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枢机门：从戍卒到天下执棋人(李信赵烈)免费阅读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大秦枢机门：从戍卒到天下执棋人李信赵烈

寅时三刻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刮得蒙辙眼眶发酸。

他攥着马缰的手早没了知觉，却能清晰听见五十骑铁蹄叩地的闷响——那是李信拨给他的陇西良驹，每一步都踏得地皮发颤。

“头，前边林子里有动静。”

赵烈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腰间的短斧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个猎户出身的汉子嗅觉比猎犬还灵，此刻正皱着鼻子，“草叶子被踩烂的味儿，新的。”

蒙辙勒住马。

他记得昨夜在哨楼望到的敌营旗帜——韩军的玄鸟旗挂得歪歪扭扭，魏军的白虎旗却绷得笔首。

老商队的规矩突然窜进脑子里：“卖粮的怕人看秤，藏粮的怕人看旗。”

他摸了摸怀里的《九变策》残卷，羊皮纸边角磨得发毛，那是前晚老丈咽气前塞给他的，说“执棋人要看得见棋盘下的手”。

“散开成雁翅。”

蒙辙压低声音，马蹄声骤然轻了。

五十骑像被风吹散的云，隐入道旁的桦树林。

他盯着前方被踩倒的蒿草，断口处还挂着露珠——这不是运粮车该有的痕迹，倒像是有人急着把什么往林子里藏。

“吁——”最前排的骑兵突然勒马。

月光穿透树隙，照见林中空地上停着二十余辆牛车，赶车的民夫正往车上堆草垛，动作慌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

蒙辙眯起眼，草垛下隐约露出半截麻布袋，袋口渗出的黄澄澄的——是粟米。

“假粮车！”

赵烈的短斧己经出鞘，“他们把真粮藏在林子里！”

蒙辙猛地挥手。

五十骑如离弦之箭冲出林子，马刀划破空气的尖啸惊得牛群乱蹿。

赶车的民夫尖叫着往草垛后躲，却被骑兵撞得东倒西歪。

蒙辙翻身下马，用剑鞘挑开草垛——底下整整齐齐码着麻包，拆开封口，新碾的粟米香混着泥土味扑出来。

“点起火把！”

他扯下腰间的火折子，“烧车，留粮！”

火势腾起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蒙辙望着冲天的火光，突然想起李信甩给他的羊绒披风——那料子厚实得能挡箭，此刻正搭在马鞍上，边角沾着他刚才翻草垛时蹭的草屑。

韩魏联军主营里，青铜釜的沸腾声突然变了调。

“粮道被劫了？”

韩军主将韩硕拍案而起，案上的酒盏摔得粉碎，“不是说秦军不敢夜袭？”

魏军副将魏无咎慢条斯理擦着剑柄的绿松石，烛火在他眼底晃出幽光：“末将早说过，函谷关的戍卒不是泥捏的。”

他瞥了眼帐外蔫头耷脑的士卒，“如今粮草只够两日，不如……撤？”

“撤？”

韩硕的脸涨得通红，“大王要的是叩关的捷报，不是溃逃的丧旗！”

魏无咎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三下。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几个士卒拖着个浑身是血的斥侯撞进来：“将军！

秦军没追！

他们……他们回关了！”

蒙辙站在函谷关的夯土墙上，望着远处缓缓移动的敌军旗阵。

撤退的韩魏联军像条受了伤的蛇，车辙压出的痕迹深一脚浅一脚，本该当先的重甲兵却落在最后，马背上的骑士频繁回头。

“赵烈。”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车辙印，“你看这轮距——前半段是三尺，后半段变两尺八了。”

赵烈凑过来，粗糙的指腹蹭过车辙边缘：“像是有人把货物卸了？”

“不是卸，是藏。”

蒙辙想起昨夜林子里的假粮车，“他们把重甲和弩机埋在道旁，只带轻装撤退。”

他望着渐远的旗阵，喉咙发紧，“李将军若此时追击，怕是要撞进他们的埋伏圈。”

“那咋办？”

赵烈的短斧攥得咯咯响。

蒙辙转身冲向校场。

李信正擦着佩剑，见他跑过来，剑穗上的玉牌“叮”地撞在剑格上：“这么急？

可是敌军有诈？”

“末将恳请将军，暂缓追击。”

蒙辙单膝点地，“敌军撤退迟缓，必在侧翼要道设伏。

末将愿带三十人，去东侧山坳埋滚木雷石。”

李信的手停在剑鞘口。

他望着蒙辙发皱的甲衣——那是从死囚身上扒来的，肩甲处还留着刀砍的豁口，突然想起昨夜这个戍卒跪在帐前，眼里的火比烛芯还旺。

“带五十人。”

他把剑往鞘里一送，“本将亲自带轻骑守关，你去山坳。”

日头爬到中天时，山坳里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蒙辙伏在岩石后，能听见野草被踩断的细碎声响。

他数到第七声时，挥了挥手——三十个士卒同时松开手，滚木顺着斜坡轰隆隆砸下去，雷石裹着泥土劈头盖脸砸向谷底。

谷底传来惨叫。

蒙辙探出头，正看见魏军的玄甲兵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他们身上的甲叶还沾着草汁，显然刚从埋甲处扒出来。

最前面的将领举着令旗狂喊：“冲关！

冲关！”

“放箭！”

赵烈的短斧指向天空，三十张弩机同时嗡鸣。

玄甲兵的队列像被割倒的麦子，倒下一片又一片。

蒙辙望着远处函谷关方向——李信的轻骑己经冲了出来，马刀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砍得敌军阵型支离破碎。

“赢了！”

赵烈拍着他的背，震得甲片哐哐响。

蒙辙却望着魏军溃退的方向，看见个熟悉的身影——魏无咎正策马狂奔，他腰间的绿松石剑柄在阳光下闪了闪，像只盯着猎物的眼睛。

庆功宴设在关楼下。

李信举着酒坛，酒液顺着他下巴的胡茬往下淌：“蒙辙！”

他扯开蒙辙的甲衣，把一枚青铜爵章拍在他心口，“公士！

大秦的爵位，你拿得硬气！”

士卒们的欢呼像浪潮般涌来。

蒙辙摸着胸前的爵章，金属还带着李信掌心的温度。

他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怀里的《九变策》残卷突然硌了他一下——老丈临终前说的“执棋人”，此刻在他心里慢慢清晰起来。

“将军。”

审讯官的声音从帐后传来，“抓到个魏军裨将，说……说有个穿青衫的先生，前日夜里给他送了函谷关的布防图。”

蒙辙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望着篝火照不到的阴影处，那里有片衣角闪过——青灰色的，像落在地上的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