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造梦师的秘密代码凌深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悬停了0.3秒。
空气中漂浮的蓝色代码像一群被惊扰的萤火虫,随着他的动作簌簌颤动。终端屏幕上,
"安安的奔跑梦V3.7"的进度条卡在99%,
最后一行闪烁的光标正在吞噬着什么——那是一串由音符组成的乱码,
《摇篮曲》的简谱被拆解成二进制,像母亲生前在钢琴上弹错的那些音节,
突兀地嵌在精密的梦境脚本里。“凌工,第七区的压力测试结果出来了。
”助理小陈的声音从通讯器里钻出来,带着咖啡因过量的亢奋,
“‘公开演讲梦’的用户满意度98.7%,有人说在梦里克服了二十年的社恐,
醒来直接去跟老板提了涨薪。”凌深嗯了一声,指尖终于落下,将乱码敲进脚本的末行。
终端发出轻微的嗡鸣,进度条跳成100%的绿色。他摘下贴在太阳穴的神经传感器,
金属片上还残留着体温,像某种未完成的拥抱。办公室的落地窗正对着“织梦大厦”的中庭,
悬浮的广告屏在播放最新宣传片:穿校服的女孩在梦里背完了整本英语词典,
白发老人握着虚拟的手笑得满脸皱纹,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万人舞台上侃侃而谈。
最后定格的slogan泛着冷光——“让每个遗憾,都有重来的机会”。凌深转了转手腕,
那块老式机械表的指针卡在三点零七分。二十年前的这个时刻,他站在精神病院的走廊里,
听着母亲在隔离病房里弹空气钢琴,嘴里反复念叨“你爸喜欢三分熟的牛排”。
那时父亲已经去世三年,而母亲的梦境终端里,还储存着三百多个“团圆梦”的记录。
“凌工?”小陈的声音带着迟疑,“安安妈妈又来催了,说孩子昨晚又哭着要跑。
”凌深抓起桌上的银色便携终端,金属外壳被磨出细密的划痕,
像他左眉骨上那道疤——十二岁那年,他试图拔掉母亲头上的神经线,
被她无意识地推开撞在床头柜上。“告诉她,脚本改好了。”电梯下降时,
镜面墙映出他的脸:三十四岁,眼下有淡青色的胡茬,眼神像被浓雾泡过的玻璃。
这是行业里最顶尖的造梦师该有的样子——冷静,克制,像他们设计的梦境一样无懈可击。
只有凌深自己知道,每次调试完脚本,他都会躲进消防通道,拆开便携终端看那串乱码。
母亲的声音会从芯片里渗出来,带着钢琴走音的颤音:“深深,梦做久了,
会分不清哪是真的呀。”安安的病房在住院部12楼。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甜腻的栀子花香,
那是安安母亲林岚身上的香水味,凌深在设计脚本时闻到过一次,
当时传感器的波动曲线突然变得像锯齿,像母亲发病时的心电图。“凌先生,麻烦您了。
”林岚站起来,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粉笔灰——她是中学教师,凌深在用户资料里见过。
她的笑容很标准,嘴角上扬的角度刚好露出八颗牙齿,
像他设计过的“完美母亲”脚本里的参数。安安躺在病床上,
床头的呼吸监测仪规律地发出“滴滴”声。小女孩的脸很白,手腕细得像根铅笔,
手指却紧紧攥着一个粉色的发圈。“凌叔叔,”她的声音带着哮喘病人特有的沙哑,
“梦里的风,是真的吗?”凌深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便携终端在掌心微微发烫,
像揣着一团跳动的火焰。“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他打开终端,调出梦境预览界面,
“这次的操场很大,有你喜欢的秋千,还有……”他顿住了。
画面里的跑道突然扭曲成深蓝色的水,秋千的链条变成水草,安安的笑脸在水波里沉浮,
发圈像朵垂死的花。这不是他设计的版本。“怎么了?”林岚凑过来,香水味突然变得浓烈,
像要把人溺死在里面。凌深迅速切换界面,心脏在胸腔里敲出密集的鼓点。“没什么,
系统缓存出了点问题。”他指尖飞快地操作着,调出脚本修改记录——凌晨两点十七分,
有个陌生的IP地址登录过,在“奔跑场景”后添加了新指令:“必须超越所有同学,
获得第一名”。监测仪的“滴滴”声突然变快,安安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妈妈,
我喘不上气……”她抓着凌深的袖子,指甲掐进布料里,“梦里的水好冷,你为什么要推我?
”林岚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慌忙去按呼叫铃,手却在半空中抖得厉害。“安安胡说什么呢,
妈妈怎么会推你……”凌深看着小女孩紧闭的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母亲,也是这样躺在床上,神经传感器的绿灯明明灭灭,
嘴里喊着“别拉我,这不是真的”。那时他不懂,为什么母亲宁愿溺死在虚假的梦里,
也不愿醒来看看窗外的阳光。便携终端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小陈发来的消息:“凌工,
老院长的‘重逢梦’需要紧急维护,他说梦见亡妻在骂他,说他忘了给月季浇水。
”凌深的拇指摩挲着终端上的划痕,那里还残留着安安的温度。“告诉老院长,”他回复,
“让他在梦里给月季浇点水吧。”走出病房时,走廊的时钟刚好指向三点。凌深靠在墙上,
掏出终端拆开后盖,那块小小的芯片在昏暗里泛着微光。
母亲的声音像电流一样窜过耳膜:“深深,别信那些梦,再甜也是假的。
”他想起安安攥着发圈的手,想起林岚颤抖的指尖,
想起那些在梦境里哭着喊着不愿醒来的人。也许他们不是分不清真假,只是现实太苦,
只好把梦当成救命的浮木。而他这个造梦师,不过是个卖浮木的人。
第二章:崩坏的脚本凌晨三点零七分,凌深被终端的警报声惊醒。
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代码,
“安安的奔跑梦V3.7”后面跟着一行警告:“梦境边界破裂,检测到异常情绪侵入”。
他抓过神经传感器贴在头上,意识瞬间被拽进数据洪流里。
这是他第一次亲自进入自己设计的梦境。原本应该是金色阳光的操场,
此刻被粘稠的黑暗笼罩。跑道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泳池,水波里漂浮着无数个粉色发圈,
像一朵朵腐烂的花。安安的身影在水里沉浮,她的小手拼命抓着什么,嘴里喊着“妈妈,
我不要第一了”。而在泳池边,站着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穿着白大褂,手里握着粉笔。
“不行,”那声音像用指甲刮过黑板,带着林岚特有的栀子花香,“你必须赢,
妈妈小时候就是因为跑不快,才总被人欺负。”凌深试图靠近,脚下的水面却突然结冰。
他看到冰层下有无数双眼睛在眨,都是安安的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拼命摇头。
“别信她的话,”最底下那双眼睛说,“她在怕,怕你像她一样。”警报声越来越响,
梦境开始像玻璃一样碎裂。凌深抓住浮出水面的安安,小女孩的身体冷得像块冰。
“这不是真的,”他说,“醒过来,安安,操场上有秋千在等你。”安安的眼睛突然睁开,
瞳孔里映出他的脸,却带着不属于孩子的悲伤。“你也是假的,”她说,“跟我妈妈一样,
都在骗我。”意识被猛地拽回现实,凌深的额头全是冷汗。终端屏幕上,
安安的生理数据曲线像被揉皱的纸,心率飙升到150,血氧饱和度跌到危险值。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一路亮起,像一串被点燃的省略号。
医院的走廊比昨晚更冷。林岚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白大褂的扣子扣错了两颗,
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看到凌深,她突然站起来,动作快得像要扑过来。
“是不是你做了手脚?”她的声音嘶哑,眼里布满血丝,“我明明改了脚本,让她必须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改了多少次?”凌深盯着她,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从你第一次偷偷登录系统,加‘必须考第一’的指令开始,一共改了多少次?
”林岚后退一步,撞到墙上的宣传栏,玻璃震得嗡嗡响。“我是为她好,
”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哭腔,“她从小就哮喘,跑两步就喘,小朋友都笑她是病秧子。
我不想她跟我一样,一辈子抬不起头……”病房门开了,护士走出来摘下口罩。
“孩子没事了,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可能做了噩梦。”她看了看林岚,又看了看凌深,
“家长还是要注意点,别给孩子太大压力,哪怕是在梦里。”凌深推开病房门时,安安刚醒。
小女孩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凌叔叔,”她小声说,
“我刚才在梦里看到你了,你跟那个推我的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凌深坐在床边,
帮她理了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你眼里有光。”安安的小手抓住他的手指,
“我妈妈眼里没有光,像我们家鱼缸里的石头。”凌深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起母亲最后那些日子,眼神也是这样空的,像蒙着一层灰的玻璃。
那时他总以为是病的缘故,直到后来在她的日记里看到:“我怕醒过来,
醒过来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安安想不想看看真正的操场?”凌深掏出终端,
调出附近公园的实时画面——清晨的阳光洒在跑道上,几个孩子在荡秋千,
笑声像银铃一样脆。“等你好起来,我们去那里跑,不用争第一,
跑累了就坐在秋千上晒太阳。”安安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星星。“真的吗?
”她的小胸脯轻轻起伏着,“可以跑慢点吗?我想看看天上的云。”“当然可以。
”凌深摸了摸她的头,“想跑就跑,想停就停,这是你的自由。”走出病房时,
林岚还站在走廊里。朝阳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白大褂的影子拖得很长。“凌先生,
”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小时候……总被同学嘲笑是‘药罐子’。”凌深没有说话,
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有次运动会,我想参加跑步比赛,我妈说‘别去丢人现眼’。
”林岚的肩膀微微颤抖,“后来我就总做梦,梦见自己跑得特别快,所有人都为我鼓掌。
现在我有了安安,就想让她在梦里先赢一次,哪怕是假的……”“林女士,”凌深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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