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那尊名为《凤求凰》的玉雕,我刻了三年。三年里,沈琢从国外寄回九十九件奢侈品,
却没有一句问候。我以为,他只是不善言辞。我以为,我们十八年的感情,
早已超越了这些形式。我以为,等他回来,看到这尊凝聚了我所有爱意的《凤求凰》,
他会记起那个在我耳边许诺“你的手是用来创造奇迹的,我会珍惜一辈子”的少年。
直到他生日那天,我怀揣着能拯救他整个家族的天价合同,想给他一个惊喜。却亲眼看着他,
为了向另一个女人证明他的“商业远见”,将《凤求凰》狠狠砸碎在我脚下。他说:“温言,
我早就受够了守着这些破烂。你和我,都该认清自己的位置。”玉石俱碎的声音,
宣告了我十八年爱恋的死刑。原来,他不是不懂浪漫,只是他的浪漫,从来都不属于我。
原来,我不是他的凤凰,只是他豢养在笼中,随时可以舍弃的雀鸟。1深夜,万籁俱寂。
我关掉手中嗡鸣的抛光轮,工作室里只剩下死一样的安静。最后一轮打磨结束。
指腹拂过玉石,触感温润,带着我三年的体温。这是一尊凤凰,羽翼舒展,高颈扬起,
下一秒就要挣脱玉石的桎梏,鸣动九天。《凤求凰》。我耗费整整三年心血,
熬过一千多个日夜,才将它从一块璞玉中唤醒。玉石的光泽映入眼底,
也映出了十八岁那年的沈琢。彼时的少年,会抓着我满是薄茧和伤口的手,放在唇边吹气,
心疼得眉头紧锁。“你的手是用来创造奇迹的,我会珍惜一辈子。”他眼里的光,
比漫天星辰还要亮。这句话,曾是我整个青春里,最动听的声音。这双手,为他,
也为我们共同的梦想,雕琢了十八年。可如今,梦碎了,手也凉了。
“嗡——”工作台上的手机突兀地振动,屏幕的冷光划破黑暗。是沈琢。
别在那些破烂上浪费时间了,立刻滚来公司参加财务会议。破烂。他用这两个字,
轻飘飘地,定义了我三年的心血。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发酸。
眼底最后一点光,也跟着灭了。收起工具箱,我披上外套,推开工作室的门。
一道熟悉又冰冷的声音,恰好从走廊尽头传来。是沈琢。我下意识地,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缩回门后。他在打电话,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放心,都安排好了。
”“我爷爷那套老古董思想早就拖垮公司了,等着吧,我有办法一次性解决掉所有麻烦。
”我的心,猛地一沉。只听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话语却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
精准地钉入我的耳膜。“包括他那个宝贝徒弟。”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蹿上天灵盖。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上布满厚茧和细小的伤口,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墙上,
还挂着我和他少年时的合照。照片里的沈琢揽着我的肩,笑得意气风发,灿烂千阳。一滴泪,
毫无征兆地砸在我手边一本陈旧的日记上,晕开一小团墨迹。我翻开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
全是我曾记录下的,关于他的每一次心动,与每一次失望。我抽出笔,
在那已经划了九十六道斜杠的失望旁,用力添上了第九十七道。原来,他要解决的麻烦,
就是我。他要毁掉的,不只是这门手艺。还有我这个人。2沈氏集团的会议室,
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长条会议桌光洁的桌面上,倒映着巨幅屏幕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赤字。
财报数据像一条条濒死的毒蛇,宣告着公司已在破产边缘。沈琢,沈家如今唯一的掌权人,
站在主位。他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衬得身形挺拔,神情却像个局外人,
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我的方案,很简单。”他清了清嗓子,
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室,清晰,且冷酷。“第一,
立刻、彻底地剥离非遗玉雕业务线,所有相关资产清算。”“第二,将城南老宅,
包括那间被我爷爷视若珍宝的工作室,整体打包出售给宏远地产。”“第三,用回笼的资金,
全面转型网红连锁酒店。”他用激光笔在屏幕上划出一道红线,
语气不容置喙:“这是沈氏唯一的生路。”话音刚落,死寂的会场瞬间炸开。“混账东西!
”坐在最前排的三叔公气得拍案而起,花白的胡子都在抖,“那是沈家的根!一百多年的根!
你要把它刨了?!”“小琢,你这是要当不孝子孙,让我们死了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我再也坐不住了。我猛地从角落的旁听席站了起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沈琢,玉雕不是没有价值!”我快步走到会议桌前,
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用力拍在桌上。那是我刚刚斩获的国际大奖证书,
烫金的字样在灯光下闪着光。“《凤求凰》在巴黎斩获了‘匠心魂’金奖!
预估价值超过八位数!只要我们……”我的话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硬生生截断。是沈琢。
他看着我,那双曾为我手上的伤口心疼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厌恶和不耐。
仿佛我不是他的师妹,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温言,而是导致沈家衰败的,
一个活生生的“诅咒”。他甚至懒得反驳我的商业计划,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薄唇轻启,
一字一句,将我钉死在耻辱柱上。“一个靠我们沈家养活的孤女。”他顿了顿,
环视着满座的董事和长辈,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有什么资格,
在这里对沈氏集团的未来,指手画脚?”嗡——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停滞了。同情,鄙夷,
幸灾乐祸……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是一个孤女,是师父,也就是沈琢的爷爷,
将我从孤儿院带回沈家。他教我手艺,待我如亲孙女。可现在,这一切,
都成了沈琢攻击我的、最锋利的武器。“沈琢!你怎么能这么说言言!
”三叔公气得手指发颤,“她为我们沈家付出了多少心血!”“闭嘴!”沈琢厉声打断,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我一眼,直接对身后的助理下令。“会议结束,方案即刻执行。谁有异议,
直接来找我谈股权回购。”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转身就走,
留给整个会议室一个决绝的背影。我僵在原地,感觉手脚冰凉,血液都像是流不动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工作室,我拿出那本陈旧的日记。颤抖着手,划下了第九十八道斜杠。
整本厚厚的日记,只剩下最后一页,最后一点空白。我看着那仅剩的空白,喃喃自语。
“沈琢,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3第二天,工作室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吱呀一声,
划破了满室沉寂。沈琢走了进来。他身后,紧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身香风,
挽着他的胳膊,下巴抬得老高。是苏家千金,苏曼。也是沈琢嘴里,那个宏远地产的代表。
“曼曼,你看,这地段,这面积。”沈琢一改昨日在会议室的冷硬,
声音里是刻意堆砌的温柔,像是怕惊扰了身边的贵人,“等把这破地方推平了,
盖个三层的独栋酒吧,我保证,绝对是全城最时髦的销金窟。”他言语间全是讨好,
目光扫过我那些宝贝工具和玉石原料时,就像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苏曼用手里的丝巾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好像这里的灰尘是什么致命病毒。
她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嫌恶地扫视着这个承载了我整个青春的地方。“阿琢,
这里的灰尘都要熏坏我新买的裙子了。”她娇滴滴地抱怨着,
随手捏起我桌上一件练习用的小玉蝉,举到光下,轻佻地晃了晃。那是我刚入门时,
师父手把手教我雕的,手法稚嫩,却是我所有作品的起点。“就这种小玩意儿,
”苏曼撇了撇嘴,看向沈琢,“你说,能换我一个限量款的包吗?我看悬。
”沈琢被她逗笑了,眼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当然不能。”他伸手,
将苏曼揽得更紧了些。“所以,我才要把它变成能给你买无数个包的地方。
”他们旁若无人地调情,商量着如何将我视若珍宝的一切,夷为平地,
然后盖成他们纸醉金迷的乐园。我站在角落,像个多余的摆设,连呼吸都觉得是打扰。
放在地上的工具箱,恰好挡了苏曼的路。她一个转身,镶满碎钻的高跟鞋鞋跟,
“不经意”地就踢了上去。“哐当——”箱子翻倒,满地狼藉。一整套乌木柄的刻刀,
散落一地。那是师父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每一把,都是他老人家亲手为我开刃、打磨的。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沈琢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没看地上的刻刀,
更没看脸色煞白的苏曼,而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我,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命令。“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收拾干净?别在这里碍苏小姐的眼。”我蹲下身,在一片死寂中,屈辱地,一把一把,
捡起我的刻刀。指尖被锋利的刀刃划破,渗出细密的血珠,我却感觉不到疼。心口那块地方,
早就被他踩得稀烂,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就在我捡起最后一柄刻刀时,
工作台上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一封加密邮件的通知,弹了出来。
标题是:最终确认国际奢侈品集团‘Luxe Oriental’合作意向书。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攥着刻刀的手,指节收紧。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
又看了看面前这对男女。希望?不。这不是希望。这是我的底牌。也是我给沈琢的,
最后一次体面。4今天是沈琢的生日。我怀里,揣着那份足以拯救整个沈氏集团的天价合同,
。LuxeOriental,全球顶级的奢侈品集团。他们愿意以九位数的价格,
收购《凤求凰》的版权,并全力扶持沈氏玉雕成为旗下独立品牌。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与冷漠的,生日惊喜。为此,我提前回到工作室,
准备将这份力挽狂狂澜的合同,和那尊承载了我所有心血的《凤求凰》,一起郑重地交给他。
可当我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却愣在了原地。工作室里,不止沈琢一个人。
苏曼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旁边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样子是投资商。
而他们所有人,正围着那尊《凤求凰》。沈琢的手指,随意地在那凤凰华美的羽翼上点了点,
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混合着自嘲与冰冷的笑。“各位请看,
这就是我们沈家最大的累赘。”他语调轻松,像在介绍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就是为了守着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公司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爷爷总说,
这是艺术,是传承。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堆石头,一堆无法变现,只会拖垮我们的石头。
”苏曼用她那涂着蔻丹的长指甲,轻轻刮了刮玉雕的底座,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娇笑着附和:“阿琢说得对,这东西能换几个包呀?要我说,还不如砸了听个响,
也算物尽其用。”那几个投资商闻言,都发出了心照不宣的低笑。沈琢的话,像一根根冰锥,
扎得我心口发麻。我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沈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的声音,
打破了他们之间那种令人作呕的和谐。沈琢看到我,眉头立刻拧成一团,
眼里的烦躁毫不掩饰。苏曼则像个得胜的女主人,将他的胳膊挽得更紧,
挑衅地上下打量我:“阿琢,这是谁啊?这么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沈琢没有回答苏曼。他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是为了在这些投资商面前,
彻底证明他与过去的“累赘”一刀两断的决心。他做了一件,让我此生此世,
都无法原谅的事。他走上前,弯下腰,双手捧起了那尊《凤求凰》。对准坚硬的水泥地面,
狠狠地,砸了下去!“砰——!”玉石俱碎的声音,尖锐,刺耳,又带着一种残忍的决绝。
我看着满地的碎片,每一片都曾是我用刻刀,日日夜夜精心打磨过的。我的心,也跟着一起,
碎了。三年心血。十八年的爱慕与追随。都在这一声脆响中,化为齑粉,被他亲手碾碎。
沈琢居高临下地看着呆立原地的我,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我早就受够了守着这些破烂玩意儿过家家。”他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
“温言,你也一样。”“是我沈家养大的,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别总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我没有哭。我只是死死地盯着满地狼藉。然后,缓缓抬头,看向他。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八年的男人,看着他那张冷酷到陌生的脸,红着眼眶,
嘴角却慢慢勾起一抹凄绝的,近乎癫狂的笑。而就在那些晶莹剔透的碎片中,
一个原本被我巧妙隐藏在底座的暗格,摔开了。
一张卷起的、印着“LuxeOriental”集团烫金LOGO的合同,
从里面滑了出来。它静静地躺在一片狼藉之中,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沈琢的瞳孔,猛地一震。
他脸上的冷酷与决绝,第一次出现了裂痕。5我没有再看沈琢一眼。我的世界里,
再没有沈琢,也没有他身边那些或惊骇,或看戏的嘴脸。万籁俱寂。我蹲下身,
目光只追随着那些玉石的碎片。锋利的断口划过指腹,血珠一颗颗滚落,洇在冰凉的玉上。
我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无比珍重地,一片一片,将它们拾起。
那是我亲手为凤凰雕琢的翎羽,如今却成了刺伤我自己的利刃。我捧着一堆碎玉,
像捧着一具支离破碎的尸骸,转身,默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隔绝了身后一切的骚动和沈琢可能追来的脚步。我拿出那本只剩最后一页的日记本。上面,
是我用血和泪画下的九十八道刻痕,记录着我每一次的失望和忍耐。我曾对自己说,
划满九十九道,就彻底死心。今天,圆满了。我拿起刻刀,用力地,划下了最后一道,
也是最深的一道痕。然后,将整本日记,连同我那可笑的十八年,一并丢进了屋角的铜火盆。
火苗舔舐着纸张,将那些卑微的字句烧成灰烬。我拉出行李箱,一个很小的箱子。打开衣柜,
那些他买的名牌衣服,珠宝首饰,限量款的包,我一件都未曾触碰。
我只带走了师父留给我的那套乌木刻刀,和我自己攒钱买的几件换洗衣物。那是唯一,
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桌上,我留下那张从废墟中滑落的,
印着“LuxeOriental”烫金LOGO的合同。合同上,压着一张字条。
两不相欠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牢笼。没有回头。
当我亲手关上沈家沉重的大门时,“咔哒”一声,仿佛斩断了我和过去所有的联系。
午后的阳光落在我身上,驱散了骨子里积攒多年的阴寒。我看着路边店铺橱窗里,
自己苍白但平静的倒影,扯了扯嘴角。告别了,那个爱他爱到尘埃里的,傻子。
我用身上仅有的几千块积蓄,在龙蛇混杂的城中村租下了一个小阁楼。没有窗,阴暗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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