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庙祝,守着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几个游客来庙里躲雨,看到神像,满脸不屑。
其中一人甚至掏出刀,在神像上刻字,哈哈大笑:什么破神,也配被人拜?
老子今天就给你开开光。我敲了敲手里的木鱼。我不是庙祝,我就是他们口中的破神。
我微微一笑,他们的影子在烛火的摇曳中被拉长,然后站起,缠住他们的脖子:现在,
来见见你们自己的心魔吧。1.雨下得很大,冲刷着山体,发出沉闷的咆哮。
三个穿着昂贵户外装备的年轻男女闯了进来,抖落一身雨水,也带来了一股城市里的浮躁。
为首的男人叫陆哲,头发上的发胶即便被雨水打湿,依旧顽固地维持着体面。他环顾四周,
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和缺角的供桌,眉头紧锁。什么鬼地方,又破又烂。他身边的女人,
许薇,立刻附和,声音娇滴滴的,满是嫌弃:就是啊,阿哲,你看我的鞋,全都毁了。
她跺了跺脚,限量版的登山鞋上沾满了泥泞。另一个男人,周凯,沉默地靠在门边,
视线在我与那尊泥塑神像间游移,眼神复杂。我没理会他们的抱怨,继续敲着木鱼,咚,咚,
咚。陆哲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神像上。那是一尊很古老的泥胎神像,脸上的彩绘早已剥落,
只剩模糊的轮廓。他嗤笑一声,从背包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在手里抛了抛。喂,老头。
他朝我扬了扬下巴,这破神灵不灵啊?我眼皮未抬,木鱼声未停。心诚则灵。哈!
陆哲笑得更响了,我今天倒要看看,它到底有多灵。他走到神像前,
用刀尖在神像脸上比划。许薇非但没阻止,反而拿出手机,兴奋地准备拍照:阿哲,
你慢点,我找个好角度。周凯的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头扭向一边。
陆哲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手腕用力,刀尖深深刻进神像的额头。老子今天就给你开开光!
随着他放肆的大笑,神像额头上,一个歪扭的王字出现,泥灰簌簌落下。木鱼声,
停了。我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被我看得一愣,
随即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什么看,老东西,不服气?
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收拾了?我没说话。我只是笑了笑。庙里的烛火,无风自燃,
火苗骤然蹿高。他们三人的影子,被烛火拉得细长,投在墙上,扭曲蠕动。然后,
那三条影子,从墙上“撕”了下来,变成了立体的、漆黑的人形,
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各自的主人。2.啊!许薇最先发出尖叫,她的影子如冰冷的蟒蛇,
锁住她的脖子和四肢,让她动弹不得。陆哲和周凯也同样被自己的影子束缚。
陆哲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慌,他奋力挣扎,却发现那影子坚如钢铁。什么鬼东西!放开我!
他冲我怒吼。我依旧坐在蒲团上,重新拿起木鱼槌,却没有敲下。我说过,
来见见你们自己的心魔。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他们每个人的耳朵。庙门吱呀
一声,自己关上了。外面的风雨声被隔绝,破庙里,
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他们粗重的喘息。心魔?装神弄鬼!陆哲咬牙,
额头青筋暴起,有种放开我,老子拿钱砸死你!我摇了摇头。在这里,
钱是最没用的东西。话音刚落,许薇的尖叫变得更加凄厉。她眼前的景象变了。
她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中那张她引以为傲的脸,正在迅速衰老。皮肤松弛,长出褐斑,
眼角爬满皱纹,秀发变得干枯花白。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她惊恐地抚摸自己的脸,
触手处,皮肤粗糙,沟壑纵横。她一生追逐的美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消失。
镜子里的老妇人,穿着破烂衣服,牙齿脱落,眼神浑浊,正对她无声嘲笑。
那是她最深的恐惧。阿哲!救我!救我啊!可陆哲听不见。
他正站在一栋摩天大楼的天台,脚下是万丈深渊。那些曾被他用卑劣手段挤兑破产的对手,
一个个面目狰狞地从深渊里爬上来,抓住他的脚踝,要把他拖下去。陆哲,还我公司!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下地狱吧!他一脚踹开一个,又涌上来两个。
他引以为傲的权势手腕,在此刻毫无用处。而周凯的情况最是安静。他只是站在原地,
双眼圆睁,瞳孔里倒映着一片火海。烈火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挣扎,对他伸出手,
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呼喊。周凯的身体剧烈颤抖,汗水浸透衣衫,脸上血色尽失。
他没有尖叫,只是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我看着他们各自沉沦。
这就是亵渎神明的代价。我不要他们的命。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3.时间在破庙里失去了意义。最先崩溃的是许薇。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变成一具骷髅,
最后化为一捧黄土。极致的恐惧让她精神失常。哈哈……没了……都没了……
她披头散发,瘫坐在地,痴傻地笑着,眼神空洞。她的心魔是虚荣。如今,
她的虚荣连同她的神智一起,被彻底碾碎。陆哲还在苦苦支撑。他心性更狠,
即便被无数怨魂拉扯,依旧咆哮怒骂。滚开!都给我滚开!一群失败者!他的影子,
那个漆黑的人形,忽然松开了他。陆哲一个踉跄,以为自己挣脱了,
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老东西,等我出去……话没说完,他的影子抬起手,
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啪!清脆响亮。陆哲被打懵了。他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没有五官,
但陆哲却能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轻蔑。失败者?影子的声音,
就是陆哲自己的声音,冰冷而嘲讽,你算个什么东西?影子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陆大少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没有你爹的钱,你就是个废物。抢别人的功劳,
踩着兄弟的尸骨上位,这就是你的本事?你最大的成就,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
影子每说一句,就踹他一脚,用他最瞧不起的方式,狠狠羞辱着他。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被他自己撕开,露出里面肮脏腐臭的内里。信念,在他内心轰然崩塌。闭嘴!你给我闭嘴!
陆哲状若疯狂,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想要爬起来反抗。但他的影子只是一脚,
就将他再次踩在地上。你看,你就是这么弱。陆哲的眼中,终于流出绝望。而周凯,
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发抖。他眼中的火海越来越近,那个挣扎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一条腿断了,卡在变形的驾驶座里。火舌舔舐着他的身体,
他却不顾一切地朝着周凯的方向伸出手。凯子……救我……我们是兄弟啊……
周凯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不……不是我……幻境里,那个被困车里的人,
正是他曾经的合伙人。一场意外车祸,合伙人葬身火海,他周凯则吞并了整个公司。
这是他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今天,这个禁区被血淋淋地剖开。救我……那个声音,
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周凯终于承受不住,抱着头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的心魔,是背叛和罪孽。我冷眼旁观。
神明不理会祈祷,但会回应亵渎。这只是开始。4.陆哲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要强。
即便被自己的影子踩在脚下,他眼中的凶光也未曾熄灭。
他死死地盯着我:老东西……你到底想要什么?钱?一百万?一千万?只要你放了我,
我马上给你!我摇了摇头。你的钱,于我而言,与路边石子无异。那你想要什么!
女人?许薇就在那,她疯了,但脸还在,身材也好,我把她送给你!为了活命,
他毫不犹豫地出卖同伴。神志不清的许薇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头,
冲着陆哲傻笑了一下。陆哲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又换上恳求的表情看着我。
只要你放了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终于放下了木鱼槌,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
踩着他的影子抬起了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要的,你给不起。我的声音很平静,
却让陆哲浑身一颤。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亘古不变的荒芜。他终于意识到,
他面对的,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可以用利益收买的人。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不……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
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我不该在神像上刻字……我不该对您不敬……求求您,山神爷爷,
求求您放过我吧!我静静地看着他。现在知错?晚了。我话音刚落,破庙墙壁上,
一幅幅画面开始流转。第一幅,是陆哲如何威逼利诱,逼得一个老员工跳楼,
只为侵吞对方的技术专利。第二幅,是他如何设局,让自己的叔叔投资失败,血本无归,
而他则趁机夺走家族企业控制权。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他光鲜外表下,最阴暗的罪行。
这些画面,也投射在周凯面前。仍在地上翻滚的周凯,看到那些画面的瞬间,动作停滞了。
他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原来,坏的不止我一个。
他比我更坏。这想法让他心中的罪恶感,减轻了那么一丝。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看向陆哲的眼神,变得怨毒而疯狂。陆哲……他沙哑地开口,原来……是你……
画面里,正播放到陆哲是如何发现周凯的秘密,并以此为要挟,逼迫周凯为他办脏活。
周凯的秘密,成了陆哲控制他的锁链。
陆哲脸色煞白:不……不是那样的……周凯你听我解释……解释?
周凯发出一声凄厉的笑,我最好的兄弟,拿着我最大的把柄,把我当狗一样使唤了三年!
他情绪彻底爆发,疯了一般扑上去,一口咬住陆哲的肩膀,狠狠撕扯。陆哲发出一声惨叫,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两个昔日的朋友,此刻如同仇敌一般,撕咬在一起。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心魔,不仅来自于自己的罪,也来自于,同伴的恶。
当他们发现彼此都肮脏不堪时,脆弱的同盟便会瞬间土崩瓦解。陆哲被周凯咬得血肉模糊,
剧痛让他也发了狠。他挣脱了影子的束缚,反手一拳砸在周凯脸上。疯狗!你敢咬我!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用最野蛮的方式搏斗。就在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双双力竭倒地之时,
陆哲的目光,再次锁定了我。他眼中充满了血丝,仇恨、恐惧、疯狂交织。他挣扎着,
从地上摸到了那把掉落的瑞士军刀。刀刃在烛火下,闪着冰冷的光。老不死的……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都是你!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握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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