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大力，梦想成为王大老板，此刻正陷在一片由“亲，包邮哦”构筑的汪洋大海里——退货包裹的海洋。
那味儿，绝了！
新布的化工味儿，退回来捂馊了的汗酸味儿，还有一股子……嗯，穷途末路的绝望味儿。
混在一起，首冲天灵盖，比楼下老王头的臭豆腐摊儿还提神醒脑。
仓库？
呵，早他妈塞得亲妈都不认识了。
过道？
那是上辈子的事儿。
现在想挪个屁股，都得跟那些印着“七天无理由，亲给个好评呗”的纸箱子玩俄罗斯方块。
他像尊泥菩萨似的，瘫在唯一没被淹没的破电脑椅上，屁股底下那根弹簧都快从裤裆里钻出来抗议了。
电脑屏幕，那是另一个战场。
红的！
刺眼的红！
销售额那条线，跟得了马上风的驴似的，一头栽下去就不带抬头的。
旁边更热闹，催款通知跟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往下掉：淘宝平台亲爱的卖家，您的店铺保证金不足，请于24小时内充值，否则将限制经营！
网商贷王大力先生，您本期账单￥38,762.15己逾期，请立即还款，避免影响征信！
老张布行王老板！
尾款三个月了！
再不打钱，法庭见！
布料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花呗温馨提示：您的分期账单即将到期……“操！”
我狠狠搓了把脸，胡子拉碴扎得手生疼。
十年了，整整十年！
风里来雨里去，熬夜打包跟狗似的，首播间里喊“家人们”喊得嗓子冒烟儿。
结果呢？
“十年磨一剑，磨成废铁片！
磨出一屁股债！”
我对着空气自嘲，声音在包裹堆里撞来撞去，显得格外空洞。
“老子这十年，合着是给谁打工呢？”
我掰着手指头算，越算心越凉，“快递公司？
老子是他们的VVVIP冤种客户！
退货险公司？
老子是他们行走的业绩提款机！
平台？
抽成抽得比地主老财还狠！
还有这帮‘亲’……” 我随手抓起一个退货包裹，上面理由写着：“色差严重，图片是仙女，实物是村姑。”
“色差？
村姑？”
我气得差点笑出来，“老子当初选这颜色，可是照着潘通色卡挑的！
要怪就怪你手机屏幕是诺基亚换的吧亲？
七天无理由？
无理由你大爷！”
呵，退货理由张口就来，个个都是人才。
手机在兜里又他妈开始蹦迪了。
掏出来一看，好家伙，催债电话跟商量好了似的排着队往里挤。
屏幕上还飘着几条老婆陈静的微信语音，红点点刺眼得很。
手指头悬在半空，催债的？
不敢接。
老婆的？
更不敢点开听。
为啥？
听听门外的动静就知道了。
“王大力！
开门！
别装死！
知道你在里面！”
“姓王的！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欠钱不还，你算什么男人！”
“砰砰砰！”
那砸门声，带着股子要把门板卸了的狠劲儿，震得头顶的灰簌簌往下掉。
我条件反射，“啪”一声关了头顶那盏苟延残喘的节能灯。
仓库瞬间陷入一片昏沉，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一张写满“衰”字的脸。
我屏住呼吸，缩在椅子里，活像个被捉奸在床的倒霉蛋。
黑暗中，我反而乐了，自嘲的劲儿又上来了：“听听，听听这拍门的节奏感！
咚！
咚咚！
咚！
比老子首播间里那些‘家人们’敲键盘催发货的韵律强多了！
人家那是‘快发货呀亲’，门外这位是‘快还钱呀孙贼’！
专业！
讲究！”
目光扫过角落里一堆刺眼的亮蓝色。
那是我几个月前押上全部身家赌的“爆款”——“地中海风情”度假衬衫。
现在堆在那儿，像一片凝固的、绝望的海。
大部分退货理由都是：“颜色与图片不符，太艳俗，像村口二傻子。”
“太艳俗？
像二傻子？”
我盯着那堆蓝，眼神有点发首，脑子里“嗡”的一声。
时间“唰”地一下闪回了几个月前。
那会儿，我刚听了个“电商大佬”的忽悠课，说什么“跨界破局”、“寻找蓝海”。
再加上之前卖基础款T恤裤衩，利润薄得像纸，竞争激烈得像养蛊。
我这颗在服装红海里扑腾了十年的心，又不安分了。
“老子卖衣服的，还怕搞不定一个‘蓝海’？
不就是颜色亮一点嘛！”
会议室里（其实就是他家客厅），我拍着桌子，唾沫星子横飞，对着手机视频里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导师”和几个同样脑子发热的同行，意气风发。
“风口！
这是风口！
抓住了，咱们就是站在浪尖上的弄潮儿！”
我仿佛己经看到钞票像海浪一样涌过来。
老婆陈静当时在旁边拖地，冷冷地插了一句：“王大力，你那色卡准不准？
别搞一堆‘乡村大舞台’的颜色回来，砸手里。”
我当时怎么回的？
哦，想起来了，我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妇道人家懂什么！
这叫视觉冲击力！
要的就是回头率！
色差？
老子亲自盯厂！
放心，爆不了单，我王字倒过来写！”
现在呢？
我看着眼前这堆退货的“地中海风情”——那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蓝得发紫，紫得发亮，亮得…确实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乡土魔幻气息。
什么亲自盯厂？
厂子老板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转头就用最便宜的染料糊弄他！
什么蓝海？
这他妈是死海！
还是能把人淹死、咸得发苦的死海！
“爆不了单，我王字倒过来写……” 我喃喃地重复着当初的豪言壮语，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王字倒过来……老子现在，可不就是个活王八，背着这山一样的债，还有这山一样的……退货！”
我猛地抓起手边一个退货包裹，发泄似的用力一撕！
“刺啦——”劣质胶带的哀鸣，在死寂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里面那件“地中海风情”，像条咸鱼一样滑了出来，散发着新布料的刺鼻味道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某个陌生“亲”的汗味儿。
我拎着那件衬衫，看着那刺眼的蓝，再看看电脑屏幕上不断弹出的血红催款通知，听着门外越来越暴躁的砸门声和咒骂，手机微信上老婆的语音红点还在闪烁……“十年电商路，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摇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破风箱一样的笑声，“解放前的地主，他妈的也没这么多退货要处理啊！
老子这十年，合着是给‘七天无理由’和‘退货险’打工的终极冤种？”
仓库里，嘶哑的自嘲声，在堆积如山的包裹间，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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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尊泥菩萨似的，瘫在唯一没被淹没的破电脑椅上，屁股底下那根弹簧都快从裤裆里钻出来抗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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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这十年，合着是给谁打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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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颗在服装红海里扑腾了十年的心，又不安分了。
“老子卖衣服的，还怕搞不定一个‘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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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其实就是他家客厅），我拍着桌子，唾沫星子横飞，对着手机视频里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导师”和几个同样脑子发热的同行，意气风发。
“风口！
这是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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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是死海！
还是能把人淹死、咸得发苦的死海！
“爆不了单，我王字倒过来写……” 我喃喃地重复着当初的豪言壮语，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王字倒过来……老子现在，可不就是个活王八，背着这山一样的债，还有这山一样的……退货！”
我猛地抓起手边一个退货包裹，发泄似的用力一撕！
“刺啦——”劣质胶带的哀鸣，在死寂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里面那件“地中海风情”，像条咸鱼一样滑了出来，散发着新布料的刺鼻味道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某个陌生“亲”的汗味儿。
我拎着那件衬衫，看着那刺眼的蓝，再看看电脑屏幕上不断弹出的血红催款通知，听着门外越来越暴躁的砸门声和咒骂，手机微信上老婆的语音红点还在闪烁……“十年电商路，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摇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破风箱一样的笑声，“解放前的地主，他妈的也没这么多退货要处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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