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在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前三天发现那张照片的。那天晚上,陈默在浴室洗澡,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像某种无休止的背景音,淹没着这个家里所有不该被听见的声音。
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屏幕突然亮起——一条微信通知滑了进来。明天老地方见,
我穿那件黑色内衣?发信人备注是白老师。我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点了进去。陈默的手机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从来没改过——或许是因为他根本没想过我会翻他的手机。毕竟,在他眼里,
我一直是那个温柔顺从的妻子,是五年前为了家庭放弃医生职业的沈若,
是现在每天只会围着安安和他转的全职太太。我点开他的相册,手指快速滑动。
大部分是工作文件和安安的照片,但很快,我的指尖停住了——“一张白玲的照片。
”她穿着我的那件米色连衣裙,坐在我家钢琴前,指尖轻触琴键,
侧脸在落地灯的暖光下显得格外柔美。照片的拍摄角度很低,
像是拍摄者蹲在她面前仰视着她。而日期显示,这张照片拍摄于上个月15号——那天,
我带着安安回了娘家。我的呼吸微微凝滞,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浴室的水声停了,
我迅速退出相册,把手机放回原位,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床单。陈默擦着头发走出来,
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是我给他买的,木质调,沉稳又内敛,
就像他一直以来展现给我的样子。"今天这么早就准备睡了?"他随口问道,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嗯,有点累。
"我轻声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领口处——那里有一抹极淡的粉底痕迹,
颜色比我的肤色浅一个色号。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书房,说是要处理几封邮件。
我坐在床边,听着书房门关上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五年前,
我还是市立医院最年轻的心外科主治医师。那时候,陈默追我追得热烈,
每天早晨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手里拎着热腾腾的早餐,笑着说:"沈医生,再忙也得吃饭。
"他那时是金融公司的新锐,西装革履,谈吐优雅,连医院的护士们都说:"若若,
你男朋友真是温柔又体贴。"而现在呢?我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曾经拿手术刀的手指现在只会按洗衣机的按钮,
曾经在学术会议上侃侃而谈的嘴唇现在只会问"晚上想吃什么"。我深吸一口气,
推开安安的房门。她蜷缩在小床上,怀里抱着那只陈默去年送她的泰迪熊,睡得正熟。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却在准备离开时,发现她的画本摊开在床头。最新的一页上,
画着三个人——爸爸、妈妈,和白老师。陈默和白玲的手牵在一起,而我被画在纸的边缘,
小得几乎看不见。"爸爸说白老师弹琴比妈妈好听。"安安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回响,
我猛地攥紧了画本的边缘。
浴室的水声、陈默的手机、白玲的照片、安安的画……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拼图,而我,
终于开始看清它们拼凑出的真相。2钢琴声从客厅传来时,我正在厨房切水果。
刀锋落在砧板上的节奏与琴声错位,就像我此刻的心跳——不稳,却强自维持着表面的规律。
"沈姐,安安今天进步特别大呢!"白玲的声音甜得像是浸了蜜糖。我端着果盘走出去,
看见她正俯身在钢琴前,胸口几乎贴着陈默的肩膀,纤细的手指"无意"地搭在他的手背上,
指导他按下一个和弦。陈默没有躲开。"吃点水果吧。"我把果盘放在茶几上,
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谢谢沈姐!"白玲直起身,撩了下头发。她今天涂了新的指甲油,
裸粉色,衬得手指越发修长优雅——不像我的,指节处还有洗洁精留下的轻微皲裂。
陈默扫了眼果盘:"怎么没切块?白老师吃苹果习惯切小块。
"我盯着他西装袖口上沾着的一根长发——栗色卷发,而我是黑长直。"我去重切。
"我端起果盘时,安安突然从琴凳上跳下来,抱住我的腿。"妈妈,
白老师说下周要带我去她家上课,她家有只白色的大狗狗!
"白玲掩嘴轻笑:"是我朋友送的博美,特别亲人。陈总说安安怕狗,
我觉得小孩子该多接触小动物..."她对安安似乎过于殷勤…"课时费我转你微信了。
"陈默对白玲说,眼睛却看着手机。我瞥见转账金额:2000元。
上次说是1000元一节课。白玲离开后,陈默突然说:"你以后别穿那件居家服接待客人。
"他指了指我身上的棉麻套装,"领口都洗松了。你看白玲,任何时候都打扮得体。
"我攥着抹布的手顿了顿。这套衣服是他去年生日送我的,说希望我穿得"舒适自在"。
深夜,陈默的呼吸声变得绵长。我轻轻拿起他的西装,
摸遍每个口袋——右口袋里有张对折的电影票根。情侣厅,昨晚的场次,
而昨晚他说在陪客户。浴室镜子前,我打开白玲落下的化妆包。夹层里有个药盒,
装着避孕药。盒子上开药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她开始延长课时的那段时间。
镜中的我突然笑了。这个笑容很陌生,像是当年站在手术室里,找到出血点时的那个沈若。
明天该约林医生喝咖啡了。她丈夫是律所合伙人,而她的病人里,
恰好有陈默公司最大的投资人。
3我把那张电影票根夹在了病历本里——那是我保留的最后一份工作痕迹。
蓝色墨水打印的日期在纸面上微微凸起,像一道即将愈合的伤疤。指尖摩挲过票根边缘时,
我突然想起医学院时教授说过的话:"最危险的出血点,往往藏在你看不见的腔隙里。
"安安的画画本又更新了。这次白玲坐在钢琴前,陈默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
而代表我的那个火柴人,被画在了纸张背面,像是被刻意遗忘的注解。
"妈妈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画?"安安仰着脸问我,蜡笔还粘在手指上。我蹲下来,
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里:"因为妈妈在帮安安准备生日礼物呀。"钢琴课的时间越来越长。
上周三甚至持续到晚上十点,白玲离开时脖颈处的丝巾系得比来时紧了些。
陈默解释说她在教安安弹奏一首复杂的曲子,可我分明听见主卧浴室传来两个人的笑声,
水声掩盖了更多细节。我开始记录。用从前写病历的严谨,
在手机加密备忘录里记下每个异常时间点:- 3月14日,陈默"加班",
白玲朋友圈定位在凯悦酒店;- 3月21日,转账5000元,
备注"教材费";- 3月28日,白玲的耳环,
出现在陈默车里...最讽刺的是那对耳环——去年结婚纪念日陈默送我的同款,
当时专柜小姐说这是限量版。现在看来,限量的大概是他的诚意。
林医生在咖啡厅递给我一个文件袋。"你猜得没错,"她压低声音,
"这位白小姐在金色年华会所可不只是弹钢琴。"照片上,白玲正俯身给某个中年男人倒酒,
低胸装开得几乎能看到腰线。"还有更精彩的。"林医生滑动手机,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医疗记录:白玲两个月前在某私立医院做过早孕检查,
联系人一栏写着陈默的名字和电话。咖啡杯在我手里轻微震颤,褐色的液体晃出危险的弧度。
想起上周陈默漫不经心的话:"要是安安有个弟弟妹妹就好了..."雨点开始敲打玻璃窗。
我望向窗外,恰好看见陈默的奔驰停在路边,白玲小跑着钻进去,
手里拎着印有母婴用品logo的纸袋。副驾驶的位置上,还扔着我昨天忘拿的围巾。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默发来的消息:"今晚陪客户,不回来吃饭。"我慢慢打字回复:"好,
别太累。"发完这条,我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五年没拨过的号码——市立医院副院长,
我曾经的导师。"老师,关于复职的事,我想当面谈谈。"4我站在市立医院的走廊里,
手里捏着那份早孕检查报告。白玲的名字清晰地印在上面,而紧急联系人一栏,
陈默的电话号码刺眼得像一道未愈合的切口。走廊尽头的诊室门开了,
一个护士探头出来:"沈医生?李教授在等您。"五年了,还有人记得我的姓氏。
李教授——我的导师,市立医院心外科主任,如今已是副院长。他坐在办公桌后,
银灰色的鬓角比记忆中更明显,但眼神依旧锐利如手术刀。"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踏进医院了。
"他推了推眼镜,"陈默舍得放你回来?"我没有回答,只是把那份报告轻轻放在桌上。
他的目光在纸面上扫过,眉头渐渐皱起:"所以你这次来,是想......""我想复职。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不是来求情的。"我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是过去三个月,
陈默公司所有异常资金往来的记录。其中三笔大额转账,
最终都流向了金色年华会所的某个股东账户。"李教授挑眉:"你调查你丈夫的公司?
""不,"我微笑,"我只是在确认,他用来养情人的钱,
有没有动用到当年我帮他拉来的投资。"回到家时,陈默罕见地已经在客厅了。
他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某个财务报表。听到开门声,
他迅速切换了页面。"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我放下包,语气如常。
他揉了揉太阳穴:"公司的事有点烦,回来透口气。"我走向厨房,
余光瞥见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白玲的消息预览:检查结果很好,
医生说宝宝很健康......砂锅里的汤还在小火煨着,香气弥漫。我盯着浮动的油花,
想起五年前刚结婚时,陈默总说我煲的汤比米其林餐厅的还好喝。
现在他只会说:"白玲说广东人煲汤会放陈皮,你怎么从来不放?""对了,
"他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下周我要出差,大概三四天。""去哪里?"我搅动着汤勺,
没有抬头。"武汉,有个项目要谈。"我点点头:"记得带胃药,那边菜偏辣。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安安的钢琴课......""白老师会来家里上课的,对吧?
"我微笑,"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待'她。"陈默"出差"的第二天,
我带着安安去了游乐园。旋转木马上,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小手紧紧抓着我的手指。
"妈妈,你今天好开心呀!"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因为妈妈想通了一些事。"下午,
我把安安送到闺蜜家,然后去了金色年华会所。白玲果然不在——她昨晚发朋友圈,
定位在武汉某家高端母婴护理中心。会所的领班认识我,或者说,认识"陈太太"。
"白老师今天请假了?"我故作随意地问。领班眼神闪烁:"啊,对,
白小姐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笑了笑,
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推过去:"我想看看她的排班表,尤其是......"我压低声音,
"和陈总重合的时间段。"信封里是一沓现金,足够买到一个月的监控录像备份。深夜,
我坐在书房的电脑前,屏幕的光映在脸上。U盘里的视频清晰地显示,
陈默和白玲每周三晚上都会在会所的VIP包厢停留两小时以上。而最近一个月,
他们离开时,白玲总是下意识地护着小腹。手机震动,是林医生发来的消息:查到了,
白玲在私立医院建了产检档案,预产期是明年3月。我关上电脑,走到安安的房间。
她睡得很熟,怀里抱着那只陈默送的泰迪熊。我轻轻把熊拿走,
换上了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布偶兔子。书房的保险柜里,
这些年我帮陈默维系的所有医疗系统人脉名单——那些投资他公司的院长、主任、药企老板,
每一个都曾是我的病人或同事。我拍下名单,发给了李教授。陈默"出差"回来的那天,
白玲的朋友圈更新了照片:某高档餐厅的烛光晚餐,两只交叠的手,
其中那只女性的手上戴着一枚崭新的钻戒。配文是:遇见对的人,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盯着照片里陈默的袖扣——那是我送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当天晚上,
他回家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领口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口红印。"武汉的项目谈得怎么样?
"我帮他挂外套,手指拂过那抹红痕。"还不错。"他避开我的眼睛,"就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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