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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金嗓子的惊梦与回声》中的人物顾曼菁顾曼菁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现实情感,“凡尘净土心无痕”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一位金嗓子的惊梦与回声》内容概括:剧情人物是顾曼菁的现实情感,大女主,先虐后甜,爽文,逆袭小说《一位“金嗓子”的惊梦与回声》,由网络作家“凡尘净土心无痕”所著,情节扣人心弦,本站TXT全本,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3403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8-04 11:50:18。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一位“金嗓子”的惊梦与回声
第一章:凋零的幕布上海的秋意,是浸透了陈年绸缎般的雨丝,
总带着股经年累月沉淀下的阴郁霉味,缠绵悱恻,
无声无息地渗入霞飞路这栋已然斑驳的巴洛克式洋房。水汽弥漫在精雕细琢却蒙尘的窗棂上,
凝聚成珠,再蜿蜒滴落,敲打着窗台石板,如更漏低诉逝水年华。厅堂里,昏聩的光线下,
顾曼菁蜷在那张曾见证无数衣香鬓影的墨绿丝绒沙发里。岁月侵蚀了丝绒的光泽,
如一层褪色的、无声的哀伤。她指尖夹着细长的香烟,猩红的火头早已疲惫,
积攒起寸长的灰烬,颤巍巍地悬着,似乎随时会坠落,而主人却浑然未觉。空气凝滞,
唯有香烟袅袅的青烟,在静默中缓缓飘散,如同她正在消散的生命气息。梳妆台上,
那面镌刻着菱形花纹的古旧银镜,忠实地捕捉着这凝滞的一幕——镜中倒影,
是一张精心雕琢却难掩风霜的脸。脂粉浓烈,却似劣质的石膏涂层,
卡在眼尾日益深刻的细密沟壑里,层层皲裂,如同龟裂的河床,
固执地想要留住早已干涸的河流。唯有两道精心描绘的蛾眉,依旧倔强地上挑,
如同两道孤拔的悬崖,又如毛笔饱蘸浓墨后悬而未落的最后一笔,凌厉、孤清,
硬生生撑起那早已被时光蛀空了的“金嗓子”顾曼菁最后的体面,
一个在空气中摇曳的脆弱虚影。窗外,蓦然响起报童清亮的吆喝声,
穿透淅沥雨帘:“看电影咯!当红巨星周慕云新作《梦断青萍》!
”那声音混着雨水劈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的鼓点,分外清晰。“周慕云”三个字,
像一枚淬了冰的针,倏地刺进这死水般的寂静里。曼菁的嘴角牵扯了一下,是笑吗?
抑或是自嘲凝结的纹路?当年片场初遇,那不过是个在导演斥骂声中,
战战兢兢为她擎伞、鞍前马后跑腿的毛头小子罢了。那副青涩局促的模样,记忆犹新。如今,
却已是万人空巷、风头无两的新贵天王?世事翻转,竟如此荒诞。她终是掐灭了指尖的烟蒂,
微弱的星火不甘地黯淡下去。起身时,包裹着身躯的那袭墨绿织锦缎旗袍的下摆,
无声地扫过光洁的红木地板,丝绸摩擦,发出一阵极细微的窸窣声,
宛如一声低不可闻、却沉重至极的叹息。这身锦缎,
是《海上花》首映式上名噪一时、艳绝十里洋场的光辉见证。如今,那华美依旧的缎面下,
腰身处早已空荡得骇人,仿佛一副被无情岁月蛀空了内在、徒留华丽表壳的朽败画框,
空空悬在苍白的墙面上,只供凭吊。“顾小姐,您的信。
”门房老陈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沉缓的脚步声,如一把钝锯割开凝固的空气。
他弓着被生活压垮的脊背,将一只被雨水浸透了边角的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薄薄的纸,
此刻却似有千钧之重。曼菁眼皮未抬,目光无目的地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线,
直到信封上“大光明戏院”几个熟悉的铅印大字不经意地闯入视野。心脏,
那个沉睡已久、几乎以为不再跳动的器官,猛地一坠,像是骤然踩空台阶,沉入无底寒潭。
她指节略显僵硬地拆开封口,动作间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急迫与抗拒。
一张泛黄的戏单滑落出来,带着故纸堆特有的陈旧气息和尘封的记忆。纸上中央,
赫然是她当年风华正茂时的黑白剧照——那是她在全本《牡丹亭》中饰演杜丽娘的扮相!
柳眉含愁,眼波流转,水袖轻扬,定格了时光最华美的瞬间。照片下方,一行钢笔字迹,
龙飞凤舞却透着潦草仓促,清晰地批注着:“下月初三,重映《游园惊梦》。
天下谁人不识君?盼晤。” “盼晤”二字,笔尖仿佛格外用力。
“呵……”曼菁猛地笑出声,一声干涩而突兀的笑,短促,随即被巨大的空寂吞没,
在空旷的客厅里碰撞出几丝嘲弄的回响,旋即又被更深沉的死寂淹没。天下谁人不识君?
好一个慈悲的耳光!清脆响亮,却不见血痕。想当年,她红透半边天,《游园惊梦》公演时,
万人空巷,戏院前排起的长龙能蜿蜒几个街区,
为的不过是一睹她唱那句摄魂夺魄的“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戏迷的痴狂,
将她的名字供奉于艺术的云端。而如今,连戏院重映她主演的旧片,
竟要像施舍街头冻毙的乞丐一般,沾沾自喜地冠以“情怀”?这“天下谁人不知”的问候,
是何等的讽刺!镜子里那张被浓脂厚粉覆盖的脸影轻微晃动了一下,视线骤然模糊。
光影流转间,恍惚又看见十六岁那年,戏班子班主那双沾满烟味的手,
粗糙地捏起她尖俏的下巴,浑浊的眼中带着世故的精光,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曼菁啊,
你这把嗓子,千伶百俐,是祖师爷追着喂金饭碗的命!可记住了,丫头,
戏台子底下坐着的那些捧场的、喝彩的,不是客,是债主!今日捧得多高,
来日讨债就得多狠。”冷飕飕的话语,当年听来是警世箴言,如今回首,
竟成了今日狼狈处境的绝佳注脚。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密集如鼓点,
宣告着某种急不可耐的冲刷和埋葬。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驱使着曼菁,
她猛地推开面前沉重的雕花木窗。霎时间,清凉潮湿、饱含腥气的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
吹散了屋内凝滞的香烟余味和沉沦的气息。弄堂口,那位常年佝偻卖白玉兰的阿婆,
依旧缩在宽大破旧的油布伞下。洁白柔嫩的花瓣,被泥水溅染上星星点点的污痕,
却依然透出倔强的芬芳。此刻,竟有一个身着笔挺灰色法兰绒西装的年轻先生驻足询问,
掏钱时不忘略带羞赧地问道:“阿婆,您老人家……可曾听过顾曼菁?
人家都说她唱《游园惊梦》里的杜丽娘,那腔调……嘿,能让夜莺听了都羞愧,
闭紧了嘴不敢出声儿呢!”卖花阿婆被雨水泡得浑浊不清的眼珠轻轻转了转,
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了然又微显矜持的神气,
慢悠悠答:“顾小姐呀……是个念旧的人呐。前几日还来光顾,买了我的花,
别在乌油油的发髻上,娉娉婷婷地往静安寺烧香去了。”她说着,
忽然警觉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要泄露一个惊天秘密般,
声音低哑地几乎被雨声盖过:“小先生您可知道?这上海滩,
敢在菩萨眼皮子底下烧戏票的角儿,也只有她顾曼菁独一份了!那是真把自个儿的魂儿,
都供奉在神龛前了呢……”阿婆的语气里,混合着乡野的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风骤然加大,卷着凄冷的雨水猛然灌入,带着蛮劲狠狠撞向窗棂,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抗议。
曼菁像是被那“烧戏票”三字烫着一般,迅速合拢了窗户,
将风声雨声和弄堂深处无孔不入的闲言碎语阻隔在外。心绪如乱麻,
指尖却不经意间触碰到襟前别着的那朵已然委顿的白玉兰。花瓣边缘早已卷曲焦黄,
失去水分支撑,变得萎靡不堪,垂坠下来。然而,一股顽强到近乎蛮横的幽香,
执拗地钻入鼻腔——那是植物垂死之际最后的芬芳宣誓。原来,这突如其来的飘零戏单,
这弄堂深处不经意的琐碎对话,都在以各自的方式,
反复提醒着她那个残酷又真切的隐喻:正如那传说中爬满虱子的华美袍子,
纵使被噬咬得体无完肤,浸透了世态炎凉,内里沾染了汗与泪的腌臜,
但剥开层层不堪入目的衬里,那曾经的荣耀光芒,那华服璀璨的料子本身,终究还是在的。
它被蛀蚀,被污损,被遗忘于尘埃,但那缕属于“金嗓子”的华光,并未真正湮灭。
虱子爬满华袍,可华袍终究是华袍。一种近乎悲壮的清醒攫住了她——这凋零的幕布,
或许也是重登舞台前的某种暗号。第二章:游园旧梦三日后的黄昏,雨并未歇息,
将偌大的上海城浸泡在一片粘稠混沌的光晕之中。大光明戏院那巨大的霓虹招牌,
在漫天雨帘里泡得发胀变形,字迹洇开,散发出一种廉价而颓靡的都市诱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味:新更换的红绒座椅散发着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与无数年岁沉积下来的陈旧樟脑丸气息彼此交融、缠斗,
形成一股混沌而沉重的、属于“旧梦”的特殊气味,直冲肺腑。银幕之上,
光与影奇妙地流转,呈现出二十年光阴的鸿沟,二十岁的顾曼菁——那副水葱般的娇嫩模样,
粉黛薄施,眉眼灵动得如同初春枝头跳跃的鸟儿,正甩着那对精致轻盈的云白水袖,
身段柔婉,眼波如酒,对着台下的“柳梦梅”唱出那句锥心泣血的情语:“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那声音,透过老旧的胶片和扩音器,依然如同裹了蜜的泉水,清亮婉转,
带着未谙世事坎坷的清澈深情,也带着一丝天才横溢的孤傲,穿越时空的壁垒,
直刺此刻坐在黑暗中的顾曼菁。明艳的青春倩影与现实中苍老倦怠的面容,
在银幕的光晕中交替闪烁,如一把钝刀子缓慢切割着她的灵魂,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台下稀疏寥落的观众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的身影,
自始至终挺直了略显单薄的脊背,显得格外突兀。散场灯光乍亮,
如同现实残酷的鞭子抽打在每个人脸上。曼菁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宽檐帽压得更低,
帽檐的阴影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裹紧身上的大衣,
只想尽快逃离这充满了她昨日光辉与今日寂寥的尴尬之地。然而,脚步刚挪动,
一声清晰又带着执拗情分的呼唤,却像钉子般将她生生钉在了原地——“顾师姐!
”她僵硬地顿住,循声望去。在两根巨大廊柱投射下的浓重阴影里,周慕云长身而立,
剪裁精良的烟灰色西服勾勒出成功人士的体面轮廓,
与记忆深处那个灰布长衫的模糊身影重叠又分离。他手中紧攥的,
正是那张邀请她前来的、已揉得发皱的戏单!他将戏单小心展平些许,
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既有成功者的稳健,
又在面对她时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往日的赧然:“那年您在新世界大舞台唱《牡丹亭》,
‘没乱里春情难遣’那一句,字字都挠在心尖儿上。我在后台扒着幕布缝隙偷看,
看得太入神,脚下一滑,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四脚朝天,惹得后台一片哄笑。
”他一边平静地叙述着往事,一边极自然地递过来一杯温热香浓的可可,
杯口升腾的雾气氤氲了他戴着的那副精致的金丝眼镜片,“那时候跟师傅学唱腔,
他总敲着我的头骂:‘周慕云!你小子蠢笨!杜丽娘那份蚀骨销魂的愁,你半点也学不来!
’后来……后来我懂了,师姐,您的‘愁’,那不是挂在嘴角的哀叹,
是……是融在骨血里的东西。是您旗袍上盘金堆绣的那朵正红牡丹,烧得那样浓烈,
那样艳丽夺目,艳到极致,灼透了所有繁华皮相,才由骨髓深处透出那股子冰冷的苍凉。
”他金丝眼镜后闪动的眸光,复杂难辨。曼菁的心脏骤然缩紧,
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垂下眼睑,长长的假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她当然记得这个少年。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一次排练时,
粗糙的道具剑锋意外划伤了她的手腕,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素白的水袖。现场一片混乱,
有人慌乱地去叫医生。是这个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毛小子,二话不说,
灵猴般翻过片场高高的院墙,消失在小巷深处,
不多时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攥着一小包珍贵的磺胺粉跑了回来。汗水混着尘土,
糊在他尚显稚气的脸上,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近乎鲁莽的关切。而此刻,
他熨帖的袖口下,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冰凉昂贵、属于瑞士百达翡丽的铂金表带,
在戏院幽暗的光线下折射着不动声色的财富光泽。然而,他斟茶时,
那只托着杯底的小指却不自觉地微微蜷缩着,泄露了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从容,
像一个竭力想挣脱旧壳却总被束缚着的蝉。“周老板如今……还缺师傅教戏不成?
”曼菁努力维持声线的平稳,接过温热的可可抿了一口。
浓郁甜腻的巧克力气息迅速在口腔弥漫开,却丝毫压不住舌尖回泛起的深深苦涩,
如同这半生的况味。“缺。”周慕云回答得斩钉截铁,
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转向二楼角落那个装饰奢华、此刻却黑洞洞空无一人的包厢位,
“我是缺个师傅,教我……怎么当过气的人。”他嘴角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讽笑,
抬手指向那个位置,“师姐您瞧,当年叱咤风云的黄金荣黄老板,
花大价钱月月包场的‘头等包厢’,风水宝地啊!现在坐的是谁?
——两个穿着学生装、偷偷牵着手啃糖葫芦的小情侣罢了。
”银幕尚未完全暗淡的微光掠过他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与深陷的眼窝被光影雕琢出强烈的明暗对比,
如同一张斑驳陆离、饱经沧桑的**面具,掩盖着所有不为人知的表情。“这世道,
登顶的红角儿换得比戏院门口派发的月份牌还快!走马灯似的,今天你红透天,
明日他登头条。可偏偏——”他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胜利者审视战利品的口吻,
“您这部二十年前的《游园惊梦》,如今重映三天,票价比我那正热映的《梦断青萍》,
还要足足贵上三成!三成啊!”他不再兜圈子,
从上衣内袋里取出一只小巧但极其考究的墨绿色丝绒锦盒。打开盒子,衬垫的红色绒布上,
静静躺着一件器物——绝非时下新款的麦克风,而是一支极具时代特色的古董,
金属镀金的支架托着一颗黑色、浑圆的、带着网状防风罩的“大纽扣”式话筒头,
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播音员的经典配置,岁月在镀层上留下了细微的磨损痕迹,
也沉淀出一种无可复制的韵味。“城里最大的那家‘远东之声’广播电台,
”周慕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某种近乎诱哄的蛊惑,“新开了档栏目,
专门打捞旧上海的光影声音碎片,就叫《声影长河》。他们盛情邀请我来主持。首期,
我说什么也得请您出山压轴。”他注视着那双在岁月风霜中依然锐利如刀的眼眸,一字一顿,
“坊间都说,真正的名角儿,就像绝世无双的龙泉名剑,即便是深藏于楠木剑匣之中,
历经百载尘封,那锋芒寒气,隔着匣子也能刺透出来,让靠近的人心头发颤!师姐,
您是那真名剑。这上海滩,还有多少人,等着再听听您这把让夜莺闭口的嗓子?
”话语里蕴含着深深的崇敬,也裹挟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商业考量和挖掘金矿的兴奋。
雨滴重重地敲击在戏院高墙上巨大的彩绘玻璃窗格上,那描绘着西方神话故事的斑斓色彩,
在雨水的冲击下流淌下蜿蜒曲折的泪痕般水渍,交织又分开,变幻莫测。
曼菁的目光牢牢钉在那冰冷的麦克风上。指尖冰凉。一股强大的时空洪流席卷而来,恍惚间,
她看见的不是眼前这个功成名就的周慕云,
而是置身于二十年前百代唱片公司那间封闭而神圣的录音棚内。她穿着修身的旗袍,
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窗,对着门外静候的指挥微微颔首示意,带着绝对权威的优雅。
那个指挥,立刻像被魔杖点中,全身神经紧绷,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紧攥指挥棒的手高高举起,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全神贯注——仿佛整个大上海的呼吸都暂时停止,
都在屏息聆听,等待着她那一声清丽的开嗓,等待着被灌录进那支价值不菲的镀金话筒里,
成为永恒凝固的声音艺术。而此刻今宵,在这霓虹闪烁的繁华雨夜,
竟是她曾庇护过的、那个替她举伞的少年之手,重新将这支早已爬满时光锈迹的无形权杖,
以一种近乎施舍的姿态,郑重其事地捧到了她的面前。这支旧话筒,
不再通往千千万万收音机前的听众,也不再通向永恒的黑胶唱片,
它通向的是一个由“怀旧”编织的新陷阱,还是命运为她打开的另一扇窗?她分不清。
只觉手中冰凉的金属,沉得坠手,也烫得灼心。第三章:弄堂声纹次日的午后,
雨终于收敛了声势,空气中残留着未干的水汽和泥土的芬芳,光线难得地透亮起来。然而,
当顾曼菁踏入“远东之声”广播电台位于六楼的专用录音棚时,
一种截然不同的、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沉闷压抑感扑面而来。这间精心设计隔音的灌音间,
四面墙壁和天花板都覆盖着厚厚的深蓝色天鹅绒吸音材料,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绒布洞穴,
将一切外在声响隔绝在外,也仿佛隔绝了流动的时间。
它更像一口华贵的、为声音量身定做的特殊棺椁,肃穆而沉寂,
只为封存那些濒临消散的灵魂之音。巨大的金属话筒悬立在胸前,如同一件沉默的刑具。
耳罩紧紧箍住双耳,隔绝了外部,却将自己发干艰涩的喘息和每一丝细微的心跳都无限放大。
导播隔着厚厚的双层隔音玻璃,从控制室打着手势示意准备开始。当曼菁深吸一口气,
对着那冰冷的“大纽扣”话筒,尝试吟唱那再熟悉不过的“雨丝风片”时,
喉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往日如清泉奔涌、丝绸般滑润的声带,
此刻却像一架久未调音的旧风琴,在某个关键的、需要细腻转换的转音处骤然失声,
只发出一个喑哑、断裂甚至略带尖锐的破音!像一张精美的白绢,在关键时刻猝然撕裂,
发出刺耳的不谐和鸣。玻璃另一侧,导播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毫不掩饰地摇头,
急急打出手势让她暂停。凝滞的空气中,尴尬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
正当曼菁脸色微微发白,手指不由自主攥紧了衣角,
强烈的挫败感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啃噬着内心之际,
录音室那扇沉重的隔音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隙。进来的正是周慕云。
他似乎刚刚结束别处的工作赶来,依旧衣着光鲜,气场沉稳。他仿佛对刚才的失误浑然未觉,
径直走到曼菁身边,
默不作声地将一碟码放得整整齐齐、色泽晶莹的梨膏糖轻轻搁在她面前的曲谱架上。
那梨膏糖块透亮如琥珀,散发着清甜的草药香气。“师姐,”他的声音透过玻璃,
通过内部通话系统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沉静的安抚力量,仿佛回到了当年学徒时光,
“您忘了?当年教我们吊嗓练气时,您亲口说的:‘唱到‘风’字最难,也最妙。舌尖微蜷,
送气要缓、要柔,要想象……想象唇齿间,
正小心翼翼地含住一片刚从柳梢新抽的、最细嫩柔韧的柳叶儿瓣。气不可冲,力不可猛,
是春风拂叶,不是秋风扫落叶!’” 他的话语不急不缓,
一字一句清晰地勾勒出那段被尘埃覆盖的师授记忆。
这平凡无奇的小动作和带着旧时温度的提醒,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
骤然开启了尘封已久的闸门。心头那块沉重的石壁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
一股温暖的、属于旧时光的气流开始流动。她闭了闭眼,试图摈弃杂念。再睁开时,
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隔音墙,望向了遥远的过去。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对着那支旧话筒,不再顾及破音的担忧,而是遵从着内心的节奏,
用一种低沉而略带沙哑、却饱含叙述张力的腔调,
缓缓吟唱起另一首她曾叱咤风云的代表作——《天涯歌女》。歌声起初低沉,
带着岁月冲刷的颗粒感,如同夜风拂过芦苇丛。渐渐地,音调流转,情感升腾,
那声音不再仅仅是声音,它变成了一种具有实体质感的回忆奔流。
库门吱呀的开门声、清晨卖馄饨的竹梆声……所有属于那个时代的市井灵魂都被这歌声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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