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雕花拔步床上,帐顶悬着的银钩缠了半旧的流苏,风从窗棂钻进来,流苏扫过帐沿,
像谁在轻轻叹气。绣着并蒂莲的素纱帐被掀起一角,丝绸滑腻得像条将死的白蛇,
贴着我的手背往下滑。喉间泛起铁锈味,咳出来的血溅在素白杭纺帕子上,
晕开的红梅渗进经纬,针脚里的棉絮吸了血,鼓鼓囊囊的,像要把帕子蚀穿。
母亲攥着我的手,指节冷得泛青,她袖口的浆洗痕迹磨得发亮,
掌心的茧蹭过我手腕上的翡翠镯,硌得慌。“晚晚,娘求你,
别撑了……”她的声音裹在蝉鸣里,碎得像泡了水的棉纸,“家里的事,总有法子的。
”我想笑,嘴角刚扬起就扯得肺腑生疼。窗外蝉鸣躁得发狠,正午的日头把青瓦晒得发烫,
砖缝里的青苔都蔫了,恍惚间,却看见那年盛夏——萧砚骑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
车把上绑着束野蔷薇,花瓣被风刮得乱颤。他载我过青石板桥时,白衬衫被风鼓起,
后颈汗湿的褶皱里浸着皂角香,车铃叮铃铃响,惊飞了桥洞下栖息的燕子。“苏晚,
你再往我怀里躲,可要摔下去了!”他回头时,额前的碎发沾着汗珠,阳光在他瞳孔里跳,
像撒了把金粉。我攥着他的衣角,闻着他身上的阳光味,把脸埋进他后背,
野蔷薇的刺勾住我的发绳,刺得头皮发麻,却甜得心慌。那时蝉鸣也是这般聒噪,
可风是甜的,桥下坡道的光影里,我们的影子交叠成蝶,翅膀沾着金粉,
以为能飞过岁月漫长。怎知后来的风雨,会比坡道还陡,把蝶翼碾得粉碎。
1、商宴惊变父亲的商会账册在七月底出了纰漏,那天我正在西厢房翻《漱玉词》,
忽然听见前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小翠端着的绿豆汤晃了晃,汤渍溅在她手背上,
她却浑然不觉,只咬着唇说:“小姐,账房先生刚才来的时候,脸白得像纸。
”没过半个时辰,会客厅就坐满了人。陆大帅的副官穿着笔挺的军装,
袖口的金扣在阴雨天都晃眼,他把乌木烟杆往檀木桌沿上磕,火星子溅在描金地毯上,
烧出个黑窟窿。“苏会长,”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大帅公子瞧上令嫒,
这门亲事若成,您那笔蚕丝贷,连本带利一笔勾销。”尾音拖得黏腻,像蛇信子舔过耳垂。
我躲在湘妃竹屏风后,屏风上的潇湘竹影被烛火映得扭曲,像张哭皱的脸。
攥着腕间翡翠镯的手指泛白,镯子是萧砚去年生辰送的,他说在古玩街淘了半个月,
镯心有道极细的冰裂纹,当时他还笑:“这样才好,像我们俩,看着完好,
其实早缠在一处了。”如今那道裂纹硌着掌心,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
父亲的喘息声隔着屏风传过来,
混着账房先生算盘珠子的崩裂声——那老算盘是祖上传下来的,珠子边缘磨得发亮,
此刻却打得像要散架。陆家权势滔天,去年冬天,
邻街的张记粮行老板不过是误收了批贴着“陆”字火漆的粮,就被副官带人砸了铺子,
至今还拄着拐杖讨饭。父亲的商会主营蚕丝,半数码头被陆家把持,断了货源,
便是死路一条。可萧砚……我摸了摸袖口,里面藏着他昨晚塞给我的字条,
字迹龙飞凤舞:“三日后码头见,带你走。”墨迹还带着他钢笔水的薄荷味,
此刻却烫得像火。当晚萧砚翻窗进来时,沾了满身夜露,裤脚还缠着梧桐絮。
他定是刚从码头回来,帆布包里的海图露了个角,墨线画的航线像条长蛇。
他墨发乱得像团云,眼睛却亮得骇人,映着月光碎成星子:“晚晚,我去求陆大帅,
他总不能不讲道理!”我扯住他袖口,指尖发颤——他衬衫上的褶皱里还嵌着白日的阳光味,
此刻却浸满了夜的凉。“砚哥,你爹刚把你送去英国学商,船票都订好了,
”我盯着他帆布包上的船运标签,字迹被雨水洇得发蓝,“你若闯祸,
萧家在北平的生意……”他忽然低头吻我额角,嘴唇烫得像火炭,把我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下巴的胡茬刚冒出点青,蹭得我皮肤发麻,
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我怎能看着你嫁别人?”他从包里掏出个小铁盒,
打开来是两枚银戒指,圈口歪歪扭扭的,“我找银匠打的,等我从英国回来……”话没说完,
前院突然传来狗吠。他慌忙把铁盒塞进我枕下,翻窗时裤脚勾在窗台上的铁钩,撕开道口子,
露出的脚踝上还有去年替我摘枣子时摔的疤。“等我。”他最后看我的眼神,
像要把我刻进骨子里,然后身影就被夜色吞了。可第二天清晨,书桌上躺着张船票,
压在半本《茶花女》里。船票的边角被露水打湿,字迹晕开了些,旁边压着张便签,
是萧砚的字迹,墨痕浓得化不开:苏晚,我负了你。信纸边角被我捏得发皱,
指腹擦过“负”字时,那道笔画像把钝刀,割得指尖发麻。喉间腥甜猛地涌上来,
我扑到妆台前咳,帕子上的血渍晕开,像朵狰狞的曼珠沙华,把镜中我的脸衬得惨白。
小翠端着水盆进来,吓得手一抖,铜盆砸在地上,水漫过我的绣鞋,凉得像冰。
2、红妆锁愁八月初,陆家的聘礼抬进门时,我正在给母亲煎药。
药罐里的川贝枇杷膏咕嘟冒泡,甜腻的苦气漫了满院,和聘礼里的脂粉香缠在一处,
呛得人直咳嗽。十六抬聘礼从巷口排到巷尾,珊瑚摆件的红刺得人眼疼,
翡翠屏风上的孔雀尾羽闪着冷光,还有两箱银元,箱子打开时,阳光反射得人睁不开眼。
邻居们扒着门缝看,议论声像潮水:“苏家这下可翻身了”“苏小姐好福气,
嫁进陆家当少奶奶”。小翠替我试嫁衣时,手抖得系不上盘扣。鎏金铜镜里,女子眉眼如画,
却比纸人还苍白,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颊边,像层洗不掉的灰。
嫁衣上的金线是苏州绣娘手捻的,针脚密得透光,可穿在身上,却像裹了层冰壳。“小姐,
您夜里咳得肝肠寸断,”小翠偷抹眼泪,绢帕擦过我耳后时带着颤,她耳坠上的银铃晃了晃,
“姑爷要是知道……”我伸手掩住她的嘴,指尖划过她冻疮未愈的脸——去年冬天她生冻疮,
我给她涂过冻疮膏,此刻那片皮肤还泛着红。“他不会知道了。”我望向窗外,
夹竹桃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裹着甜腻的苦,像掺了黄连的蜜,“陆家少帅,怎会在意这些。
”其实我见过陆少帅三次。第一次是在商会年宴,他穿着军装坐在主位,
袖口的金扣比灯光还亮,有人给他敬酒,他只微微抬眼,那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第二次是在码头,他站在货轮踏板上,手里捏着份电报,海风掀起他的披风,
露出腰间的枪套。第三次,是前几日他来下聘,隔着八抬大轿的轿帘,
我只看见他靴底沾的泥,是城西马场的红泥。父亲在深夜叩响我房门,
木屐声拖沓得像断了线的傀儡。他鬓角添了霜,从青布衫里掏出本账册,油纸封面泛着霉味,
边角卷得像只虾。“晚晚,爹算错了笔账,”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墨渣,
指尖划过账页上的数字时发颤,“窟窿比预想的大……陆大帅说,还要再加三成聘礼,
才肯松口。”煤油灯把他影子扯得老长,投在雕花窗上,像根压垮骆驼的稻草。我接过账册,
泛黄纸页上的墨字洇着岁月的腥,
去年的蚕丝进价、今年的关税、钱庄的利息……密密麻麻的数字织成张网,
把我们全家都网在中央。指尖划过最后一行赤字,我突然想起萧砚的自行车,
车后座的弹簧早坏了,每次过石板路都颠得人骨头疼,可那时我们总笑,以为颠着颠着,
就到了白头。此后每夜,我都蜷在西厢房拨算盘。月光透过缠枝莲雕花窗,把影子钉在墙上,
像幅被钉死的画。肺里像塞了团火,咳得腰都直不起,就趴在账册上歇会儿,墨汁沾在嘴角,
又被咳出来的血染红。算盘珠子冰得刺骨,磕在指节上泛白,算到天亮时,
我们只是彼此的执念吗?(顾江顾江)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我们只是彼此的执念吗?全文阅读
淼淼张淼淼(院长女儿冒领烈士遗作后身败名裂了)免费阅读无弹窗_院长女儿冒领烈士遗作后身败名裂了淼淼张淼淼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万里江山入我怀!陆振邦一种最新小说推荐_热门小说排行榜万里江山入我怀!(陆振邦一种)
听见竹马心声后,我果断选择放手(江北林肖)最新完本小说推荐_免费小说推荐听见竹马心声后,我果断选择放手江北林肖
假千金被拆穿后,真千金她摆烂了白灵薇顾昀舟免费小说推荐_免费小说笔趣阁假千金被拆穿后,真千金她摆烂了白灵薇顾昀舟
快穿之角色他不对劲云逸碧白免费小说笔趣阁_完结小说免费阅读快穿之角色他不对劲云逸碧白
借阅卡上的1林晚林晚最热门小说_免费小说全集借阅卡上的1(林晚林晚)
???章左相灼华免费小说在线看_完本小说阅读???(章左相灼华)