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的抑郁症,自生下孩子后,就没有好过。时间一晃,八年过去,痛苦加深。
一句“不知好歹、不懂反哺的赔钱货”,掐灭了她最后对家的眷恋。没人在乎了,
就悄悄地离开吧,反正没人记得。直到望见生父和第三者在灵堂上,
说笑着要分走洛笙留下的遗产,没了闺女的洛笙妈突然跪地倒下,
灵堂上哗然声一片:“撞邪了,有人撞邪了。”喊得喊,跑得跑,只有钱变成冥币,
有人才会怕。1“妈妈,妈妈。你快起来呀,我饿了!”感觉身体被人摇晃着,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是哪儿?”“妈妈。你快去给我做饭!”这是小妍的声音。
不承想,一觉醒来,我竟然重生了。想到上一世活得妻子不像妻子,妈妈不像妈妈,
就只活成了一个被原生家庭压榨的吸血包,让人心寒。当下再望着女儿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意识到: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去,过于草率。为什么做错的不是我,
却要我放弃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与这世界作别?想通这一点后,我扬嘴一笑,
摸了摸女儿的头说:“今天咱不在家吃。妈妈带你去吃大餐。”四岁的小妍,高兴地直拍手。
这一次,我有更多的机会去爱她、爱家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出门,老顾就回来了。
看到我拉着女儿的小手,正要往外走,脸上挂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怎么,
就这么着急往你爸家里去,赶着伺候你那一大家子呢?”“老顾,你在说什么?”“哼,
我在说什么?不是你爸过生日,就是你妈过生日。没事把人晾一边,
有事就像个大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和孩子去吧,我还有事儿。”一头雾水,
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还是一旁的女儿,摇摇我的手提醒,说是昨天我亲爹来电话,
准备给将要过门的儿媳妇最隆重的订婚仪式。我拍着脑袋回想,的确是有这么一回儿事。
印象中,我弟那女朋友家里条件不错,当时在饭桌上,
我耿直地把娘家那寒酸的条件说漏了嘴,直接被亲爹赶下了饭桌。
连带着我那不受待见的女儿,也成了大人纷争中脱口而出的“赔钱货”。挺可笑的。
当初我竟然还为了讨好那波人,和外人一起“欺负”小妍。那这一次“鸿门宴”,
我是非去不可了。至于老顾去不去,我也不想继续劝。毕竟,我俩搭伙后,
他也跟着我受了很多窝囊气。于是,调转原本要去肯德基的方向,我打了个车,和小妍一起,
咱娘俩儿一同去了娘家。下车之后,还没进门,
就隔大老远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些人的笑语:“姑娘多吃点儿,刚从集市上买来的。
”“以后嫁过来了,我这糟老头子给你们小两口带孩子。”其乐融融的画面,
终究是我不曾见到的。所以,我刚进门,礼貌性地喊了声“爸妈”时,
一众亲友也只是平静地望了一眼,就继续他们的话题。亲爹问我老顾怎么没来,
我说他不想来。放在以前,我怎么着也会找理由给他开脱。可这一次,我没惯着眼前的人。
等到开饭,好戏才真正开始。为了未来的弟妹,不善言语的亲妈张罗了一大桌好菜。其实,
本来这饭该我做的,但在亲爹要使唤我时,我破天荒地想撒点小谎:“最近检查出来,
味觉失调。在家做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如果您对我这个女儿放心,那我就不推辞了。
”2说到底,还是老头子对我不放心,只能指挥我那半辈子都低着头生活的老娘下厨。
在饭桌上,还不忘显摆一下极致的父权:“嫁到咱家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咱当长辈的,
都能帮衬点儿。”“不是,爸。您老拿什么帮衬呢?我可和您说好,咱家小妍就要上小学了,
没多的钱给弟弟补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白把你养这么大了。”这样无理的话,
不知听了多少遍,这会儿我是听腻了。也没继续说话,只顾低头吃饭,时不时给小妍夹点菜。
听到孩子说想吃鸡腿,我立马夹给她。可就在孩子欢喜地咬上一口,说味道不错后,
亲爹冷不防说:“丫头片子,没教养!没看到还有客人吗?也不收敛一点。
”小妍把嘴里的鸡腿肉嚼完,努努嘴,把剩下没吃完的鸡腿放到碗里,怎么也不愿吃了。
我弟的女朋友看到这一幕,不知是什么心情,反正饭后就把我拉到一边,
话里话外不经意试探,就想打听到洛家真实的情况。可我就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自然是不愿说太多的。说太多,到头惹得一身腥,那真是没完没了了。最后临走前,
见着她也条件不差,便留下一句:“相信你的直觉。”我就带着没吃饱饭的女儿,
离开了娘家。路上,小家伙还在抱怨,没吃饱。为了让她不感到那么委屈,
我带她吃了顿好的。也是担心亲爹的话,伤了女儿的自尊,还不忘打圆场:“以后,
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就和妈妈说。不用委屈自己。”看着她满嘴油渍,快速地点头,
我欣慰地笑了。一天过去,有不愉快,也有短暂的开心。匆匆忙忙回到家,
我还要忙着给老顾做饭。毕竟,以前放错了重心,回娘家一趟,
他还得一个人在家吃冷饭冷菜。这让我过意不去。所以,看到我带着女儿回家后,
他还吃了一惊:“怎么,你爹就放你回来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后别这样了,
你心里的不满,我都懂。这日子,我们好好过。”一时之间,很难和老顾说清楚。
只能用时间和行动来证明,我是真的在做新时代女性。看到老顾正要往厨房走,我先他一步,
把他推出厨房,打算先抓住这个男人的胃。以前在娘家经常下厨的我,
这次也让自己的丈夫吃上了一桌好饭好菜。事后,
他还在问我:“是不是你亲爹又给你下达了什么指令?”我摇摇头,又想了想,
说:“我们还是,自立门户,做个小生意吧。”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不可置信,
却又带着一丝期待。我知道,“做生意”是他埋在心底的想法。早些年我俩攒下一笔钱,
正准备投资的。可被我那亲爹一通洗脑,拿了给弟弟去,就没了下文。这还得怪我,
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有事没事就拿钱补贴娘家。这些年,
老顾要不是抱着搭伙过日子的念头,为了孩子,估计早就和我离婚了。3只是,
他脸上的欣喜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一脸愁容。也算老夫老妻了,哪能不懂他在想什么。
“你在担心钱的事,对不对?”老顾不说话,算是默认。“你不用担心。借出去的钱,
总是要还的。爸那儿,我来搞定。”话说到这份上了,老顾依然对我的转变持几分怀疑态度。
对此,我也理解。毕竟,谁家出嫁的女儿,是非不分,总喜欢把婆家的吃的、用的,
往娘家搬呢?自己节衣缩食,养别人一大家子,旁人看了都只是看破不说破。
加上老顾早年就没了爹娘,最初也是抱持孝顺我爹妈的心去的。结果,
应了那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老话,洛老头是逮着这个老实女婿,
就狠狠教育一番:“小顾啊,你这没爹没娘的,以后有什么事,还不都得指望我们洛家撑腰。
”“你放心,你和洛笙结了婚,就是我老洛家的人了。”要说这种没分寸的话,
之所以会从洛老头嘴里说出来,与我也脱不了干系。
在老顾隐约有减少和我娘家往来的想法时,我还像个拉偏架的,让老顾拿钱去堵洛老头的嘴。
终究是错付了。后来我悄悄把老顾用来做小买卖的钱,“接济”了我那不着调的弟弟,
给他娶媳妇。我和老顾的关系,也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当下他的质疑与不理解,
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我解释不了那么多,按照前一世的发展。见完未来弟媳后,
洛老头就上门讨走了老顾的启动资金。这笔钱,还是当初我没心没肺透露出去的。于是,
为了重振小家,这一次我长了记性。晚上三言两语给老顾吹耳边风,计划好后准备悄悄地干。
当然,我也清楚,这事儿根本瞒不了多久。就算我不和娘家人说,但很难保证邻里乡亲不说。
想到这里,第二天起床后。我就麻利地把小妍送去了幼儿园,接着又匆匆忙忙赶回家,
把老顾从床上拉起来,去了二手市场,买了辆小三轮。
他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买这个干什么?咱家又没什么可以运载的大物件,
也不经常搬家。”“这你就不懂了吧。做小本生意,得先学会做中间商——赚差价。
”见我描述蓝图一片大好,这个习惯沉默的男人,只好闭上嘴。利索地坐到三轮驾驶位,
驮着我往家的方向驶去。好巧不巧,刚把钱花出去,把我当提款机的洛老头就上门来了。
我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所以并没有表现出热情地讨好。只让老顾把刚买的三轮放草棚里,
就一个人和洛老头杠上了。“爸,不是和您说了吗?没钱,没钱,咱这小破家没钱。
您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亲闺女呢?”“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都给你体谅上了,
那你弟弟怎么办?”“对呀,我都是泼出来的水了,那弟弟这娶媳妇的钱,更和我没关系了。
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听到我脸不红、心不跳地驳了他的面子,
洛老头眼中的愤怒呼之欲出,一巴掌将要扇在我脸上,下意识要躲,
一只有力的大手先我一步抓住那只强劲的手臂。“老丈人,这是在我家。您儿子不争气,
别把气撒在闺女身上。”4老顾这一番英雄救美,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洛老头更是震惊得瞪大双眼,许久才憋出一句:“行,我看你俩是翅膀硬了。
等我儿子娶了富家千金,你们想攀亲,都没门儿。”撂下这句狠话后,洛老头转身远去。
徒留我和老顾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看来,你是真开窍了,都敢和你老子硬刚了!
”“你也不赖,都学会英雄救美了。”站在暖阳之下,我们相视而笑。这幅光景,
是先前少有的。正面和洛老头翻脸后,想必不出三天,我这不孝女伙同丈夫顶撞长辈的事儿,
就会在亲戚群传开。与其让自尊淹没在闲言碎语中,不如挺直腰杆让自己先立起来。于是,
洛老头在亲戚群“讨伐”我的同时,我和老顾也先后退了群。事后群里讨论什么,
骂我和老顾、小妍什么,也不在乎了。许是有些话过于难听,
有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小表弟还偷偷给我传信:“表姐,舅舅说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只认洛桓一个儿子。”“哦,知道了。那你也告诉他,今天之后,叫他有任何事,
都不要联系我。”对话框陷入沉寂后,我拉黑了洛老头所有联系方式,就是为了配合他表演。
不过,于我而言,倒也不算表演,只是想断得干净一点,以防万一。和老顾交了底,
我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凭着重生归来带来的四年记忆,精准抓住了商机:互联网+实体倒卖,
打算大干一场。数了数兜里的钱后,又入手了两部智能手机和一台电脑。
老顾觉得这是新鲜玩意儿,还嘟囔着钱都还没赚到,就开始亏本了。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
只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番自我安慰后,又安慰老顾:“这叫投资,投资了,
就会有回报。”我没告诉他,有赚就有赔,怕他性子太稳,不愿冒险。所以,
要承担的那部分风险,我瞒了下来。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分工也紧跟着安排好了。
先让老顾用剩下的钱,附近挨家挨户去收农产品,不限于鸡蛋、鸡鸭鱼肉那些,收回来后,
我再真空包装、装进盒子、贴好标签冷冻。用电脑注册好网店后,把产品信息上架,
就开售等后台接单了。为了用低成本打开市场,我还在包装袋上印上了我和老顾的联系方式,
这样等有回头客时,也就更方便了。一切有序进行,老顾终于放下心,
对我突然和娘家的切割,有了些情绪波动。当天忙完这些后,接上小妍,
我们一家三口就去找了个看起来不错的饭店,准备吃点好的。好巧不巧,吃饭的功夫,
碰上了洛桓和他女朋友。自动选择忽略,奈何那小子就喜欢搞事情:“哟,
这不是我那被踢出亲戚群的姐姐吗?怎么,撇清关系后,还真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洛老头不是说,你就要娶到富家女了?到时不怕我这个穷姐姐,黏上你吗?”5“洛桓,
我可不是提款机。你的家事,先处理好。”也不知眼前这小姑娘,怎么就被洗脑了。
见着我的态度,显然没有之前那样温和。反而,我从她眼里,窥见了一丝嫌弃。罢了。
估计是把我踢出群聊后,众人的讨伐,让她“认识”了一个不孝、自私、穷酸的我。
要是这样,那我也没什么负担,担心这姑娘被人骗了。“未来弟妹,
你就放宽了心听我那亲爹、亲弟的话,再生个大胖小子,等着享福就好了。我呀,不攀亲。
”“算你有良心。”我那弟弟补了这么一嘴,生怕我真黏上他。末了,
他还不忘假惺惺地发出邀请函:“到时我结婚,姐你可要来哦。人多热闹。
”扔下这么一句话,小情侣就走了。我也权当什么事就没发生,继续和小妍、老顾一起吃饭。
与其讨好别人,不如好好赚钱取悦自己。为了专心搞事业,我请了个住家阿姨,
平日里不仅可以接送小妍放下学,还能帮着处理家务琐碎。原本心疼钱的老顾,是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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