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香里的等待(林小满艾草)热门小说阅读_全文免费阅读艾草香里的等待林小满艾草

林小满在消毒水味浓重的急诊室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

那是个已经泛黄的硅胶壳，上面印着的卡通猫咪早就褪成了模糊的米白色。

这个手机壳是祖母三年前在镇上集市买的，当时她举着这个玩意儿，

像献宝似的塞进自己手里，说：“小满快看，这猫儿多像你家阿福。”此刻手机屏幕亮着，

堂哥发来的语音条还在播放，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小满你别慌，

奶奶早上在院子里晒新割的艾草，脚底下没留神，从台阶上摔下来了。现在县医院抢救呢，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后面的话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林小满只听见自己心脏撞在胸腔里的钝响，一声比一声急。“怎么会摔着？

她不是一直说自己腿脚利索吗？” 林小满对着手机喃喃自语，指尖把屏幕都按出了红印。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踩油门的脚又重了些。车窗外掠过成片的玉米地，

翠绿的叶片在风中翻卷，恍惚间竟像极了老家院子里晾晒的艾草，一层层铺展开来，

漫出清苦的香气。盘山路上的柏油被晒得发软，车窗外的野菊和酸枣树飞速倒退。

林小满的思绪却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一点点往回拉，拉回那个弥漫着艾草香的小院。

那时候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总爱跟在祖母身后。祖母的手很巧，

能用艾草编出各种玩意儿，小兔子、小篮子，还有会蹦跶的小青蛙。每到端午节前，

祖母就会把收割好的艾草摊在院子里晾晒，整个小院都飘着淡淡的艾草香。“小满，

过来帮奶奶翻一下艾草。” 祖母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棍，

轻轻拨动着摊在地上的艾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祖母花白的头发上，

像是镀了一层金边。她的袖口总是沾着细碎的草屑，那是常年跟草木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林小满正蹲在石榴树下逗蚂蚁，听见喊声一骨碌爬起来，拍着裤子上的土跑过去：“奶奶，

艾草为什么要翻呀？就这么晒着不行吗？你看它们躺得好好的。” 她伸出小手，

轻轻捏起一片艾草叶，看着白色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傻丫头，这你就不懂了。

” 祖母放下竹棍，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额角的汗，“底下的叶子不翻过来，晒不透。

等阴雨天一潮，就该发霉了。做人跟晒艾草一样，得里外都透着亮才行。

” 她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太阳，“你看太阳公公照着的时候，哪面都得照顾到，

不然就长歪了。”林小满似懂非懂地歪着头，学着祖母的样子用小手翻动艾草。

艾草的叶子很软，带着一种特殊的清香，闻起来让人心里暖暖的。“奶奶，

那你给我编个小蚂蚱吧，上次你给隔壁小虎编的那个，他天天拿在手里显摆，还说我没有。

” 她噘着嘴，手指揪着艾草的茎秆轻轻摇晃。祖母被她气笑了，

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你呀，就知道跟人攀比。行，等奶奶把这摊艾草翻完，

就给你编个最大的。不过你得答应奶奶，编好的蚂蚱要跟小虎一起玩，不能藏起来。

” 她说着，从竹筐里挑出几根最粗壮的艾草茎，“这个得用刚割的鲜艾草才好编，韧劲足，

不容易断。”“我才不藏呢！” 林小满梗着脖子喊，手里的动作却加快了，

“我还要让蚂蚱骑在你的艾草小兔子身上，就像白马上的将军！” 她想象着那个画面，

咯咯地笑起来，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祖母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像朵盛开的菊花：“好好好，都依你。这艾草可是个好东西，挂在门口能辟邪，

泡水洗澡能强身健体，还能做成艾绒灸肚子呢。” 她说着，拿起一把晒干的艾草，

用红线捆成一束，“等过几天端午，就给你挂在房间门口，保准你夏天不招蚊子。

去年你总说被蚊子咬得睡不着，今年有这个就不怕了。

”林小满看着祖母把捆好的艾草一束束挂在屋檐下，风一吹，艾草轻轻摇晃，

香气随着风飘得很远很远。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奶奶，那艾草能治打嗝吗？

昨天我吃饭太快，打了好半天嗝呢，爸爸说要吓我一下才能好，可把我吓坏了。”“能啊。

” 祖母捡了片大叶子塞到她手里，“你看，把这个揉软了闻闻，打嗝就停了。

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比吃药管用。” 她示范着揉搓艾草叶，

绿色的汁液沾在指腹上，留下更深的草香，“下次再打嗝，就试试这个，不用怕被你爸吓唬。

”那天下午，祖母真的用鲜艾草给林小满编了只蚂蚱。她坐在小板凳上，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艾草茎之间，时而弯腰捡起掉落的叶片，

时而用牙齿咬断多余的枝桠。林小满就蹲在旁边看着，数着祖母手指翻动的次数，

直到一只栩栩如生的蚂蚱出现在眼前，触须还能随风摆动。“你看，

这样它就能骑在兔子身上了。” 祖母把蚂蚱和之前编的兔子用草茎连在一起，

递到林小满手里。那艾草的清香混着祖母手心的温度，

让林小满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后来林小满长大了，去了城里读高中。学校离家远，

她只有放长假才能回去。每次回去，祖母总会提前在院子里晒好艾草，说要给她泡泡澡，

补补身子。有一次放寒假，北风卷着雪粒子，天地间一片苍茫。

林小满拖着行李箱刚走到村口老槐树下，就看见祖母站在路边等她。

老人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围巾把半张脸都埋住了，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束刚割的艾草。雪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像落了层薄薄的霜。“小满，

可算回来了！” 祖母看见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迎上来时，

棉鞋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她把艾草往林小满手里塞，

冻得发红的手指触到孙女的皮肤，像冰碴子似的，“快拿着，路上冷，闻闻艾草香，暖和。

这是我今早特意去地里割的，还带着潮气呢。”林小满赶紧把艾草抱在怀里，

又伸手去捂祖母的手：“奶奶你怎么不在家等啊？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办？

您看您的手，冰得像铁块。” 她把祖母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那里还残留着体温。

“在家等哪有在这儿等见得快。” 祖母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在她脸上来来回回地打量，

像是要把这半年的变化都看在眼里，“瘦了，城里的饭是不是不合胃口？我给你腌了萝卜干，

就着粥吃可香了。还有你爱吃的红薯干，我晒了满满一簸箕，这次保证没晒太硬。”“奶奶，

我在学校挺好的。” 林小满鼻子一酸，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食堂的饭挺好吃的，

就是没有您做的南瓜饼。”“那简单，明天我就给你做。” 祖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疼自己。这件棉袄太薄了，

回家我把那件新做的棉马甲给你找出来穿上。那是我用你妈给的新棉花做的，暖和着呢。

”两人踩着雪往家走，祖母絮絮叨叨地说村里的事：谁家的猪下了崽，一共八只，

有一只是黑色的；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去了北京，

听说那地方可大了；村口的老槐树被雷劈了个枝桠，

村里打算开春再补种一棵小的…… 林小满听着，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被这漫天风雪和艾草香涤荡干净了。快到家门口时，祖母忽然停下脚步，

指着院墙边的一排竹架说：“你看，我把晒干的艾草都挂在那儿了，用塑料布盖着，

怕下雪受潮。等明天天好了，给你烧点艾草水泡泡澡，去去寒气。你在学校肯定冻着了。

”林小满看着那排被塑料布仔细遮盖的艾草，心里暖烘烘的。那不仅仅是艾草，

那是祖母沉甸甸的牵挂。再后来，林小满考上了南方的大学，离家更远了。她开始忙着学业，

忙着参加社团活动，忙着和同学计划旅行，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给家里打电话，

祖母总会在那头问：“小满啊，什么时候回来？奶奶给你晒了艾草呢。”“奶奶，

我这阵太忙了，等放暑假就回去。” 林小满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

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论文提纲，一边应付着。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在键盘上，

她却觉得有些心不在焉。“暑假好啊，暑假的艾草长得最旺。” 祖母在那头笑，

声音里带着期待，“到时候我给你编个艾草枕头，你带去学校，睡觉香。南方湿气重，

用艾草枕头不容易头疼。对了，你上次说想吃南瓜饼，我学着人家的法子，

在面里掺了点艾草汁，黄澄澄的可好看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我先做了几个尝尝，

觉得还行，等你回来给你多做些，让你带点回学校。”“奶奶您别忙活了，太麻烦了。

” 林小满打断她，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我暑假可能要去参加社会实践，

说不定回不去呢。而且快递也不方便，南瓜饼容易坏。”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祖母依旧温和的声音：“那也没事，等你啥时候有空了再说。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记得按时吃饭，别熬夜。南方是不是总下雨？下雨的时候别往外跑，小心淋着。

”“知道啦奶奶，我先挂了，还要查资料呢。” 林小满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转身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她没听见，电话那头祖母轻轻叹了口气，

把刚摘下来的艾草叶又一片片摊回竹筛里，竹筛旁边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南瓜粥。

有次清明放假，林小满本来买了回家的票，临出发前被室友拉着去了邻市的音乐节。

她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回去了，是母亲接的电话。“你奶奶早上四点就起来割艾草了，

说要给你编个新的艾草兔子。”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她知道你不回来，也没说啥，

就坐在院子里编了一下午，编好的兔子放在你床头了，说等你下次回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