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甜丝丝的桂花香,像个调皮的孩童,从高二3班半开的窗户溜了进来,
轻柔地拂动着窗帘。阳光被窗棂切割成细碎的金箔,跳跃在林砚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
她握着红笔的手指,白皙修长,笔尖在复杂的受力分析图旁游走,
留下的墨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仿佛是精密仪器校准时的刻度线。
“哐当——”一声突兀的闷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教室里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只见江野的课桌像是被施了恶作剧的魔法,
漫画书、皱巴巴的草稿纸、半块裹着锡纸散发着甜腻气息的巧克力,噼里啪啦地倾泻而出。
其中一本封面印着狰狞机甲战士的漫画册,竟以一个极其精准又带着几分戏谑的抛物线,
“啪”地一声砸在了林砚雪白的板鞋上。“哎哟,学神,对不住啦!
”江野吊儿郎当地弯下腰去捡拾散落的杂物,后颈细碎的碎发间,
还俏皮地沾着一枚枯黄的银杏叶。他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领口歪歪斜斜地敞着,
露出锁骨处一小片淡淡的青色。说话间,他呼出的灼热气息里,
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速溶咖啡的焦苦味儿。林砚垂下眼睑,
线掠过他手腕上几道尚未洗净的靛蓝色马克笔痕迹——那颜料在白皙的皮肤上随意晕染开来,
像一片被顽童打翻了调色盘的迷你星云。
这已是她与这位年级倒数“问题学生”成为同桌的第三周,
也是她第27次被这位“大神”不着痕迹地打断解题的思路。她的错题本边缘,
早已被自己无意识间掐出了几道浅浅的月牙形凹痕,那是每次强压下心头火气时,
指甲留下的无声抗议。“林砚,江野,你们俩,跟我来趟办公室。
”班主任抱着一杯印着“养生之道”字样的保温杯,稳稳地站在教室门口。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恰好从他厚厚的镜片上反射过来,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关于新的帮扶计划,我得再跟大家强调几句。”办公室内,几盆绿萝蔫头耷脑地垂着,
叶片尖端泛黄的枯萎痕迹,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而默哀。
班主任将两份成绩单“啪”地一声拍在略显陈旧的办公桌上,纸张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惊得窗台上小憩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林砚的名字,如同最耀眼的星辰,
赫然排在成绩单的最顶端,被红笔圈着的满分成绩,像一枚沉甸甸的勋章;而江野的名字,
则孤零零地蜷缩在名单的最末尾,周围留下一大片刺眼的空白,
中间隔着密密麻麻整整47个名字的距离,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下个月的月考,
江野必须给我冲进年级前五十名。”班主任呷了口温热的枸杞茶,
杯底几粒饱满的桂圆随着他手腕的晃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林砚同学,
这关系到你能否获得参加物理竞赛的资格,可千万别掉以轻心。”江野突然嗤笑一声,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老师,您这是在为难她,还是在为难我啊?
”他歪过头,看向林砚,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戏谑弧度,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
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学神要是真有本事把我教进前五十,
那我……我就把我的限量版《星际漫游》手稿送给她。”林砚的指尖在光滑的习题册封面上,
控制不住地掐出了一道更深的印痕。
她当然知道那部手稿对江野而言意味着什么——就在上周午休,
她曾无意间瞥见他趴在课桌上,对着那叠厚厚的画稿,嘴角噙着一抹傻乎乎的笑容。
他的铅笔在画稿中女主角的发梢间反复勾勒,橡皮屑在他专注的动作下,
堆积成一座座微型的雪山,仿佛他正在描摹一件稀世珍宝。“一言为定。
”她推了推鼻梁上微微滑落的金属框眼镜,声音清冷,像是初春湖面上乍然裂开的薄冰,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上课不许再睡觉,作业必须按时完成。”江野闻言挑了挑眉,
神情带着几分戏谑。也就在这时,一片金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窗台上,
叶脉间清晰的纹路,像极了一张微缩的地图,猝不及防地,
就这样夹进了他们原本如同平行线般永不相交的人生轨迹。
1 错位的笔记帮扶计划正式启动的第一天,便状况频出。
林砚熬了整整三个通宵才精心整理完毕的物理错题本,
被江野漫不经心地垫在了外卖快餐盒底下。当他心满意足地掀开盒子,
一股浓重的油渍瞬间在洁白的纸页上晕染开来,将原本工整的抛物线公式,
无情地涂抹成了一幅令人啼笑皆非的毕加索式抽象画。
林砚攥着那张皱巴巴、惨不忍睹的纸页,气冲冲地转身想要质问,
却意外地撞见了另一番奇景——江野正埋着头,用他画漫画时分镜的独特思维,
拆解着一道自由落体运动的物理题。在他的画稿上,牛顿被苹果砸中的经典瞬间,
被细致入微地分割成了整整十二格。每一格的小格子里,
都精准地标注着物体运动轨迹的详细数据,甚至连苹果表皮在撞击瞬间的光泽变化,
都被他用极细的笔触描绘得栩栩如生。“这……这些都是你画的?
”林砚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稿纸上那个顶着一头标志性乱糟糟头发的牛顿,像极了江野本人。而站在树下,
正仰头望着苹果掉落的女生,梳着一丝不苟的低马尾,鼻梁上架着的圆框眼镜片,
清晰地反射着苹果成熟时的诱人红光。最让林砚心头一震的是,女生身上那件蓝色的笔袋,
分明是她昨天才刚刚换上的新款式,连笔袋上挂着的那个小熊挂件都被画得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江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手一抖,慌忙“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画夹,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呃……随便画画,消磨时间。
”他耳尖泛起的一抹可疑红色,却没能逃过林砚的眼睛。这副窘迫的模样,
让她蓦地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撞见的情景——江野一个人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对着手机屏幕里一只慵懒打盹的猫咪视频,看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挂着傻乎乎的笑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猫咪伸懒腰时的动作,
和他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桀骜不驯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活像一只悄然收起了锋利尖爪的大型犬。那天傍晚的自习课,林砚在自己的物理笔记里,
悄悄地夹了一张小小的便签纸。上面用她一贯工整的字迹,
写着自由落体公式的三种不同推导方法。但这一次,她故意让自己的字迹显得有些潦草,
失去了往日的严谨。然而,在便签的末尾,她却画上了一只线条简洁的简笔画小猫。
小猫那弯曲上翘的尾巴,巧妙地弯成了公式里代表加速度的符号“g”,
而那几根细细的胡须,则被她画得歪歪扭扭,透着一股可爱的笨拙。第二天清晨,
当林砚再次翻开物理笔记时,那张便签纸已经被用一枚小巧的回形针,
工工整整地别在了江野摊开的漫画册上。在便签的旁边,
多了一只同样用铅笔画成的卡通柴犬。柴犬的嘴里正叼着一支锃亮的钢笔,它的一只前爪下,
还稳稳地踩着一本翻开的物理课本。课本的书页上,
用歪歪扭扭却充满稚趣的笔迹写着一行字:“我会努力的。”这样充满默契的秘密交流,
如同春天里悄然萌发的藤蔓,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无声无息地在两人之间蔓延滋长。
林砚惊奇地发现,江野那看似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实则隐藏着一副极强的物理直觉。
他往往能在短短三秒之内,就精准地判断出物体运动的大致轨迹,
却总会在最后一步的计算中,
鬼使神差般地将重力加速度“g”的数值写成9.88;而江野也逐渐见识到,
林砚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蕴藏着一个多么庞大的知识宝库。
她不仅能够一字不差地背诵出元素周期表中第七周期的全部元素,
还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星际漫游》里每一款机甲型号的武器参数,
甚至连主角机甲那神秘能量核心是由何种虚构元素“星晶”制成,她都了然于胸。“喂,
林砚,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某一天的课间,江野举着那本宝贝漫画册,
一脸好奇地凑到林砚面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画稿中女主角手中那把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光剑。
由于他翻阅次数过多,那处的纸页已经被翻得有些微微发毛。
“这可是《星际漫游》设定集里才有的资料,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的。
”“上次帮图书馆整理旧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一本相关的设定集。”林砚低着头,
假装专心致志地翻着手中的书本,然而,她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事实上,
为了能看懂江野画稿里那些处处埋藏的、向原作致敬的细节彩蛋,她硬是熬了三个通宵,
废寝忘食地补完了整部《星际漫游》的漫画。她的笔记本上,
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和各种隐藏的设定,只为了能跟上江野那跳跃的思维。
2 双重误会九月底的校园合唱比赛,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高二3班激起了层层涟漪。班级决定将经典曲目《蓝色多瑙河》进行改编,
加入一些新颖的元素。然而,当音乐老师拿着崭新的乐谱,
对着复杂的和声部分愁眉不展、连连叹气时,一直趴在教室最后一排假装假寐的江野,
却突然间哼出了一段惊艳无比的和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说自己也只是偶然听过邻居大爷拉过几次小提琴,随便哼唱而已。可是,
细心的林砚却敏锐地注意到,他校服上衣口袋的边缘,露出了半张乐谱的一角。那乐谱上,
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音符的频率,精确到了小数点后的第三位。
“你……你该不会是有绝对音感吧?”林砚的眼镜差点因为惊讶而滑落到鼻尖,
她慌忙伸手扶住,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半拍。江野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用手拨了拨额前垂落的碎发,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大概吧,
就跟你看一眼复杂的物理题目,就能立刻知道答案一样,算是某种……直觉吧。
”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他们在音乐教室待到了很晚。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蜂蜜,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地板上交织在一起。江野专注地哼唱着旋律时,
喉结会随着节奏的起伏而轻轻滚动;而林砚则埋首于一张巨大的谱纸上,
飞快地记录着音符和节拍,皎洁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
在谱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条纹状阴影,像极了一架静默无声的迷你钢琴的黑白琴键。
当林砚微微蹙眉,指出某个和弦组合略显不和谐时,江野突然间凑近了她的耳边,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学神,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并肩坐着,认真地讨论音乐和物理,很像是在约会?
”“啪嗒”一声轻响,林砚手中的笔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骨碌碌地滚到了谱架底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窗外的夜来香,
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暧昧的气氛,突然间簌簌作响,像是藏在茂密灌木丛中的暗恋者,
不小心被戳中了心事,忍不住发出了细碎而羞涩的轻笑。
合唱比赛最终毫无悬念地拿了一等奖。那天,后台堆满了各式各样、皱巴巴的演出服,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脂粉混合的特殊气味。
江野被班上那位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同桌一把勾住脖子,不由分说地往喧闹的走廊拖去,
嘴里还嚷嚷着:“行啊你小子,牛掰!居然能跟学神配合得这么默契。”他一边说着,
一边得意洋洋地晃动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有些模糊不清的照片,
“我可拍下了你们刚才在幕布前看谱子的影子,你们瞧瞧,这张像不像是在拥抱?”照片里,
两个微微低头的影子亲密地交叠在深红色的幕布之上。林砚那束利落的马尾辫,
恰好搭在了江野的肩膀位置,从远处看去,确实像是一个动作略显笨拙的拥抱。
江野修长的指尖刚要触碰到手机屏幕上的保存键,
却突然瞥见林砚的闺蜜小葵举着一台单反相机,脚步匆匆地从走廊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她的镜头,
正对准的却是领奖台上那个正在低头整理自己领带的学生会主席——那正是林砚的表弟,
今天特意请假来给班级加油助威的。“喂,你们快看啊!”小葵兴奋地将镜头转向江野,
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暧昧的暗示,“你们看江野看林砚的眼神,绝对是喜欢她!
我敢打赌!”说着,她还故意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照片里江野专注凝望的侧脸。屏幕上的江野,
正微微仰头望着林砚的背影,午后的阳光透过他浓密的睫毛,
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了一片细碎而温柔的光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仿佛盛满了整个春天的星光。江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骤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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