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父子只手遮天,海龙镇卖肉的铺面都得挂“江”字蓝章。 那年盛夏,
郑铮的肉案刚挂上新斩的猪肉,江家大少就带着电棍砸上门来。 “让你抢老子生意!
” 杀猪刀捅穿纨绔大腿动脉时,血喷了满墙霞光。 停尸房里,
江镇海摸着儿子冰凉的脸发誓:“郑铮活不过这个冬天!” 可没等他动手,台风预警响了。
“加两千!给我潜到海沟底!”船主对潜水员吼着,全然忘了氧气阀三天前就报修过。
当风暴撕碎供氧管那一刻,十一个“水鬼”在五十米海底疯狂抓挠船底钢板。
甲板上的江镇海听着沉闷抓挠声,忽然想起儿子断气前蹬腿的样子。
他纵身跃入墨黑旋涡。 三天后,捞尸船只找到半片浸血的“江”字蓝章。
1 蓝章下的血盆大口七月的海龙镇,像个被架在火炉上的蒸笼。空气又黏又烫,
混杂着浓烈的咸腥和海货特有的腐鲜气。热浪扭曲着路面,
把青石板缝隙里那点可怜的湿气也榨干了。郑铮的“老郑鲜肉”铺子就在码头边上,
门脸不大,白底红字的招牌被海风吹日头晒,红漆剥落了不少,显出一种执拗的陈旧。
天刚蒙蒙亮,雾还没散透,郑铮两口子就在案板前忙得汗流浃背。郑铮剃着寸头,
露着粗壮有力的脖颈,肩背肌肉在汗湿的背心下隆起清晰的线条。
他刚从里屋拖出半扇热气腾腾的猪白条,吆喝一声:“红梅!搭把手!
”他媳妇赵红梅应了一声,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两段白生生的臂膀。
她麻利地接过郑铮剔下的脊骨肉条,利落地扔进绞肉机的进料口。“嗡……”机器轰鸣起来。
两口子配合默契,案板旁的水泥地上很快积起一小摊鲜红的血水,
在热浪蒸腾下散发出生猛的甜腥味。“铮哥,前槽二斤半!包圆乎点啊!
”码头卸货的老张头提着个油乎乎的布袋过来。“好嘞张伯!”郑铮扬声应道,手起刀落,
一刀下去,不多不少一块好肉滚到秤盘上,“二斤六两,算二斤半!自家灌的粉肠,
拿一节回去添个菜!”“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老张头乐得见牙不见眼。
这码头边上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老郑家的肉新鲜足秤,人更实在。他家的案子跟前,
永远围着一圈提着菜篮子、眼巴巴等着的老主顾。不远处的街角,
“江氏肉业”那块新崭崭的铜字招牌在晨光里晃得刺眼。那铺面才叫气派,锃亮的玻璃柜台,
雪白的瓷砖墙,头顶几台吊扇呼呼转着,吹得柜台后面伙计油光水滑的头发丝儿都不乱。
店长薛茂财腆着个肚子,慢悠悠地呷着上好的龙井,隔着玻璃墙睥睨着外面拥挤的老郑铺子,
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嫌恶。“茂财叔,精肋排再给我称点!
”一个胖妇人挤进江氏肉业的门。薛茂财眼皮子都懒得抬:“精肋排?今儿五十。”“啊?
昨儿不是才四十三吗?”“爱买买,不买滚!”薛茂财把茶杯重重往玻璃柜台上一顿,
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台风季船不好开,鲜货紧俏!就这价!”妇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看了看柜台里那排显得格外白净、挂着“江”字蓝章的猪肉,
又瞥了眼门外老郑摊子上那热腾腾冒着血气的新鲜货,最终还是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
江氏肉业的柜台前确实不挤,因为价高得吓人。可海龙镇上想安稳地剁肉卖肉,
都得从他薛茂财这里拿盖着“江”字蓝章的货,别无分号!这蓝章,
就是海龙镇肉案子的生杀令。不挂?卫生防疫的罚单能让你倾家荡产!
至于这蓝章是怎么“管”到别的乡镇去的……敢问的人不多。薛茂财踱到门口,
看着郑铮两口子忙活的劲儿,鼻子里冷哼一声。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油光滑亮的中山装口袋,
里面一张相片,是他小女儿粉雕玉琢的百日照。孩子的眉眼……随他薛茂财的地方少得可怜。
他老婆柳月茹跟了江镇海后,整个人都像吸饱了水分的花儿,鲜亮滋润,连带着看人的眼神,
都带上了薛茂财从来没享用过的倨傲。这女儿,是她给江镇海生的,
是他薛茂财用尊严和老婆换来的护身符和钱袋子。
想到柳月茹昨晚回“家”时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疏冷劲儿,薛茂财胸口就一阵发堵,
一股邪火没处撒。他眯着眼,目光刀子似的刮过郑铮汗湿的脊背。
2 血案前的暗涌郑铮把最后一盆下水倒进摊位旁的蓝色塑料桶,招呼赵红梅:“红梅,
收拾一下,我去东港镇批肉,今天下午赶回来。”赵红梅抬起头,
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颊边:“铮子,小心点。路上……躲着点人。”她声音不高,
眼里透着忧虑。郑铮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带着一股当过兵的硬朗劲儿:“怕啥?
腿长我身上,钱揣我自己兜里。他江家再能,还能管着老子去邻镇盖检疫章?”话虽这么说,
但他心里也提着根弦。这半年,他偷偷摸摸绕开薛茂财去东港镇盖便宜蓝章卖低价肉的事儿,
在镇上早不是秘密。生意是越做越顺当,可无形的压力也越来越沉。
半夜时常能听到陌生人的脚步在自己院墙外徘徊。
他从油腻腻的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把零碎的票子,塞进赵红梅沾着油渍的上衣口袋:“喏,
中午带丫丫去街上吃碗馄饨,多加两个馄饨,别舍不得。”提到女儿丫丫,
两口子心里都软了一下。丫丫这两天去了外婆家躲海腥气,孩子不在家,两人虽累,
倒少了一份牵挂。郑铮推出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二八大杠,脚踩踏板,
吱吱嘎嘎地骑向镇外那条尘土飞扬的沿江公路,目标是东港镇那个老熟人的屠宰检疫点。
这条路,他闭着眼都能骑。虽然要绕远几十里,但每次省下的手续费,
都是实打实能让锅里多块肉、给媳妇儿添件新衣裳的钱。他蹬着车,
耳边是呼啸的风和海浪拍岸的哗哗声,思绪却飘回两年前。也是这么热的夏天,
江镇海派了个油头粉脸的账房先生找到他摊子上。“郑铮是吧?我们江爷说了,
念你是条汉子,当兵回来的不容易。这样,一年给你七千块,你那案子,歇了吧。肉这行当,
水深,不是你该蹚的。”那账房先生捏着兰花指推过来的合同,散发着墨香,
在满是血腥肉臊的案板前显得格外刺目。七千块,在那个年头是个天文数字。
郑铮看着那张纸,再看看面黄肌瘦、因操劳显得格外憔悴的赵红梅,
以及她悄悄掩在身后破了个洞的鞋,最终在那份带着侮辱性的“保护费”合同上摁下了手印。
两年啊!七百多个屈辱的日夜。他郑铮咬着牙,去码头扛麻袋,去工地扎钢筋,
就为挣那份干净钱养家!可结果呢?今年该给钱的时候,账房先生换了一副嘴脸:“哟?
还想要钱?郑铮,别给脸不要脸!给你点颜色还真开染坊了?江爷忙,早忘了这茬了!
安分点!”忘了?郑铮只觉得一盆烧红的烙铁直接扣在了头顶心上!
两年的窝囊气、全家缩衣节食的忍耐,都被这轻飘飘两个字碾得粉碎!去他娘的!
老子不装了!老子就是要卖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踩过界,去东港盖蓝章!
车链条哗哗作响,郑铮蹬得越发用力,汗水顺着下巴颏滴在滚烫的车梁上,瞬间蒸发。
江镇海?海龙镇的土皇帝?呸!3 暴烈的子夜郑铮披着一身暑气从东港赶回来时,
天已经擦黑。他车后座捆着半扇新鲜的猪肉,盖着东港检疫的蓝章,心里踏实了不少。
回家路上看见巷子口老王家亮着的馄饨摊子,想起红梅中午肯定又糊弄一口剩饭,
特意停了车,打包了一大份鲜肉虾仁馄饨。推开自家院那扇掉漆的木门,
一阵带着油烟和猪油味的热风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回来啦?
饭在锅里温着呢,赶紧洗手吃,别凉了。”赵红梅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
看见他手里提的馄饨,嗔怪道:“花这冤枉钱干啥!”“给你开个小灶。”郑铮咧嘴一笑,
把车后座的猪肉卸下来拎进后院的冷房。晚饭就两口子,对着头呼噜噜吃着馄饨,聊着琐事。
昏黄的白炽灯泡悬在头顶,把小小的堂屋笼在一片静谧的暖光里。夜深了。暑气稍稍退了些,
但屋子里依旧闷热。蝉在院外的老槐树上不知疲倦地嘶叫,和着远处海浪低沉的轰鸣。
“啪嗒。”院墙根儿下,一声轻微的脆响。是瓦片被人不小心踢落的声音?赵红梅翻了个身,
迷迷糊糊想着,或许是野猫吧。“嗒…嗒…”不对。是脚步声。好几个人的,刻意放轻,
又透着股蛮横的劲儿,正从不同方向朝他们家院门围拢。郑铮也听到了。
军旅生涯练就的本能让他瞬间惊醒,肌肉绷紧,黑暗里眼睛锐利如鹰,
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探到炕沿下,握住了白天磨得雪亮的杀猪刀冰凉粗糙的木头刀柄。
“谁?!”赵红梅的声音带着睡意的含糊和一丝紧张,扬高了点。“开门!联防队的!查夜!
”门外响起一个年轻男人刻意拔高的嗓音,嚣张,油滑,听着就让人不舒服。联防队?查夜?
郑铮心里冷笑,哪个正经联防队查夜专挑老百姓深更半夜睡得正沉的时候?
他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来了!”赵红梅没想那么多,习惯性地应着,
趿拉着拖鞋就要往门口走,“铮子,你……”“别开!”郑铮低喝一声,声音沉得像块铁。
晚了。外面的人根本没等。就在赵红梅走到门口,手刚摸到门栓的瞬间——“砰——轰——!
”一声巨响!那扇并不算结实的木门,被人用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踹开!
门轴断裂的刺耳呻吟瞬间撕裂了夜的静谧!
一股带着汗臭、劣质烟味和廉价金属警棍味的暴力气息,
伴随着几道雪白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灌了进来!
强光瞬间刺得赵红梅眼前一片白茫,失声尖叫!
巨大的撞击力让她像只被狂风掀起的破布娃娃,踉跄着就往后倒!与此同时,
一个穿着蓝色仿制警用短袖、留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短寸头的身影如同猎豹般扑了进来!
正是江耀祖!他那张平日里装斯文的脸上此刻全是扭曲的兴奋和残酷的嗜血光芒,
右手攥着一把粗陋但极其锋利的军用刺刀!“操你妈的臭娘们!”借着冲势,
江耀祖左手铁钳般一把抓住了赵红梅散乱的头发,毫不怜香惜玉地狠狠往回一拽!力道之大,
几乎要把赵红梅的脖子生生扭断!“呃啊——!”赵红梅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嚎,
头皮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瞬间失去平衡,身体被粗暴地拖拽着,如同一块破麻袋片!
冰冷刺骨的刀刃紧随其后!雪亮的刀刃,毫无半分迟疑,带着破风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
狠狠贴上了赵红梅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拼命后仰、暴露出的右侧脖颈!
温热的皮肤瞬间感觉到那金属的冰凉和凶险的锋芒!“别他妈的动!再动老子直接捅穿了你!
”江耀祖扯着嗓子嘶吼,唾沫星子喷了赵红梅一脸,那声音扭曲得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刺刀冰冷的刀锋已经陷进赵红梅颈侧温软的皮肤,压出了一道浅浅的凹痕!
只要他手腕轻轻一用力……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操你妈!”一声暴喝炸雷般响起,
盖过了赵红梅的哭喊!郑铮眼珠都红了!妻子被掐着脖子拖拽的画面,
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捅进了他的心脏!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怒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
那是他发誓要用命去保护的女人!“锵——!”几乎是凭着刻入骨髓的本能,
郑铮的身体爆发出极限的速度!他握着杀猪刀的手闪电般挥出!没有花哨的招数!没有试探!
那是无数次分解猪体、将力量与角度计算到毫巅的筋肉记忆!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雪白的刀光划破门口混乱的光影!不是格挡!是毫无保留的突刺!“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滚热的钝器扎穿皮肉的闷响!
紧接着是凄厉到几乎不像人能发出的惨嚎——“嗷啊——!!!”江耀祖那嚣张跋扈的嘶吼,
瞬间变成了杀猪般的痛嚎!那张因为施暴而扭曲变形的脸,
这一刻只剩下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剧痛和骇然!他抓着赵红梅头发的手下意识地松开!
那把原本死死抵在赵红梅脖子上的刺刀,“当啷”一声掉在了水泥地上!
江耀祖踉跄着后退一步,另一只手难以置信地捂向自己的右侧大腿根部!
温热、黏稠、散发着浓烈铁锈甜腥的液体,正从他指缝里疯狂地、喷泉般涌出来!
郑铮的那一刀,根本无视了他手里的人质威胁!精确!迅猛!致命!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蛇,
悍然撕裂布料,狠狠捅进了他大腿内侧肌肉群最丰厚的三角地带!更可怕的是,
郑铮眼中没有半分犹豫和恐惧,只有一片冰寒彻骨的杀意!握刀的手腕冷酷地一拧!
再狠狠拔出!鲜血!温热的鲜血!像决堤的洪水!更像节日里最刺目喜庆的红绸!
在几道强光手电的惨白照射下,爆射而出!喷溅在郑铮刚毅决绝、溅了血点的脸上!
喷在土黄斑驳的墙面!喷在惊恐万状、脸上染了血点的赵红梅花布衫上!“哧——!
”随着拔刀的动作,一股更强劲的血箭飙射出来,竟然发出类似高压气枪放气的尖锐声响!
“我……操……我的腿……啊!”江耀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喷涌的血带走了,
眼睛像死鱼一样瞪得凸了出来,里面映着郑铮如同修罗的脸和他手上那把滴着血的杀猪刀!
极致的恐惧瞬间盖过了剧痛,他发出断气般的惊嚎,整个人如同烂泥般向后瘫倒下去!
“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地上!身体筛糠一样剧烈地、无法控制地抽搐着!
殷红的血以他身体为中心,
迅速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洇开一大片令人心悸的、迅速扩大的暗红色水洼!
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听闻的反杀变故,
彻底震慑住了门口那几个手持电警棍、本想冲进来打砸的联防队混混!
他们一个个如同被钉在了原地,脸上刚才的凶横瞬间褪去,
只剩下一片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手中的电棍胡乱比划着,却无一人再敢往前踏一步!
屋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江耀祖身体在地面无法自控地摩擦发出的“嗬嗬”声和越来越弱的嘶气声,
还有鲜血从他裤裆下涌出、冲击地面的细微流淌声。郑铮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握着滴血的杀猪刀的手却稳如磐石。他看都没看地上抽搐的江耀祖一眼,猛地转身,
朝瘫软在墙角的赵红梅冲去。“红梅!红梅你怎么样?”他把刀扔在地上,声音颤抖,
想要查看她颈侧。赵红梅眼神直愣愣的,脸上身上糊着刺目的血点。她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却越过了郑铮的肩膀,死死地盯着他身后——那把丢在血泊中的杀猪刀。
……4 惊涛下的冤魂海龙镇镇医院的停尸房,阴冷得像口冰窖。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刺鼻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死亡气息。江镇海木然地站在停尸台前。
台上盖着一块刺眼的白布,白布下,是他儿子江耀祖冰冷僵硬的躯壳。他抬起手。这只手,
曾经签署过无数张屠宰批条,点过数不清的钞票,也无声地碾碎过许多像郑铮一样的小人物。
此刻,这只有力的手却在剧烈地、神经质地颤抖着。指尖触碰到覆盖在儿子脸上的白布边缘,
那冰冷粗糙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来,一路冻结了他的血液和灵魂。他猛地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肉里,留下几个带血的月牙印。
“耀……耀祖……”干涩的喉咙里滚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他猛地一把掀开白布!
儿子那张失血过多的脸惨白泛青,扭曲变形,嘴唇因最后的痛苦和惊骇而半张着,
凝固着一种极其怪诞的表情,眼睛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两排诡异的阴影。
儿子脸上没有一丝火气,也没有一丝体面。那表情太陌生了。他江镇海的儿子,
海龙镇的“太子爷”,死了?被一个杀猪的,用一把杀猪刀,捅穿了命根子?
这个事实像带着千万根毒刺的铁锤,轮番轰击着江镇海麻木的大脑。
巨大的、迟来的悲痛终于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将他整个人吞没!他脚下一个趔趄,
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停尸台上,额头重重撞在冻人的不锈钢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压抑的、沉闷的呜咽,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一起汹涌而出。
他用力地、神经质地摩挲着儿子冰凉僵硬的脸颊,动作像在确认一块冰冷的生猪肉。
“啊——!!!” 一声如同心脏被活活撕开的嚎叫终于爆发出来!响彻阴森的停尸房!
声音凄厉悲怆,又饱含着岩浆般的暴戾和怨毒!这是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儿子啊!唯一的儿子!
给他江家传宗接代、光耀门楣的希望!没了!他猛地直起腰,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里面燃着疯狂毁灭的毒焰!“郑——铮!”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磨着血碾出来的!
声音嘶哑扭曲,饱蘸着刻骨的恨,“老子要你——千——刀——万——剐!
要你全家——给耀祖陪葬!!”他的拳头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冰冷的停尸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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