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南的雨总是缠绵,像极了孟扶苏记忆里那些浸着槐花香的年少时光。这年她刚及笄,
梳着双环髻站在奚家书院的廊下,看廊外雨打芭蕉,看廊内奚玄觞执笔写字。他比她长三岁,
眉目清俊如裁,墨发用玉簪松松挽着,腕间银镯随执笔的动作轻晃,叮咚声混着雨声,
成了她整个少女时代最安稳的背景音。“玄觞哥哥,先生今日留的策论好难。
”她踮脚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袖,那里总带着淡淡的松烟墨香,
是令她安心的味道。奚玄觞执笔的手一顿,侧眸看她,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温柔:“哪里不懂?
我教你。”他将宣纸推过来,指尖点在“民生”二字上,“扶苏你看,这二字落笔要稳,
正如为政者需心怀百姓……”奚玄觞总是对孟扶苏温和包容的样子,接纳她的一切小情绪。
那时的他们,是金陵城人人称羡的一对。奚家公子才冠京华,孟家小姐灵动明媚,
自襁褓中便定下的婚约,是长辈们笑谈间的圆满。奚玄觞的书案上总摆着她爱吃的蜜饯,
她的绣篮里永远有替他绣了一半的荷包,连书院的老夫子都打趣:“玄觞这孩子,
眼里是半分书都装不下了,只装着他那孟家小丫头。”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
直到及笄礼后定下婚期,直到红妆十里,直到青丝变白发。可她从没想过,有些命运的齿轮,
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转动。2变故是从一场突如其来的眩晕开始的。
那日她在园中荡秋千,忽觉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再睁眼时,眼前竟飘着一行行半透明的小字,
像极了说书先生身后挂着的唱词,却又灵动跳跃,
密密麻麻叠在一处:呜呜呜我的扶苏宝贝,马上就要开始虐了剧情点来了!
玄觞要移情别恋了,心疼死我女主柳如烟该出场了吧?
经典白莲花抢男主戏码孟扶苏惊得从秋千上摔下来,揉着发疼的膝盖,
那些字却像长在了她眼里,挥之不去。她起初以为是眼花,可接下来的几日,
这些被她称为“弹幕”的东西越来越多,
字字句句都在诉说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剧情”——她和奚玄觞是一本古言小说里的人物,
奚玄觞是男主,很快会爱上“女主”柳如烟,而她这个“炮灰青梅”,
注定要被他们的爱情碾碎。“荒谬!”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玄觞哥哥待她那样好,怎么会爱上别人?可弹幕里的内容越来越具体,
连奚玄觞何时会对她冷淡,何时会为了柳如烟与她争执,都一一“预告”。她不信,
跑去书院找奚玄觞。他正在临帖,柳如烟在一旁研墨,奚玄觞见她来,习惯性地扬起嘴角,
可那笑容未达眼底,便骤然僵硬。孟扶苏的心猛地一沉,她看见一行弹幕飘过:来了来了!
剧情开始了。“你找我何事?”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再没有往日的温和。孟扶苏喉头发紧,
颤声问:“玄觞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她又是谁?”奚玄觞还没反应,
柳如烟在一旁却笑了:“奚公子哪有什么烦心事啊,孟姑娘也别误会,我前几日跌入池塘,
是奚公子救的我,我来是为了报恩,仅此而已。”随即话音一转,
“不过孟姑娘虽与奚公子是未婚夫妻,但每日到访,到底不太合规矩……”说完,
好似担心孟扶苏名节似的皱了皱眉。奚玄觞执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黑点,他无法反驳柳如烟半句。他抬眸看她,
眼神陌生得让她心惊:“孟扶苏,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尚未成婚,还是少来书院寻我为好。
”那一日,江南的雨又下了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她站在雨里,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弹幕在她眼前疯狂滚动:果然是天命女主啊,
一出来炮灰青梅就被秒杀柳如烟是新任太傅的女儿,温婉柔弱,
一颦一笑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弹幕说,这是剧情为奚玄觞“安排”的良配。
自那以后,奚玄觞变了。他不再等她一起上学,不再给她带蜜饯,甚至在宫宴上,
当着众人的面,为了柳如烟拂了她的面子。“玄觞哥哥,那支白玉簪,不是我弄坏的,
是柳如烟她嫁祸于我。”她追着他解释,那是他送她的他母亲的遗物,却被柳如烟设计摔碎,
反嫁祸给她,诬陷她不珍惜奚玄觞的心意。奚玄觞却猛地甩开她的手,
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后退。他眼神冰冷,语气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厌恶:“够了!孟扶苏,
你总是这样蛮不讲理,只会嫉妒旁人。如烟性子柔弱,你为何总要针对她?
”奚玄觞的手颤抖着,他不想推扶苏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和嘴巴说出的话,
剧情强制他维护柳如烟。啊啊啊孟扶苏是斗不过女主光环的!扶苏快别解释了,
他听不进去的!柳如烟才是天命女主,炮灰青梅速速下场!
弹幕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可她看着奚玄觞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
还是咬着牙不肯放弃。她固执地相信他是被控制的,她要救他。
她偷偷去找江湖术士求破解之法,带回一道据说能“驱邪避秽”的符咒,想偷偷放在他身上。
可当她趁他熟睡潜入书房时,却被他当场抓住。“你在做什么?”他厉声质问,
手里捏着那道符咒,眼神里满是失望,“你竟用这些旁门左道来害如烟?孟扶苏,
我真是看错你了。”她眼睁睁看着柳如烟躲在他身后,露出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
露出得意的笑,而奚玄觞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缝间渗出血来。她指着柳如烟,
手指颤抖着:“柳如烟怎么在这儿,你们在做什么,奚玄觞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未婚妻吗?
”奚玄觞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嘴上却不受控制地吐出了尖锐伤人的话:“你住口,
孟扶苏你怎么是这般心肠歹毒的人,竟趁我休息时在我书房使些无用的东西。
”他猛地别开眼,声音冷硬如冰:“至于未婚妻,从此,你我婚约作罢,各不相干。
”“我没有……”她的辩解苍白无力,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奚玄觞,你看着我的眼睛,
你说的这些话,是真心的吗?”奚玄觞死死咬住下唇,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无济于事,
声音冰冷“当然。”孟扶苏不甘心地追问:“难道你忘了我们从小到大的情义吗?
你曾待我那般好,难道都是假的吗?”奚玄觞控制不住,语气嘲讽:“从小到大,
为着那婚约,我包容你亲近你都是给长辈看的,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直到遇见了如烟,
我方知世间情为何物。”语罢,视线止不住,深情款款地望向柳如烟。柳如烟自是惊喜不已,
她只想让孟扶苏误会,让孟扶苏与奚玄觞感情破裂,却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原来……原来奚玄觞竟也是喜欢自己的,这般才华横溢,貌比潘安的男子,
终究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柳如烟顿时红了红脸,眼神也不再小心翼翼,
而是大胆看向奚玄觞,同时茶里茶气的对着孟扶苏:“孟小姐,你也看到了,
我与奚郎两情相悦,你就成全我们吧。”孟扶苏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着奚玄觞的每一寸表情,
试图找出一丝破绽,来证明他是被迫的,却毫无收获。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坠坠地疼落在心底,她带着仅存的希望哑声道:“你……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的心动。
”奚玄觞闭了闭眼,即使他的心中无数次哪喊着“我爱你,我爱孟扶苏” 却终究无济于事,
他还是说出了那割裂他心扉的两个字,“从未。”那一日,金陵城的槐花落了满地,
像一场盛大的葬礼。孟扶苏看着他决绝地离去,身后是柳如烟胜利者的目光,
眼前的弹幕刷着密密麻麻的“虐哭了”,而她的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空得发疼。
3他们解除了婚约后,孟扶苏离开了金陵。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留了一封信给父母,
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不敢再待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在提醒她,
奚玄觞是如何用最伤人的话,将她推得远远的。她走后,奚玄觞在书房里砸碎了所有东西,
抱着她绣了一半的荷包,枯坐了三天三夜。可这些,她都不知道了。4她一路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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