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是许风华,京城最标准的闺秀, 定国公世子江慎的青梅。不出意外,
我及䈂后就要嫁给他。直到路雪宁红衣烈马闯入——江慎看她的眼神,
像一团烧穿束缚的野火。我的温婉诗书,碎在她扬鞭带起的风里。01我和江慎是青梅竹马。
他是定国公世子,清冷矜贵,是出了名的世家公子;我是太傅之女,端庄贞淑,
亦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我们两家又是世交,父母言语间开玩笑定了娃娃亲,
世人皆道我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江慎人如其名,性格冷淡,寡言少语,
还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对外是高山寒雪,清冷疏离,对我却很温和包容。
我们一起走过很多个春夏秋冬。春日踏青时,世家子弟们策马飞驰,
江慎却总是不疾不徐地控制缰绳,始终不远不近地护在我身侧;冬日围炉时,我玩心起,
用冰凉的手去捂他的脸。他被冰的一颤,身体瞬间绷紧,却又在看清是我时,
只无奈地捉住我作乱的手,低声叹一句“莫闹”。我一直以为这是他对我默许的亲近,
他的每一次破例和容忍,都让我感到甜蜜和安全。我们是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有着漫长岁月养成的,外人难以介入的默契与专属的亲近。直到路雪宁的出现。
那是皇帝为庆贺镇北侯从边疆凯旋的得胜宴,路雪宁作为镇北侯独女,压轴出场。
她一身红衣烈烈,穿过纷纷扬扬的大雪,好像是世间最耀眼的一团烈火。“我是路雪宁。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整个人洋溢着活泼的生命力。
她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明亮的眼眸、甚至略带莽撞的言行,都与京城闺秀截然不同,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注意到江慎眨眼慢了两秒,路雪宁的身影映射在了他的眼中。
她与大家谈论边疆风物、战场轶事—— 她讲“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壮阔,
她讲将士们“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士气决心,
她也讲边关“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哀愁……我看到江慎的眼睛一亮再亮,
不止是江慎,我们每个人都无法控制地被她吸引。
她口中的风沙与星河猝不及防地砸进了京城精雕细琢的金丝笼,
勾起了世家子弟对旷野长风、铁血生死的好奇与向往。我转头看了看江慎一错不错的目光,
心里突然有点慌乱。路雪宁性格活泼,不拘一格,很快与世家子弟打成一片,
在名门闺秀中也如鱼得水。她会和我们一起去郊外踏青,
会和江慎一起陪我去郊外青山寺礼佛,也会邀我和江慎一起去演武场玩。
她会经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发出赞叹:“哇,阿华你刺绣好漂亮呀。
”也丝毫不吝啬向江慎抛出赞美:“江慎你是真的强,你天赋异禀啊,
比我当时练武时进步快多了!”一开始江慎还会一脸“这有何难”,
又不经意间向我们展露出他还能更强,引得路雪宁又哇哇称赞“江慎你真是厉害”。后来,
他直接就大大方方地来一句:“毕竟我是天才,天才不是谁都能比的!更何论你这个小妹妹。
”,然后两人就开始斗嘴打闹。我从未见过江慎这么活泼的样子。身为定国公世子,
年纪轻轻就在大理寺担任要职,他总是成熟内敛,情绪从不外放,
更不要说像个小朋友一样打闹了。而我,从小到大都被家人按照当家主母的方向去培养,
有时显得性子过于板正无趣,偶尔在江慎面前闹一闹,他都只会淡淡地摸摸我,“阿华别闹。
”可我只会在江慎面前流露出符合少女年龄的娇憨可爱,
以确认自己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02慢慢地,我不再是江慎的例外。骑马踏青时,
江慎不再陪在我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守护我,而是交代侍卫认真保护我,
然后与路雪宁在前方策马奔腾。户部侍郎之女柳青青因此奚落我:“哎呀许风华!
你家江慎都抛下你不管了,你怎么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真不愧是个木头!
”我只是微笑摇头:“江慎也是年轻儿郎,策马飞驰不是很正常。
”我羡慕地看着前方飞驰的一双身影。如果不是惜命害怕,我也想去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哎呀许风华你真真是个木头!”柳青青气鼓鼓地让侍从把她的马牵得离我远一点,
“我不要跟木头挨一起,把我也传染了。”其实我心里是酸涩无比的,恨明月高悬,
曾独照我。但我从不曾看到江慎这么活泼,同为笼中鸟,我不想去剥夺掉他的鲜活。
我不再经常跟着他们一起出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试图让自己摆脱心中的酸涩。
我一直有一个爱好,就是画各种可爱的小东西。每当我不开心时,
就会画一只生气的小兔子在树林里窜来窜去。夫子曾经向我指出,
世人喜欢气势磅礴的名山大川,又或者高雅的梅兰竹菊,
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世人不一定有鉴赏能力。
江慎也笑话我:“阿华小女子就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可是小猫小狗小兔子也很可爱啊,
我要画一只小猫流浪江湖,
一只小狗在塞外落日下尽情撒欢;画一只小兔子飘荡在江南的烟雨朦胧里……我的精神世界,
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和喜欢。我把我在水经注中看到的世界都画在画里,
让小动物帮我体验不一样的人生。由于沉浸在小动物丰富多彩的生活里,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江慎了。偶尔在参加一些世家贵女的聚会时,
会听到他们聊起江慎和路雪宁前天在和寒门学子辩学,昨天在演武场与一众将士打擂台,
竟毫不逊色……我继续沉浸式作画,将心里那些坏情绪通通抛开。直到在长公主赏花宴上,
我因为有点头晕去竹林边吹风。我透过影影绰绰的竹林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江慎不知在和路雪宁聊着什么,少年少女明媚的笑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太阳总是对清冷的月亮有致命的吸引力。我看了一会,安静离开。我发现,
不止是我躲着江慎,江慎也好像在躲着我。这日,西市新开了一家书肆,
听说有新奇的画本子,画了好多可爱小人的有趣故事。江慎要陪我一起去,
小厮提醒他:“世子,您今天跟路小姐约了去武场。”江慎顿了一下:“阿华,你等我,
我下次再陪你去。”我可等不了。我迫不及待去了书肆,一翻开那本画集,
就完全陷进去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画中小人儿圆头圆脑,动作夸张却充满生命力,线条流畅,
故事奇巧,与我画的动物江湖隐隐相通。我好像找到了失散已久的知己,连呼吸都放轻了,
生怕惊扰了纸上世界。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这位女公子,
可是很喜欢这套连环画?”我惊得指尖一颤,慌忙抬头,撞进一双亮亮的眼睛。
眼前男子斜倚在书架旁,姿态闲适,眉眼舒朗,正含笑看着我。“嗯……这个叫连环画吗?
”我下意识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正是。在下季逍遥,书肆的掌柜。”他指着我手中的画册,
语气有点小得意。“这本画集正是在下所作。女公子这般入神,倒是在下的荣幸了。
”我犹豫了几秒,拿出一幅卷轴,“掌柜的可否看一下这幅卷轴?”他似乎有些意外,
双手接过:“自然。
”画面上展示了一只圆滚滚小猫跳进运河货船闯荡江湖发生的一系列小故事。
季逍遥的目光落在画上,而后惊喜抬头:“女公子可知,这幅画的主人?
”我有点羞赧:“正是闲暇时信笔涂鸦之作。”季逍遥挑眉:“女公子说笑了,
能将市井百态、奇思妙想聚于方寸画格中,岂是寻常涂鸦。”他又向前一步,
用一种近乎耳语、带着隐秘期待和试探的语气问:“或许,女公子知道‘漫画’吗?
”我皱眉,后退,怒斥:“不得无礼!什么是漫画?”“女公子见谅,我一时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幅画很好,你画出了小猫心里的江湖。
我刚刚是想说,这类一幅卷轴的连环画作,我把它叫‘漫画’。”“女公子,还未请教芳名?
”03一个月后,京城悄然流行起一种叫“漫画”的连环画。它是市井书坊售卖的绢本小册,
画了一些流浪小猫、撒欢小狗的可爱故事,由于新奇可爱,竟然在市面上迅速流通。
看到我的隐秘爱好竟然被人发掘喜爱,我好高兴。江慎认出了我的画。那天午后,
江慎来找我,他照常摸了摸我的头,宠溺道:“我们阿华的画被好多人喜欢呢!
”我为他认出我而心尖微颤,羞涩地说谢谢。他看着我微红的脸,正想说些什么,
路雪宁突然闯入视线。她看到江慎也在,微微皱了皱眉,用肩膀撞了一下江慎,
动作自然地搭上江慎的肩膀打趣:“我说怎么找不着你人影儿呢江慎,
原来躲这儿跟阿华说悄悄话来了?你们是不是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江慎难得有些慌乱:“胡说什么!哪有什么秘密,只是路过来看看阿华。
”江慎素来有严重洁癖和强迫症,极其厌恶他人随意触碰,现在却对路雪宁例外。
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月光下江慎明亮的笑容,刚刚的悸动消失无踪。我想,
路雪宁才是最适合江慎的人。放弃是一回事,可让我现在就这么看着他们打情骂俏,
我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就随意找了个借口,把他俩打发走了。
也许是有关江慎和路雪宁的风言愈演愈烈,国公夫人坐不住了,特地给我和母亲下拜帖。
宴席上,国公夫人和母亲讨论了我们儿时的一些趣事,又提到了之前随口说的娃娃亲,
说起我们两家的婚事。母亲委婉拒绝:“都是一时玩笑话,我们阿华还小,江慎也这么大了,
孩子们的心思不好说。”国公夫人笑容一僵,圆场道:“慎儿这孩子认死理,
从小就认准的事,那是一定要做到的。孩子们年少,心思跳脱也是有的,但总归会回到正途。
”我端坐在母亲下首,微笑回应:“江哥哥从小看着阿华长大,于阿华而言,就像嫡亲兄长,
阿华自然希望江哥哥能早日娶得心中所属。”国公夫人不再多说,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
倒是江慎,可能是察觉到我知道了什么,一直时不时看我。那天之后,江慎变得更奇怪了,
他又像以前一样频繁来找我,却又什么都不说,就默默地陪着我,赶也赶不走。
江慎特别委屈:“阿华,你最近对我特别冷淡。”我感觉很无奈:“江哥哥,
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只是有了意中人要保持距离。
”一向冷静自持的江慎脸直接红透了:“阿华,你有意中人吗?
其实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路雪宁抡着一把红缨枪兴冲冲地跑过来:“阿华,江慎,
我们去演武场吧!”江慎和雪宁一起去了演武场。我一心回去画我的漫画,
最近季逍遥催更的厉害。04季逍遥是个很奇特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什么都能说上来一点。他还总是能开发出各种好玩的小玩意儿,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因此他的书肆,也成了我最常“不务正业”的流连之地。“喏,试试这个。”一日午后,
他神秘兮兮地塞给我一个小圆筒,“这叫万花筒,我之前见过的小玩意儿。
”我凑近孔洞看去,仿佛跌入了一个无数碎裂采光的梦境,光怪陆离,转得我眼睛都晕了。
季逍遥倚在柜台边,抱着手臂,笑得贼兮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我脸颊微热,
心扑通扑通跳,我想,我好像有点理解江慎了。人总是会被自己所没有的吸引。“扶摇,
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去铭泰戏院,我给你一个惊喜。”季逍遥看我发呆,点了点我的额头。
扶摇是季逍遥给我起的笔名,按他的话说,专业的画手大触得有一个化名,
他总是冒出一些奇怪的名词。“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就叫扶摇吧,
希望许风华是那直上青云的风。”他眼睛亮晶晶,很像我画的小狗狗。铭泰戏院内,
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光影出现在了戏台子的大荧幕上。季逍遥竟然把我的漫画丰富了情节,
改编成了一部皮影戏!听到周围一阵阵的叫好声,我的感受很奇异。
自家孩子明珠蒙尘的时候我觉得就算只有我自己喜欢也无所谓,
当她的光芒被大众发现认可时,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一阵阵往上涌。
我和季逍遥开开心心地欣赏我们的佳作,看了一场又一场,路雪宁和江慎突然出现。
路雪宁一脸惊喜:“阿华好巧呀,刚刚我和江慎本想约你来戏院,去府上没找到你,
就先过来了。”江慎盯着我身边的季逍遥不说话。季逍遥挑了挑眉,
肩膀轻轻碰了我一下:“朋友?”“这是江慎,国公府世子,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我又指向路雪宁,“这是路雪宁,靖北侯之女。”季逍遥笑嘻嘻地着重强调哥哥:“哦,
哥哥呀,哥哥好!在下季逍遥。”江慎嘴角扯起一丝微笑,出乎意料的平静:“阿华年纪小,
不擅长交友,还请季兄多多理解。”以我对江慎的了解,他此时已经愤怒到极点,
我实在是不懂他的脾气来由,但我一点也不想触霉头,就想拉着季逍遥撤。“我们已经看过,
就先回府了。”江慎一把拦住我:“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府。”季逍遥看了看一旁的路雪宁,
意有所指道:“我会送阿华回府的,江兄还是顾好身边佳人吧。
”江慎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路雪宁还在身边,抓着我胳膊的手略微放松。我讽刺地笑笑,
轻轻挣脱开江慎;“我会自己回府。天子脚下,暗卫和侍卫也不是吃素的。”05夜深了,
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一部分《小鲤鱼历险记》,唇角忍不住上扬。这故事,
还是季逍遥那日一边摆弄手中的小玩意儿,一边随口给我讲的故事。他说,
有一条不甘心困在池塘里的小鲤鱼,一心想要去看看传说中的大海。它逆着溪流而上,
跳过湍急的瀑布,躲过凶猛的鱼鹰,甚至钻进过幽暗的地下暗河。
它还遇到嘲笑它痴心妄想的小青蛙、被它勇气打动、帮它指路的老龟……“后来呢?
”我当时听得入了神,连他递过来的竹蜻蜓都忘了接。季逍遥把竹蜻蜓飞出去,
对着阳光笑眯了眼:“后来它就游啊游,终于看到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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