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雪，凤影孤赵珩赵华筝免费小说全本阅读_小说免费完结朱墙雪，凤影孤赵珩赵华筝

1 椒房烬永熙三年的雪，是带着棱角的。铅灰色云团沉沉压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

碎雪被朔风卷着，斜斜地刺进人的骨髓。坤宁宫的宫人都知道，

这场雪下得不是时候——皇后萧月卿腹中的龙胎刚满三月，正是畏寒的时候，

可她已经跪在养心殿外整整三个时辰了。青禾捧着参汤的手冻得通红，汤碗边缘凝着层薄冰。

她第三次试图上前，被皇后用眼神制止了。

萧月卿的素色宫装下摆早已和地面的融雪冻在一起，起身时带动的冰碴声，

在死寂的宫道上格外刺耳。她抬手按了按小腹，那里有微弱的悸动传来，

像极了三公主赵华筝幼时在她掌心的抓挠。“娘娘，四皇子又在踢您吗？”青禾哽咽着问。

去年这个时候，皇后也是这样站在雪地里，为被苏贵妃诬陷偷盗的宫女求情，

那天回来就发起了高热，险些动了胎气。萧月卿没说话，只是望着养心殿紧闭的朱门。

门缝里飘出苏贵妃娇柔的笑语，混着皇帝赵珩低哑的咳嗽声。

她认得那笑声——前几日苏贵妃“不慎”将安胎药打翻时，也是这样笑着解释“手滑”，

可那泼在她裙摆上的药汁，分明带着股异样的苦杏仁味。“娘娘这是何苦？

”殿门突然开了道缝，苏贵妃的贴身宫女翠缕探出头，鬓边的赤金镶红宝石步摇晃得人眼晕，

“陛下说了，您回宫里歇着，他晚些就过去看您。”“本宫要见陛下，

”萧月卿的声音冻得发僵，“要问清楚太医院新换的安胎药，为何会有麝香的气味。

”翠缕掩唇轻笑：“娘娘说笑了，太医院的药都是陛下亲自验过的。许是您闻错了？

毕竟……”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皇后的小腹，“怀龙胎的人，心思总是格外重些。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飞出只茶盏。白瓷碎片溅在萧月卿的裙摆上，

滚烫的茶水在雪地里迅速晕开，又瞬间冻结。皇帝的怒喝隔着门传出来：“萧月卿！

你非要在此胡闹，惊扰了贵妃静养吗？”萧月卿猛地叩首，额头撞在结冰的石板上，

发出闷响：“求陛下彻查药渣！若真是臣妾多疑，甘受禁足之罚！”“够了！

”赵珩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朕看你是该好好反省！来人，送皇后回坤宁宫，

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宫门半步！”侍卫上前搀扶时，萧月卿挣扎着回头，

正看见回廊柱后闪过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那是八岁的赵华筝，她藏在盘龙柱的阴影里，

露出的半张脸冻得发白，手里紧紧攥着块暖玉——那是萧月卿今早塞给她的护身符。

当晚三更，坤宁宫的烛火灭了。赵华筝是被青禾的哭声惊醒的。

她披了件单薄的外衣跑到正殿，看见母亲躺在凤榻上，面色青黑，嘴角凝着暗红的血沫。

太医用银针刺破药渣，针尖立刻黑如墨炭，他捧着药碗的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是……是藏红花和麝香，”太医的声音都在发颤，“剂量极重，

娘娘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赵华筝扑到榻前，看见母亲的眼睛还微微睁着，

瞳孔里映着帐顶的凤纹，像极了去年母亲教她绣的那幅《百鸟朝凤图》。

她伸手去合母亲的眼，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冷刺骨。“公主，快躲起来！

”青禾突然将她拽到屏风后。殿门被推开，苏贵妃扶着皇帝走进来，

身上还穿着那件水红色的寝衣，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抽泣轻轻晃动。“陛下，

臣妾就说要来看姐姐，您偏不让，”苏贵妃扑在皇帝怀里哭，“如今……如今可怎么好？

”赵珩的目光扫过药碗，又落在萧月卿的尸身，最终停在苏贵妃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那是他盼了五年的皇子，三个月前刚被诊出来。他挥了挥手，

声音疲惫得像结了霜：“皇后忧思过度，误食寒物。追谥仁孝，以国礼葬之。

”屏风后的赵华筝死死咬住袖口，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看见苏贵妃用帕子捂着脸，

里露出的嘴角却微微上扬；看见父亲腰间悬挂的凤凰玉佩——那是母亲亲手雕刻的定情之物，

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像在嘲笑这场荒唐的葬礼。出殡那日，苏贵妃穿着素白孝服，

却在鬓角别了串白珍珠。她走到赵华筝面前，伸手想牵她的手：“公主还小，

以后就跟着本宫吧，本宫定会待你如亲女。”赵华筝猛地抽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五个血印。

她撞进皇帝骤然变冷的眼神里，那眼神像极了母亲倒在凤榻上时，帐顶垂下的冰棱。

“儿臣遵旨。”她伏在地上磕头，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直到听见苏贵妃满意的轻笑，

才缓缓闭上眼。睫毛上的泪，瞬间冻成了冰碴。

2 景仁宫的寒梅景仁宫的暖阁永远烧着最旺的银骨炭，空气里飘着西域进贡的龙涎香。

赵华筝住的偏殿却只有半盆半死不活的黑炭，夜里冷得能看见呼出的白气。“公主，

该起身了。”宫女画春端着铜盆进来，盆里的水结着层薄冰。她是苏贵妃派来伺候的，

说话总是捏着嗓子，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赵华筝从床上坐起，身上的旧棉被打了三个补丁。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色苍白，

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是她从母亲的遗物里找到的《相术》上说的，“目若朗星者，

性坚志刚”。“四皇子在院里放风筝呢，”画春用帕子擦着铜镜，

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贵妃娘娘说，让公主过去陪着玩。”赵华筝没说话，

只是从枕下摸出本《左传》。书页边缘已经翻得卷了毛边，那是母亲生前常读的书，

书脊里夹着张坤宁宫的地图，用朱砂标出了各处暗格的位置。“公主还看这些没用的东西？

”画春夺过书扔在地上，“贵妃娘娘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针线活才是正经事。

”赵华筝弯腰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知道了。”她跟着画春走到院里时，

六岁的四皇子赵承煜正举着支金簪在宣纸上乱涂。那支金簪的簪头镶嵌着颗鸽血红宝石，

是去年母亲生辰时，父亲御赐的礼物——赵华筝认得它，因为母亲曾笑着说，这宝石的颜色，

像极了她出生时父亲打翻的朱砂砚。“蠢女人！你怎么才来？”赵承煜把金簪往地上一摔，

“朕要画凤凰，你给朕描！”金簪在青石板上滚了几圈，停在赵华筝脚边。她弯腰拾起，

指尖被冰凉的簪身烫得一颤——这感觉和那日母亲倒在凤榻上时，她摸到的皮肤一模一样。

“弟弟想要什么样的凤凰？”她蹲下身，声音软得像棉花，“姐姐给你画只浴火的好不好？

”赵承煜拍手笑起来。赵华筝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画出烈焰，再勾勒出只浴火的凤凰。

只是那凤凰的眼睛，她画得格外亮，像淬了冰的刀。画到一半，

她“不小心”让笔尖划破了赵承煜的手背。“哎呀！四皇子流血了！

”画春的尖叫刺破了景仁宫的宁静。苏贵妃赶来时，赵华筝正用自己的帕子按住伤口，

帕子上绣着的萧氏图腾被血浸得发红——那是她昨夜偷偷绣上去的，

用的是母亲留下的胭脂调的色。“你竟敢伤承煜！”苏贵妃扬手就要打，

却被匆匆赶来的皇帝拦住。赵珩刚从御书房过来，手里还捏着本奏折。“父皇！她用针扎我！

”赵承煜扑进皇帝怀里，手指着赵华筝。赵华筝垂下眼，

把那支金簪捧到皇帝面前：“儿臣想给弟弟描凤凰，不慎让簪子划了他的手，

这簪子是母后遗物，儿臣罪该万死。”赵珩看着那支金簪，又看看赵华筝冻得开裂的指尖，

突然沉默了。他腰间的凤凰玉佩轻轻晃动，

在赵华筝眼前晃出片模糊的光影——她认得那玉佩，母亲曾说，这是当年父亲微服私访时，

用半块玉佩换了她的救命之恩。“罢了，”他最终摸了摸赵华筝的头，

那触感比偏殿的炭盆还要凉，“以后仔细些。”那是母亲死后，父亲第一次碰她。

赵华筝低头谢恩时，看见苏贵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像朵即将凋零的毒花。她知道，

这不是怜悯，而是父亲突然想起了外祖父——镇国将军萧衍，那个手握十万兵权的岳丈。

转年开春，苏贵妃要为赵华筝指婚云南。消息传来时，赵华筝正在御花园喂鱼。

她看着锦鲤争抢鱼饵，突然把整袋鱼食都撒进池里，引得鱼群疯狂翻腾，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公主这是做什么？”身后传来皇帝的声音。赵华筝转身时，

正撞见苏贵妃的侄子苏明轩朝她走来，手里捏着支红玫瑰。苏明轩仗着姑母的势，

在京城里横行霸道，上个月刚强抢了吏部尚书家的小姐。“苏公子这是要送花给我吗？

”赵华筝突然笑起来，声音脆得像银铃，“可这玫瑰有刺，扎到我怎么办？

”苏明轩色眯眯地盯着她：“三公主细皮嫩肉的，扎破了才好看。”他伸手去捏她的下巴，

手指刚碰到她的衣领，就被皇帝一脚踹翻在地。“放肆！”赵珩的怒喝惊飞了池边的白鹭。

\赵华筝适时躲到皇帝身后，眼眶红红的：“父皇，

苏公子说……说云南的土司喜欢烈性女子，让我去了好生伺候。

还说……还说母亲当年就是太烈，才不得善终。”赵珩的脸色瞬间青了。

他一脚踩在苏明轩的胸口，声音冷得像冰：“把这畜生拖下去，杖责五十，贬去边关充军！

”苏贵妃来求情时，皇帝正在看赵华筝临摹的《兰亭集序》。“这孩子的字，倒有几分风骨。

”他淡淡道，“那门亲事，算了吧。”夜里，赵华筝对着母亲的牌位焚了张纸。

纸上是她画的景仁宫地图，

用朱砂标出了翠缕偷藏母亲首饰的暗格——那是她用半个月的时间，

借着给苏贵妃请安的机会，一点点记下来的。火苗舔舐着纸角，映出她眼底的寒星。

画春端着洗脚水进来时，正看见她对着牌位笑，吓得手里的铜盆都掉了。

“公主……您笑什么？”赵华筝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温顺的怯懦：“我在想，

明天给贵妃娘娘绣什么花样的帕子才好。”3 暗网永熙十二年的桃花开得格外疯，

粉白的花瓣落满静心苑的石阶。赵华筝已经十五岁，梳着双环髻，穿着半旧的青布裙，

正在院里翻晒药材。她三年前以“体弱”为由搬离了景仁宫，

住进了这座偏僻的宫殿——这里曾是先皇太后礼佛的地方，离皇帝的养心殿最远，

却离太医院最近。“公主，这黄连晒得差不多了。”李太医蹲在她身边，假装挑选草药，

声音压得极低。他的胡子上还沾着药渣，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老御医。

没人知道他是当年皇后冒死救下的人——十年前，他的儿子被诬陷偷盗国库，

是萧月卿以腹中胎儿为质，才保住了李家唯一的根。

赵华筝将株晒干的黄连扔进竹筐：“苏相在疫区私囤药材的事，查得如何了？”“已经查实，

”李太医的手抖了下，“城西疫区至少三百人病死，可苏相府的管家还在高价卖药，

说要等‘死够数’再开仓。”“让流民写血书，”赵华筝的指尖捻着片黄连叶，

苦得人舌根发麻，“越惨越好。尤其是……要让他们提到母亲。”李太医愣了下，

随即明白了。皇后在世时，曾在灾年开坤宁宫粮仓赈济百姓，

至今民间还流传着“仁孝皇后”的传说。他点点头，将包好的药丸递给她：“这是凝神的，

公主夜里总做噩梦，该多歇歇。”三日后，皇帝在御书房发现了那叠血书。泛黄的麻纸上，

暗红色的血字层层叠叠：“求陛下开仓放药”“苏相逼死我全家”。最底下那张，

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女人，怀里抱着孩子，

旁边写着“皇后娘娘救救我们”——那是赵华筝让人教流民画的，她知道，父亲最吃这一套。

“一派胡言！”赵珩将血书摔在地上，却在看见那幅画时，指尖微微发颤。苏贵妃适时进来，

手里捧着碗燕窝：“陛下别气坏了身子，定是有人想陷害父亲。您看这画，

分明是故意画得像姐姐，挑拨离间。”她话音刚落，李太医就匆匆求见，

跪在地上磕头：“陛下，臣今日去疫区诊病，听见苏相府的管家说，药材都被运去相府了，

还说……要等病死一半人再高价卖出。臣这里有药渣为证，和相府管家卖的一模一样！

”赵珩的脸色瞬间青了。赵华筝“恰好”从门外经过，手里提着个食盒：“父皇，

儿臣给您送些点心。”她看见地上的血书，突然“哎呀”一声，

“这不是前几日求见儿臣的老婆婆写的吗？她说苏相的人把她孙子扔进了火里，

还说……还说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要斩草除根。”当晚，皇帝带着禁军登上城楼。

远处的疫区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苏相为“防瘟疫扩散”，竟下令焚烧疫区。

赵华筝站在皇帝身边，看着那些在火中挣扎的人影，突然“不小心”脚下一滑，

倒在皇帝怀里。“父皇，”她的声音在夜风中发颤，“那里……还有好多活人啊。

母亲当年说，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赵珩扶着城墙的手突然滑了下，

剧烈地咳嗽起来。赵华筝递上帕子，帕子上绣着株寒梅——那是母亲最爱的花，

去年她生辰时，父亲曾亲手为她折过一枝。皇帝看着帕子上的梅花，又看看远处的火海，

突然吐出口血来。那晚，养心殿的灯亮到天明。苏贵妃几次想去探望，都被侍卫拦在门外。

赵华筝站在静心苑的梅树下，看着景仁宫的灯火灭了又亮，亮了又灭，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她知道，父亲心里的那杆秤，终于开始倾斜了。苏相被暂时解职后，

苏贵妃开始急着让赵承煜做太子。她买通钦天监监正，说四皇子有“日月入怀之相”，

是天命所归。消息传到静心苑时，赵华筝正在教小太监小禄子下棋。

小禄子是她去年从浣衣局救下的，据说因为打碎了苏贵妃的玉梳，被打得只剩半条命。

“公主，下一步怎么走？”小禄子看着棋盘上的残局，愁眉苦脸。棋盘上，

白棋已经被黑棋围得水泄不通，只剩一口气。赵华筝捏起枚黑子，

轻轻放在天元位：“釜底抽薪。”她知道钦天监监正嗜赌如命，

上个月刚在赌坊欠下巨额债务。三日后，钦天监监正被人发现在赌坊输光了家产。

更要命的是，他怀里揣着张苏贵妃亲笔写的字条：“事成之后，黄金百两，良田千亩。

”那字条是赵华筝让人模仿的，连苏贵妃惯在末尾画的小桃花都学得一模一样。

赵珩看着那张字条，手指几乎要将纸捏碎。苏贵妃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陛下！

这是伪造的！定是那丫头陷害臣妾！”“够了！”赵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朕看你是该在佛堂静修些时日了。”景仁宫的佛堂阴冷潮湿。苏贵妃跪在观音像前，

指甲深深抠进蒲团的锦缎里，露出的棉絮在烛火下像极了当年萧月卿灵前的纸钱。

翠缕端着参汤进来，看见她家主子鬓边的珍珠步摇都换成了素银的，忍不住叹气："娘娘，

何必跟那丫头置气？等陛下气消了，您还是这宫里最尊贵的人。"苏贵妃猛地回头，

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气消？你没看见他看那丫头的眼神吗？那是看萧月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