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掉大房子的父母(程雯程雯)已完结小说_小说免费阅读卖掉大房子的父母程雯程雯

程雯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却驱散不了她脊背上窜起的寒意。"我和你爸把朝阳区的房子卖了，

买了两套小户型，分开住。"母亲发来的微信像一把钝刀，

缓慢而坚决地割开她对家庭的全部认知。"什么？"她终于颤抖着回复，

眼睛扫过刚领三个月的结婚证还摆在办公桌抽屉里。三十八岁才结婚的她，

以为人生终于步入正轨，父母却在这时候扔下这颗炸弹。

手机又震动起来："你爸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事。周末有空回来一趟吧，带上小林。

"程雯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上周回家时，父母还像往常一样——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母亲在厨房忙活，偶尔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那种持续了四十年的家庭交响曲，

怎么突然就变调了？"程姐，这份报表..."实习生小王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匆忙抹了下眼角，接过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下班时间，

林峰的电话如约而至："老婆，我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去，

公司临时有个项目...""我妈和我爸分居了。"程雯打断他，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他们不是...感情挺好的吗？""我也这么以为。

"程雯苦笑，想起父亲总说母亲做的红烧肉太咸，母亲抱怨父亲袜子乱丢的那些小争吵，

那些她以为只是婚姻常态的琐碎摩擦。挂断电话，程雯站在公司大楼前，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钻进她的衣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父母的婚姻。

就像她不知道林峰为什么总是加班到深夜，不知道他钱包深处那张陌生女人的照片是谁。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父母家的地址，却在司机起步时又改口："不，去西城区幸福里小区。

"那是母亲微信里提到的新地址。出租车穿过华灯初上的城市，

程雯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三十八年来，

她一直以为父母是那对偶尔吵架但总体恩爱的夫妻。父亲是严肃但可靠的工程师，

母亲是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他们共同养育她，供她上大学，在她每次失恋时给予安慰。

而现在，这套认知像积木一样轰然倒塌。幸福里小区比想象中更老旧。程雯在7栋楼下徘徊，

不确定是否该这样突然造访。最终，她还是按下了502的门铃。门开了，

母亲李素芬穿着那件熟悉的藏青色开衫，但头发比上周见面时白了许多。

"你怎么..."母亲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叹了口气，"进来吧。

"六十平米的公寓整洁但拥挤，沙发上堆着未拆封的纸箱。

程雯注意到电视柜上只摆着她一个人的照片——父亲的那部分消失了。"爸呢？"她问，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在隔壁小区，阳光花园。"母亲倒了杯水给她，动作依然利落，

"两套房子离得不远，走路十分钟。""为什么？"程雯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在脑海的问题，

"你们不是...没离婚吗？"母亲坐在她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程雯突然发现那双曾经能同时拿锅铲和电话的手，现在布满了老年斑和皱纹。"四十三年前，

"母亲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嫁给你爸是因为他家庭成分好，能帮我弟弟安排工作。

他娶我是因为我勤快，能照顾他生病的母亲。"程雯握紧了水杯。

她从未听过父母谈论他们的婚姻起点。"我们那个年代，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结婚的。

"母亲继续说，"后来有了你，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吵架，和好，再吵架，

再和好...我以为退休后会好一些，但反而更糟。

""可是...你们看起来...""看起来很好？"母亲笑了，"雯雯，

你知道你爸最讨厌我什么吗？我吃饭时总爱说话。而我最受不了他什么？四十年来，

他每天早晨都要用闹钟，却永远要赖床十分钟。"程雯胸口发紧。这些琐碎的细节，

这些她以为只是生活调味品的拌嘴，原来已经腐蚀了父母婚姻的根基。"那为什么不离婚？

"她问。母亲站起身，走向窗边："七十三岁了，离婚给谁看？分开住就够了。

他有他的电视和报纸，我有我的广场舞和电视剧。这样挺好。"程雯的手机响了，是林峰。

她没有接。此刻，她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婚姻——三个月前那场浪漫婚礼，

是否也只是另一段"看起来很好"的关系的开始？"你和小林..."母亲转过身，

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犹豫，"还好吗？"程雯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起昨晚在林峰外套里发现的那张酒店发票，日期是他们结婚纪念日那天，

而他告诉她在公司加班。"我不知道，"她最终承认，

"就像我不知道你和爸爸之间...已经这样了。"母亲走过来，轻轻抱住她。

程雯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三十八岁的职场女性，

结婚三个月的妻子，此刻只是一个发现父母不幸福的女儿。"回家吧，

"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明天我带你去看你爸。有些事...他应该亲口告诉你。

"程雯抬起头："什么事？

"母亲的眼神飘向窗外："关于为什么他坚持要买阳光花园的房子。"夜色已深，

程雯站在母亲新家的阳台上，望着不远处另一栋亮着灯的高楼。那里住着她的父亲，一个人。

她想起大学时读过的一句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熟悉的人渐渐变得陌生。"此刻，

这句话有了全新的含义。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时，

程雯已经在母亲的小厨房里煮好了粥。她几乎整夜未眠，

脑海中不断回放母亲说的话——关于四十三年的婚姻，关于那些积攒成山的琐碎失望。

"怎么起这么早？"母亲走进厨房，身上套着一件程雯没见过的玫红色运动外套。"睡不着。

"程雯搅动着锅里的白粥，"妈，你这衣服...""广场舞队统一买的。

"母亲摸了摸衣角，脸上闪过一丝程雯从未见过的羞涩，"我们下周要去区里比赛。

"程雯差点打翻粥勺。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永远穿着灰蓝棕三色轮换的朴素衣服，

围着那条印有"北京亚运会"纪念字样的旧围裙。"挺好的，颜色很衬你。"她轻声说，

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母亲的了解如此片面。吃完早饭，母亲带她走向阳光花园。

路上经过一家社区医院，母亲脚步明显加快。"爸身体还好吗？"程雯忍不住问。

"血压有点高。"母亲语气平淡，"不过现在有保姆每天提醒他吃药。

"阳光花园比幸福里新很多，绿化带里种着整齐的灌木。电梯里，程雯注意到母亲按了9楼，

而手指在微微发抖。门铃响了三声才开。父亲程建国站在门口，

穿着那件程雯去年给他买的深灰色毛衣，但整个人似乎缩小了一圈。他先看了母亲一眼，

然后目光落在程雯身上。"来了。"他说，声音比程雯记忆中的沙哑。

父亲的公寓比母亲的大约五平米，客厅墙上挂着一幅程雯从未见过的水墨画——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书桌上整齐地码着工程图纸和一台老式收音机。"坐吧。"父亲指了指沙发，

自己却站着不动。三人陷入尴尬的沉默。程雯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打碎父亲最爱的茶壶，

也是这样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凝固成了实体。"爸，"她终于开口，

"你和妈...到底怎么回事？"父亲的目光飘向窗外："你妈没告诉你？

""她说有些事应该你亲口说。"父亲突然咳嗽起来，母亲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又停住，

缓缓坐了回去。这个小动作像针一样刺进程雯心里。"我选择阳光花园，"父亲终于开口，

"是因为这里能看到第七中学。""第七中学？"程雯困惑地重复。"我教书的地方，

1976年到1982年。"父亲的声音忽然有了生气，"后来调到设计院，就再没回去过。

"程雯眨了眨眼。父亲曾是中学教师？在她有记忆以来，

父亲一直是市建筑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参与过多个地标项目。

"你从来没说过...""没什么好说的。"父亲打断她，"年轻时的事。

"母亲突然站起身："我去烧水。"她快步走进厨房，留下父女二人。

父亲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程雯："你三十八岁了，有些事该知道。

"信封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校门口，身边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照片背面写着"1977年春，与淑兰"。"这是...""我本该娶的人。

"父亲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程雯心上，"成分问题，她家是地主。

我父母以死相逼。"程雯的手开始颤抖。照片上的父亲笑得那么灿烂，

与她现在认识的严肃男人判若两人。"所以你买这里的房子...""能看到学校后墙。

"父亲点头，"淑兰后来嫁给了学校食堂的会计，就住在那边教职工楼。

前年...肺癌走了。"厨房传来水壶的尖啸，但母亲没有出来。

程雯突然明白了母亲那句"再也忍不了"的真正含义——不是忍受父亲的坏习惯，

而是忍受他心里永远住着另一个人。"爸，你和妈...""我们尽了责任。

"父亲平静地说，"给你稳定的家，供你读书。只是...有些东西给不了对方。

"程雯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公司部门群的消息。

她机械地扫了一眼——"紧急通知：下午三点全体会议，重组方案公布"。

"你要有事就去吧。"父亲说，似乎松了口气。母亲从厨房出来，

手里端着茶盘："喝点茶再走。"三人沉默地喝着茉莉花茶，阳光照在茶几上，

映出茶杯里漂浮的细小花瓣。程雯想起小时候，父母带她去北海公园，

也是这样三人坐在长椅上，分食一包花生。那时的她以为，所有家庭都是这样的。离开时，

母亲送她到电梯口："别怪你爸。""我没有。"程雯说，却想起林峰钱包里那张照片，

"只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母亲按了下行键："因为我们老了，你也结婚了。

有些事...知道了总比不知道好。"电梯门关上前，

程雯最后看到的是母亲站在走廊里的身影——玫红色外套在灰白的墙壁映衬下，

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公司会议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程雯赶到时，

同事们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刚坐下，实习生小王就凑了过来。"程姐，

听说要裁30%的人。"小王压低声音，

"设计部可能只留一个主管..."程雯勉强扯出微笑："等正式通知吧。

"她的目光扫过会议室，设计部主管马明正和副总交头接耳，不时看向她这边。会议开始后，

人力资源总监宣布的内容与传言相差无几——公司被并购，部门重组，部分岗位取消。

当听到"设计部将保留一名主管，其他人员可申请内部转岗"时，程雯的心沉了下去。

她在这个岗位干了十二年。"具体名单下周公布。"总监说，"今天起开始交接准备。

"散会后，马明拦住了她："程雯，有空聊聊吗？"他们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马明搅动着咖啡，迟迟不开口。

程雯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三个月前公司年会上，

他还炫耀过结婚十周年的旅行计划。"公司情况你也看到了。"马明终于说，

"我想提前告诉你...主管位子已经定了小王。"程雯握紧了杯子："为什么？

""总部要求年轻化...而且小王舅舅是投资方代表。"马明避开她的目光，

"不过我可以推荐你去质检部，工资差不多。""质检部在郊区。"马明苦笑："是啊，

我老婆就是因为这个跟我离的婚——她受不了我总加班。现在好了，我有的是时间加班了。

"程雯突然觉得荒谬。一天之内，她得知父母形同陌路的婚姻真相，面临失业危机，而现在，

她的上司正在向她倾诉离婚痛苦。"我需要考虑一下。"她站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了咖啡厅。

天色已晚，程雯没有直接回家。她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瓶红酒和一次性杯子。结账时，

手机亮起——林峰的信息："今晚加班，别等我吃饭。"她站在便利店门口，灌下一杯酒，

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峰的号码。响了七声才接通，背景音异常安静。"在加班？"她问，

声音出奇地平静。"嗯，在会议室赶方案。"林峰说，

但程雯听到了细微的键盘声——他在用笔记本，而公司会议室禁用私人电脑。

"我爸妈分居了。"她说，盯着街对面宾馆的霓虹灯牌。"什么？这么突然？

"林峰的声音透着真实的惊讶，"他们不是一直...""一直看起来很好？"程雯冷笑，

"就像我们？"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喝酒了？""一点点。"程雯又倒了一杯，

"林峰，你上周三真的在加班吗？""当然，怎么了？""我看到了酒店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