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刻薄的奶奶死了。她留下亿万家产,和一份离奇的遗嘱。谁最恨我,钱就给谁。
一向谄媚的亲戚们,开始比赛谁更恨她。直到我拿出一张法院传票。1.我奶奶死了。
死在她八十八岁大寿的第二天。寿宴上,她还精神矍铄地坐在主位上,
接受着子孙们众星捧月般的朝拜。一天后,她躺在冰冷的棺材里,面容安详。而我们,
她所有的子孙,正襟危坐地等在律师面前,等待着决定我们未来命运的宣判。我大伯陈建国,
紧张地搓着手,眼睛死死盯着律师手里的牛皮纸袋。我小姑陈建红,
不停地整理着自己价值不菲的衣裙,掩饰着眼底的贪婪。我堂哥陈伟,翘着二郎腿,
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是奶奶最疼爱的长孙,所有人都默认,这份家产,非他莫属。而我,
陈曦,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律师清了清嗓子,拆开了火漆密封的遗嘱。
我,陈李秀云,在此立下遗嘱……前面的内容无非是资产清单,
一串串天文数字听得大伯和小姑呼吸都急促起来。……我名下所有财产,
包括但不限于房产、股票、基金、现金及藏品,将由我唯一的继承人继承。所有人的目光,
齐刷刷地射向了陈伟。陈伟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律师顿了顿,
念出了那句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话。我的继承人,必须是我的子孙里,
最恨我的那一个。空气凝固了。评判标准,律师推了推眼镜,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谁能拿出最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对我的恨意,谁,就能得到我的一切。死寂。
长达一分钟的死寂之后,房间里爆发出剧烈的骚动。什么意思?最恨她的人?
大伯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小姑也尖叫起来:妈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是什么鬼遗嘱!陈伟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纷呈。只有我,
依旧坐在角落里,垂着眼。心底,却有一丝冷酷的笑意,慢慢浮了上来。奶奶啊奶奶,
你果然到死,都这么喜欢看戏。你一定想不到,这场戏的赢家,会是我。
因为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恨,都抵不过我的一分。他们的恨是演的,而我的恨,刻在骨头里。
2.短暂的震惊和混乱后,亲戚们迅速接受了这个荒诞的规则。毕竟,那可是亿万家产。
别说假装恨了,就是让他们当场把奶奶的棺材板掀了,他们也愿意。于是,
一场轰轰烈烈地比恨大赛,就此拉开序幕。第一个出场的是我大伯陈建国。
他走到客厅中央,酝酿了足足半分钟的情绪,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看起来悲痛欲绝。我恨她!我怎么能不恨她!他捶着胸口,
声泪俱下地控诉。你们知道我的童年是怎么过的吗?我五岁那年,看上了一个变形金刚,
求了她好久,她就是不给我买!她说男孩子玩物丧志!就因为那个变形金刚,
我在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被他们笑了整整一个学期!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多么大的童年阴影啊!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那不是一个玩具,
而是他被夺走的人生。小姑在旁边适时地递上纸巾,一边拍着他的背,
一边对着律师说:律师您看,我哥多可怜啊,这恨意,多真切啊。
律师面无表情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大伯哭诉完毕,小姑陈建红紧接着登场。
她走的是悲情路线,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我恨她,我恨她毁了我的幸福。
她眼圈泛红,声音哽咽。照片上这个男人,是我的初恋。我们是大学同学,感情很好,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因为他家里穷,我妈,也就是你们的奶奶,活生生拆散了我们!
她把我锁在家里,逼着我嫁给了现在这个我不爱的男人!她说那家人有钱,
能帮扶我哥的事业!我的婚姻,我的人生,都成了她利益的牺牲品!小姑姑越说越激动,
最后直接瘫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我这一辈子,就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我恨她入骨!这番表演,比大伯的变形金刚显然要高级得多。连我都差点信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小姑是写了血书要嫁给那个富商的,为此还和初恋闹得很难看。
现在,为了遗产,陈年旧事也能被她拿出来,颠倒黑白。3.他们一个个粉墨登场,
卖力地表演着自己的恨。有人说奶奶偏心,过年给的压岁钱比别人少了一百块。
有人说奶奶刻薄,在他考试不及格的时候骂了他一句废物。
甚至我那个还在上小学的堂侄,也奶声奶气地控诉奶奶不让他吃冰淇淋。整个大宅,
变成了一个荒诞的舞台。往日里那些孝子贤孙,此刻都变成了苦大仇深的复仇者。
他们声嘶力竭,他们捶胸顿足,他们把一丁点的不如意,都放大成血海深仇。而我,
始终是那个最安静的人。我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我的沉默,在他们眼中,
成了异类。陈曦,你怎么不说话?堂哥陈伟终于把矛头指向了我,怎么,
你对奶奶就没有一点不满吗?他的语气带着轻蔑和挑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还是说,你觉得你那点破事,根本上不了台面?陈伟冷笑一声,也是,
奶奶虽然对你严厉了点,但那也是为你好。不像我们,受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伤害。
我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为我好?逼我辍学,去工厂打工,供他上名牌大学,是为我好?
在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时,说一句女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乖了,是为我好?
为了给他的公司换一笔投资,把我像货物一样,卖给那个能当**爹的家暴男,也是为我好?
这些刻骨铭心的伤痛,在他们看来,居然只是严厉了点。我心底的恨意,
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几乎要冲破胸膛。但我不能说。因为我说出来,没人会信。
他们只会觉得,我在学他们一样表演。我的痛苦,没有证据。那些伤疤,早就结痂,
隐藏在衣服之下,刻在灵魂深处,看不见,摸不着。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淡淡地开口。
陈伟发出一声嗤笑。我看你是装清高吧?心里指不定多想要这笔钱,现在故意憋着,
想搞个大新闻?小姑也阴阳怪气地附和:就是,从小就看她心眼多,不像我们,
有什么说什么,坦坦荡荡。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我的沉默,解读为虚伪和心机。
我没有反驳,只是重新垂下了眼。没关系。你们尽管表演。等你们演完了,就该轮到我,
给你们一个真正的大新闻了。4.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为了证明自己的恨意,
亲戚们无所不用其极。大伯找人P了一堆图,内容是他小时候衣衫褴褛地在街边乞讨,
而背景里,奶奶穿着貂皮大衣,在高级餐厅里大快朵颐。
小姑不知道从哪里翻出几封据说是初恋写给她的情书,当众朗读,哭得死去活来,
仿佛情圣附体。最离谱的,是我堂哥陈伟。他直接甩出了一本厚厚的日记。
这是我从十五岁开始写的『仇恨日记』!他高高举起日记本,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骄傲,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我对她所有的恨!律师接过了日记本。陈伟清了清嗓子,
开始声情并茂地节选朗读。X年X月X日,天气晴。今天,陈李秀云那个老巫婆,
又因为我打碎了一个花瓶骂我。我诅咒她走路摔断腿!X年X月X日,天气阴。
那个老不死的,居然不同意我买最新款的跑车,她说太张扬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开着推土机,
把她那堆宝贝古董全都碾碎!X年X月X日,天气雨。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日记里,充斥着各种恶毒的诅咒和不堪入目的辱骂。每一页,都写满了恨。
亲戚们都听呆了。连我都不得不佩服,陈伟为了钱,真是下了血本。这本日记,做得太真了。
纸张泛黄,字迹稚嫩,甚至还有几处模仿小孩子画的丑陋插图,
画着一个被万箭穿心的老太太。律师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律师,
陈伟得意洋洋地看着律师,这证据,够有分量了吧?我这可是持续了十几年的恨,有时间,
有地点,有细节。谁的恨,能比我的更真实,更持久?大伯和小姑的脸都绿了。
他们那点变形金刚和初恋情人的戏码,在这本厚厚的仇恨日记面前,
简直不堪一击。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陈伟,即将成为最后的赢家。他用胜利者的姿态,
轻蔑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吗?废物,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律师合上了日记本,抬头看向众人,似乎准备宣布结果。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就在这时,我站了起来。等一下。5.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有惊讶,
有不屑,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哟,我们的哑巴大小姐终于肯开口了?
陈伟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不服气?难道你也有什么珍藏多年的宝贝,
能比我的仇恨日记更厉害?日记我没有。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那你有什么?
我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律师面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我慢慢地,将它展开。那不是什么日记,也不是什么信件。那是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
法院传票。这是什么?律师皱起了眉。法院传票。我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原告,陈曦。被告,陈李秀云。整个房间,
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如果说刚才陈伟的日记是扔下了一颗炸弹,那么我这张传票,
无异于引爆了一颗原子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告……告奶奶?大伯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陈曦,你疯了!
小姑失声尖叫。陈伟的脸色,比棺材里的奶奶还要难看。他一个箭步冲上来,
想抢我手里的传票。你这个疯子!你居然要去告奶奶!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侧身躲过,
将传票稳稳地放在了律师面前的桌子上。良心?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们跟我谈良心?我被她打得半死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在哪里?
我跪着求她让我继续上学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在哪里?我被她当成牲口一样卖掉,
嫁给那个畜生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又在哪里?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十几年,
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和绝望。你们的恨,是写在纸上,演在脸上的。而我的恨,
我指了指那张传票,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要让她站上被告席,接受法律的制裁!
告诉你们,这张传票,是我在奶奶生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诉讼理由是,蓄意伤害,
以及干涉婚姻自由。只是还没来得及递交,她就死了。便宜她了。
我说完最后四个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亲戚们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6.律师拿起那张传票,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他的手指,在那鲜红的法院印章上,
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良久,他合上了文件,站起身,
对着所有人宣布。根据陈李秀云女士遗嘱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原则,
继承人必须是『最恨她』的人。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我听到了各位的『控诉』。
律师的语气带着讽刺。陈建国先生的童年阴影,陈建红女士的婚姻悲剧,以及……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本日记,陈伟先生长达十几年的『仇恨记录』。但这些,
无论是口述,还是所谓的物证,都停留在抱怨、诅咒和情绪发泄的层面。它们的真实性,
也有待商榷。陈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而陈曦女士,律师的目光转向我,
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她拿出的,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这份未送达的传票,
是全场唯一一份,无法伪造,也无需辩解的『恨意证明』。它证明了,陈曦女士的恨,
已经超越了个人情绪的范畴。她要的,不是发泄,而是通过法律途径,
来追究被继承人的责任,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将至亲之人告上法庭,
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多深的恨意,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清楚。这,
才是遗嘱里所说的,最极致的恨。律师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了最终结果。
我宣布,陈李秀云女士的全部遗产,由其孙女,陈曦女士,唯一继承。轰!
人群炸开了锅。不!这不公平!陈伟第一个咆哮起来,他双目赤红,
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她这是作弊!这传票肯定是她刚伪造的!陈先生,
律师冷冷地看着他,法院的公章,可不是谁都能伪造的。你可以质疑我,
但你不能质疑法律的严肃性。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只能请保安了。陈伟瞬间蔫了。
大伯和小姑也围了上来,一个拉着我的胳膊,一个拽着我的衣角。小曦啊,你听大伯说,
咱们都是一家人,这钱你一个人也花不完,是不是……就是啊曦曦,
你看小姑从小对你多好,你可不能忘了我们啊……他们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那变脸的速度,
比翻书还快。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我用力甩开他们的手。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7.他们愣住了。你说什么?大伯陈建国的脸沉了下来,陈曦,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这钱是奶奶的,我们都是她的子女,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吞?
就凭遗嘱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冷冷地看着他,还是说,大伯不识字,
需要我请律师再给你念一遍?你!陈建国气得手指发抖。小姑陈建红眼珠一转,
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曦曦,我们知道你心里有怨。是,以前是奶奶不对,
我们……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血浓于水。
你忍心看着大伯和小姑以后喝西北风吗?她开始细数自己以前对我的好。你小时候,
我还给你买过裙子,你忘了吗?你上学的时候,我还偷偷塞给你零花钱,你也忘了吗?
我看着她,想笑。那条裙子,是她女儿穿剩下不要的。那所谓的零花钱,不过是五块钱。
而她转头就向奶奶告状,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伸手要钱。那次,
我被奶奶用竹条抽得三天没下床。这些,她当然不会说。一家人?我重复着这三个字,
觉得讽刺到了极点,把我推进火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是一家人?现在看到钱了,
就来跟我攀亲戚了?陈建国,陈建红,陈伟。我一个一个点着他们的名字,
目光从他们惊慌失措的脸上扫过。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你们,现在,立刻,
从这里滚出去。反了你了!陈伟忍无可忍,他猛地冲上来,面目狰狞,陈曦,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拿到钱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们不承认,
你一分钱也别想安稳花了!他扬起手,似乎想打我。我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的眼神,或许是太过冰冷,让他高高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保安!我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律师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提前安排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守在门口。保安迅速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陈伟。放开我!
你们放开我!陈曦你这个贱人!陈伟疯狂地挣扎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大伯和小姑也慌了,上来拉扯保安。整个客厅乱成一团。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扔出去。
我对着保安下令,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是,陈小姐。
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叫骂和哭喊声中,我尊贵的大伯、小姑,和曾经不可一世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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