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的灯光在烟雾中像蒙上了一层白膜，将这空间里扭动着的人群都映得不大清晰。
震响的音乐，纷闹交缠的人体，碰撞间溅落于杯壁颜色各异的液体……
和外面不一样，一群人再普通不过的嬉闹，就足以抵掉寻常人要奋斗一辈子才可能获得的红票子。
会所里的人闹得再欢，也没有人敢凑到那个坐在真皮沙发上，面无表情用手慢慢抚摸着蛇的男人身边闹。
今天是周六。
按规矩来说，今天是斗蛇的日子。
池骋一个人霸着一张沙发，拿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亮起的屏幕显示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黄色的蟒蛇在玻璃箱里都吃了两轮了，他妈的说要斗蛇的人还没来。
“艹。”池骋低骂一声，皱着眉点燃了一根烟，摆在他面前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不少的烟蒂。
池骋叼着烟深吸一口，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略过上面那个呼出未接的号码，找到刚子的电话拨了过去。
没过两秒，刚子那边就传来了声音，“池少，已经去过郭少的公司了，还是没有找到郭少……”
“李旺呢？”
“池少，李旺的电话一直都还打不通……”刚子哭丧个脸，平时李旺不会不接他的电话，他们两个人经常会在私底下互传一些消息。
他这次急得都快要喊李旺爷爷了，可李旺的电话就是打不通。
“嗤。”池骋将烟丢进烟灰缸里，摸了摸盘在脖颈上的小醋包，带着些怒气的声音更低，“人不找不到就算了，说不定是怕输。”
池骋果断地挂了电话，没继续听刚子在那边的声音。
把手机扔回沙发上，池骋皱起眉又拿起烟盒，打开一看，里面已经没有烟了。
将烟盒扔到桌面上，池骋闭着眼后仰在沙发上，小醋包感受到他的燥意，也嘶嘶地吐起了蛇信。
“哎，不好意思哈，来晚了。”人还没到，如往常一样慵懒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池骋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盯向了门口。
花衬衫大开到胸口的人穿过人群，走T台似地来到了池骋坐着的沙发前。
在池骋阴着眼的注视下，郭城宇先是定定地看了他十几秒，然后突然露出一个笑来，转过身将一把钱从天撒落，“今晚的消费，我来买单！”
在一阵欢笑吵闹中，郭城宇坐到了沙发上，侧过身看向池骋，“怎么啦，谁惹我们池少生气了？”
郭城宇脸上的笑和他耳钉上闪烁着的光亮，让池骋闭了闭眼，“呵，郭少好大的面子，电话不接，来了还空着个手。”
“是知道自己斗不过，主动认输了？”池骋扯了下嘴角，冷眼看向离他不过两手的郭城宇。
那神情，看似并不在意，但郭城宇知道，池骋在等他的解释。
“唉，这不是蛇没捉到吗，手机还丢了。”郭城宇坐直了身体，嘴上说着叹气的话，但脸上还是笑着的，“今天是我输了。”
池骋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眉尾轻挑，抬起眼看向郭城宇，“郭少的人呢。”
郭城宇轻俯身像是要去拿放在桌上的酒，但又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般，停下了动作，重新躺回了沙发。
“哎哟，池大少可别说了，最近为了抓蛇，我可没去找小傍家，今天看来得委屈您自个儿了。”
池骋看了眼桌上的那瓶白兰地，又看了眼半躺在沙发上的郭城宇，皮肤白得跟在水里泡发了三天似的，眼下有些青黑，看着好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一样。
池骋没再去管那被赖掉的赌注，“是抓的什么蛇？”
“郭少，怎么不喝？”那瓶白兰地是郭城宇喜欢喝的口感。
郭城宇没有回答抓蛇的问题，淡笑道，“不赶巧了，刚才医院出来，胃不好，医生让禁酒。”
郭城宇有胃病，这是池骋知道的事情。
但郭城宇去了医院，是池骋不知道的事。
看来李旺和刚子也不是什么都有聊。
池骋没说什么安抚兄弟的话，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轻嘲出声，“郭少白天守着公司奋发图强，晚上流连花丛美色，还能抽空和我斗蛇，可不是忙到连饭都吃不好。”
很难得的，郭城宇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回怼池骋，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池骋脸上的表情，这给池骋一种郭城宇从一进来就一直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错觉。
在无声的对视中，池骋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侧过了脸。
“是啊，我太忙了。”郭城宇轻笑着，靠着池骋坐近了一点，歪过头眼睛弯弯地从下往上看着池骋的脸，像是要把这张脸一点点地记进最深的心底。
“今天我输了，没有赔给你赌注。”
“我的错。”
“你可以许一个愿。”
郭城宇笑着说，“池骋，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不过有效期只有七天。”
“愿望？怎么，今儿在这和我改玩过家家了。”池骋冷笑一声，将喝完的酒杯，砰地一声砸在桌面上。
“郭少这种哄人玩的把戏，还是留给你的那些小情儿吧。”
池骋站起身，留给了郭城宇一个背影，“回去记得买个手机，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带上你的赌注。”
没有听郭城宇的回答，池骋带着小醋包离开了会所。
走出会所后，看着站在迈巴赫前等着的刚子，池骋拉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室，在启动前，摇下车窗，给了刚子一个眼神。
“去查查郭城宇最近去抓了什么蛇。”
话音顿了一会后，“李旺不在，你进去看着点郭子。”
刚子一愣，郭少回来了？
“好的，我马上去。池少你现在是回家吗？”
“你管那么多呢，”池骋斜睨了刚子一眼，低下头从车里翻出来一包烟，“把这包烟给郭城宇送进去，别让他抽多了。”
池骋回想着郭城宇进入会所的那一身，晃人眼的花衬衫和一条没有口袋的西装裤。
手机都没带，更别说烟了。
艹，是什么蛇那么难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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