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痂在皮毛里结成硬块,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生疼。阿黄拖着三条尚能着力的腿,
在断壁残垣间踉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臭,混着某种烧透的焦糊味,像被打翻的墨汁,
浓稠得化不开。它低头舔了舔前爪,腥甜的液体滑进喉咙——不是雨水,是渗进砖缝里的血。
昨夜又有枪声,从城南一直响到天亮。那些穿着土黄色军装的人举着火把,
把最后几间还算完整的屋子也点燃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照得阿黄瞳孔里全是跳动的火焰,
像极了巷子里王屠户家灶膛里的火星,只是这火星会吃人。它晃了晃脑袋,
试图甩掉那些嘈杂的声响。奇怪的是,
脑子里突然浮出些零碎的念头:——这堵墙昨天还站着,张裁缝的铺子就在这儿。
——那块染血的青石板,曾被小胖的皮球反复撞击。——还有那截断木,
是李木匠给它做的窝……这些念头清晰得可怕,像有人在它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阿黄停下脚步,对着一汪积血照了照。水里的影子瘦骨嶙峋,毛色纠结成块,
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钉子。它忽然明白,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啃食那些僵硬的躯体时,还是喝饱了混着脑浆的血水后?它不知道,
只觉得胸口里像揣了团火,烧得它想嘶吼,想撕碎些什么。二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带着饭菜香。那时候天总是蓝的,巷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阿黄还是只毛茸茸的小奶狗,拖着脐带在垃圾堆里找吃的,
被张裁缝家的老猫挠得满鼻子是血。是住在最东头的陈奶奶,用粗布巾裹着它,
往它嘴里灌米汤。“可怜见的,爹娘怕是没了。”陈奶奶的手糙得像砂纸,
摸在身上却暖烘烘的。从那以后,阿黄就在巷子里扎了根。王屠户每天收摊前,
总会扔块带肉的骨头,油星子溅在它鼻子上,惹得它打个喷嚏。李木匠的学徒们吃午饭时,
会偷偷把馒头掰给它,看着它狼吞虎咽地叼到刨花堆里藏起来。就连最吝啬的赵掌柜,
也会在算账算得顺时,赏块掉在柜台下的蜜饯。孩子们更是把它当宝贝。
小胖总偷偷把家里的肉包子塞给它,自己啃白面馒头。
梳辫子的丫丫会用红绸带给它系在脖子上,说是给“阿黄将军”的披风。
还有刚学会走路的小石头,摇摇晃晃地追着它跑,摔倒了也不哭,只是拍着小手喊“狗狗,
狗狗”。巷子里的日子像口老钟,滴答滴答走得安稳。清晨是各家生炉子的烟味,
混着油条摊的香气。中午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谁家炒了辣椒,整条巷都能闻见。
傍晚最热闹,男人们蹲在门口下棋,女人们搬着小板凳扎堆说闲话,
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能掀翻屋顶。阿黄就趴在巷子口的老槐树下,看日头东起西落。
它觉得这样挺好,饿了有吃的,冷了有晒太阳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它甚至想过,
等自己老得走不动了,就让孩子们把它埋在槐树下,这样还能接着看巷子里的烟火气。
三巷子里的人各有各的活法,却都透着股热腾腾的劲儿。陈奶奶和陈爷爷是巷子里最年长的。
每天吃完晚饭,陈爷爷总会牵着陈奶奶的手,沿着巷子慢慢走。陈奶奶的脚是裹过的,
走得慢,陈爷爷就陪着她一步一步挪,嘴里念叨着“慢点,慢点”。有次阿黄跟着他们,
走到巷尾的土地庙,听见陈爷爷对着泥像许愿:“求菩萨保佑,让孩子们平平安安,
今年收成再好点。”张裁缝夫妇总在灯下忙活。他们的儿子小顺今年七岁,
整天扒着裁缝铺的门槛,看爹用尺子量布,看娘用针线绣花。“等攒够了钱,
就送小顺去学堂。”张裁缝边踩缝纫机边说,机针扎在布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咱没读过书,不能让孩子也睁眼瞎。”他媳妇笑着点头,手里的丝线在灯下拉出细细的光。
巷中间的杂货铺住着对年轻情侣。小伙子是送货的,每天蹬着三轮车跑遍全城,
回来时裤脚总沾着泥。姑娘在铺子里记账,算盘打得噼啪响。有天晚上,
阿黄看见小伙子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里面是只银镯子,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比灯笼还亮。
“开春就娶你。”小伙子的声音发颤,“到时候请全巷子的人喝喜酒。
”就连最不爱说话的李木匠,也有温柔的时候。他总在刨花堆里藏些木块,等小石头来玩时,
就削个小木马给他。木马的尾巴断了,他就重新削一个;轮子掉了,他就用胶水粘好。
小石头骑在木马上,喊着“驾驾”,李木匠就蹲在旁边笑,皱纹里都盛着光。阿黄觉得,
这些人就像老槐树的根,盘根错节地扎在巷子里,守着这片小小的天地,
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它是这条根上的一片叶子,跟着他们一起,在风里雨里慢慢生长。
四第一次见到那只母狗时,阿黄正趴在王屠户的肉案下打盹。那狗瘦得皮包骨头,
毛色是灰扑扑的,一条后腿有点瘸,畏畏缩缩地站在巷口,眼睛里满是警惕。
阿黄立刻竖起了毛——这是它的地盘,不能让陌生狗进来,万一伤了孩子们怎么办?
它低吼着冲过去,母狗吓得往后缩,却没跑。阿黄扑上去咬她的脖子,她也只是呜咽着躲闪,
没敢还嘴。直到王屠户扔出块骨头,喊了声“阿黄,住手”,它才松了口,
恶狠狠地盯着母狗,不准她靠近。接下来的几天,母狗就在巷口徘徊。她不抢阿黄的食物,
也不靠近孩子们,只是捡些别人扔掉的烂菜叶,或者在垃圾堆里找些残羹冷炙。
有次小胖把包子扔给她,她吓得一哆嗦,看了看阿黄,见它没动,才叼起包子跑到墙角,
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阿黄渐渐放下了戒心。它发现这母狗很乖,甚至有点笨。下雨时,
她不知道躲进李木匠的棚子,就淋在雨里发抖。有野猫抢她的食物,她也只会夹着尾巴躲开。
有天夜里,阿黄看见她缩在土地庙的角落里,冷得直打颤,便叼了片破麻袋铺在她身边。
母狗抬头看它,眼睛亮晶晶的。从那以后,它们就一起在巷子里生活了。
阿黄领着她去王屠户那蹭骨头,带她去老槐树下晒太阳,教她避开巷子里爱捉弄狗的坏小子。
母狗总是跟着它,亦步亦趋,像条影子。孩子们给她取名叫“灰灰”,
说她和阿黄是“夫妻狗”,说得灰灰的耳朵都红了。阿黄觉得,有个伴挺好。
以前它总一个人趴在槐树下,看太阳落山时会有点孤单。现在身边有了灰灰的呼吸声,
就不那么难熬了。五发现灰灰怀孕的那天,阿黄正在追一只偷肉的野猫。它跑回来时,
看见灰灰趴在窝里,肚子鼓鼓的,见它回来,轻轻摇了摇尾巴。阿黄凑过去闻了闻,
一股陌生的、暖暖的气息钻进鼻子。它忽然明白了什么,高兴得原地打转,
用头蹭着灰灰的脖子,发出呜呜的声响。巷子里的人都替它们高兴。
陈奶奶找了块干净的棉花,给灰灰铺在窝里。丫丫把自己的花手帕垫在旁边,
说是给小狗崽当被子。小胖更是每天都要来看,数着灰灰的肚子有没有变大,
嘴里念叨着“要生五只,不对,十只”。阿黄开始更卖力地找吃的。
它不光去王屠户那蹭骨头,还跟着送货的小伙子跑到码头,捡些渔民扔掉的小鱼虾。
有时甚至冒险跑到富人区的垃圾桶里,叼回些没吃完的糕点。灰灰总是等它回来,
把最好的食物推给它,自己啃那些硬邦邦的饼渣。夜里,阿黄趴在灰灰身边,
听着肚子里小狗崽的动静,像有几颗小豆子在动。它开始盘算,这些小狗崽该送给谁。
“这只最胖的,送给小胖。”阿黄用爪子轻轻碰了碰灰灰的肚子,
“小胖会把肉包子分它一半。”“那只活泼的,送给丫丫。”它又换了个地方,
“丫丫会给它扎红绸带,像小将军。”“还有那只安静的,送给陈爷爷。
”它的尾巴轻轻扫着地面,“陈爷爷会牵着它散步,就像牵陈奶奶一样。”它甚至想好了,
要教小狗崽们怎么避开赵掌柜的扫帚,怎么在李木匠的刨花堆里找木块玩,
怎么在孩子们放学时,跟着他们一路跑回家。它要告诉它们,这条巷子有多好,
这些人有多善良,要像它一样,守着这里,守着这些烟火气。灰灰像是听懂了,
用头蹭了蹭它的脸,眼睛在月光下闪着温柔的光。阿黄觉得,日子就像老槐树的年轮,
一圈圈往外扩,越来越圆满。六平静的日子碎得很突然,像被石子砸中的玻璃。那天下午,
巷子里突然来了群穿军装的人,敲着锣喊:“日本人要打过来了!大家快收拾东西,
往南边逃!”锣声像根针,刺破了巷子里的安稳。张裁缝夫妇抱着布料往外跑,
缝纫机还在转,哒哒的声响透着慌乱。杂货铺的小伙子把账本塞进怀里,
拉着姑娘往三轮车跑,银镯子在她手腕上晃得厉害。陈爷爷背着陈奶奶,
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家的老屋,门槛上还放着没晒完的干辣椒。孩子们也不笑了。
小胖抱着阿黄的脖子哭,说不想走。丫丫把红绸带解下来,系在阿黄脖子上,说“狗狗,
你要等着我”。小石头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娘拽着走,嘴里喊着“狗狗,狗狗”。
阿黄跟着人群跑,心里乱糟糟的。它看见赵掌柜把钱箱往马车上搬,箱子掉在地上,
银元滚了一地。看见李木匠把工具扔了,只抱着那个给小石头做的木马。
看见陈奶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张裁缝:“这是攒的钱,给小顺上学用,拿着!”“娘,
阿黄和灰灰怎么办?”小胖拉着他娘的衣角,指着趴在窝里的灰灰。他娘抹了把泪:“乖,
咱带不走啊。乱世里,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狗……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
”小胖哭得更凶了:“可是我想带它们走,它们是我朋友。”阿黄听懂了。
它蹭了蹭小胖的手,又回头看了看灰灰。灰灰正不安地扒着窝,
肚子里的小狗崽像是也在发抖。它跑过去,用头把灰灰往人群外顶——它要跟着大家去城门,
灰灰怀着孕,走不动,也许留在巷子里更安全。灰灰呜咽着不肯走,阿黄急得低吼,
用爪子推它。就在这时,人群突然乱了。有人喊着“快跑啊,日本人快到城外了”,
大家像潮水般涌向城门。阿黄被夹在中间,只能跟着往前跑。它回头看,
灰灰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混乱的人潮里。它心里一空,像被掏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七城门下挤满了人,哭喊声、叫骂声、孩子的啼哭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阿黄被人群推搡着,好几次差点被踩扁。它看见张裁缝的儿子小顺被挤得哭,
张裁缝把他举过头顶。看见陈爷爷护着陈奶奶,背都驼得更厉害了。
看见杂货铺的小伙子紧紧攥着姑娘的手,银镯子在混乱中闪着光。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
像闷雷滚过头顶。城墙上的士兵们举着枪,对着城外射击,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
有人喊:“守住!一定要守住!”可炮声越来越近,城墙都在发抖,像要塌下来。突然,
城门被打开了,有人喊:“快上轮船!能走一个是一个!”人群像疯了一样往码头冲,
阿黄也被卷着往前跑。它看见江水浑浊,几艘轮船停在岸边,跳板上挤满了人,有人掉下去,
连个响都没有。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响起,从城门口一直扫到码头。
人群像割麦子一样倒下,鲜血顺着石板路往江里流,染红了浑浊的水。
有人喊:“日本人进城了!快跑啊!”城墙上的士兵开始撤退,只有一小部分人还在抵抗。
阿黄看见一个年轻的士兵,肚子被打穿了,肠子都流了出来。他却咬着牙,
把最后一颗手榴弹扔向冲过来的日本兵,轰隆一声,什么都没了。混乱中,
阿黄被一颗流弹擦伤了腿,它踉跄着躲到一块石头后面。
它看见那些穿着土黄色军装的人冲进了城,手里举着上了刺刀的枪,见人就刺。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被他们抓住,孩子吓得哭,被一个日本兵抢过去,用刺刀挑着,
像挑着块肉。女人疯了一样扑上去,被另一个日本兵用枪托砸倒,然后……阿黄不敢看了。
它缩在石头后面,浑身发抖,脑子里只有灰灰的影子。它要去找灰灰,不管有多危险,
它都要回去找它。炮声还在响,火光染红了天空。阿黄咬着牙,转身往回跑,
逆着逃亡的人群,往那条熟悉的巷子跑去。它不知道,等待它的,是比炮火更可怕的地狱。
八回巷子的路像趟过烧红的烙铁。曾经青石板发亮的街道,如今铺满了尸体。
有穿着长衫的老人,怀里还抱着没吃完的烧饼。有扎着辫子的姑娘,花布鞋被血浸透,
一只掉在路边,另一只还套在脚上。还有些孩子,手里攥着断了线的风筝,眼睛瞪得圆圆的,
像是还在看天上的云。阿黄小心翼翼地从尸体缝里穿过,爪子踩在血水里,
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盖过了曾经的饭菜香,
盖过了油条摊的油烟,盖过了孩子们的笑声。巷口的老槐树被拦腰炸断,断口处焦黑一片,
还在冒着青烟。陈奶奶常坐的石凳上,趴着个穿军装的日本兵,脑浆溅在旁边的土地庙门上,
把“风调雨顺”的牌匾染成了暗红色。阿黄的心沉了下去,它加快脚步冲进巷子。
张裁缝的铺子烧塌了,缝纫机的铁架子扭曲着,像条死去的蛇。李木匠的刨花堆燃成了灰烬,
那个给小石头做的木马,只剩下半截烧焦的木头。杂货铺的门板被劈开,
地上散落着账本的纸页,上面的字迹被血泡得模糊不清。“灰灰!灰灰!
”阿黄用尽全力嘶吼,声音嘶哑得不像狗叫。它跑到它们的窝前,窝里空荡荡的,
只有那块陈奶奶给的棉花,被血浸透,凝成了硬块。它在巷子里疯跑,闻着灰灰的气息。
那气息很淡,混着血腥和硝烟,一直往巷子深处飘。它跑到陈爷爷家的院子,
看见陈爷爷和陈奶奶倒在门槛上,手还紧紧牵着,陈奶奶的小脚露在外面,沾着泥和血。
阿黄的眼睛发烫,像是有沙子进去了。它继续往前跑,在赵掌柜的杂货铺后面,
闻到了更浓的灰灰的味道。九杂货铺后院的景象,让阿黄的血液都冻住了。灰灰躺在地上,
肚子被剖开,鲜红的内脏流了一地。几只已经成型的小狗崽被扔在旁边,眼睛还没睁开,
就已经没了气息。最让阿黄发疯的是,灰灰的肚子里,
被硬生生塞进了一个同样没成型的人类胎儿。小小的身体蜷缩着,
像是在妈妈的肚子里睡着了。三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正围着灰灰,哈哈大笑着,
用脚踢着那些小狗崽的尸体。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兵,还用刺刀挑着一只小狗崽,
举起来给另外两个看,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笑声像指甲刮过玻璃,刺耳又恶心。
阿黄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些零碎的念头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字:杀。
它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低吼着冲了过去。刀疤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黄扑翻在地。
阿黄死死咬住他的喉咙,不管他怎么挣扎,怎么用枪托砸它的头,它都不松口,
直到嘴里尝到温热的血,直到他的身体不再动弹。另外两个日本兵吓了一跳,举枪就要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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