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漫过鼻尖时,林晚猛地睁开眼。纯白的天花板上,
输液管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影子,手腕上的留置针冰凉刺骨——这场景像一把生锈的刀,
瞬间剖开她结痂的记忆。小腹传来熟悉的坠痛,像有只无形的手正攥着那里的血肉往死里拧。
林晚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两个月大的生命,
一个在上一世被她亲手断送的孩子。更远处,心脏的位置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
上一世临死前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出租屋漏雨的天花板,发霉的墙角,
还有手里那份被泪水泡得发皱的股份转让合同,合同末尾母亲的签名章拓印,
像一道血痕烙印在纸上。“姐姐,你醒啦?”娇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溪提着保温桶走进来,藕粉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医生说你术前检查有点耗体力,快躺着。妈妈给你炖了鸽子汤,
加了红枣枸杞,补气血的。”林晚看着她,瞳孔骤然收缩。林溪的母亲,
也就是林晚的后妈叫张雪梅。而那碗鸽子汤,上一世她就是这样喝下去的。上一世,
她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林溪端着同款汤碗进来,柔声细语地劝她喝下。
那时她刚做完骨髓捐献手术,浑身脱力,只当妹妹是真心疼她,丝毫没察觉那碗汤里加了料。
直到三天后,她在剧痛中失去孩子,林溪才红着眼圈说:“姐姐,对不起,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身体这么弱,怎么能怀孩子呢?齐太子还等着康复,你要是垮了,林家就完了啊。
”那时她还不知道,真正让林家“完不了”的,是她签完字的那份股份转让合同。
母亲留给她的、占公司总股比35%的遗产股份,
被她亲手送给了林溪作为“嫁入齐家的底气”,而她这个“功臣”,
只换来了一间漏雨的出租屋和一身的后遗症。“姐姐,你发什么呆呀?”林溪把汤碗递过来,
银勺碰到白瓷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快喝吧,凉了就腥了。”林晚猛地抬手,
一把打翻了汤碗。瓷碗摔在地上碎裂开来,褐色的汤汁溅了林溪一身。她愣住了,
随即眼眶一红,委屈地瘪起嘴:“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和上一世分毫不差。林晚看着她裙摆上晕开的汤渍,
喉咙里涌上腥甜。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嘶哑:“我不喝。”“为什么呀?
”林溪的眼泪说掉就掉,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这是妈妈特意给你炖的,
守在砂锅边熬了四个小时呢……”“我说,我不喝。”林晚加重了语气,目光像淬了冰,
“林溪,你是不是忘了,我怀孕了?”林溪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
随即换上一副茫然:“姐姐,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怀孕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怀孕两个月了。”林晚一字一顿地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昨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胎心很稳。这件事,你会不知道?”她记得清清楚楚,
昨天拿着孕检报告回家时,在楼梯拐角听到了客厅里的对话。
张雪梅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医生说晚晚怀了,才两个月。这可真是赶巧了,
齐太子那边催着手术,她要是不肯,正好用孩子说事。
”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妈,万一她坚持要孩子怎么办?
爸不是说公司账户上只剩三个月的流动资金了吗?”“放心,你爸有办法。
”张雪梅的声音里透着算计,“等她捐完骨髓,身体虚的时候,把股份转让合同拿出来。
就说是齐家注资的附加协议,她迷迷糊糊肯定签。那35%的股份到了你手里,
齐家还能看不起你?”父亲的声音这时插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溪,你记住,
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让晚晚同意手术。林家不能倒,你也必须嫁进齐家。”后面的话,
林晚没听清,因为她当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孕检报告掉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林溪显然没想到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脸色白了白,强笑道:“姐姐,你别开玩笑了,
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我没开玩笑。”林晚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床,“我要去找医生,
取消手术。”“姐姐!”林溪赶紧拦住她,手腕上的玉镯叮当作响,“你疯了吗?
手术都安排好了!齐少爷还等着你的骨髓救命呢!爸的公司也等着齐家注资,
你想让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吗?”“他的命是命,我的孩子就不是命吗?”林晚甩开她的手,
动作太急扯动了输液管,小腹传来一阵抽痛,她扶住床沿,疼得额头冒冷汗,“林溪,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怀孕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林溪被问得哑口无言,
眼神躲闪:“我……我也是为了林家啊姐姐。齐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只要我们帮了他们,
爸的公司就能活过来,我们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你就当是为了爸,为了林家,
牺牲一下不行吗?”“牺牲?”林晚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用我的骨髓,
用我的孩子,去换你们的好日子?林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永远忘不了上一世失去孩子时的绝望,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呼吸都带着疼。
更忘不了术后第三天,父亲拿着那份股份转让合同走进病房,
张雪梅在一旁打圆场:“晚晚啊,这是齐家注资的协议,他们说要走个形式,
让你签个字就行。”她当时昏昏沉沉,只想着“终于救了公司”,
直到半年后偶然看到公司财报,才发现母亲留给她的股份早已转到林溪名下,而林溪的名字,
赫然出现在了股东名单里。“姐姐,你别闹了好不好?”林溪拉着她的胳膊,苦苦哀求,
“手术费都是齐家出的,还有三百万营养费,你就当是帮家里一个忙……”“放开我!
”林晚用力推开她,“我不会捐骨髓的,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更别想动我妈留给我的股份!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父亲和后妈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和林溪哭红的眼睛,
后妈立刻冲过来指着林晚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又在发什么疯?小溪好心给你炖汤,
你就是这么对她的?要不是看在你妈临死前托孤,我才懒得管你!”“张姨,我妈托孤,
不是让你算计她女儿的。”林晚冷冷地回敬,“尤其是算计她用命换来的股份。
”张雪梅脸色一变,被噎得说不出话。父亲皱着眉,语气带着疲惫的威严:“晚晚,别任性。
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齐家的注资是唯一的活路。你就当是为了我,忍一忍。”“忍?
”林晚看着这个曾经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的父亲,如今只觉得陌生,“爸,
您让我怎么忍?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没了,让我把我妈留给我的东西拱手让人,
然后你们拿着这些,去给林溪铺就嫁入豪门的路?”“你这是什么话!
”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小溪也是你妹妹!林家好了,大家都好!”“她不是我妹妹。
”林晚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有一个妈,她叫苏琪。至于林溪,她是张姨的女儿,
跟我没关系。”“你!”父亲气得发抖,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我告诉你林晚,
这骨髓你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不然你就不是我林家的女儿!”“那正好。
”林晚挺直脊背,“从今天起,我林晚,和林家没关系。”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齐岳的特助走了进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色严肃:“林先生,
齐先生让我来问问,手术还做不做?如果林小姐不愿意,我们尊重她的决定。
”后妈一听就急了:“做!当然做!她就是闹脾气……”“我不做。”林晚直视着特助,
“但我知道还有一个配型成功者,就是我这位‘妹妹’,林溪。”特助愣了一下,
低头翻看手里的文件,随即抬头:“林小姐,我们的记录里只有您一位匹配者。
”“那是因为她隐瞒了。”林晚看向林溪,“你敢现在去做配型吗?
”林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裙摆的布料里。她猛地抬头看向父亲,
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惶恐:“爸!您怎么能让我去?医生说捐献骨髓对身体伤害很大,
万一……万一影响我以后……”父亲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在林溪和林晚之间来回扫视,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金属搭扣。后妈见状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
压低声音急道:“老林你疯了?小溪可是要嫁进齐家的!”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晚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再清楚不过——父亲对林溪的偏心是刻在骨子里的。
当年母亲刚去世,他就把后妈和林溪接进家门,把母亲留下的钢琴送给林溪,
把她的房间让给林溪,甚至连母亲最爱的那盆兰花,都因为林溪说过敏而扔掉。
此刻他会犹豫,绝非突然良心发现,不过是在权衡利弊。果然,父亲沉默片刻,
突然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到林溪面前:“你看看这个。”林溪疑惑地接过来,
看清文件抬头的瞬间,眼睛倏地亮了——那是齐家旗下子公司的股权转让协议,
受让方一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转让6%的股份。“爸……这是……”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齐家刚发来的。”父亲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只要你愿意捐献骨髓,这6%的股份就是你的。而且齐老爷子说了,等你身体恢复,
就安排你和齐岳订婚。”张雪梅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焦虑瞬间变成狂喜:“真的?
齐老爷子真这么说?”“特助亲口传的话,还能有假?”父亲看了林溪一眼,语气放缓了些,
“小溪,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想想,有了这6%的股份,你在齐家就有了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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