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霁月入怀我叫沈砚,人送外号“律所冰山”,主打一个理智清醒,雷厉风行。但今天,
我这块“冰山”差点在一个艺术展上表演原地融化——物理意义上的那种。事情是这样的。
我那位致力于把我培养成“文艺女青年”的闺蜜林薇薇,
死拖活拽把我弄进了一个据说“先锋到让人怀疑人生”的当代艺术展。展厅里灯光昏暗,
空气里飘着一种……嗯,大概是“艺术细菌”的味道?
我努力想从那些扭曲的金属、泼洒的颜料和意义不明的装置里解读出点什么,
最后只解读出一个结论:嗯,这杯主办方提供的免费香槟气泡还挺足。
正当我举着第三杯气泡水是的,我开车来的,清醒得很,
试图在一个名为《宇宙的肠梗阻》的作品前挤出一点“我悟了”的表情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端着满满一托红酒的服务生,像被肠梗阻绊了脚,一个趔趄,直直朝我撞来!
那深红色的液体,如同命运泼洒的狗血,
眼看就要给我价值不菲的米白色套装来个“印象派全身彩绘”。电光火石之间,
我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1. 完了,干洗费能报销吗?2. 这颜色像不像凶案现场?
3. 我是不是该尖叫?但“律所冰山”人设不能崩!
就在我即将优雅且僵硬地接受命运洗礼的刹那,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挡在了我面前。
预想中的冰凉黏腻没有降临在我身上。我眨眨眼,
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替我承受了那杯红酒的“热情拥抱”。
深红色的酒液在他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后背上晕开一大片,几滴还溅到了他线条利落的后颈上。
服务生脸都白了,连声道歉。挡箭牌先生转过身来。灯光正好打在他脸上。头发微湿,
几缕不听话地贴在饱满的额角。鼻梁很高,嘴唇……嗯,唇形很好看。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
眼尾微微下垂,此刻因为无措和歉意而显得湿漉漉的,像某种不小心闯了祸的大型犬科动物。
他手里还捏着半杯没洒完的酒,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对…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点少年气的慌乱,“您没事吧?有没有溅到您?”他一边说,
一边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擦自己后颈的酒渍,动作笨拙又真诚。
我看着他被红酒毁掉的昂贵西装目测比我那套还贵,
再看看他这副“湿漉漉小狗”的可怜模样,
我那颗被法律条文和客户刁难磨砺得金刚不坏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下。“我没事。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指了指他惨不忍睹的后背,“倒是你……”“我没事我没事!
”他立刻摆手,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怕我下一秒就要报警抓那个服务生,“衣服而已,
人没事就好。”他扯出一个有点局促的笑容,露出一点点虎牙尖尖,“那个……我叫顾屿。
今天真是……太失礼了。”“沈砚。”我言简意赅,
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的超强去渍湿巾职业习惯,
随时准备应对咖啡渍、墨水渍等职场暗器递给他,“试试这个?或许能救急。
”顾屿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有这种东西。“谢谢!”他接过去,
笨手笨脚地试图去擦后背,那姿势别扭得像在跳一种奇怪的舞蹈。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咳,
要不……我帮你?” 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沈砚啊沈砚,你的“生人勿近”气场呢?
被红酒冲走了吗?顾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带着点羞赧的笑容,
那湿漉漉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麻烦你了,沈小姐。”于是,
在《宇宙的肠梗阻》这个充满哲学或者消化系统意味的作品前,我,律所精英沈砚,
正小心翼翼地用湿巾帮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长得过分好看的“落水狗”擦西装后背。
空气里弥漫着红酒的微醺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像雨后森林一样的干净味道。
“这件作品叫《坠月》。”顾屿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
指着旁边一幅巨大的、色调沉郁的油画开口。画面上是一轮破碎的月亮坠入深蓝色的漩涡。
“作者想表达一种……被不可抗力拉扯吞噬的宿命感。”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轮破碎的月亮确实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但此刻,
我的注意力更多在他低沉的、带着点磁性的嗓音上。这人……居然懂艺术?还懂宿命感?
“很深刻。”我客观评价,手下擦拭的动作没停。
指尖偶尔隔着薄薄的湿巾触碰到他温热的脊背肌肉,嗯,练得不错。
“其实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只觉得它像打翻了的蓝莓果酱。”顾屿突然压低声音,
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狡黠笑意。“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冰山?不存在的,
此刻正在融化。“顾先生,你这个解读……很接地气。”“叫我顾屿就好。”他转过头,
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展厅迷离的光,还有一个小小的我。“沈砚,”他念我的名字,
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尖,“今天虽然开头有点糟糕,但……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眼神太干净,太真诚,带着点小动物般的依赖感,
和他谈论《坠月》时那种沉静的气质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林薇薇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人类高质量男性”。啧。沈砚,
清醒点!一件西装而已!一个笑容而已!几句接地气的艺术评论而已!
你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律师!然而,当他把擦脏的湿巾团好,
郑重地放进自己口袋理由是“不能麻烦沈小姐再扔垃圾”,
服被我严词拒绝并索要联系方式理由充分:“万一您的衣服后续发现还有隐形损伤呢?
我得负责到底”时……我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和那双写满“请相信我,
我真的只是想负责”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把私人号码报了出去。走出展厅,晚风一吹,
我那点被红酒和湿漉漉眼神熏蒸出来的迷糊瞬间清醒了大半。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里新存的那个名字——“顾屿赔衣服”。行吧。
就当……为枯燥的社畜生活增添一点意外且养眼的色彩?
至于宿命感什么的……我沈砚的人生剧本,从来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嗯,今天的香槟气泡水,
好像确实有点上头。2 玻璃糖纸自从在《宇宙的肠梗阻》前交换了联系方式,
顾屿就以一种……嗯,极其符合他“湿漉漉小狗”人设的方式,
润物细无声地渗透进了我的生活。首先,是咖啡。我这种靠咖啡续命的社畜,
口味刁钻得像得了甲亢——双份浓缩加半份燕麦奶,温度要烫嘴但不能冒烟。
全律所只有楼下那家死贵死贵的“黑鸦”咖啡师能精准掌握。结果认识顾屿的第三天早上,
我刚顶着熬夜看卷宗的黑眼圈踏进律所,前台小妹就冲我挤眉弄眼:“沈律,
你的‘专属咖啡骑士’已送达!”我的专属咖啡骑士?
我狐疑地接过印着“黑鸦”Logo的纸杯,入手温度完美。
吸管戳进去抿一口——双份浓缩,半份燕麦奶,烫得灵魂一激灵,正是我续命的黄金比例。
手机适时震动,顾屿的消息跳出来:沈律师早!咖啡还合口味吗?
[小狗探头.jpg]我盯着那个憨态可掬的狗头表情包,
再看看手里这杯堪称“沈砚生命体征维持液”的咖啡,内心警铃大作:这男人,
观察力恐怖如斯!连我这种只随口提过一次的偏好都记得分毫不差。这要是在法庭上,
绝对是对方律师最不想遇到的证人类型。我回复:精准投喂,五星好评。顾先生破费了。
他秒回:能精准投喂沈律师,是我的荣幸。叫我顾屿就好。
[小狗摇尾.jpg]行吧,顾屿就顾屿。谁让他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
还自带“精准投喂”这种居家旅行必备技能呢?
“精准投喂”很快升级成了“全方位无死角关怀”。比如,加班到深夜,
走出冷气开得像太平间的写字楼,我总能在街角那盏昏黄的路灯下,
看到他那辆低调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他从不催促,总是降下车窗,
露出一张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润的脸:“顺路,送你?”几次之后,我忍不住问:“顾屿,
你的‘顺路’是绕地球三圈那种顺法吗?” 他笑着从副驾拿出一个还温热的纸袋,
里面是我前几天随口提过的、城西老字号那家排队排到地老天荒的栗子糕:“嗯,为了它,
绕三圈也值得。” 那栗子糕的香甜混着他身上清冽的“雨后森林”气息,
在密闭车厢里氤氲开,确实……有点蛊惑人心。再比如,我那间歇性发作的小迷糊。
某次开庭资料忘在家里,急得我原地变身热锅蚂蚁。电话打给顾屿,
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无比镇定:“地址发我,备用钥匙在门口地垫下,二十分钟。
” 结果十五分钟不到,他就像踩着风火轮出现在律所楼下,头发微乱,呼吸还有点急促,
把资料袋递给我时,指尖还带着清晨的凉意:“还好赶上了。” 那一刻,
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和真诚的庆幸,我那颗被法律条文腌入味的硬核心脏,
又不争气地软了一小块。闺蜜林薇薇对此嗤之以鼻:“沈砚,你完了!
你被‘人类高质量男性’的糖衣炮弹腐蚀了!他这是温水煮青蛙,要把你这块冰山炖化了!
” 我一边翻着案卷一边反驳:“这叫高效互助,资源优化配置。
人家只是观察力强、行动力高、乐于助人。” 薇薇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乐于助人?
他看你的眼神,跟大灰狼看小白兔似的,就差流哈喇子了!”“胡说,”我义正言辞,
“明明是湿漉漉的小狗看肉骨头。” 说完自己都噎住了。这什么破比喻!然而,
再完美的糖纸,也可能裹着意想不到的东西。第一次去顾屿家,
是帮他“参考”几幅准备挂客厅的画。他的公寓是现代简约风,黑白灰主调,
干净得不像有人常住。
就在我对着几幅抽象画努力解读“这是愤怒的漩涡还是变形的马桶圈”时,他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那温和的笑容瞬间淡去,眼底掠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冰冷的锐利,
快得像是错觉。“抱歉,工作电话,我去书房接一下。” 他声音依旧温和,
但转身离开的步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利落。我站在原地,
那种被精准咖啡投喂时的“恐怖”感又冒了出来。鬼使神差地,
我的目光扫过他简洁得过分的客厅,最后落在了书房门把手上——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好奇心害死猫,也害得冰山想听墙角。我假装欣赏墙上的装饰缝,不动声色地挪近了两步。
顾屿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真切,
个词还是钻进了耳朵:“……处理干净……别留痕迹……代价……”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什么工作需要用到“处理干净”、“别留痕迹”这种词?装修?还是……灭口?
我被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吓了一跳,赶紧摇头甩掉这个离谱的想法。沈砚,
你是刑辩律师做多了,看谁都像犯罪嫌疑人吗?
人家说不定是在严肃地讨论艺术品清洁保养呢!他很快结束了通话,再出来时,
又恢复了那副温润无害的模样,带着点歉意:“久等了,一点麻烦事。” 我笑了笑,
没追问,但心底那点疑虑像颗小石子,悄悄沉了下去。真正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
是几天后。我去顾屿家拿落下的文件,他正好在洗澡。水声哗哗,我百无聊赖地在客厅转悠,
目光扫过他那个设计感极强的电视柜。一个抽屉没关严,露出一点金属冷光。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和职业习惯!我蹲下身,轻轻拉开了抽屉。里面东西很少,只有几样。
最显眼的,是一把瑞士军刀。不是普通型号,是那种专业多功能、刃口闪着寒光的硬核版本。
这玩意儿……跟顾屿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还有他客厅里那些“变形的马桶圈”抽象画,
放在同一个画面里,违和感简直爆棚。更让我眼皮一跳的是,刀柄上,
似乎沾着一点已经干涸凝固的、深褐色的……污渍?像是……锈迹?还是……别的什么?
我正盯着那点污渍出神,浴室门“咔哒”一声开了。顾屿裹着浴巾走出来,
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看到我蹲在抽屉前,他脚步顿了一下,
随即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带着水汽的温柔笑容:“找什么呢?文件在书房桌上。”“哦,
没什么。”我迅速关上抽屉,站起身,脸上挂起标准的社交微笑,“看见抽屉没关好,
顺手关一下。”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像在敲鼓。他走过来,
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新气息,
很自然地揉了揉我有些乱的发顶这动作他最近做得越来越顺手:“迷糊鬼,文件都能忘。
下次直接打我电话,我给你送过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毫无阴霾的笑脸,
还有那湿漉漉的、无比真诚的眼睛,
我脑子里两个小人开始打架:理智小人推眼镜:*瑞士军刀!深褐色污渍!
“处理干净”的电话!这巧合度堪比连续剧!沈砚,你清醒一点!
情感小人捧心:可是他记得你的咖啡!冒着寒风送栗子糕!大清早帮你送救命文件!
他还揉你头发!他这么好看这么温柔!最终,
情感小人暂时用栗子糕的甜蜜气息捂住了理智小人的嘴。我接过文件,
努力忽略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不安。也许,那把刀只是他野外露营或者修理模型的工具?
那点污渍可能是机油或者颜料?至于那个电话……生意场上,说话夸张点也正常吧?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坐进他的车送我回律所。车载音响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
他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线条柔和。他递给我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朋友从国外带的,尝尝?
”我剥开糖纸,将那颗甜得发腻的糖果塞进嘴里。玻璃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绚烂迷人。但只有拿着它的人才知道,这层包裹着甜蜜的透明外衣,其实很锋利,稍不留神,
就会割破手指。顾屿,你这层完美男友的糖纸,包裹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我想多了,
还是……我嚼着糖,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第一次觉得,嘴里这甜味,有点过于黏腻了。
3 锈迹林薇薇对我最近的状态,精准地概括为四个字:“色令智昏”。“沈砚!
你清醒一点!” 她戳着盘子里的提拉米苏,力道之大仿佛那甜点是顾屿的化身,
“那个顾屿,绝对有问题!瑞士军刀?‘处理干净’?我告诉你,这剧本我熟!
下一步就该发现他地下室藏着个前女友了!”我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的牛排,
试图用美食的力量镇压闺蜜的咆哮:“薇薇,你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浪费了。那把刀,
可能是他用来开红酒的,你知道的,有些高级红酒的蜡封很麻烦。
至于电话……生意场上说话夸张点不是很正常吗?
我上次还听王总说要把对家‘挫骨扬灰’呢,结果第二天两家就合并了。”“开红酒?
”薇薇的音调拔高了八度,引得隔壁桌的情侣侧目,
“你家开红酒用那种能在野外砍树劈柴的军用级别瑞士军刀?!还带‘锈迹’?沈大律师,
你可是刑辩出身,那‘锈迹’是氧化铁还是氧化血红蛋白,你分不清?!
”我叉牛排的手顿了一下。氧化血红蛋白……薇薇这丫头,法医剧看多了吧?但不可否认,
这个词像根小刺,精准地扎在了我心底那块被栗子糕糊住的疑虑上。“好了好了,
”我试图安抚这只炸毛的猫,“我会注意的。这不是还在观察期嘛。
” 我端起红酒抿了一口,试图用波尔多的醇厚压住心底那点不安。观察期?沈砚,
你扪心自问,这观察是不是带着厚厚的“顾屿牌”滤镜?然而,滤镜再厚,
也挡不住现实泼来的冷水。几天后,一个难得不用加班的周五晚上,
顾屿提议去一家新开的清吧,叫“好奇号”,据说氛围很好,有不错的爵士乐队。
我欣然应允,冰山也需要偶尔融化一下,何况乐队主唱的烟嗓确实很迷人。
酒吧藏在一条小巷深处,灯光暧昧,空气中飘着雪茄、威士忌和慵懒的蓝调。
顾屿熟门熟路地跟吧台后的调酒师点头示意,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他替我点了一杯叫“月海沉船”的特调,深蓝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
点缀着细碎的可食用银箔,确实漂亮。“尝尝?度数不高,你应该会喜欢。
” 他侧过头看我,昏暗灯光下,他优越的侧脸线条被勾勒得更加深邃,
眼神温柔得像能溺死人。我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确实有让人“智昏”的本钱。
就在我小口啜饮着那杯冰凉微甜的“月海沉船”,欣赏着台上萨克斯风迷人的律动时,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朝我们这桌走来。
来人是个年轻男人,穿着花哨的衬衫,领口敞开,眼神浑浊,
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敌意。他走到我们桌前,无视我的存在,
一手重重拍在顾屿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杯子里的冰块叮当作响。“顾……顾屿!好巧啊!
” 男人大着舌头,声音刺耳,“听说你最近……泡上了一个……嗝……律师?
就是这位……冰山美人?” 他油腻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令人不适的打量。
顾屿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淡去,像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没看那个醉汉,
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餐巾,轻轻擦拭着刚才被对方拍桌子溅到手上的几滴酒液。
他的动作优雅从容,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气压,
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赵明,”顾屿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
却像冰冷的金属刮过玻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喝多了。现在,立刻,
离开我的视线。” 他抬起眼,那双总是湿漉漉、盛满笑意的眼睛,
此刻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胆寒的冷漠。
被叫做赵明的醉汉似乎被这眼神慑住了一瞬,但酒精很快壮了他的怂人胆。他嗤笑一声,
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顾屿脸上:“离开?你算老几?
别以为我不知道……嗝……你那点见不得光的……”他的话没说完。顾屿动了。
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他根本没起身,只是左手闪电般探出,
精准地扣住了赵明撑在桌面的那只手腕,拇指看似随意地按在某个地方。
赵明脸上的醉意和嚣张瞬间被剧痛取代,整张脸扭曲起来,
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痛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矮了半截,膝盖几乎要跪在地上!
“我说,”顾屿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柔,像情人间的低语,
却字字如冰锥砸落,“离开我的视线。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聚焦在赵明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而是微微偏头,看向我,
脸上甚至还挂起了一个极其浅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仿佛在问:这酒怎么样?
我握着冰冷的酒杯,指尖有些发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赵明,
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顾屿。
那个在路灯下捧着热栗子糕、大清早为我送文件、眼神湿漉漉像小狗的男人,
仿佛只是一个精心绘制的幻影。而此刻这个仅用一只手就轻易制住一个成年醉汉,
眼神冷得能冻伤人的男人,才是……真实的?赵明显然彻底清醒或者说吓醒了,
痛得只剩下倒抽冷气的份儿,连狠话都放不出来。顾屿这才松开了手,仿佛掸掉一粒灰尘。
赵明像被抽了骨头,踉跄后退几步,撞到后面的椅子,狼狈不堪地被赶来的保安架了出去。
酒吧的音乐还在继续,但这一角的气氛却降至冰点。顾屿拿起餐巾,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扣住赵明的那只手,每一个指缝都擦得仔仔细细,
仿佛沾上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向我,脸上那层寒冰瞬间消融,
又换上了我熟悉的、带着歉意和担忧的温柔表情。“砚砚,吓到你了吧?”他伸手过来,
似乎想握住我的手,但看到我指尖还紧紧攥着酒杯,动作顿住了,
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恼和心疼,“真是扫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疯子。你没事吧?
”我强迫自己松开紧握酒杯的手,指尖因为用力有些发白。我端起那杯“月海沉船”,
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惊悸。
我看着他那双瞬间恢复“湿漉漉”状态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我有些苍白的脸。“没事。
”我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就是有点突然。你……手没事吧?
刚才看他好像很疼的样子。”“没事,”顾屿不在意地甩了甩手,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甚至带点少年气的得意,“练过一点防身术,知道一点小技巧。对付这种醉鬼,正好用得上。
”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邀功般的狡黠,“姐姐吓到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姐姐。这个他偶尔在亲昵时才会冒出来的称呼,此刻像一根冰冷的针,
扎破了我最后一点试图为他辩解的气球。他刚才的眼神,那绝非仅仅是“防身术”能练就的。
那是一种浸淫在某种环境里才能淬炼出的、对力量的绝对掌控和对他人痛苦的漠视。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求表扬”的脸,那精致的五官在迷离的灯光下依旧无可挑剔。
但这一次,我心底没有软,只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把瑞士军刀上的深褐色污渍,
那个“处理干净”的电话,
还有此刻他指间残留的、属于赵明手腕的痛楚……这些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碰撞,
发出令人牙酸的“锈蚀”声。他完美男友的糖衣,在这一刻,清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露出了里面冰冷、坚硬、带着不祥暗红色的……锈迹。“嗯,很厉害。”我垂下眼,
看着杯中那片沉浮的“月海”,轻声回答。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像一滴无声的冷汗。
这艘名为“好奇号”的船,还没驶向浪漫的月海,
似乎就先撞上了暗藏的、生满锈蚀的冰山一角。而我,这个自以为清醒的乘客,
还能安然坐在船上多久?4 蛛网颤动从“好奇号”那个惊魂之夜回来后,
顾屿完美男友的滤镜在我心里彻底碎了。虽然表面依旧维持着平静,
甚至在他送早餐咖啡时还能扯出一个笑容,但我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审视的冷光。
那把瑞士军刀的污渍,那个冰冷的眼神,
赵明痛苦扭曲的脸……像一组不断循环播放的幻灯片,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怀疑一旦生根,
就会疯狂汲取养分。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用律师特有的抽丝剥茧。顾屿依旧体贴入微,
咖啡温度永远精准,接送风雨无阻。但细微之处,却让我脊背发凉。比如,
他总能“恰好”在我刚想联系朋友时,
提议一个浪漫的二人晚餐;在我随口抱怨某个客户难缠后不久,
那个客户的公司就“意外”遭遇了审查;甚至我放在梳妆台上的口红位置,
似乎也总在他来过之后有微妙的偏移。这已经不是观察力强,这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我的电子设备!*我是律师,
电脑里存放着大量案件资料和客户隐私!如果顾屿的手能伸这么长……行动力是我的本能。
周末,我借口律所有紧急保密项目要处理,把工作笔记本带回了家。顾屿不疑有他,
还贴心地给我煮了安神的花茶。等他去阳台接一个“工作电话”时,我立刻反锁了书房门,
从包里拿出一个全新的、从未联网的加密U盘——这是以前处理敏感案件时留下的习惯。
深吸一口气,我打开电脑,启动了一个深度系统扫描和反间谍软件。
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爬行,我的心跳却像密集的鼓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顾屿低沉的说话声隐约传来,像背景里的悬疑配乐。突然,扫描软件发出尖锐的警报!
一个红色的三角感叹号疯狂闪烁,指向一个伪装成系统更新组件的深潜程序!找到了!
我屏住呼吸,指尖冰凉地操作着追踪程序。
这个木马不仅实时监控我的所有操作、聊天记录、浏览历史,
甚至能远程开启摄像头和麦克风!它像一个无形的幽灵,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将我的一举一动都投射到某个黑暗的屏幕前!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愤怒和恐惧交织着在我胸腔里炸开。顾屿!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把我变成笼中鸟?!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我需要证据!铁证!追踪程序艰难地反向解析着数据流向。IP地址被层层跳转,
像狡猾的狐狸在雪地里抹去足迹。汗水浸湿了我的鬓角。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
程序捕捉到一个极其短暂、未被完全抹除的终端地址!
地址指向的物理位置……我太熟悉了——顾氏集团总部大楼地下三层的某个加密服务器节点!
那是顾家核心产业的神经中枢之一!心脏骤然缩紧!顾屿!果然是你!但这还不够!
我需要更直接、更无法辩驳的证据!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型。
顾屿说过他今天下午要去集团开一个重要会议,时间至少三小时。我像等待狩猎时机的豹子,
耐心地等到他离开,确认他的车驶出小区。然后,
我立刻拿出另一台备用手机藏在办公室抽屉深处,从未带回过家,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薇薇,”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启动‘Plan B’,
目标:顾氏集团地下三层服务器节点,时间窗口:现在开始两小时。
我要一份‘特定程序’在特定时间段的实时监控录像流出片段,越‘精彩’越好。
”林薇薇在那头倒抽一口冷气:“砚砚!你确定?!这太危险了!”“确定。
证据链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按我们之前模拟的路径走,小心防火墙。” 我挂断电话,
手心全是冷汗。时间从未如此漫长。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我坐在书房里,
看着窗外平静的午后阳光,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引爆核弹的疯子。终于,
加密邮箱提示音响起!一份压缩文件静静躺在那里!我颤抖着手点开,输入复杂的解密口令。
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画面是俯拍角度,一个光线昏暗、布满服务器机柜的房间里。
顾屿正背对着镜头,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气质阴鸷的男人低声交谈。
他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友,侧脸线条冷硬如刀锋,眼神锐利得能割裂空气。
“……城西那块地,赵家不识抬举。” 顾屿的声音经过处理有些失真,
但那股冰冷的压迫感透过屏幕扑面而来,“处理干净点,别留痕迹。
赵明那蠢货上次在酒吧碍眼,这次就当给他爹送份大礼。”“明白,顾少。
”阴鸷男人恭敬点头,“保证像上次‘清理’仓库一样,干干净净。”顾屿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某个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这时,
阴鸷男人递过来一个平板:“对了,这是沈小姐今天下午的行程记录和实时位置,
还有……她书房的监控画面。”顾屿接过平板,指尖在上面滑动了几下。
屏幕的微光映亮了他半张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此刻清晰地映出一个小小的、正坐在书房电脑前的我!他专注地看着屏幕里的我,
眼神里不再是爱恋,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掌控一切的满足感和审视!
如同在欣赏一件完美落入陷阱的藏品!他甚至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着屏幕,
轻轻抚过画面中我的脸颊轮廓,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录像到此中断。我坐在电脑前,
浑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 “别留痕迹”…… “赵明”…… “清理仓库”……酒吧里赵明手腕被捏碎的痛哼声,
与录像里顾屿冰冷的话语重叠!瑞士军刀上那点深褐色的“污渍”,此刻在我眼中,
刺目得如同凝固的鲜血!而最让我如坠冰窟的,
是他看着屏幕里我时的那种眼神——那不是爱,是占有,是控制,是猎人对猎物的绝对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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