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承烨的婚姻是场交易,他应付父母,我图个安稳。直到大姨找到我,
说我耳后的小红花胎记是隐世家族继承人的标志。我平静签好离婚协议,
把婚戒塞进冰箱的冻肉里。顾承烨回国那天,我正以新身份在收购他家族企业。
他红着眼问我:“为什么不闹?”我轻抚耳后胎记:“顾少,闹剧该收场了。
”后来他包下整栋大厦灯光秀道歉。庆功宴上,我举杯向全场宣布:“感谢前任不娶之恩。
”次日,顾承烨在我公司楼下淋了一夜雨。而我的特助递来邀请函:“小姐,
北美财团继承人邀您共进晚餐。”1冰箱冷冻室里那几块冻得硬邦邦的肋排,
表面凝结着一层厚实的、毛茸茸的白霜,像一层薄雪。我捻着那枚小小的铂金戒指,
指尖感受到金属特有的、拒人千里的冰凉。它曾经短暂地圈住过我的无名指,如今看来,
不过是个可笑的误会。我把它塞进两块冻肉之间冰冷的缝隙里。冰霜迅速爬上来,包裹住它,
吞噬了那点微弱的金属光泽。挺好,很适合它待的地方。冰箱门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隔绝了里面那个冰封的世界。出租屋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潮气,
混杂着廉价清洁剂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是桌上那台旧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惨白光芒。
屏幕上,是顾承烨的社交账号。最新动态,定位马尔代夫。照片里,阳光烈得刺眼,
白沙耀眼,海水蓝得不真实。他穿着宽松的沙滩裤,
麦色的手臂环着一个穿着鲜红色比基尼的女人,林薇薇。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怀里,
笑容灿烂,对着镜头比了个俗气的V字手势。顾承烨微微侧着头,
嘴角那抹放松的、近乎宠溺的笑意,是我在他那张英俊却总是覆着寒霜的脸上,
从未见过的表情。评论区的喧嚣隔着屏幕扑面而来:“顾少好福气!嫂子真辣!
”“神仙眷侣!羡慕哭了!”“烨哥,这是要官宣的节奏?”指尖悬在冰冷的触控板上,
屏幕的光映得指节发青。心脏的位置,没有预想中撕裂的痛楚,只有一片空旷,
像这间被搬空了大半的出租屋,冷飕飕的,风毫无阻滞地穿堂而过。原来彻底死心,
是连愤怒都懒得给予的平静。关掉页面,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狭小的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下一片疲惫的淡青。我抬手,
撩开耳后细软的碎发。指尖触碰到一小块皮肤,那里,
一朵小小的、轮廓清晰的暗红色花朵印记,安静地伏在耳根后方。
颜色似乎比记忆里深了一些,像凝固的血点。就是这个小东西,昨天,
把那位自称是我大姨、一身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沈女士,带到了我面前。“沈微,
或者该叫你……沈家这一代唯一的小小姐?”她当时锐利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我,
“耳后朱砂印,沈家嫡系血脉的标记。这些年,委屈你了。”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尖锐地划破出租屋的死寂。屏幕上跳动着“沈女士”三个字。我吸了口气,按下接听,
声音是自己都意外的平稳:“大姨。”“小薇,”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报告确认无误。一个小时后,车到你楼下。属于你的东西,该拿回来了。”“好。
”我挂了电话。视线最后扫过这个蜗居了两年、承载了所有卑微期望和最终绝望的狭小空间。
墙角那个小小的行李袋,是我此刻的全部家当。楼下传来极其低沉的引擎嗡鸣声,平稳有力,
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我拎起轻飘飘的行李袋,没有回头,锁上了这扇门。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入车流,将破败的老城区街景迅速抛远。车内是另一个世界。
真皮座椅包裹着身体,散发着淡淡的、昂贵的木质香氛气味。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大姨沈明玥坐在我对面,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套装,
气场强大却不迫人。她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看看这个。”她的指尖点在屏幕上,
“顾承烨,你名义上的丈夫。他父亲顾振山的振远集团,目前最大的困境,
是城西那块地的开发权争夺。顾振山孤注一掷,压上了所有流动资金,
甚至部分固定资产做了抵押贷款。他们,输不起。”屏幕上是一份复杂的项目分析报告,
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清晰地指向一个结论:振远集团,危如累卵。“所以,
”沈明玥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地看进我眼底,“你的第一课,就是拿下它。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战栗,
顺着脊椎蔓延开。顾振山那张总带着居高临下审视意味的脸,
顾承烨那永远冰封着不耐神情的眉眼,交替闪过。他们引以为傲的王国,
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在我唇角凝结。“明白。
”我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清晰,冷静,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力量,
“需要我做什么?”沈明玥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三天后,
振远集团会召开一个关键的内部说明会,稳定军心,也为后续融资造势。
顾承烨会代表他父亲出席。你的任务是,成为‘寰宇资本’的代表,坐在他对面。
”寰宇资本。一个在海外根基深厚、背景神秘、实力雄厚的投资集团。沈家庞大商业版图中,
一把新淬炼的利刃。接下来的三天,时间被压缩成高速旋转的陀螺。
沈家老宅深处那间堪比顶级投行办公室的书房里,堆满了振远集团所有能搜集到的资料,
从公开年报到隐秘的债务结构。专业的金融分析师、法律顾问、商业情报团队轮番上阵,
像最精密的仪器,将振远集团这台外表光鲜的机器彻底拆解,每一个零件,每一道裂痕,
都暴露在冰冷的分析灯光下。我像一个被强行塞入大量信息的容器,拼命地吸收,消化,
再重构。商业谈判的攻防技巧,顶级资本运作的冷酷逻辑,
还有如何佩戴好“寰宇资本首席投资顾问”这张无懈可击的面具。睡眠被压缩到极限,
浓咖啡的苦涩成了味蕾唯一熟悉的记忆。支撑着我的,是每一次疲惫欲倒时,
眼前闪过的马尔代夫刺眼的阳光,和那枚被冻肉冰封的戒指。2说明会当天,
振远集团总部顶层的豪华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S市繁华的天际线,阳光泼洒进来,
照亮空气中微小的浮尘。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坐满了振远的高管和核心股东,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强撑的、紧绷的自信。会议室厚重的双开门被无声推开。
高跟鞋敲击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稳定、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声响。嗒。嗒。
嗒。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紧绷的神经上。会议桌主位旁边,
原本正微微倾身与财务总监低声交谈的顾承烨,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向门口,随即,像被无形的钉子狠狠钉住。
阳光勾勒出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剪裁完美、线条凌厉的黑色西装套裙,包裹着利落的曲线。
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的颈项。那张脸……熟悉到骨子里,
却又陌生得让他心脏骤然停跳——沈微!
他那个温顺得近乎透明、只会在父母面前配合演戏的妻子沈微!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平静无波,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她甚至没有看他,目光径直掠过他,
扫过他身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林薇薇,最终落在他父亲顾振山震惊的脸上。她的身后,
跟着几位同样气场冷肃、一看就不好惹的助理。顾承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沈微?!”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而拔高变调,
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你在这里搞什么鬼?!”整个会议室的目光,
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又惊疑不定地在顾承烨和那个陌生的“沈微”之间来回扫视。
窃窃私语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沈微,或者说此刻代表寰宇资本的沈顾问,
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件摆在橱窗里、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物品。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更没有他预想中可能会出现的歇斯底里。
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然。她甚至没有回应他的质问,只是微微侧头,
对身边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干的男助理略一点头。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平稳清晰,
带着公式化的力度,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顾总,顾董,各位振远同仁,上午好。
我是寰宇资本高级助理,陈默。这位是我们集团此次项目的首席投资顾问,沈微女士。
从现在起,由沈顾问全权代表寰宇资本,与贵方洽谈城西项目合作事宜。会议,可以开始了。
”“寰宇资本?沈顾问?”顾振山猛地吸了一口气,脸色由震惊转为难以置信的铁青,
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他名义上的儿媳。顾承烨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
震惊、暴怒、被戏耍的羞耻,最后统统凝固成一种近乎狰狞的阴沉。他死死盯着我,
薄唇抿成一条刀锋般的直线,下颚线绷得死紧,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质问。
我无视那两道几乎要将我烧穿的视线,径直走到会议桌对面预留的主客位,从容落座。
助理陈默立刻将一份厚重的文件放在我面前。“顾董,顾总,”我开口,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和不容置疑的冷静,
“寰宇对城西地块的开发前景,评估结果并不乐观。”我翻开文件,
指尖精准地点在标红的几行数据上,“贵集团近三年的负债率曲线,
尤其本季度短期债务集中到期压力,与贵方之前向我们展示的‘稳健’形象,存在显著偏差。
基于此,寰宇认为当前贵方提出的合作条件,风险系数过高,缺乏足够的投资价值。
”每一句话,每一个数据,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开振远集团精心粉饰的表象,
露出内里溃烂的伤口。顾振山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想去看儿子,
却发现顾承烨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我脸上,那双曾让我觉得深邃迷人的眼睛里,
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难以置信、被背叛的狂怒,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沈微!”顾承烨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会议桌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面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他再也压抑不住,霍然起身,
高大的身躯带着迫人的威压,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死死锁定我这个突然撕下羔羊伪装的“猎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玩什么花样?
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尾音尖锐地刮过所有人的耳膜。会议室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目光在我和顾承烨之间惊恐地逡巡。林薇薇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下意识地往远离顾承烨的方向缩了缩。我缓缓抬起眼睫,迎上他那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眸子。
没有闪躲,没有畏惧,平静得如同在欣赏一幕与己无关的闹剧。我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让自己靠向椅背,姿态更显疏离和掌控。“顾少,”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
却像冰棱落地,瞬间冻结了会议室里灼热的空气,“这里是振远集团的内部战略会议,
讨论的是关乎贵司存续的重大项目。请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我顿了顿,
指尖轻轻敲了敲摊开的文件,“至于数据是否胡说八道,顾董和贵司的财务总监,
想必比你我更清楚。”我的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顾振山:“顾董,寰宇的要求很简单。
城西项目,我们需要绝对控股权,并且……”我报出一个低得令人心颤的收购价格,
以及一系列苛刻到几乎等于将振远集团生吞活剥的附加条款。每一条,
都精准地踩在振远集团摇摇欲坠的命门上。顾振山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倒,
被旁边的秘书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大口喘着气,
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一种被毒蛇反噬的怨毒。“沈微!你休想!”顾承烨彻底失控了,
他绕过会议桌,几步就冲到我面前,带着一股暴戾的风。浓重的阴影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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