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光与暗冰冷林小满热门的网络小说_完整版小说屏幕的光与暗(冰冷林小满)

---凌晨三点。这房间像沉在墨水瓶底，只有手机屏幕亮着，惨白惨白地戳在黑暗里，

像块小小的墓碑。屏幕里，一个男人正哭。声音被电流滤过，断断续续，像破风箱在抽，

又像被谁掐住了脖子挤出来的。他说，八十万。说一个蒙着面纱的主播，声音像浸了蜜，

哄得他晕头转向，把家底都掏空了给她刷礼物。最后呢？蜜里淬着针，

知道他再榨不出一滴油水，那点虚情假意瞬间冻成了冰碴子，连敷衍都懒得给。

主播在镜头那边叹气，软绵绵的，像隔靴搔痒。那男人的哭声陡然拔高，扭曲，

成了濒死家禽的嘶鸣。我伸出手指，轻轻按在自己胸口。薄薄一层皮肉下面，那东西跳得稳，

沉，像丢进深井里的一粒石子，连点像样的涟漪都懒得泛起。这感觉，三年了，少有。

直播间的苦，浓稠得化不开，腥气扑鼻，可它从不骗我。不像外面那些人，

张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生了锈的钝钉子，直直往心窝里楔，楔得人只想把胸口撕开，

看看里面那团血肉是不是早已烂透，爬满了绿毛。屏幕上，男人搁在桌沿的手抖得厉害。

指关节泛白，像冻僵的鸡爪。这抖动，刺得我眼睛一疼。眼前猛地闪过另一个方向盘，

塑料的、冰冷的，握在一双同样抖得不成样子的手里。然后……就没了。

只剩下灼烫的气浪和震耳欲聋的碎裂声，炸得整个世界都成了碎片。记忆的残片扎进脑子里，

我用力闭了闭眼。每天清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掐自己的胳膊。

皮肉被指甲拧出紫红的印子，带着新鲜的痛感，这才敢把脚踩到冰凉的地板上。

可这具坐在椅子上的躯壳，和从前那个能对着穿透树叶的阳光傻乎乎笑出声的人，

真还是同一个吗？旧日的朋友早断了线。他们总说：“会好起来的。” 每次听见这话，

心口就像揣了只发了狂的兔子，咚！咚！咚！死命地撞着肋骨，撞得整个胸腔嗡嗡作响，

活像有人抡着铁锤在砸一个空瘪的汽油桶。后来才慢慢咂摸出味儿来——他们不是坏，是瞎。

瞎得看不见我胸腔里那个被生生剜走、只剩个呼呼漏风的黑窟窿。

手机在桌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像只撞上玻璃窗的苍蝇。屏幕亮起，

“李医生”三个字跳出来，幽幽的蓝光，冷得像三九天的冰凌碴子。指尖划过屏幕，

他那把刻意放软的、棉花糖似的声音就挤了进来：“小芸啊，明天来复诊吧？

药……都按时吃了吗？”药？我的目光移向床头柜的抽屉。心脏在肋骨后面猛地擂起了鼓，

咚咚咚咚，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撞碎在冰冷的空气里。挂了电话，我拉开抽屉。

里面空空荡荡。视线下移，垃圾桶深处，散落着几粒白色的药片，沾了点灰尘，

像被粗暴拔掉、随意丢弃的牙齿。他们说我有病，重度抑郁，双相情感障碍。

我觉得他们才病得不轻。不然，怎么一个个都眼瞎，看不见墙角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

她就缩在那里，小小的身子紧紧抱着膝盖，埋着头，安安静静地蹲了快半个月了。

我朝她抬了抬下巴，她没动。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灯，会短暂地扫过她暗红的裙角。

笃、笃、笃。敲门声比心跳来得更干脆利落。门被推开一条缝，邻居林小满探进头来。

顶着一对歪歪斜斜的羊角辫，眼睛亮晶晶的。“楼下新开的馄饨摊，”她声音脆生生的，

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加辣加醋，去不去？”她是个小主播，脸蛋甜，声音更甜，

粉丝都爱死了她这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只有我知道，深更半夜，隔着一堵薄薄的墙板，

会传来她压抑的、比那个直播间男人还要嘶哑难听的哭声，像受伤的小兽，一声声，

闷闷地撞在墙壁上。奇怪的是，只要她开口说话，我胸腔里那颗定时炸弹就哑了火，

变得像条在深水里游动的鱼，安稳，平顺。我们坐在馄饨摊支在路灯下的塑料凳上。

昏黄的光线被汤锅里冒出的腾腾白气搅得一片模糊，林小满的脸在雾气里时隐时现。

她用塑料勺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半个卤蛋，蛋皮破开，露出里面浅黄的芯。

“今天榜一大哥又刷了十个火箭，”她闷闷地说，勺子戳得更用力了，

“其实……我更想吃我妈包的荠菜馅馄饨。” 安慰的话堵在喉咙口，又硬又涩，

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我沉默着把自己碗里那半个完整的卤蛋夹起来，放进她碗里。

她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嘴角努力向上弯，眼睛却没什么笑意。

就在她低头咬住那半颗蛋的瞬间，我的视线越过她单薄的肩头，凝固了。

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树影底下，站着一个男人。一身黑，像是刚从墨里捞出来。

路灯的光吝啬地照着他，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张脸如同未完成的炭笔素描，

五官混沌不清。他垂在身侧的手里，松松地捏着一圈东西——一段绳子，粗糙的麻绳，

在昏黄的光下泛着暗淡的、令人心头发毛的光泽。我的呼吸顿了一下。再眨眼，

那树影下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得晃动的枝叶。第二天早上，

那砸门声凶悍得像要把薄薄的门板劈开当柴烧。门外站着警察，制服挺括，帽檐压得很低，

遮住了部分表情。他们说，林小满死了。死在她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脖子上有勒痕，

深深的。其中一个警察，嘴唇很薄，说话像在念公文：“她那个榜一大哥嫌疑很大，

昨晚在直播间吵得厉害，扬言要杀了她。” 这话钻进耳朵，

我胸腔里那颗沉寂了一夜的东西猛地、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疼，

是一种古怪的、失控的冲撞感，像是要从喉咙里飞射出去，

带着一股血腥的铁锈味——他们在说谎。这念头清晰得像玻璃上的裂痕。

在警局那间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汗味的小房间里做笔录时，我看见了那个所谓的“榜一大哥”。

他瘫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又猛地滑跪到冰冷的水磨石地上，额头抵着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我就是说说气话啊！气话！

我给她刷了那么多钱……我怎么会杀她？怎么可能啊……” 他的眼泪砸在地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我的心跳却在他凄厉的哭喊声中，重新沉了下去，

稳得像河底经年的石头。后来，林小满那个经纪人也被叫来了。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

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小满这孩子，就是太单纯，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职业化的惋惜，“太容易被人骗了感情。

” 这话像一根烧红的针，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扎进我的太阳穴！剧痛瞬间攫住了我，

我疼得眼前发黑，猛地弯下腰，蹲在了地上，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

冰冷地黏在皮肤上。我去帮忙整理林小满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常用的廉价草莓味香氛，甜得发腻，

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陈腐气味。警察已经清理过现场，

但靠近床边那块地板颜色似乎更深一些。我掀开她的枕头，下面压着一个硬壳笔记本。

翻开最后一页，几行字潦草得几乎要飞起来，透着一股绝望的仓促：“他们用我的账号洗钱。

那个榜一大哥……只是个幌子。我完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

金灿灿地落在这行字上，每一笔都像在灼烧。我的指尖冰凉。昨晚路灯下，

她咬着卤蛋时含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原来那不是想吃荠菜馅馄饨，

那是一个溺水者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微弱呼救。直播间里那些甜得发齁的笑，

那些精心设计过的娇嗔，都是画在纸上的面具，一层层糊上去，糊给别人看的。

就像我胸口那道长长的疤，狰狞地盘踞在皮肤上，看着吓人，可里面呢？早就空了，

风能呼呼地穿过去。夜晚重新沉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绒布。

我又坐回馄饨摊那张冰冷的塑料凳上。路灯的光晕在寂静的街道上圈出一小块昏黄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