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班武生奕祈为救恋人临翟,与山魈立契通灵,代价是永世不得相见。七十年后,
临翟在古戏台遗址唤醒沉睡的奕祈。“只剩七天,”山魈木雕发出怪笑,“要么他魂飞魄散,
要么用你的命换他转世。”他们翻遍古籍,找到唯一解法:临翟献祭魂魄。
临翟笑着饮下毒酒,山魈却撕毁契约:“绝望的眼泪,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收藏。
”古戏台废墟上,只剩奕祈渐渐透明的身体,和满地枯萎的并蒂莲。————雨,
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凶狠地敲打着青灰的瓦片,噼啪作响,
转瞬便织成一片混沌的水幕,将天地都染成模糊的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水腥气,
混杂着泥土深处翻腾上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古戏台遗址像一头被岁月啃噬得只剩下嶙峋骨架的巨兽,沉默地蛰伏在雨幕深处。
残存的几根朱漆剥落的立柱顽强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曾经雕梁画栋的藻井顶盖。台基由巨大的条石垒砌,
如今覆满了湿滑的青苔和墨绿的霉斑,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丛枯黄的野草,
在风雨中瑟瑟发抖。临翟独自一人,撑着一把沉重的老式黑伞,站在遗址边缘。
伞骨不堪重负地呻吟着,雨水沿着伞面边缘急促地淌下,在他脚边汇成浑浊的小溪。
他已是耄耋之年,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身形微微佝偻,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
紧贴在布满老年斑的额角和颧骨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戏台遗址中央那块唯一还算平整的石板。石板被雨水冲刷得黝黑发亮,
边缘刻着模糊不清的纹路,似莲非莲,似兽非兽。“就是这里了……”临翟的声音很轻,
几乎被哗哗的雨声吞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
布满褶皱和褐色斑点的皮肤在湿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脆弱。指尖,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微凉,
终于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石板表面。就在肌肤与石头接触的刹那——“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震鸣,穿透厚厚的雨帘,狠狠撞在临翟的耳膜上。
眼前的景象猛地一花,色彩如同打翻的颜料盘般疯狂旋转、扭曲。冰冷的雨水消失了,
遗址的荒凉破败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光!朱红的立柱鲜艳欲滴,
描金的蟠龙在藻井上腾云驾雾。台毯是崭新的猩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脂粉、檀香和汗水的混合气息。锣鼓铙钹的喧闹声浪排山倒海般涌来,
震得人心头发颤。戏台上,人影幢幢,水袖翻飞如云似雾,翎子激烈地抖动着,
带出尖锐的破空声。那些模糊不清的脸孔,那些斑斓晃动的衣饰,
构成一幅流动而喧嚣的图景,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旧时光的压迫感。所有的喧嚣和色彩,
都聚焦在戏台中央那个矫健的身影上。武神!他穿着明黄的箭衣,
外罩一件绣着繁复团龙纹的黑色大靠,背插四面威风凛凛的靠旗。头上雉尾翎高高扬起,
随着他一个干净利落的鹞子翻身,翎子在空中划出两道凌厉的弧线。脸谱是勾金的,
眉眼被墨线勾勒得飞扬跋扈,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锐气。他手中一杆银枪舞得泼水不进,
枪缨抖开,如同跳跃的火焰。“奕祈……”临翟喉头滚动,干涩的嘴唇无声地吐出这个名字。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滚烫与冰寒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心头的堤坝。七十年!
整整七十年的光阴,在这一刻被那熟悉的身姿和枪法无情地击穿。
记忆深处那个鲜活、炽热的少年郎,与眼前这光芒万丈的武生身影轰然重叠。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烈地收缩、疼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下意识地想要向前一步,想要靠近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然而,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猛地将他拉回现实。幻象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碎裂、消散。
雨,依旧是冰冷的,凶猛地冲刷着破败的遗址。戏台只剩下残骸,朱红褪尽,雕梁朽朽。
刚才那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那浓烈的人间烟火气,
仿佛只是他濒临腐朽的大脑在雨声催逼下产生的幻觉。唯有心脏那残留的、尖锐的绞痛,
和指尖石板传递上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刚才所见,绝非虚妄。
临翟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死死盯着那块黝黑的石板,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七十年漫长而孤寂的寻觅、等待,
几乎被时间磨灭成灰烬的希望,在这一刻,被那惊鸿一瞥彻底点燃。那幻象中的武圣,
就是奕祈!他一定在这里!就在这方残破的石板之下,在这片被时光和雨水浸泡的废墟之中!
“奕祈……”他再次低唤,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着。他不再犹豫,
双手撑在湿滑冰冷的石板上,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推动它。老迈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骨节在用力时发出咯咯的轻响。石板沉重得如同生了根,纹丝不动。雨,更急了。
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将他和这片废墟紧紧包裹。临翟咬着牙,
沟壑纵横的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汗水的痕迹,他调动起每一分残余的力气,
枯瘦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几乎要嵌进石板的缝隙里。他一次次地推搡,
一次次地徒劳无功,唯有沉重的喘息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就在他几乎要力竭放弃时,
指尖似乎无意中再次划过石板边缘那模糊的刻痕——那似莲非莲、似兽非兽的图案。
“嗤啦——”一道刺目的、幽蓝色的电光毫无征兆地从刻痕中迸发出来,
如同一条细小的毒蛇,瞬间窜上临翟的指尖!“呃!
”一股强烈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顺着指尖猛地钻进手臂,直冲脑海!
临翟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退一步,几乎摔倒。
他骇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残留着一丝诡异的麻痛,
皮肤下似乎还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蓝色光晕。与此同时,被他触碰过的那块沉重石板,
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竟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向旁边滑开了一尺宽的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陈腐冰冷的气息,
混合着浓郁的泥土腥味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阴冷,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那气息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岁月尘埃和一种非人的死寂,瞬间驱散了周围雨水的湿气,
让临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了。缝隙下方,
并非预想中的泥土或砖石。那是一个浅浅的凹坑,坑底静静躺着一件东西。那是一个木雕。
雕工粗犷而诡异,带着某种原始野性的力量。它大致呈现人形,
却顶着一颗狰狞的兽首——獠牙外翻,铜铃般的独眼占据了半边脸,
空洞的眼窝里仿佛凝聚着万古的幽暗。兽首扭曲,表情似笑非笑,
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木头是深沉的紫黑色,油光发亮,仿佛被无数双手摩挲过,
又像是被某种污秽浸透。木雕的姿势也很古怪,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着,
像在沉睡,又像是在积蓄着什么可怕的力量。临翟的心脏骤然缩紧,
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这木雕的形象,
与他记忆中那个雨夜、那片弥漫着血腥气的槐树林、以及那个扭曲着提出恐怖交易的存在,
完美地重合在一起!山魈!它怎么会在这里?
它和奕祈……和这块石板……就在临翟惊疑不定,
目光死死锁住那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雕时,异变陡生!那木雕紧闭的兽嘴,毫无征兆地,
向两边猛地咧开!一个尖锐、干涩、如同生锈铁片互相刮擦的声音,
带着浓重的恶意和一种非人的空洞感,毫无阻碍地穿透哗哗的雨声,
进临翟的脑海深处:“嗬嗬嗬……老东西……终于……把你……等来了……”临翟浑身剧震,
瞳孔瞬间收缩。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他意识里炸响!
“七十年……睡得好沉……好沉……”木雕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不过……醒了……就好……”临翟强压下翻腾的恐惧和眩晕感,嘶声问道:“奕祈呢?
!他在哪?告诉我!”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异常单薄。“他?
”木雕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方……在……石头下面……在……我的……契里……”临翟猛地看向那刚刚移开的石板缝隙,
下面只有泥土和那个木雕。“别急……老东西……”山魈的声音陡然拔高,
尖锐得如同夜枭啼哭,“……重逢……有代价!……听着!
……他醒了……但……魂……不稳!……”“……七天!……你只有……七天!
”那声音一字一顿,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临翟的心上,
“……要么……看着他……魂飞魄散……彻底……消失!……连一点……灰……都不会留下!
……”“……要么……”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诱人堕落的阴森,
“……用你的命……换他的……转世!……把你的魂魄……心甘情愿……献祭给我!
……他就能……干干净净……重新……做人!……”“选吧!……老东西!
……嗬嗬嗬嗬……”刺耳的怪笑声在临翟脑中疯狂回荡,
充满了恶毒的期待和掌控生死的傲慢,“……七天……倒计时……开始了!
……”怪笑声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临翟的太阳穴,
又在他空荡的颅腔内反复碰撞、回响。他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虚浮,
不得不死死抓住旁边一根湿漉漉、布满苔藓的残破石柱才勉强稳住身体。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
也浇不灭那股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的寒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
“奕祈……奕祈……”他嘴唇哆嗦着,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方移开的石板缝隙。
下面只有冰冷的泥土和那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木雕。但山魈的话,
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奕祈在石头下面?在契里?魂不稳?只有七天?不!
他不能消失!七十年……整整七十年的等待和寻找,
难道换来的就是七天的倒计时和永恒的湮灭?“他在哪?!让我见他!”临翟猛地抬起头,
对着那木雕嘶吼,声音在风雨中破碎不堪,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让我见他!山魈!
履行你的契约!让我见他!”那木雕咧开的兽嘴似乎咧得更开了,空洞的独眼深处,
仿佛有极其幽暗的光一闪而逝。
“嗬……如你所愿……老东西……”那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看看……你的……小武生……如今……什么模样……”话音落下的瞬间,
临翟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塌陷。他下意识地闭上眼,
再猛地睁开——周围的景象变了。不再是倾盆大雨和破败的戏台遗址。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其诡异的空间里。脚下是坚实冰冷的石板,延伸向无尽的黑暗。
头顶没有天,只有一片混沌的、翻滚着灰色雾气的虚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冰冷,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压力。而在他的正前方,几步之外,
静静地悬浮着一个身影。那身影很淡,很薄,像是由最脆弱的琉璃和水汽凝结而成,
边缘处不断有细微的光点逸散出来,融入周围的灰雾,如同燃烧殆尽的烛火飘散的青烟。
他穿着一件样式古朴的素白长衫,身形依稀可见当年武生的挺拔轮廓,
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脆弱和……透明感。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彻底吹散。
他的脸……临翟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那张脸依稀还能辨认出熟悉的轮廓,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但曾经飞扬的神采、生动的表情,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死水般的平静。皮肤是半透明的青白色,
能隐隐看到下方更深沉的阴影。
眼睛——那双曾经明亮如火、盛满了少年意气和对他的炽热情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
瞳孔里没有任何焦距,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两口干涸了亿万年的枯井,
倒映着这片死寂空间的灰暗,也倒映着临翟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惊骇欲绝的脸。
他就那样静静地悬浮着,微微低着头,长衫的下摆纹丝不动。
整个人像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即将彻底风化的琉璃人偶。
那些不断从他身上逸散出去的微弱光点,
无声地诉说着他存在的根基正在缓慢而无可挽回地崩溃。“奕祈……?
”临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探着向前迈了一小步。脚下冰冷的石板触感真实得可怕。
那悬浮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空洞的目光穿透了临翟的身体,投向更深远的虚无。“奕祈!
是我!临翟!你看看我!”临翟的声音拔高了,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
在这个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又向前一步,颤抖着伸出手,
想要去触碰那张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生与死天堑的脸。指尖,
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半透明的身影!没有触感。没有温度。只有一片空无的冰凉。
如同穿过一片冰冷的雾气。临翟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传来的虚无感像毒液瞬间蔓延至全身,
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冻结。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身影。奕祈依旧悬浮在那里,空洞的目光毫无变化,
仿佛临翟的触碰和呼喊只是拂过水面的一缕微风,激不起半分涟漪。
“……他……感觉不到你……”山魈那干涩扭曲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
再次在临翟的脑海中幽幽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快意,
灯芯……能‘醒着’……已是……奇迹……嗬嗬……”“……看到那些……散掉的光点了吗?
”山魈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临翟的神经,
……那就是他……在消散……一点一点……走向……彻底的……虚无……七天……就是尽头!
……”临翟浑身剧震,目光死死盯在奕祈身上那些不断逸散的、如同萤火般微弱的光点上。
每一次光点的飘离,都像是在他心口剜下一块肉。七十年漫长的等待和孤寂,
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脆弱得随时可能彻底消散、甚至连感知都无法做到的虚影?
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不……不……”他摇着头,喃喃自语,浑浊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
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或者只是这个空间冰冷的错觉?滑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
“不能这样……山魈!告诉我!怎么救他?怎么才能稳住他的魂?
除了献祭……还有什么办法?!”“办法?”山魈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戏谑,“……或许有?
……谁知道呢?……老东西……你不是很……能找吗?
……七十年……都找来了……再去找啊?……去翻那些……发了霉的……故纸堆啊?
……嗬嗬嗬嗬……”怪笑声尖锐刺耳,在临翟脑中疯狂震荡,
醒你……时间……不多了……这些光……散得……越来越快了……嗬嗬……”笑声戛然而止。
临翟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等他稳住身形,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雨点立刻抽打在他的脸上。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
依旧站在破败的戏台遗址上,撑着那把沉重的黑伞。雨声哗哗,四周一片昏暗。
那方沉重的石板已经重新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仿佛从未移动过。
唯有那个深紫黑色、兽首人身的诡异木雕,静静地躺在湿漉漉的泥地上,咧开的兽嘴对着他,
空洞的独眼在雨幕中泛着幽暗的光。刚才那死寂空间里的一切,
奕祈那脆弱透明的身影、不断逸散的光点、山魈的恶毒低语……都清晰得如同烙印,
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七天!只有七天!他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雨,
下了一夜,终于在黎明前耗尽力气,变成了缠绵的、冰冷的雾气,
笼罩着这座在灰白晨光中缓缓苏醒的城市。空气湿冷得能拧出水来,
带着泥土和草木被反复浸泡后的浓重腥气。临翟一夜未眠。狭窄的公寓书房里,
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老式台灯。灯罩边缘积了厚厚的灰,光线被切割得有些朦胧,
勉强照亮书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桌上摊开的书籍和手稿,
年代跨越极大。
计朴素的《民间信仰研究》、《傩戏源流》;还有一些明显是私人收集整理的笔记、手抄本,
字迹各异,有的娟秀工整,有的龙飞凤舞,但都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感。临翟埋首其中,
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一页泛黄脆弱的线装书页。
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抚过上面模糊的竖排文字,逐字逐句地搜寻着。
他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翘着,眼袋浮肿青黑,一夜之间,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刻满了焦虑和疲惫。“……契之为物,拘魂缚魄,非生非死,游于隙间……”他低声念着,
声音沙哑干涩,“……欲破契缚,或寻其根,解其结……或……以生魂代死魄,甘愿献祭,
引渡往生……”“生魂代死魄……献祭……”临翟的手指猛地顿住,
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发脆的纸页边缘,留下几道细微的折痕。
山魈那恶毒的条件——“用你的命,换他的转世”——像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窒息感。他猛地合上那本旧书,仿佛要隔绝那令人绝望的文字。
动作太大,带倒了桌角一个青瓷茶杯。茶杯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所幸没有碎裂。
深褐色的茶渍在浅色的地毯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污迹。不行!一定有别的办法!一定!
他烦躁地摘下老花镜,用力揉了揉酸胀刺痛的眉心。
目光扫过桌面上另一本摊开的、封面印着《湘西巫傩秘录》的复印本。
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段潦草的记录:“……魂弱欲散,需固本培元。或寻地脉灵气滋养,
或觅同源精魄暂寄……然契锁之魂,如笼中鸟,
外力难及……”“外力难及……”临翟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奕祈的魂被那该死的“契”锁着,像被关在无形的牢笼里,外界的滋养根本无法触及!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在狭小的书房里焦躁地踱步。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目光掠过书架上那些他耗费大半生心血搜集来的资料,此刻它们像沉默的墓碑,
嘲笑着他的徒劳。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强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眼前猛地一黑,
视野边缘瞬间被无数闪烁跳跃的金星占据。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仿佛从骨髓深处渗出,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带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呃……”临翟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
慌忙扶住旁边的书架才没摔倒。沉重的书架上,几本书籍被带得歪斜,摇摇欲坠。
眩晕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心脏的绞痛却顽固地残留着。
就在这眩晕与痛苦交织的间隙,一些破碎的、完全陌生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
毫无预兆地、蛮横地冲进了他的意识!眼前不再是书房昏黄的灯光。是摇曳的烛火!
昏黄、跳动,将巨大而狰狞的影子投射在斑驳脱落的墙壁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还有一种……泥土、苔藓和野兽皮毛混合的、难以形容的腥臊气。视角很低,
仿佛自己正匍匐在地上。他看到一双沾满新鲜泥污和暗红血渍的、属于少年的布鞋,
就在自己眼前。鞋面上,用红线绣着一朵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并蒂莲。
一个年轻、却因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变调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嘶吼着响起:“——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救他!求你救他!只要能救活临翟!
我什么都给你!命!魂!生生世世!都给你!”这声音……是奕祈!年轻时的奕祈!
临翟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瞬间明白了——这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寒意,
这强行闯入他脑海的、属于奕祈视角的记忆碎片!是奕祈!
是那个被困在契中、魂体正在不断消散的奕祈,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
无意识地通过某种未知的联系,将深埋在他灵魂最深处、最痛苦也最刻骨铭心的记忆片段,
传递到了自己这个“生魂”的感知中!画面猛地一转。不再是烛火摇曳的室内。
是冰冷的雨夜!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周围是影影绰绰、张牙舞爪的巨大槐树黑影。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气息。视角依旧很低,像是在艰难地抬头仰望。
他看到一张巨大、扭曲、非人的脸!那张脸隐藏在浓重的树影和雨幕之后,看不真切,
只能看到两点猩红如血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如同魔鬼的眼睛。
一张布满獠牙、占据了半张脸的巨口开合着,发出沉闷、非人的、仿佛无数石块摩擦的低吼。
那吼声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和贪婪。接着,是深入骨髓的剧痛!
仿佛有什么冰冷粘稠的东西,带着无数细小的、吸盘般的触须,猛地刺入了自己的眉心深处!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思维被撕裂,意识被拖入无底的黑暗深渊……“呃啊——!
”临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撞在书架上!书架剧烈摇晃,
几本书籍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他的脚边。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虚汗,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那强行灌入的记忆碎片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不仅仅是视觉和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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