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归家的陌生人施家别墅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时,施雨薇攥紧了手中褪色的帆布包带。
她仰头望着那栋三层高的欧式建筑,阳光在落地窗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到了,就是这里。"司机老张语气平淡,
眼神却不断打量着后视镜中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牛仔裤的女孩。雨薇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十八年了,她终于回到了这个本该属于她的家。一周前,
一通电话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她不是那个在破旧小区里长大的施雨薇,
而是本市著名建材集团施家的亲生女儿。十八年前医院的一场意外,
让两个女婴的人生彻底错位。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雨薇抬头,
看见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贵妇人快步走来,
身后跟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穿着精致连衣裙的女孩。"这就是...雨薇?
"贵妇人——她的亲生母亲林雅芝声音微微发颤,眼神却充满审视。雨薇张了张嘴,
却不知该叫什么。妈妈?太陌生了。阿姨?太生疏了。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您好。
"林雅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展开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路上辛苦了。
这是雨晴,你的...嗯,妹妹。"站在林雅芝身后的女孩向前一步,
优雅地伸出手:"姐姐好,我是雨晴。"她声音甜美,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但雨薇分明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冷光。雨薇局促地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才握住那只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你好。""天哪,你的手..."林雅芝惊呼一声,
抓起雨薇的手翻看。那是一双粗糙的手,指节有些粗大,
掌心还有几处茧子——这是十八年来帮养父母做家务、假期打工留下的痕迹。
雨晴适时地发出一声轻柔的叹息:"姐姐一定吃了很多苦。
"林雅芝的眼眶立刻红了:"从今以后不会了。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施家的豪宅大得令人眩晕。
旋转楼梯、水晶吊灯、墙上价值不菲的油画...雨薇像个误入仙境的灰姑娘,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装饰品。"这是你的房间。
"林雅芝推开三楼尽头的一扇门。雨薇走进房间,愣住了。这确实是一间精心准备的卧室,
淡紫色的墙纸,白色的欧式家具,梳妆台上摆着几瓶崭新的护肤品。
但整个房间透着一股酒店般的标准化气息,没有任何个人痕迹。"喜欢吗?我亲自挑的家具。
"林雅芝期待地问。"很漂亮,谢谢。"雨薇勉强笑了笑。她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
里面是施家三口的合影——林雅芝、施父施伟明,以及笑得灿烂的雨晴。没有她的位置。
林雅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略显尴尬:"这是去年的照片了...以后我们全家再拍新的。
""妈妈,"雨晴挽住林雅芝的手臂,"张阿姨说晚餐准备好了,爸爸也回来了。""好,
我们马上下去。"林雅芝拍拍雨晴的手,转向雨薇,"你先整理一下行李,
半小时后下来吃饭好吗?你的衣柜里有新衣服,挑一件换上吧。"门关上后,
雨薇终于能喘口气。她坐在床沿,环顾这个陌生又豪华的"家",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涌上心头。她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种名牌服装,吊牌都还在。
她随手翻看几件,发现全是S码——而她是M码。晚餐时,雨薇见到了她的亲生父亲施伟明。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威严,锐利的目光在雨薇身上停留了几秒,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听说你在原来的学校成绩不错?"施伟明切着牛排问道。雨薇点点头:"年级前十。
""雨晴是年级前三,"林雅芝立刻接话,"还是学生会副主席。
"雨晴羞涩地低头:"妈妈,别说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本来就优秀。
"林雅芝骄傲地说,转向雨薇,"对了,我们给你安排了转学手续,
下周一开始你和雨晴一起去圣玛丽学院。"雨薇握叉子的手顿了一下:"但我已经高三了,
转学可能会影响...""圣玛丽是本市最好的私立学校,"施伟明打断她,
"升学率百分之百,半数学生进入世界前五十大学。你在那里能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
"雨薇想说她现在的学校虽然普通,但老师很好,同学们也相处融洽。更重要的是,
以她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并不难。但看着施伟明不容置疑的表情,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姐姐,你有什么忌口的吗?"雨晴突然问道,"我看你几乎没动那道奶油蘑菇汤。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雨薇面前的汤碗上。
她确实只喝了一小口——那浓郁的味道对她来说太过奢侈,反而让她胃部不适。
"我...不太习惯这种味道。"雨薇老实回答。林雅芝的表情立刻变得担忧:"怎么会?
雨晴最爱这道汤了。是不是肠胃不好?明天让李医生来看看。""不用了,
我只是..."雨薇想解释,却被雨晴打断。"姐姐以前的生活条件可能比较...简单,
"雨晴轻声说,眼神中带着怜悯,"突然接触这些高级食材,肠胃需要时间适应。
"餐桌上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雨薇感到脸上一阵发热——雨晴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
却处处暗示她来自低贱的环境。"慢慢来,"施伟明最终说道,"总会适应的。
"总会适应的。这句话成了接下来两周雨薇生活的写照。她像一只被强行塞进金丝笼的麻雀,
笨拙地学习着这个家庭的规则——如何正确使用五花八门的餐具,如何在喝汤时不发出声音,
如何在仆人们面前保持"大小姐应有的姿态"。而雨晴,则像一面镜子,
时时刻刻映照出她的不足。每当雨薇不小心犯了错,
雨晴总能以最优雅的方式完成同样的动作;每当雨薇试图与父母交流,
雨晴总能找到更恰当的话题吸引他们的注意。最让雨薇痛苦的是学校。
圣玛丽学院的学生非富即贵,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施家大小姐"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
更糟的是,她被安排和雨晴同班,每天不得不面对同学们明显的比较。
"听说她以前住在城东的贫民区?" "看她的举止,完全不像施家的人。
" "雨晴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她就像个冒牌货。
"这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刺进雨薇的耳朵。她试图专注学习,
却发现课程进度和教学方式与她原来的学校大相径庭。第一次月考,她这个曾经的年级前十,
在班级排名中游。"没关系,姐姐,"发成绩那天,雨晴"安慰"她,"毕竟你刚转学,
需要时间适应。要不要我帮你补习?"雨薇看着雨晴全科A+的成绩单,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用了,谢谢。"那天晚上,雨薇第一次给养父母打了电话。
听到养母熟悉的声音,她几乎哭出来,却强忍着只是简单报了平安。挂断电话后,
她蜷缩在床上,无声地流泪。这里的一切都让她窒息,但她无处可逃——养父母家已经搬走,
据说是施家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离开这座城市。第二天早餐时,
林雅芝宣布了一个消息:"下周六是雨晴的十八岁生日,我们决定举办一个盛大的成人礼。
雨薇,你也一起来,正好向大家正式介绍你。"雨晴眼睛一亮:"妈妈,我邀请了全班同学,
还有爸爸生意上的伙伴们都会来吗?""当然,"林雅芝宠溺地说,
"你爸爸已经订好了帝豪酒店最大的宴会厅。"雨薇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粥,
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下周六也是她的生日。她和雨晴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是她们命运错位的最初证据。但显然,在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值得庆祝成人礼。
"雨薇?"施伟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那天穿正式一点,别给施家丢脸。
"雨薇抬起头,看见雨晴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一刻,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这个家里,她永远是个外人,
一个破坏完美家庭和谐的不速之客。"我知道了。"她轻声回答,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中:破碎的生日宴生日宴前一周,
雨薇每天放学后都被林雅芝拉着去试礼服、做美容、学习礼仪。每一次,
雨晴都优雅从容地完成所有要求,而雨薇则像个笨拙的提线木偶,
被造型师和礼仪老师来回摆弄。"背再挺直一点!"礼仪老师第五次纠正雨薇的坐姿,
"施家大小姐怎么能驼背?"雨薇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挺直腰杆。她的后背已经酸痛不已,
但比起这个,更让她难受的是镜子里雨晴游刃有余的模样和母亲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
"姐姐可能还不习惯穿高跟鞋,"雨晴柔声说,
她脚上那双Jimmy Choo的细跟鞋像长在她身上一般自然,"要不换双矮一点的?
""不行,"林雅芝斩钉截铁地拒绝,"成人礼上必须穿正式礼服鞋。雨薇,你再坚持一下。
"雨薇点点头,脚踝处的皮肤已经被磨得通红。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妆容,
盘起的发髻,身上那件淡粉色礼服裙价值可能超过养父母半年的收入。
但这张陌生的面孔让她感到一阵恍惚:这真的是她吗?最后一次彩排结束,
林雅芝宣布:"明天礼服会送到家里。雨晴的是Dior高定,雨薇的你的是...嗯,
一个本地设计师的作品,也很漂亮。"雨晴挽住母亲的手臂:"妈妈,
我能去看看姐姐的礼服吗?我想我们俩的造型应该协调。"林雅芝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亲爱的。你总是考虑得这么周到。"雨薇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自从回到施家,雨晴表面上对她关怀备至,但每一次"关心"的结果都让她更加难堪。
就像上周的游泳课,雨晴"好心"提出教她游泳,却在所有同学面前展示了她笨拙的狗刨式。
礼服间里,两件礼服并排挂着。雨晴的那件是象牙白的抹胸长裙,
裙摆上手工缝制的水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而雨薇的是一件淡蓝色的及膝裙,款式简单得多。
"好漂亮!"雨晴惊叹着抚摸自己的礼服,然后转向雨薇的,"姐姐的也很...特别。
"林雅芝有些尴尬地解释:"Dior的定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约,
所以...不过这件也很适合你,雨薇。"雨薇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我很喜欢蓝色。
"实际上,她注意到标签上写的是S码——和衣柜里那些她穿不下的衣服一样。生日宴当天,
帝豪酒店门前豪车云集。雨薇穿着那件紧绷的蓝色礼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裙子太短,
领口太高,腰部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而雨晴则像童话里的公主,
在众人赞叹的目光中款款而行。"施太太,这位就是您失而复得的千金吗?
"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打量着雨薇,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林雅芝的笑容僵了一瞬:"是的,这是雨薇。雨晴,来,跟王阿姨问好。"雨晴立刻上前,
优雅地行了个礼:"王阿姨好,谢谢您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哎呀,真懂事!
"王阿姨拉着雨晴的手赞不绝口,"这才像施家的女儿嘛!"雨薇站在一旁,
像一件被遗忘的行李。这样的场景整晚不断重复——宾客们对雨晴赞不绝口,
对她则报以礼貌而疏远的微笑,或是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宴会厅中央,
一个三层蛋糕旁摆放着雨晴从小到大的照片。雨薇走近细看,发现每一张照片里,
雨晴都笑得那么幸福——周岁生日时被父母簇拥着,十岁生日在迪士尼乐园,
十六岁生日在一艘游艇上...这些本应属于她的记忆,现在全都属于另一个女孩。"姐姐,
"雨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两杯香槟,"喝一杯吗?
"雨薇摇摇头:"我不会喝酒。""就一小口嘛,"雨晴坚持道,声音甜得发腻,
"今天可是我们的生日。"我们的生日。这是雨晴第一次承认这一点。雨薇迟疑地接过酒杯,
抿了一小口。香槟的气泡刺激着她的喉咙,引发一阵轻微的咳嗽。"各位来宾,
"施伟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全场,
"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女雨晴的十八岁生日宴..."雨薇站在角落,
听着父亲滔滔不绝地赞美雨晴的聪慧、优雅与才华。没有一个字提到他另一个女儿的存在。
"...下面,请雨晴为我们表演一首钢琴曲。"施伟明宣布道。掌声中,
雨晴优雅地走向三角钢琴。她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
一曲《梦中的婚礼》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雨薇看着父母脸上骄傲的神情,
胸口一阵发紧——她从小也喜欢音乐,但养父母负担不起钢琴课的费用,
她只能在学校的音乐教室偶尔摸一摸那些老旧的电钢琴。曲终,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雨晴起身行礼,然后突然说道:"其实我姐姐也很有音乐天赋,不如请她也为大家表演一曲?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雨薇身上。她僵在原地,
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她从未告诉过雨晴自己会弹钢琴,事实上,
她只会弹几首简单的练习曲。"我...我不太会..."雨薇小声推辞。"别害羞嘛,
"雨晴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你上次不是说很想在大家面前表演吗?"雨薇被半推半就地拉到钢琴前。坐在琴凳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台下数百双眼睛盯着她,等待一场注定会让他们失望的表演。
她颤抖着手指按下一个键,错乱的音符在寂静的宴会厅中显得格外刺耳。
几声不成调的尝试后,台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雨薇的脸烧得通红,眼前一片模糊。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清晰的嗤笑——是雨晴的声音。"看来姐姐还需要多练习呢,
"雨晴假意安慰道,"不如我们一起合奏一首简单的?"不等雨薇回应,
雨晴已经挤坐在她旁边,开始弹奏《小星星》。雨薇机械地跟着按了几个键,
但很快就跟不上了。最终,她彻底停下来,而雨晴则流畅地完成了整首曲子,
再次赢得满堂喝彩。雨薇逃也似地离开钢琴,却因为太过慌乱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整个人扑倒在地。水晶高脚杯塔在她身旁轰然倒塌,玻璃碎片和香槟洒了一地。
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对不起,我..."雨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却发现礼服后背的线缝已经崩开,露出大片肌肤。"天哪!"林雅芝快步走来,
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愤怒,"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位服务员拿来一条餐巾帮雨薇遮挡,
但羞辱已经深深刻进她的骨髓。在众人或同情或讥讽的目光中,
她像个罪犯一样被"护送"出了宴会厅。休息室里,雨薇蜷缩在沙发上,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门外,她听到林雅芝正在向宾客们道歉:"...刚从外面接回来,
很多习惯还没改过来...雨晴才是我从小培养的女儿..."那一刻,
雨薇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无论血缘如何,在这个家里,她永远是个外人,
一个破坏完美画面的污点。宴会结束后,施伟明来到休息室,递给她一件外套:"穿上,
我们回家。"雨薇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坚定:"那不是我的家。
"施伟明皱眉:"别耍小孩子脾气。今天确实...不太顺利,但以后还有机会弥补。
""弥补什么?"雨薇站起身,擦干眼泪,"弥补我这十八年不在的事实?
还是弥补我永远比不上雨晴的现实?""雨晴确实比你更适应这个家庭,"施伟明冷静地说,
"但只要你肯努力...""我努力过了!"雨薇打断他,"我努力学礼仪,
努力适应新学校,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施家大小姐。但你们有谁真正接纳过我吗?
妈妈看我的眼神永远充满失望,而你...你甚至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我是你的女儿!
"施伟明的表情变得僵硬:"你今天情绪太激动了。明天我们再谈。""不必了。
"雨薇脱下施家给她买的外套,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我要离开这里。
""别幼稚了,"施伟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离开这里你能去哪?靠什么生活?
""那是我的问题。"雨薇从包里拿出那份DNA检测报告,这是她唯一从施家带走的东西,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我是谁。但显然,知道这个并没有改变任何事。"她转身走向门口,
却在开门时撞见了雨晴。雨晴已经换下了礼服,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要走了?"雨晴轻声问,"真遗憾,我本来还准备了姐妹谈心环节呢。
"雨薇直视她的眼睛:"你赢了。这个家,这些...父母,全都是你的。但请记住,
这一切本不属于你。"雨晴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血缘不代表什么,
十八年的感情才是真的。妈妈刚才在台上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才是她心中唯一的女儿。
"雨薇不再回应,径直走出酒店。夜风吹散了她最后的犹豫。她拦下一辆出租车,
说出养父母原来的住址——虽然他们已搬走,但那里至少是她熟悉的地方。出租车驶离时,
雨薇最后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酒店。透过落地窗,她看到施家三口站在一起,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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