休书和那张旧纸的送出,也一并呼了出去。剩下的,是一片空明,
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自由的渴望。“青黛,”我睁开眼,眸中再无半分波澜,
“去把奶娘叫来。”“现在?”青黛一愣。“嗯,现在。”我语气肯定。时机稍纵即逝,
谢衍此刻被柳月瑶的丑事和滔天怒火缠住,正是侯府守备最松懈、人心最浮动之时。
青黛不敢怠慢,立刻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一个穿着半旧褐色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便跟着青黛闪了进来,
反手轻轻带上了内室的门。正是我的奶娘,赵氏。她脸上皱纹深刻,眼神却依旧锐利沉稳,
看到我,立刻疾步上前,压低了声音:“姑娘!老奴都安排妥了。车在西角门外巷子等着,
是咱们自己人,绝对可靠。西城小院一应物事都齐备,被褥都是新晒过的,灶上温着热粥。
”她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一种久经历练的干练。这三年,若非有奶娘在府外暗中奔走,
凭借她早年积累下的人脉,替我一点点将那些微薄的嫁妆和月例银子盘活,
我也绝无可能在这侯府的冰窖里为自己积攒下如今的底气。“辛苦奶娘了。”我心头微暖,
握住她布满老茧的手。这双手,曾在我幼时被嫡母刁难克扣饭食时,
偷偷塞给我温热的糕点;也曾在我替嫁前夜,抱着我无声落泪,一遍遍抚摸我的头发。
“老奴不苦!”赵氏眼圈微红,随即眼神一厉,带着恨意,“只恨那起子黑心烂肺的!
姑娘您受了大委屈!如今能离开这狼窝,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值!”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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